第66章 心有靈犀一點通

心有靈犀一點通

姜箋和風琮被圍站在雲霧中,只聽身前腳步逼近,二人十指相扣,一步不退。

風琮腦海閃過姜箋那句“半仙之軀,走路無聲。”

為何四大掌門走路擲地有聲呢,他和阿箋的卻無聲。

轉瞬功夫,他腹中疑雲煙消雲散,身前離他和阿箋約莫兩三寸之地,腳步戛然而止。

只聞其聲,未聞其人。

“姜姑娘,修仙界已經多少年沒出過新的門派了。”仙陵掌門,到底是修仙界百姓心中最德高望重的,威嚴不減,甚至身處迷霧之中,目光依舊能犀利地掃到姜箋身上,只不過看不清罷了。

警告,震懾?

迷霧之下,姜箋目光澄清而涼寒,似四時冬風,身周遭的雲霧凝成冰粒子,搖搖欲墜。

她一度看得見身對面的四人,自說出那句‘自立門派’起,四位掌門臉上表情變幻莫測,首當其沖的還是沉不住起的銀掌門,拳頭緊握,青筋暴起,怎地,吃了長銀門幾日飯,就必定要入門嗎?

至于一直沒存在感的海棠仙島和六爻宗,到底沒什麽反應,左不過他們得不到的,頭上兩位也得不到。

最後嘛,就是仙陵掌門,話中隐喻,威脅之意甚濃,這麽些年,不是沒出過新門,雪月派便是例子,沒什麽好下場。

何況她爹娘當時是藏拙所設門派,到最後終究逃不過被滅,風琮劍修以問世,自立門派,必定群起而攻之。

首當其沖的,會是仙陵門,因風琮早在六界眼中,是個會招魂的散修,修着能淩駕仙陵之上的招魂修,還有無人可修的劍修,風花鋪成為衆矢之的,在所難免。

姜箋等這結果快大半年了,雪月派滅門殘相,相信不日便再次落到風花派頭上。

她唇齒欲張之際,身側人金聲玉振道:“仙陵掌門,少做威脅,風花派既定,無可改之。”

風琮最不喜旁人要挾,有先例,他就一定要怕嗎,入修仙門,他便可高枕無憂?

聲不大,穿過層層雲霧,減了幾分,甚至離之三四米開外的各大門門中修士,都不曾聽清。

“年輕人,勸你三思。”相比仙陵門和風琮交涉,銀掌門這話增了八分氣火。

姜箋臉上浮現一個難以表述的表情來,“銀掌門,三思過嗎?”

銀掌門一聽這話,心氣上來,手指在霧裏,不見五指,“姜姑娘這話何來?”他非要與人較量一番。

姜箋唇角挽了個笑,不帶任何喜色,倒是像一個專管那做惡事的判官,“那位大鬧風花鋪外的本門修士,我可還記得那人大放厥詞,生怕旁人不知道,風花派給人招魂鬧了人命來。”她着重了‘人命’二字,把那老婦人所委之事,換個套說辭。

“是啊,我們不過在長銀谷小住幾日,怎可抵過風花鋪的名聲要緊?”風琮緊湊了句,反正都成四派勁敵了,也不差将勁敵得罪一番了。

銀掌門勢不減弱,這點事他還應付得了,将手太高,用力一鑽,人群中一名修士被甩到姜箋和風琮腳前,“任憑處置。”

“掌門救我啊,掌門。”被甩過來的人,身子吃痛,難以戰起,往日好賭成性,在門中不務正業,術法不精,“當時是掌門讓我去的,我還把我家大寶給犧牲了。”

長霧不散,無人可觀被摔在地上時,面朝地,鼻血直流,額前擦破了皮,更無人顧忌他言語害怕,臉色驚慌。

下一秒,這人艱難撐着身子的手,癱軟無力,倒地不起。

姜箋給他的死法是痛快的,一擊斃命的,只不過去了九幽府,便是九幽府百姓好生‘關照’了。

“告辭。”事解決完,風琮便拉着姜箋離去。

當着衆多修士面,和長銀門外百姓竊竊私語,四大掌門是不便對風花派的兩位做些什麽。

好名聲的修仙門派,也只能暗地裏做事。

**

出了長銀谷,風琮召了七彩霞雲來,和姜箋一同乘坐回風花鋪。

綿雲而上,長空碧藍,二人坐在七彩霞雲之上,俯瞰蒼生萬象。

風琮側身垂眼俯視往日從未這般看芸芸衆生,即便七彩霞雲他此前做過,也沒看過蒼生一夢。

白駒過隙,雲卷蒼蒼,不是南柯一夢,而是身入其境。

密雲遮目,看不見蒼生問天,亦看不見世人龌龊。

唯獨心向蒼生,有情可視。

是心境。

“以前我在蒼生中遙望天際,怨過命運不公;而下在雲端俯瞰,方知命運本就不公,唯心所向,命運順心。”

風琮把視線移到姜箋身上,觸到的是姜箋半伏着雲外雲的纖纖背影。

他的命運由夢來,遇阿箋而改。

若無阿箋,便無他今日。

姜箋曾在蒼溟神域看過芸芸衆生,也如這般空落,視不到,只有到衆生中去,才能觀滄海。

她換了個姿勢,面朝風琮,身後烏發順着倒了個地兒,如瀑順垂,視線落在風琮極為認真的面孔上,聽着人在心中給她下定義。

“自蒼生來,到蒼生去,可惜眼見為虛,耳聽亦為虛。”

她說的,正是除人界外的他四界,明明也是芸芸衆生其一,偏要分個高低貴賤,仙界高高在上,拿腳看世人,受着百姓朝拜,不做實事。

就連人界疫都解決如此之久,說是酒囊飯袋都不為過。

修仙界更別提,從人界入仙門者,沒一個能活過第二年的,她不過去了兩個門派,去年當神君時看過的面孔,今年全都不複存在了。

“在逆境中護着本心,方可為心。”風琮姍姍道,“阿箋,和我在一起,有過一瞬害怕嗎?”

會後悔嗎?

弓弦之上,何談回頭。

不過是他真的問問。

“不後悔。”姜箋答的偏是風琮心底的那個問題。

風琮細閱着她堅定不移的眼神,沉思片刻,才道:“夫人可曾聽過一句話。”

“什麽?”風琮在心裏沒說,姜箋可沒聽過。

“心有靈犀一點通。”

“現在聽過了。”

“你我便是,心有靈犀,不點也通。”

姜箋嘴角浮笑,沒回。

**

風花鋪外門庭若市,前前後後圍着好幾圈人,都在等着姜箋和風琮歸來,不乏有好奇之人剛下活,湊到跟前好奇一二。

“姜姑娘和風公子,不是在門上貼了‘已出門,有事勿擾,擾也無人’嗎,怎麽今日都圍在這兒呢?”

“你有所不知。”一人手高擡起來,指着風花鋪臺階上坐着的剛從人界歸來的少陵仙上,“少陵仙上從人界歸來,便坐在這兒,你想嘛,仙上定然可提前知曉,今日姜姑娘和風公子準跑不了。”

“是啊,何人不知少陵仙上,這次去人界立了大功,擺平疫症,凱旋德歸,若我說,咱修仙界的姑娘家,怕是要蠢蠢欲動了。”

“不過依我看,少陵仙上,來好幾次風花鋪,是為了姜姑娘。”

“那也不能是為風公子吧。”

“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聲,吵到臺階上坐着的徐羨遲耳朵裏,衆人剛交談的,他都聽到了,眼神掃向這些拿他和姜箋自得其所的人,輕咳兩聲,理了理衣衫起身,走到衆人跟前,長身屹立,負手如松,“說的不錯,我就是為姜姑娘而來,徐某人傾慕姜姑娘,願娶她為仙界妻。”

這下衆人噤聲,甚至抿唇生怕仙陵門會降罪,修仙界的門派,最重門第,門派中人娶妻生子,因門派與門派不合,基本都自産自銷。

少陵仙上,即便是飛升仙上,也無可更改出身,然姜姑娘不入門派,連散修都稱不上,仙陵門若知曉,姜姑娘哪還有活頭啊。

無端給姜姑娘平白送了樁禍事來。

真是造孽。

少陵仙上所言,當真是無人敢接話,仙陵門怪罪下來,或許會治他們一個‘随仙上任意’的罪來,不僅他們有事,更是會連累姜姑娘。

素日裏,姜姑娘和風公子可是幫了街上百姓不少,但大禍臨頭,誰也不敢出面提姜姑娘說兩句。

“你口中的姜姑娘,是我的夫人。”正值冬日,午時寒風薄弱,此話一來,卻如寒風過境,肆虐着他們身上僅存的溫意,不由打了個寒顫。

衆人循聲回頭望去,圍在最外圈的百姓,回頭便看到風琮面容俊冷,目光淩冽,緊盯着層層百姓之前的那方寸地,一襲黑色大氅和身側着白色大氅的姜姑娘,二人十指緊扣,風公子手中還提着剛買回來的菜品。

姜箋和風琮往家中走着,她一路聽着家門口聲音,連連打着噴嚏,風琮以為是她着涼,要去藥鋪給她買藥去,被她遏制了,她這哪是着涼,分明是有人在背後嘟囔她。

走近時,剛好二人都聽到徐羨遲那句,就是為她而來。

呵呵。

她直接在衆人身後長吸一口新鮮氣,然後吐出一口污濁氣,給她聽笑了,也給風琮聽氣了。

剎那,電光火石靜谧良久,默默給讓出一條二人回家路。

遠在最裏圈的徐羨遲也循聲瞧去,只見人群中黑白相間着二人,如凝在一起的寒徹骨的涼風,直襲他額前。

給他看笑了,堂堂仙上喜歡的人,居然會喜歡一個只不過會投機取巧,招魂的落魄男子。

姜箋的眼光着實不行。

直到二人擦過他的身側,直徑去開那道風花鋪的門。

一提這個,徐羨遲氣性便上來,風花鋪的院怎麽會有結界,就連他也破不得,轉步看向門口。

“人妻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偏只要她。”

風琮鑰匙穿鎖心的手沒停,平聲道:“少陵仙上不妨試試。”

不顧阿箋心思,偏要強求的東西,也配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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