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13
李家淙感覺嘴唇濕漉漉的,李盛身上熱,但親他的嘴唇又抖又涼。
為着眼前這個人的緊張,李家淙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萌芽,一瞬間沒了顧忌。太年輕,他用沖動思考,還抱着某種不作為的态度,發生了,他就接受,于是他張開嘴,探出舌尖。
在幽暗中,李盛感覺到了匪夷所思的觸感,睜大了眼睛。
李家淙把手摸上了李盛的後頸,把人拖下來,挨在一張荞麥芯的硬枕頭上,跟他面對面的接吻,這間屋子變得狹小擁擠,那個不觸碰別人的少年,用手臂給他箍得很緊。
李盛喜歡他,他早有感覺,确實是明知故問。面對他時的局促、體貼,還有抓蜻蜓時對視的那一眼,李家淙就已經看透了李盛的心思。比之反應李盛喜歡男人時候的遲鈍,他發現這件事很快,很精準。
而他呢,揣着明明知道的心,偏偏問讓人窘迫的話題——他想看看李盛到底會有什麽反應,出于某種隐秘的好奇心理。
李家淙沒有思考李盛為什麽喜歡他,還有他喜歡不喜歡李盛,他只想在酒精熏腦的狀态下,享受當下的刺激——
李盛有點笨,但很大膽,用舌尖觸碰到了他的牙齒。少年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像是廉價清淡的皂角混着青草,對着掌心潮了,兩個摩擦的掌緣打滑,快要脫開,李盛卻不放手,一碾掌心,用十指相扣的方式,再次攥住他的手。
不過李家淙很快皺起眉頭,不耐煩的表情又出現了,他感覺太被動,很不舒服,擡起另一只手,用虎口卡在李盛下巴,把他的頭按到枕頭上。
眷戀的嘴唇分開,李家淙喘了口氣,餘光有所感應,他瞟了眼窗外,看到院子門口有人影——他奶回來了。
李家淙一瞬間酒醒,松開了李盛:“我奶!”
李盛一骨碌地爬起身,坐到炕沿,拍平身上滾出來的褶,又縮回那個端正沉默的少年。
李家淙他奶走到窗根下,果不其然的往裏看了一眼,李家淙和她對視,顯得有點心虛。他奶:“你倆晚上吃啥啦?”
李家淙:“沒吃呢。”
他奶:“想吃啥——盛兒,你也留下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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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神色沒整理好,只能微微轉頭,露半張臉說:“不了老奶,我回去了。”
他現在沒法當着老奶老爺的面和李家淙一起吃飯。
李家淙倒意外:“你不吃啊?”
“嗯。”李盛穿上了鞋。
李家淙沒強留,轉頭跟他奶說:“看着做吧。他不吃。”
李盛幾乎是逃回去的,在院子裏用大冷水洗了把臉。
心髒一直在狂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一眨眼,就浮現李家淙的臉,他仰起頭,盯着架棚上的青澀的葡萄粒,他有預感,今晚睡不着了。
“李盛咋走那麽急呢。”李家淙他奶把菜端進了他的房間。
李家淙翹着二郎腿,手裏拿着李盛帶來的李子,要了一口,酸得他臉一緊,立馬扔在陽臺上:“不知道。”
李家淙他奶啧了一聲:“我聽賣店人說,你去二老肥家啦?”
“啊?”李家淙說,“什麽二老肥。”
“他家那孩子叫趙成。”
“哦,去了,怎麽了?”
他奶說:“哎呦,可少接觸。他沒搗鼓什麽好東西。每天一群一夥的招人去他家裏。不安生的主。你去他家幹啥啦?”
“啥也沒幹。”
“少扯淡,肯定沒幹好事。你還帶着李盛去的?可別給盛兒帶壞你再,又抽煙又喝酒的。李盛從來不跟那孩子接觸的。特乖一孩子。到時候你拍拍屁股走了,給李盛攪進那裏頭,他們再欺負他,讓他不學好了,可壞了。”
李家淙舉手投降:“好,好,我的鍋。我再也不去了,但奶啊,就李盛想跟誰玩,不想跟誰玩,都不是按腦袋能逼他的。再說抽根煙,喝個酒,交個朋友就學壞了的人,得多沒定力。”
“李家淙!不是誰都像你主意這麽正!”
“那李盛也不是傻子吧?”
李家淙他奶沒說過他寶貝大孫子,連說幾句“去去去”,就不搭理他了。
可能是出于跟他奶賭氣,他在屋裏寫了兩天作業,也沒去找李盛,省着扣他一個帶人不學好的大帽子,早上,他在水池那裏刷牙,感覺門口一暗,是李盛來了。
這回手裏拿的是杏,橙黃的,套在塑料裏。李家淙看了眼,先說的話:“你家杏啊?酸不酸,上回那李子特酸。”
李盛慚愧:“這個……還行。”
“下次別拿了。”李家淙說。
李盛點頭。
李家淙漱完口,問他:“來幫我寫作業啊?”
“嗯……”李盛有點接不上李家淙的話,他覺得他有個那樣的接觸,說話會親密點,或者會換個态度,但李家淙沒有任何變化,根本沒有他的尴尬,“我一會兒還得去放羊。你去嗎?”
李家淙想了想,看外面,天氣不熱,還有點陰,說:“去呗。”
趕羊到後山,他們去到更深的山裏,四面抱着樹林,草很高很茂。
李家淙和李盛找了個地方,把草踩倒,席地而坐之前,李家淙端詳了好一陣,用手拍了拍,才坐下。
李盛:“你有潔癖。”
李家淙:“還行吧。”
“每天跑後山,你都穿這麽幹淨。”他見李家淙換過好多套,幾乎每次見面,他都穿得不一樣,而且都很幹淨,衣服上一個油點污點都沒有。
“幹淨點兒也沒什麽不好,我對衣服還行,主要我忍不了鞋髒。”李家淙擡頭看天,“我祈禱別下雨,下雨了,就這破地兒,踩一腳全是泥,鞋都得廢。”
李盛勾了勾唇角說:“你是真的很不适合農村。”
“廢話,”李家淙說,“但适合和适應不一樣。我現在比之前适應多了!”
為着自己能在這堅持下來,他很想表揚自己。
“把手伸出來。”李盛突然說。
“你要幹什麽?”李家淙沒伸手,轉頭看李盛。
李盛在他身上輕輕劃了下,李家淙納悶地低頭,一只半個手掌大小的黑色昆蟲挂在了他身上。他嗷地一聲,往後一彈,還不敢碰,叫喊着:“拿走拿走!”
喊得羊差點驚了,李盛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上前拿下來:“沒事吧?”
“我操,吓死我了,”李家淙瞪他,“什麽東西?”
“天……牛。”兩支長角,白斑點,模型似的趴在李盛掌心。
“操……我以為是推糞球的那蟲子,”李家淙舒了一口氣,“給它扔了吧。”
李盛來了小男孩的調皮,捧着那蟲子一聳,又去吓唬李家淙。
李家淙被吓第二次就不讓份兒了,掐住李盛的手腕往外抖,天牛發着“咔咔”聲飛走了。
倆人扭在一塊,草籽粘了一身,李盛樂得不行:“你知道這草叢裏會有各種……蟲子嗎?還會有蛇。蟒蛇,小腿粗細。”
李家淙皺眉:“吓我呢?”
“沒,別怕,”李盛突然摟住了李家淙的背,“我保護你。”
李家淙看了眼他的手。想說什麽,但那只手很快就縮了回去。
李盛拿出來一片葉子:“我給你吹個曲。”
還有才藝展示,李家淙突然覺得李盛也沒那麽成熟,現在就像個小孩。
找好音節,李盛捏着葉子,吹起來,是他們一起聽過的布列瑟農。
李家淙驚訝了:“很像笛聲。他媽的,你是真厲害,葉子都能吹出來這種聲音。”
“我感覺像唢吶。你試試麽?”
他摘了一片葉子給李家淙,李家淙在手裏捏了捏,嫌髒,沒往嘴上放:“這玩意兒我來不了,有機會我吹長笛給你聽。”
李盛認真又期待的點頭,把葉子扔下,手又摟回李家淙的肩。
這裏沒人,只有羊和蟲鳴,風軟軟地吹在臉上,幾個安靜的呼吸間,李家淙也把手摟到李盛的腰上。像是一個暗號,李盛就轉過頭,順其自然地再次和李家淙接吻,繼續前幾天被打斷的事兒,但這次沒有喝了酒的借口。
羊吃草,晨曦微,天地俱靜。
吻着吻着,都不安分起來,李家淙板着李盛的肩膀,沒有用什麽力氣,輕易地把人推到在草墊。而壓在對方身上時,李家淙猶豫了,有種很鮮明的感覺——緊實瘦窄的身體,碰起來都是堅硬的骨骼和肌肉。
他和自己一樣高,也和自己一樣都是男的。這和想象中的柔軟白嫩肌膚接觸完全不一樣,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還是任憑一雙手在自身上探索,同樣予以了回應。
觸感驚心。
兩側荒草籠罩了他們的天空,仿佛為他們搭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人打擾,沒人評判的世界。
李家淙想到wild那個單詞。
不被馴化、盲目的、狂暴的......無法無天。
喧嚣城市是他的現實,而現在,他背離城市,遠離現實。
他打開了禁忌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