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到了膳廳的時候, 蕭家一行人都在了,只剩下了他們二人沒到。
只見到裏頭幾人皆看向他們。
想到先前蕭正二以及蕭夫人二人對他們楊家的态度,楊水起有些頭疼。
雖說這些時日住在蕭家, 但也不曾怎麽同他們打交道。
她的出現,豈不是來破壞他們一家人高高興興慶生的時候嗎。
但出乎意料的是,蕭正見到她了,也不曾經說些什麽,蕭夫人竟還笑着對她喚道:“來了啊, 快坐吧。”
蕭夫人能怎麽辦?她也沒辦法了。
蕭正都拿蕭吟沒辦法, 她也只能接受了。
她可不想蕭吟變成了下一個杜衡,而她則也步了昭陽的後塵。
打不過就加入吧。
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之後,蕭夫人強逼着自己看順眼了楊水起, 又加之先前她在國公府遭罪一事, 她也在現場, 人也都是肉長的,說不心生憐愛也是假的。
陳錦梨還日日在她耳邊說楊水起如何如何好......
先前她最和她不對付, 現下她的心中楊水起又這般好,蕭夫人也好奇楊水起這人究竟是什麽能耐,竟将她家的孩子哄得一個比一個心甘情願。
想了許久, 她才想到, 或許是她這人當真不錯吧。
蕭吟也不是會被哄騙之徒,既他這樣喜歡,喜歡到不惜說出那樣的話, 她應當是極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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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水起錯愕于他們的态度轉變,尚未來得及反應些什麽, 就已經聽到了一旁的蕭煦笑着對她道:“小水愣着做什麽,就等你們了呢, 快來用膳吧。”
楊水起回了身來,最後也還是依言上前去了。
她被陳錦梨拉着坐下,坐在了她和蕭吟的中間。
蕭夫人見陳錦梨這般熱絡,不免打趣道:“從前倒不見得你對誰這般殷勤,現如今,倒勤快的比酒樓裏頭的小二還要厲害些。”
陳錦梨面色微紅,聽到了這話之後,卻還是忍不住打量楊水起的神色,生怕她不喜她如此。
但好在,見她面色如常。
陳錦梨對着蕭夫人撒嬌道:“今日是表哥的生辰,姑母莫要打趣我了。”
蕭夫人見她惱了,也不再逗,轉頭問向了楊水起,她道:“這些時日可還順心?有不舒服的地方嗎。則玉的院子住得可好?”
當然好了......
好得楊水起都快有些消受不起了。
她客氣道:“自是極好的,這幾日叨擾夫人了。”
蕭夫人也不同她打官腔,她道:“無妨,你既覺着好就是了。從前向來都是則玉被旁人伺候,今難得見他伺候了別人,原是怕他笨手笨腳,既你說好,我也就放心了。”
蕭煦也再一旁打趣,道:“只要有心,什麽事情做不得。”
蕭吟也知适可而止,怕再說下去,楊水起要不自在了,他對楊水起道:“今日我生辰,他們便喜歡那我笑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楊水起道:“不礙事的,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大家總是喜歡說這些笑話,她自也不會做數。
蕭吟:......
好吧。
聽到楊水起這樣說,旁人也都識趣的沒再打趣。
蕭夫人現下也才看明白了。
原全是蕭吟自己一廂情願呢,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樂意搭理他。
她本還以為,蕭吟在這處說服他們,是因為楊水起那處松了口,現下看來,原全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那裏美上了先。
蕭夫人像是尋到了什麽趣事一般,笑了兩聲。
看來,世上果真是有風水輪流轉一說。
蕭正輕咳了兩聲,截住了這個話題,他看向蕭吟道:“好了,蕭吟,你生辰,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生辰有什麽好說的?不當是他們祝賀蕭吟生辰吉樂才是嗎。
楊水起第一次在蕭家吃飯,也不懂蕭家的規矩。
在場之人都面露苦色,就連蕭夫人臉上的笑意都漸漸退去了。
只聽蕭吟道:“沒有,還是用膳吧,菜要涼了。”
蕭吟想要動筷,以結束這個話題,蕭正卻不依,他道:“急什麽,放下。過了今日,你便十九了,你難不成沒什麽想說的?”
“來年計劃,抑或是未來展望......?”
蕭正總是喜歡這樣,每次都總喜歡扯着人說這些,這些話,不只是生辰要說,就是過年時候也要說。
偏偏說來說去都是那些倒轱辘的話,也不曉得有什麽好說。
楊水起這才明了,難怪一個又一個臉色皆不大好看,這樣誰能受得了?
生辰便生辰,多歡喜的日子,非要說這些晦氣的話嗎......
也太壓迫了人些。
蕭吟從前還依蕭正,無非是說些叫蕭正滿意的話,說便說了,反正這些話對他來說,再好說簡單不過。
但今日卻不知怎地,蕭吟卻不依,他道:“無甚好說,來年的計劃,過年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今日又有何好去再說。”
誰知這話在蕭正聽來,便是他對他的違背,他沉了聲道:“我若今日偏要你說呢。”
他又道:“從前都能說,為何今日說不得?”
“有何好說?”蕭吟呵笑了一聲。
“沒何好說,你也要說。”
蕭正妄圖再在這一件事情掌控于他,妄圖再用條條框框牽制住他,但蕭吟已經不大會再聽他的話了。蕭正的思想太過保守,人又過于執拗,他能在他娶妻一事上讓步,已經是極限了,他不容許蕭吟再在旁的事情反抗,他因循守舊,思想老派,控制欲強,但蕭吟卻截然相反。
蕭吟那日同蕭正争吵,他話還未說完就叫蕭正一個巴掌打斷,其實他想要說的是......
上位者不正,天下不寧,如此,何不......
取而代之。
他不是在說玩笑話,也不是在吓唬蕭正。
眼看蕭吟不管他的話,蕭正就想要發脾氣,卻聽到了下人來傳話。
“大爺,皇太子來了。”
聽聞此話,也沒人再去管父子倆暗暗地較勁,在場之人,面色皆變。
蕭吟的生辰,朱澄來做些什麽?
蕭正來不及追究蕭吟,轉頭去問傳話的下人,“只他一人?”
“不,皇太子妃,還有皇太子妃的妹妹也在。”
李春華......
蕭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他還不曾找她,他們便先上門了。
蕭正已經起身,他道:“走,出門迎人。”
皇太子臨門,按照禮數,他們都要親自迎人。
晚膳中斷,一行人起身出門,出去之前,蕭吟湊到了江北身邊耳語吩咐了些話。
江北聽後,瞳孔地震。
他驚道:“公子......當真要這樣嗎。”
蕭吟面不改色道:“快去吧,一會晚了就趕不上了。”
聽到蕭吟是鐵了心想要做,江北即便害怕,也只咬了咬牙就跑開了。
楊水起被陳錦梨扯着,走在蕭夫人的身邊,而蕭正則走在最前頭,只有蕭煦注意到了落在最後的蕭吟。
他将蕭吟的舉動盡收眼底。
上次的事情,蕭煦已經從陳錦梨的口中得知,多半是李春華推了楊水起入水。
蕭吟他想要江北去做些什麽,顯而易見。
他上前低聲問道:“則玉,你想好了嗎。”
他若要傷李春華,便是傷了皇太子妃,便是同皇太子作對。
“兄長,我不能看她受委屈。李春華推了她,我受不了。”蕭吟低着頭說道。
蕭煦道:“她終究是皇太子妃的妹妹。”
“誰都不行。”蕭吟擡頭,看向了前頭楊水起的背影,而後又看向蕭煦認真道。
害她成了那樣的又不只是昭陽,如今昭陽是瘋了,那李春華呢。
*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門口。
蕭正見皇太子等在外頭,趕忙行禮,蕭家一行人也都随着蕭正拜禮。
朱澄見了,親自将蕭正扶了起來,他道:“閣老多禮,倒是我不問自來,叨擾了您吧。”
蕭正忙道:“哪裏的話,殿下實在嚴重。”
朱澄也沒說什麽,只是看向了蕭吟道:“聽聞今日是則玉生辰,前些時日在父皇的嘴巴裏頭聽到了一回,便想着是父皇點我,喊我來給他送禮呢。”
蕭吟面上不顯,只随意同他客套了幾句。
朱澄見他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只在心中暗哂他是恃寵而驕。
但朱澄也不曾忘記自己今日來的目的,除了景晖帝随口提了一嘴之外,亦是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蕭吟在秋闱之中一舉奪魁,如今十九年歲,将來前程不可估量,或會是下一個楊奕這般天才之流,若能将此人牢牢攥于手中,将來他豈不比他的父皇過得還要舒坦些。
為人君者,推賢讓能才是正道。
即便說現下蕭正偏向他們皇太子一黨無疑,但朱澄還是不大放心,想要一些實際的舉動将人籠絡。
例如結親。
若能和蕭家結親,便是再好不過了。
他和他攀親家,一是看上了蕭家的勢,二是看上了蕭吟。
将好李春陽的妹妹,同蕭吟年歲相仿,她生得不錯,兩人何嘗又不能走到一起?
今日他讓李春陽帶着李春華上門,自也是心思不純。
朱澄心中有自己的打算,擡眼卻看到了站在蕭吟身邊的楊水起。
神色晦暗了些許。
上次蕭吟抱着她從國公府離開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
楊家的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煩,當初是楊奕,現下又是他的女兒楊水起,都是礙眼的絆腳石。
畢竟現下是在蕭家,朱澄終究是沒說什麽,末了也只是看着楊水起陰晦地笑了一聲,而後便對他們道:“好了,今日是則玉的生辰,我也不便喧賓奪主了,不在外頭站着了,我們先進去吧。”
朱澄既發了話,一行人便往裏頭去了。
蕭家百年望族,七進七出的大宅,同親王一樣的規制,如此規模,絕非是一朝一日,一生一代所能積攢。
過了垂花門後,越往裏走便越是精致,雕梁畫棟,黝漆梁柱。往膳廳的路上必經過一條橋,現下正有小厮在上頭潑水打掃。
蕭正見此不由得蹙眉,斥道:“現下雜掃些什麽,人來人往,在這平白礙了人。”
下人停下了手上掃水的動作,忙道:“是小的們錯,在這礙人,但今個兒這天也不曉得是怎個回事,下午那段時日平白刮了大風,這樹上的葉子都叫吹了下來,若不清掃,恐阻了老爺夫人們過橋的路。”
走路之時,難免拖起落葉,豈不絆腳。
可眼看這橋面仍舊濕滑,蕭正仍蹙眉道:“淨是說些蠢話,你現下這樣便是不阻了?”
眼見蕭正面色不善,想要追究下去,蕭煦先開了口道:“落葉确實拌腳,父親,先莫要追究了,一會飯菜都要涼了。”
見到蕭煦提醒,蕭正終沒再繼續在這件事情上面說下去了。
他們一行人要過橋,下人們忙先退開了去。
這橋不寬不窄,一行人前後通過。
蕭正與朱澄走在了最前頭,其餘的人跟在其後。
楊水起本一直被陳錦梨挽着手。
她現下對水已經産生了陰影,光是走在橋上都有些渾身冒冷汗,止不住地發抖心悸。
沒法,上次的事情實在是對她造成了太大的傷害。
便是現下看到了水,都害怕不止。
陳錦梨像是察覺到了楊水起的異樣,将她挽得更緊了一些。
蕭吟也不知道是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提醒道:“小心地滑。”
蕭吟的聲音淡淡,只像是尋常的提醒,楊水起也沒多想,剛要應聲,忽聽得“嘩啦”一聲響。
她對這聲音十分敏感。
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後很快往水面看去。
果不其然,是有人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