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裝女裝
女裝女裝
到家後,易安并沒有在家裏停留多久——顧知簡的眼鏡送過來了,他半個小時前以寄眼鏡作為理由給顧知簡發消息,并沒有得到回複。
但他從虞新立那裏要到了顧知簡的地址,親自出發探險。
傍晚的街充滿生活氣息,由燒烤味作引,新街和舊街被很好的分隔開來,易安聞着味找路,看到霓虹燈消失在轉角處,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的電線杆和各色小商販。
顧知簡家并不難找,112號巷子第四家就是,一樓是小超市,二樓才是住人的地方,樓梯間的聲控燈時不時亮起來,易安看了個新奇,又退下去了,在樓梯口站着,給顧知簡拍了張照發消息【我在你們家樓下給你送眼鏡】
這次顧知簡倒是回複得很快,先是回了個問號,然後是冰冷的兩個字【等着】
小超市前面還賣炸串,黑色大風扇呼呼地吹着,把味兒都吹到他身上去了。
他用手掩了一下,斜後方的大叔叫他:“學生,等人啊?要不來兩串邊吃邊等?”
因為身體,他從小的吃食都被嚴格的把控,在學校裏面的飯都是李嬸做好了,家裏的司機每天中午來送,還是在他的強烈反對下才改為了每天能在學校吃一頓。
地攤小炸串什麽的,是他沒有嘗試過的。
易安忽視遠處保镖大哥明顯不贊同的眼神,把錄音設備打開,自己也坐下了,跟大款似的:“老板,麻煩給我來五串最好吃的,不,十串,微微辣。”
“哪有人吃微微辣的。”炸串老板飛速從原料區拿了幾個串,“辣得流口水才過瘾。”
易安改口:“那就微辣,不能再辣了!”
炸串上得快,焦香的食物配上秘制醬料,刺激味蕾,易安嘗了一口旋轉土豆,焦麻鮮香同時在嘴巴裏崩開,吃得他直冒汗,連身側什麽時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還是老板過來打招呼,易安才轉頭對上顧知簡的視線。
顧知簡已經來了兩分鐘了,沒在樓下看到易安,上樓确認過沒人才下來,剛好撞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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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條街,只有易安格格不入,坐在那裏,像個走錯路的小少爺,東張西望,對這條舊街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也只有這樣的人會好奇舊街,像他這種在這裏長大,見慣各種陰暗面的人難以對這裏産生好感。
所以從小他的夢想就是有一天正大光明地離開這裏。
而易安居然主動走了進來,也不知道是天真過度還是不知死活。
“你什麽時候來的?”
易安看到他,朝他打招呼:“吃嗎?我請客。”
炸串店老板走出來送上另外五個打包的串:“這打包肯定沒有店裏好吃,下次叫上家裏人來店裏一起吃。”
易安正想說好,炸串老板又開口了,不過這次不是對着他說的,而是對着顧知簡:“小顧?來找你爸?也就他發達了還想着回來吃口串兒。”
顧知簡明顯一愣,沖着易安開口:“吃完了嗎,吃完了快點走。”
“啊,行。”易安站起來,“我先給錢。”
給錢的這點功夫,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幾個人也出來的,他們喝了酒,身上除了炸串味還有濃烈的酒味,跟在酒壇子裏泡了三天三夜一樣,惹得易安想反胃。
他站到旁邊給他們讓路,顧知簡卻第一時間把他拉到了斜後方,沒吭聲。
最前面的酒混子紅着眼睛,突然湊過來了,在顧知簡肩膀上一拍:“嘿這不是我兒子嗎?朋友們來看我兒子,名牌高中第一名,以後是要當狀元的!”
滿嘴的酒臭味噴出來,易安下意識捂住了鼻子,在剎那間和那人對視。
酒混子更近了幾步,直直地盯着易安的眼睛:“小同學,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
易安這下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再不喜歡也硬着頭皮:“叔叔好。”
“你好你好。”他竟然準備上手摸易安的臉。
顧知簡擋住了他伸過來的手,同時一直站在街道對面的保镖也過來了。
顧知簡往保镖看了一眼,酒混子也看到了保镖,把手松了:“叔叔跟你開個玩笑,你們兩個好好玩兒。”
說着他拉着幾個朋友快步離開。
易安趕緊給保镖使眼色,保镖大叔才沒繼續過來,但是在原地站着沒動,一身漆黑,跟個柱子似的杵在那裏,看着就有安全感。
與此同時,易安感到顧知簡那根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他抓住機會,同時也是掩飾:“你的眼鏡,你試試看合不合适。”
顧知簡拿了卻沒有戴:“我已經不住這裏了,以後不要過來找我,這裏不适合你。”
冷硬的語氣和表情,表達出對他的不歡迎,換成比較敏感的人該是當場就翻臉了。
街道上起風,帶起顧知簡的衣服布料流動,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
易安鼻子動了兩下:“你才洗完澡過來嗎?身上好香啊。”
顧知簡:“......走了。”
今日刷存在目标達成,易安也沒有多留他,看着他走了,自己也往回走。
這次保镖大叔直接跟到了他的身旁——此時距離停車的地方還有五百米,按照經驗,他回去就會受到老陳的唠叨。
易安拿了那五串打包好的炸串,在保镖大叔鼻子前過了一遍:“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不好,炸串很好吃的,來一口嗎?”
二十分鐘後兩人坐上回家的車,易安坐後座,保镖大叔坐前排。
一落座,老陳就朝後面看過來,易安張嘴沖着保镖大叔絮絮叨叨:“你看你吃炸串味道都沾到我身上來了,以後不許了昂。”
老陳又把視線收回去了,易安微微松了口氣,給保镖大叔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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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一件事,沖進浴室,換下衣服,等待洗澡消除吃炸串的罪證。
從他進屋開始,李嬸的視線就在他身上沒下來過,他心虛,走得也急,生怕被看出什麽端倪。
李嬸依舊跟在他後面:“小少爺,今天我幫你簽收了一個快遞,要幫你打開嗎。”
易安的物欲一直很低,最寶貝的也不過那一堆錄音設備,鮮少網上購物,最近他在網上買過的唯一的東西是——那件黑色的裙子。
卡其色的紙箱子登時變得見不得人。
易安把箱子奪過來:“我自己開就行了,我......我先去洗澡了,今天沒事不用叫我吃飯,我在外面吃過啦。”
躲進房間,易安把那個箱子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到了地上,尤嫌礙眼,又把它踢進了洗手間。
于是當他洗完澡頭發還滴着水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紙箱子。
他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掐架,一個說穿吧沒什麽,反正現在都穿衣自由了,穿個女裝怎麽了,衣服的價值不在于性別區分,而在于蔽體的同時有美的視覺傳遞。
另一個小人說拉倒吧,要是陸漾發現你是gay而且還穿女裝,說不定會當場吐出來,哪有男的穿小裙子的。
他打斷心底亂七八糟的思緒,終究還是把手伸向了那個箱子。
女生的衣服設計複雜,很難套上去,全部修身的款式前面部分得吸氣,不然會露出小肚子,背後卻是大片的刺繡镂空,拉鏈設計也變态,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拉上去。
于是他只能側着站在鏡子面前,彎腰,反手去夠拉鏈。
這個姿勢離鏡子很近,氣息噴在鏡子上,結成薄薄的霧,他從沒見過自己這個樣子,把霧擦去了露出全貌。
極致的黑色和皮膚的白交錯在一起,讓人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但他不讨厭。
好不容易夠到拉鏈,微微一聲響動,門也被拉開了。
他不知道是誰,僵在原地不敢動,過了好久才從鏡子裏面看到了陸頌檀的臉。
陸頌檀今天穿的西裝,也是黑與白的搭配,扣子和領帶都松散着,因此顯得不那麽嚴肅。
但他的表情是嚴肅的。
被撞破糗事的尴尬已經被噴發的羞恥心取代,易安的耳朵和臉開始發紅,身體也顫抖起來,連心跳都變得亂七八糟,想辯解,又不敢開口說話,于是只是低着頭站好。
“別光腳踩在地板上,把鞋穿好再出來。”
易安跟個機器人似的照做,穿好鞋出去,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他抱着手臂,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然後是李嬸的聲音:“大少爺,小少爺怎麽了嗎,剛才聽您叫了他很久。”
門就要被打開了。
易安心一緊,被橫過來的一只手拉進了懷裏。
鼻尖和西服料子碰撞,溫暖的體溫傳遞過來,孜孜不倦地,像是另類的安撫。
李嬸開了門,探進來,看到房間裏的情境。
易安被陸頌檀擋了個嚴實,手捏在他的西服上,跟是在撒嬌似的,是兩人少有的親密。
李嬸問:“是哪裏不舒服嗎?”
陸頌檀說話時胸口也在顫:“沒事,他在洗澡沒聽見我叫他,你先下去煮個姜茶吧。”
李嬸應聲出去了,嘀咕着:“怎麽越大還越依賴哥哥了。”
易安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話語,捏住陸頌檀的衣角沒放,幾乎快哭出來了:“哥哥,我......我不是變态。”
“真的......不是。”
陸頌檀低頭,易安的後背還散開着,發梢上滴的水順着他削瘦白皙的脊背滑向隐秘處,留下一點讓人遐想的印子。
他微微放開了他一點,移開視線,後退一步,低頭和易安對視:“要幫你把拉鏈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