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李春華本走在李春陽的身後, 而後不知道是誰好像推搡了她一把,腳下不穩,竟直直往水裏頭栽去。
場面一時之間亂做了一團。
“怎麽回事?!怎麽掉進了水裏頭去了!”也不知是誰先開口喊了起來。
蕭正率先反應過來, 糟了,皇太子妃的親妹妹掉進了他蕭家的池子裏頭去了!
他忙喚人,道:“快!快下去救人去啊!都還愣着做些什麽?!”
李春華在底下撲騰不止,求救聲也傳到了岸上,然, 就在下人有動作的時候, 李春陽厲聲制止,“不,不可!”
朱澄蹙眉, 問道:“你妹妹都掉水裏頭去了, 還不救人, 等着做甚?”
“這裏都是小厮,如何救?名節還要不要了!”李春陽急道:“有沒有會水的丫鬟, 仆婦......快去喊來!”
然而即便是有會水的丫鬟仆婦,也早就被蕭吟派遣調離,他們便是想要尋人, 也要一會的時間。
眼看李春華在水裏頭撲騰不止, 李春陽突然想到,這蕭吟不是會水嗎,她馬上對蕭吟道:“蕭二公子不是會水?能不能懇請二公子救下小妹。”
對了!蕭吟不是會水嗎。
李春陽的這句話也提醒了朱澄。
如果說是叫蕭吟救人, 李春華豈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和蕭吟有了關系嗎?
朱澄也忙道:“則玉,人命關天的事, 救人要緊啊。”
他們目光殷切的看向了蕭吟,想用人命的事情了脅迫他, 似乎若是蕭吟說個“不”字,那便是什麽見死不救、窮兇極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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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救下了呢?那豈不就随了他們的願嗎。
偏偏說話的人是皇太子與皇太子妃,如若是他們二人,便是讓人拒絕都難。
一旁的蕭正和蕭夫人都不禁為蕭吟捏了把汗。
可在他們二人的殷切的目光之下,蕭吟卻只是淡笑開口,他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會水。”
他面上絲毫沒有做謊的痕跡,語氣倒還真像是帶了幾分歉意。
李春陽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争道:“可是那日分明見得二公子跳入水中救下了楊小姐!怎那日會水,今日舍妹落水,懇請二公子一救,便這般難?”
救楊水起的時候比誰都急着往水裏跳,怎今日碰到了她的妹妹就是說不行了?!
明眼人都是看得出來是蕭吟自己不願意。
誰知蕭吟也被如此質問卻也不曾心虛,只是笑着回道:“她和她能一樣嗎?”
言下之意便是,她李春華,還想要跟楊水起比嗎?
語氣淡淡,但配着他那不鹹不淡的笑,辱人至極。
太狂妄了。
竟然當着他們的面說這樣的話!
李春陽只覺自己的臉面被蕭吟放在地上踩,剛想要質問他是何意之時,就被趕來的仆婦打斷。
眼看還在水裏頭撲騰的李春華就要沒了動靜,仆婦們終于趕來了此處,跳下了水去救人。
李春陽也暫沒了再去同蕭吟争執的心思,只是沖着旁邊的人道:“快些救人!其他人轉過去不準看!”
她又對蕭正道:“煩請閣老和公子先行回避。”
蕭正也知道現下這樣的情形他們不适宜在場,摸了摸鼻子,識趣地對朱澄道:“那殿下先同我們去膳廳吧,到時候吩咐下人先帶李小姐再去更衣吧。”
李春華無緣無故落水一事,必要追究,但現下人還在水裏,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切都要待人被救上來之後再做定奪。
朱澄應下了這話,便和他們先去了膳廳。
走之前,蕭吟把楊水起也帶走了,最後剩下了陳錦梨陪着蕭夫人在此處善後。
楊水起同蕭吟走在最後邊,她想到了蕭吟方才所說的“小心地滑”,又想到了下人們莫名出現在了那處掃着橋面,這些事情,讓楊水起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尋常。
又或者說,即便是橋面濕滑,怎麽誰都沒有掉進去水裏頭,偏偏就李春華掉下去了呢。
兩人并肩走着,楊水起拽了拽蕭吟的袖子。
蕭吟的個子有些高,比楊水起高出了堪堪一個腦袋,眼看她有話想說,蕭吟撫身湊到了她的耳邊,他的馬尾掃過了楊水起的耳際,帶來了一陣瘙癢。
楊水起微微躲開,揉了下耳朵,而後問道:“蕭吟,是你嗎。”
李春華落水的事情,是他做的嗎。
也只能是他。
蕭吟見她猜到了,也沒有辯駁,“嗯”了一聲。
帶着些低沉的嗓音傳入了楊水起的耳畔。
楊水起意料之中聽到了肯定的回答。
她問道:“蕭吟,會不會有事啊。”
她畢竟是皇太子妃的親妹妹。
出乎意料,蕭吟并沒有聽到什麽責備的話。
他本來還在擔心,她會覺得他心狠手辣,睚眦必報。
但卻沒有聽到那些話。
而是,她在擔心他會不會有事。
蕭吟輕輕地笑了一聲,這聲笑,帶着些許的暧昧之意,然還不待到楊水起反應過來,蕭吟就已經直起了身。
他随意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寬慰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
李春華被撈起來的時候,倒也還好,不過是嗆了幾口水,後來吐了出來,便沒什麽大事。
蕭夫人讓下人們帶着她先去換了衣裳,免得到時候着了涼更不好。
只終歸是泡了水,即便是沒什麽大礙,李春華的面色還是有些蒼白難看。
換好了衣服之後,幾人便去了膳廳。
那邊蕭正幾人已經坐好,但皆沒有動筷,顯然也是在等人。
畢竟李春華是在蕭家落了水,真出了人命關天的事,可也有得好鬧了。
好在是沒出什麽大事。
既然沒有出事,便還好說。
李春陽來了膳廳之後,面色有些不善,她道:“小妹方才同我說,覺着是有人推了她,蕭閣老,這事發生在蕭家,您可否給個說法。”
蕭正聞此,面色難看了起來,他道:“娘娘這是什麽意思?是疑心我們蕭家的人手腳不幹淨了?”
蕭吟本端着茶盞,慢慢抿茶,聽到這話之後,不緊不慢道:“凡事都要講證據的,空口白牙那便是謠說。娘娘這是想要将這髒水,往蕭家潑嗎。”
朱澄也在這個時候出聲,他也道:“我看方才那橋上濕滑得很,會不會是叫不小心滑倒的......”
李春華說有人推了她,這又是在蕭家,擺明了是說蕭家的人同她不對付。
朱澄可不想和蕭家鬧了不好看,只想将事情抹過去。
李春華尖着嗓子開了腔,她道:“姐夫!才不是這樣的,是當真有人推了我的!”
她說的都是真話,但不會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因為,确實如蕭吟所說,她有什麽證據?
相比李春華來說,只要蕭吟說是地滑,又有誰會相信她說的話。
再者而言,朱澄顯然不會因為她而得罪蕭家。
現下,她只能博取旁人的同情了。
女子故作嬌/媚的嗓音,眉眼之間盡顯柔弱。
然而只見朱澄蹙眉,他道:“說了多少回了,在外面的時候不要喊姐夫,成何體統。”
饒他确是她的姐夫,但在外人面前,豈能這樣喊?
李春華聽了這話悻悻點了點頭,卻還是不肯甘心。
朱澄見她還想說什麽,便不悅道:“不過是嗆了幾口水罷了,又沒什麽要緊的事,莫要再矯情了。”
朱澄此話,便堵死了李春華接下來的話,若是再說,肯定是要惹了朱澄的不快。
只能是恨恨閉嘴。
李春陽也知事情不能再說下去了,使了個眼神讓李春華入座,而後看向了楊水起意味不明地說道:“倒還是楊小姐讨人喜歡些呢,蕭二公子願意救你,便如何都不願意救小妹呢。”
楊水起也沒打算慣她,直接道:“嗯,是比她讨喜些。”
“你什麽意思!”李春華在一旁聽到這話,氣得就差摔筷,好在理智尚存,生生壓住了這股邪氣。
她氣生氣死,楊水起卻還不鹹不淡道:“字面意思啊,聽不明白嗎?”
反正他們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即便是楊水起給他們磕幾個響頭,也不見得他們會對她好些,如此,還忍他們做什麽,反正橫豎是個死字。
楊水起此話一出,就聽到了蕭家人忍不住發出的笑聲。
眼看皇太子他們三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蕭正登時瞪向了他們幾人,叫他們老實一些。
衆人抿唇忍笑。
這場飯用得算不得多愉快,畢竟朱澄、李家姐妹都幾乎是含着氣用的菜,本來是想要來讓李春華和蕭吟套些近乎,近乎沒套成便算了,還鬧成了這般模樣。
最後朱澄用了飯後也再待不下去,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蕭家,面色極其難看。
月夜寂靜,現下到了宵禁時刻,街上也沒甚人了。
馬車行駛聲在夜晚之中格外清晰。
一片安靜之中,李春陽開了口道:“這蕭家的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殿下,何苦忍他們如此?還有那個楊水起,簡直狂妄!”
他們這一趟去蕭家,好心賀壽,倒吃了一肚子氣回來。
朱澄也知道這蕭吟是鐵了心地看上了楊水起,對李春華倒是不說喜不喜歡先了,看着都已經是厭惡至極了。
看來結親這條路是走不大通了。
他有些頭疼,呵斥道:“夠了,事情都到了這樣的地步,又還有什麽好說的?不忍他們如此,你想和他們撕破了臉皮不成?”現在這樣的情形和他們鬧不好看了,有什麽好說。
他未來是要當賢君的,蕭家站在他這一邊,會省下很多事。
不到萬不得已之際,何必鬧得兩兩相望,唯餘失望的地步。
但雖然如此想着,朱澄心中終歸是不大爽利,此番賀壽,對蕭家心中也生出了幾分不滿。
朱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李春陽也不敢再說,三人一路安靜到了東宮。
下了馬車之後,朱澄便直接大步往裏頭去了,一句話也沒再同李春陽說。
李春陽的視線從朱澄身上收回,而後面色陰沉對李春華道:“過來。”
到了無人的偏殿內,侍女們阖緊了殿內,退了下去。昏暗的燭火下,只留下了李春陽和李春華二人。
“跪下!”忽地,李春陽出聲道。
李春華忙不停跪了下去,她想要解釋些什麽,忙道:“姐姐,當真是有人推了我,我沒有做謊......”
“閉嘴。”李春陽冷冷呵斥。
李春華知曉自己姐姐的脾性,即便是還想要再說什麽,最終還是悻悻閉嘴。
她垂着頭,待她發作。
“你當誰會在意有沒有人推了你?橋上濕滑是不錯,可又為何偏偏獨你一人落了水?在蕭家發生的事情,任由你如何說也說不出來什麽名堂。你說他們推了你,他們反倒還要怪你空口白牙就誣陷!”
李春華氣道:“他們不講道理!”
“道理?誰跟你講道理。這天下要是講道理那才是奇了怪了!”
蕭家聲名顯赫,不過是落個水的事,若他們嘴硬,這事便是傳出去了旁人也只會說是李春華自己的緣故。
李春陽想到了什麽,又斥道:“當初叫你同蕭吟親近親近,你就是這麽個親近的法子?!”
獨獨李春華一人掉了水裏,想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定是蕭吟在報上一回楊水起落水之仇。
李春華小聲辯解道:“姐姐叫我親近蕭吟,又不是我不願意親近,有楊水起在,我怎麽近他的身,她成日在他身邊礙眼,我能怎麽辦。”
想到了楊水起,她又恨恨道: “她就是個煩人精,那日怎麽不淹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