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風雪壓我通神路
風雪壓我通神路
望江湖上,雪落紛紛,嵌入綠水裏,不見霜白身,一片寂靜。
忽而,“吱呀吱呀”橋廊上一人踩雪聲,打破沉寂,輕車熟練地進到‘望江靈均’。
姜敘車輕駕熟地到之前那幾個破敗木屋前,他望着眼前如饑似渴,一雙極近祈求的眼神,爬在地上,跟個家禽似的,正看向他的望氏家主,望萊,還有人身後的望氏子弟。
他哼笑一聲,等這天等太久,以至于讓‘望江靈均’的子弟,茍且偷生這麽多時日。
當年雪月派被滅門,望江靈均可沒少暗中作祟,明知小泠兒飛升,遭六界嫉妒,偏添了一把柴火進去。
雪月派被滅門前兩日,望萊沒少往栖霞門中跑,深夜出行,鬼鬼祟祟,無人可知,明着望江靈均和栖霞派是勁敵,交鋒數年,望氏女不顧家族,也要割袍斷親入栖霞門,可栖霞門亦知與望氏不睦,反将望氏女收在門下。
是奇怪之處。
曾幾何時,他一度被這問題困擾,望江靈均請他來給門內配置祛潮粉末狀草藥時,多加了一味良性血引子,為得便是掌控望江靈均整族,令其說出當年之事。
是按血引子的藥效,由輕到重,直至今日,才到不用他銀針,無法挽救地步。
前不久他聽小泠兒私下告知他,望氏女入栖霞門是為找回望氏秘籍,故意為之,只不過望氏女太高看望萊這位望氏家主了,總以為望萊給的假死丹藥無問題,誰知丹藥是真死藥,并非假死。
可他卻沒告知小泠兒,望萊在雪月派滅門前,一直與栖霞門中人來往密切,修仙界三世家不問塵世,幾乎與門派中人隔絕。
那望萊與栖霞派聯系甚密,豈非心有同繩系着。
沒過兩日,雪月派被滅了門,派前的那片芍藥田由仙陵門做主,給了望江靈均。
若姜敘所思,這望萊便不是個好東西,那畝芍藥花田,四季常盛,不僅吸日月之精華,還系着月晴妹妹和雪有離二人的一成術法。
修仙界中,每每談起芍藥田,都能引來大量好客者,無人知曉為何芍藥能在貧瘠之地綻放,卻道其華美壯觀,引人駐足留戀。
姜敘步伐無聲,一步步往前走時,卻似有聲,好多望氏族人都像條狗似的,不叫,卻在他走近時,挪步往前,只為離救命稻草近點。
雪越下越大,遠遠瞧着整個望江靈均像副籠罩在煙雨朦胧的江南景。
只見姜敘走到望萊身邊,慢慢蹲下身子,手心捏起望萊下巴,“想要嗎?”他晃了晃左手中的空瓶子,心有城府道。
他的術法可解血引子之毒,可他從來不用,都是在望氏一族發作時,任由其撒潑打滾好幾個時辰,才給人喂藥,既吊着人的命,也吊着望氏命運。
次次如此,也得了望氏信任,直到那次,望門中事被小泠兒和風琮無意闖入,虧他是個半仙,能震懾周遭垂簾之下的污濘之人,不被小泠兒發覺,甚有難度,于是用了燃魂修,以至于後來在人界他想憑燃魂修餘術得了小泠兒來相認。
姜敘睨着四肢朝地的望萊,徹底跟條狗一樣,朝他點點頭,“那你說說,當時為何要去栖霞派?你在雪月派被滅門中都幹了些什麽?”
此刻的望萊整個思緒已經被姜敘手中那瓶藥牽引着,已經無法思考人所言,雪落紛紛,她衣衫單薄,話難利索:“因為我要那片芍藥田。”
“為何非要?”姜敘窮追不舍問道。
“那片貧瘠之地是我們望氏的,是我們借給雪月派的,拿回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怎麽不可以。”
“怎麽不可以,在芍藥田種出來之前,你們是遺棄那片貧瘠的,整個修仙界衆所周知。”姜敘說的咬牙切齒,“雪月派當時一直問,地是誰的,無人應答,怎麽,望狗你不記得了嗎?”他狠狠捏着望萊下巴,“芍藥花開,眼紅了,便可以道德都不要了,雪月派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們望江靈均了。下三濫的手段你都能用。”松開手,望萊的頭被擰向一旁。
他用術法控制的好,沒讓人斷頭死。
“那又如何,就是我們望氏的東西,我們不要,她們就能肆無忌憚拿去嗎?”望萊體內藥效一直擾着他思緒無法正常思之,大吼大叫道,“雪月派該死,她們都該死,占着望氏的地,種來芍藥田的好名聲全讓雪月派占去,憑什麽?”
“是我有意去找栖霞派掌門密謀,誰讓栖霞派掌門當初霸占我們家的秘籍,若她不想壞名聲傳出去,就不得不在雪月派被滅後,把那片芍藥田給我們。”
姜敘從地上站起,他偶爾看着望萊,總歸是不願信只為了那點芍藥田,就能違背誓言,與敵人同仇敵忾,鄙夷着地上跟狗一樣的女子,“旁人嘔心瀝血的東西,你想唾手可得,你配嗎。”
“配不配,雪月派不都被滅了嗎?”望萊四肢往姜敘跟前蹭了蹭,她想離那瓶藥近點,再近點,卻被人一腳蹬坐在地上,“你以為望氏不聞,當時五大門派就不會滅雪月門了嗎?”
“誰會放任一個小門小派,有一位飛升神界的神君呢,那對其他百年老派就是恥辱,對仙門更是羞辱。”望萊重新趴回姜敘腳邊,她的身子意識都不由她所控,一心只想夠到藥瓶,殊不知她不會夠到的。
“恥辱,羞辱,不還是你們嫉妒心作祟,飛升神君又如何,百年老派又如何,不如旁人還這般理直氣壯,你們又是什麽好東西!”
“修仙界哪裏來的好人啊,千百年留下來的是弱者死,強者生,誰讓如今高高在上的頌安君非要飛升呢,雪月派滅門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啪”一聲,很清脆,也很幹脆,姜敘擡高的手中藥瓶跌碎在地,滿目碎片,有幾片深深紮進望萊的手背,血液滲出是黑的,她無暇顧及,顫抖的手去捧碎片,這藥是能洗掉她當下的恥辱的,就這麽碎了。
姜敘重新蹲下身子,使勁摁着望萊的頭朝地面,狠狠砸去,碎瓷片狠狠擦過望萊的臉,一直摩擦,“不是救命嗎,舔啊,把碎瓷片舔幹淨,你就得救了。”
望萊當真做了,不僅她這樣做了,身後那群望氏狗也湊上前舔,狗多藥少,真像一群瘋狗搶一口肉。
姜敘站遠遠的,他肉眼看不見朦胧裏狗群嘶吼,卻能聽到血濺聲,踩死這個,踩死那個的狠勁。
霧都漫天雪,不見屍骨寒。
突而他放聲大笑像個瘋子,一道天雷滾滾,穿雲行跡,順着他的天靈蓋直劈而下,他癱倒在地,“我終于能幫二位做些什麽,已報當時的救命恩。”一口血從口中吐出,霜霜白雪,頓時染了血腥,“小泠兒心中自責,我無法替之,只能幫小泠兒能少一樁心事,就是我能為二位恩人做的唯一一件事。”
這道雷,是罰他殺了不該殺的人,望江靈均有不知情人,可若放任仇人家人,來日必定會給小泠兒帶去災難,他只能以身赴局,一個不留。
姜敘眼角淚緩緩而下,他一襲黑衣平躺在雪地裏,雲煙迷重,難以窺得,走馬觀花裏,都是他爹娘在世時,陪他過年,陪他嬉戲的歡聲笑語。
“爹娘去了,我也該走的,是您二位給了我活氣,讓我手刃仇人,那時我本該與世長辭,去地下陪爹娘的。誰知救我的恩人平白被害,我便又茍且偷生。”姜敘苦澀笑着,“說來慚愧,我也只找到‘望江靈均’從中作梗的事,剩餘的只能由小泠兒去一一找尋了。”
漫天星星爍着,三人坐在院中,哼唱着阖家團圓.
“我活夠了,要去找爹娘相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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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壓得樹枝彎下身子,暴雪肆虐不間歇,天極暗沉下來,一計悶雷砸向修仙界的某處,整個修仙界都浸在一閃而過的紫光裏。
風花小院裏,梨樹一枝被搖斷,落在雪上,印了個印子來。
姜箋和風琮二人睡着,聽到雷聲,雙雙睜眼,對視之中,眼神透着不可思議。
姜箋從未在修仙界見過這種天象,冬日悶雷,是有何事,她手摸着自個心口,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就跟雪月派滅門時,她什麽也感知不到一樣。
這天氣不可能是正常的,定然有事發生,她着急忙慌的下榻。
風琮沒拉她,而是在人後頭跟着下榻,就連他也沒見過下雪天打雷的,況且這裏是修仙界,不是旁地,雷不會亂劈的,天象都是遵循自然規律的。
二人一道打開屋門,便被強塞了一身雪,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根本邁不出步伐。
姜箋手心一壓,帶着風琮離去,只剩下一道關不上的門,被雪打的搖搖欲墜。
烏雲之上是白雲。
滄海茫茫,不見滄海。
“這是天上?”風琮站在一朵白雲上,剛還是烏雲逼仄臉前,這會兒就是白雲如綿了,風琮轉頭好奇看着,而且上頭溫度暖和太多。
“天上。”姜箋道:“在仙界之上,神域之下。”視為天。
仙界的仙上無權對天象論之,只能驅于天之下,不得上天,而天象自然,神域神君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插手,一切的一切遵循着自然。
這正是她所愁,無端狂搖雲,雷聲響徹天,蔓延修仙界,若放任不管,修仙界百姓必定遭殃,若管對了,她沒事,修仙界可無恙。
“往後退一些。”姜箋朝後看了眼風琮。
‘天地載元,昭昭未央,風雪含道,萬物自遂。’姜箋心中捏着心法,一手手心向下,源源不斷的靈力順着她手心落在綿雲上,雲卷雲舒不斷将烏雲翻滾上來,接着她捏了另一個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