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上的後手

第17章 君上的後手

傍晚時分,日頭将落,一陣輕柔的風掠過,鴻蒙宮內滿樹的白玉蘭花搖墜。

芳香淡雅幽遠,嫩黃色的圓啾一路攜香直行,翅膀卻懶得扇動一下,便直接從偏房半掩着的窗戶“飄”了進去。

這裏是設在鴻蒙宮內部的一間煉器室。天帝專屬。戚葭也是尋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個地方。

“啾?”

圓啾立在窗臺上,只覺得這間煉器室大得可以,也極為空曠,以至于他一眼便看見了,一座大概三四人合抱的火爐邊立着一個高挑身影。

修長筆挺的身姿形銷骨立,在爐火的餘晖中影子被拉得很長。

暗橙色的火光與濃重陰影在房間裏交接,那人就立在光與影的交彙處,單手執文書,聞聲側眸,卻仍舊巋然不動。

“你處理完公務就來煉器,煉完器又去處理公務,一整天都待在鴻蒙宮?”戚葭歪頭。

天帝則将手中文書緩緩合上放入一側的書架中,轉頭看向戚葭:“找本座有事?”

“……我都走了一天了,也不見你想我,上來就問我有沒有事……”戚葭嘟囔,但還是向前輕盈一躍,聲音帶着笑意:“有事,還真有點事。”

沒有半分遲疑,輕盈躍起的嫩黃色小鳥驟然在半空中化成人形。

一半的青絲被一根白玉簪子有技巧地于腦後束好,不再是黑發随意散着的造型,先前張揚妖冶的絕美青年驟然多出了幾分清秀。

溫潤如玉,但相貌仍舊很具沖擊力。

也盡管戚葭已經換去了法力幻化的一身紅色薄衫、改換了一套低調的墨色長衣。可對于他這樣外形的男子來說,那繪有勁竹的墨色長衫依舊別樣醒目。

尤其是,青年長長的腰帶下還裹着一截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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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勁瘦修長,美人豐神如玉。

而戚葭仍舊沒有着靴。

化作人形後,戚葭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擡眼去看對面的虞白溪。

朔靈仙子說他這樣稍加換裝陛下準動心。

戚葭自己也對這樣的造型頗為滿意,不禁笑意拂面:“怎麽樣,朔靈幫我打扮的,還好看吧?”

天帝眨了下眼,說:

“好看。”

說完,便來到屋內唯一一張小桌前,緩緩撩起衣袍坐下,又倒了杯茶。

神态自然,姿勢平穩,動作流暢。

待喝完茶後,他又擡眸看向戚葭,眼神帶着詢問,大概是在問還有別的事情麽。

“……就這樣?”戚葭表情略顯錯愕。

這個白天,他特意留心觀察過好多人乍見他時的反應,可以說每個人的反應都很激烈,大多數都像韓将軍一樣低頭不敢看自己,也有一些人會如同朔靈仙子一樣,眼中充滿贊賞,一味誇他好看。

那些都是欣賞他相貌的意思。

唯獨虞白溪。

……如今這反應未免太平淡!

其實昨日在不度山的時候天帝便見過他人形的形态了,老實說,戚葭回憶起那時虞白溪的反應,感覺對方也沒什麽反應。

所以盡管戚紹胥說渣龍是因色起意、朔靈仙子也說一定能成,但戚葭心裏還是隐隐有一些擔心。

現在看見對方的這幅樣子,戚葭瞬間嘆氣:“唉。”

“怎麽?”放下茶杯,天帝輕撩眼皮。

“沒什麽。”戚葭繼續嘆氣:“我只是在感嘆,那些話本裏說的竟都是對的,果然天下渣男都一樣,得到了就不會再珍惜。”

天帝:“?”

“沒關系。”戚葭深吸口氣,很快又支棱起來,半空中的美人眯眼:“就知道你不會輕易動搖,本君特意準備了一些後手……朔靈。”

說着便擡手,寬大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膩光潔的手腕,戚葭于空中輕輕地一拍手掌。

須臾過後,外人鮮少敢踏入的煉器室屋門大開,朔靈仙子以及韓将軍帶着許多人一躍而入。

天帝:……?

他們每人手裏都拿着不同的東西,又各顯神通,很快一排簡易衣架便被組裝完成,衣架上挂滿了衣服和各類飾物。

布置好了一切,沒有擡頭多看一眼的朔靈等人又魚躍而出。

唯有韓默最後看了陛下一眼,遞了個陛下務必保重的眼神——君上,可不是容易打發的!

虞白溪:“……”

“這些都是從昨天到今天被送進未央宮的衣物。”戚葭一邊介紹,一邊随意抽出一件淺藍白色的長衫:“我換給你看。”

虞白溪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修長的指尖半撚茶杯,他稍稍擡眼:“……為何要換給我看。”

戚葭理直氣壯:“不換給你看你怎麽知道好不好看?”

虞白溪說:“都好看。”

戚葭說:“陛下這話誇得不走心。”

“……”

戚葭又說:“這叫夫妻情趣,陛下懂不懂。”

“…………”天帝幹脆向後一靠。

“那便換吧。”

一手執杯,另一只手長指仍舊撐在桌上,天帝如今的坐姿倒是有幾分不端正了:“既然你想換。”

“好啊。”戚葭有點滿意地想,說到底還是食色性也,他就不信天帝能一直正經下去。

目标明确,他便很能執行下去。

纖長的青年當即擡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墨色長衫散落在地上,戚葭又去解裏面的亵衣。

“等一下。”虞白溪忽然開口,“至少先把鞋穿上。”

迎着黑發美男子的目光,天帝視線淡淡地向下轉:“本座擔心你着涼。”

“……那怎麽可能。”

戚葭被搞得莫名其妙,特意從衣衫下擺伸出腳,露出圓潤的腳趾和一節光潔腳踝,自己也跟着低頭看了看:他平時也都是這樣子的呀。

只不過平時那裏是他的爪爪。

幹脆無視了天帝的建議,戚葭繼續去解自己的亵衣。

“等等。”天帝卻再度出聲。

戚葭:“……?”

戚葭明麗的眼眸不解望向對面正襟危坐的一界之主,虞白溪眸光閃爍,以下巴點了點衣架上的衣物,依然慢吞吞地道:“那些都是外衣,你要換,也不必脫裏面的……”

“那可不行。”戚葭半浮于空,很快便閃身到衣架的另一側:“喏,中衣和亵衣也有很多款式的。”

“……”虞白溪稍微一頓,“好。”

喉結上下滑動,天帝再次喝了杯茶,聲音變得幹脆:“你繼續。”

“陛下讓啾繼續,啾啾不敢不繼續。”

戚葭眼尾上挑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說繼續就真繼續,很快就脫了亵衣。

上身肌膚瑩白細膩,身骨冗拔削瘦,戚葭再度望向虞白溪。然後沒什麽猶豫地又去扯自己的褲帶。

這個時候,天帝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因為其動作太突然太讓人意想不到,戚葭的動作自然停住了。

他原本以為對方這就受不住了,不禁有點自喜,想着自己安排了這麽多套衣服都沒用武之地呢。

沒想到天帝的目光依舊不躲不閃,臉上也不紅不白,只是嗓音低沉中透着威嚴,竟直接說:“本座不會與你雙修。”

言下之意便是說戚葭折騰這麽多也無意義。

戚葭登時就急了。

拉扯到現在,雙修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恢複靈力和記憶了,這還是他與天帝之間的較量!

只穿着一條亵褲的黑發青年不玩套路了,也全然不顧形象,叉腰問:“你為何就是不願與我雙修?!”

這樣的對話似曾相識。

虞白溪嗓音平靜:“你現在連雙修是何意都不知道。”

戚葭:“我知道了啊,就是交尾的意思!”

天帝眼皮略微一顫:“你知道交尾是什麽意思?”

“知道呀。就是……”

戚葭的目光有一瞬不自然,但依舊硬着頭皮,盡量保持自信:“脫了衣服一起睡覺嘛。”

虞白溪:“……”

漂亮的眼睛又一轉,泛着杳亮的光芒,戚葭笑着說:“不然陛下,咱們現在就具體試……”

“等你我真的有結缡那日,才能雙修。”天帝緩緩開口,聲音卻沉穩铿锵。

同時擡手一招,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便飛起,直接披在黑發青年的肩上。

對話的确是似曾相識。但見青年發愣,虞白溪仍舊在微微呼氣後耐心道:“好好吃飯,好好吃藥,好好修養。本座說過最遲三個月你就會恢複記憶,別急。”

戚葭:“……”

戚葭發現那被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像是長在了上面一樣,力道很大地将自己包裹起來,竟怎麽甩都甩不開。

雖然穿上衣服的确比不穿要暖,但不喜束縛的人還是很難受地晃了晃:“你放開!”

虞白溪沒動。只是說:“自己去玩吧,本座還有事。”

還在與外衣搏鬥的戚葭看了眼外頭已經不甚明亮的天色,不确定都這麽晚了對方是否真的還有事要忙:“你又要去做什麽?”

虞白溪聲色平淡、仿若習以為常地說:“去殺人。”

戚葭:“?”

天帝話音剛落,一柄靈氣四溢的飛劍便從火爐中飛出,是虞白溪平時從不離身的那柄長劍。

方才經過鍛造的長劍泛着冷色銀光,被重新懸于天帝腰上。

虞白溪沒再多言,稍微踏出一步,身體便化作一抹宏光,直接消失在原地。

……

“等一下!”

長發美人消失,一只嫩黃色的小鳥憑空冒出,長衫重新落于地面,以此擺脫束縛的戚葭有點懵逼。

這時候,守在外頭的人進來了,朔靈仙子去拾那些地面上的天後長衫,韓默則負責給戚葭解釋說:“魔界今日或有一戰,據說是妖族芙蓉山打算偷襲魔族天月聖地,趁機奪取炎陽遁。那炎陽遁乃是上古神器,如今正溫養在陽璃火山中,不日便會出世,于四界來說都非常重要。是以兩日前天月族便秘密傳音,請陛下出手協助。”

“那看來是早就說好了的。”

戚葭公私分明,并不打算耽誤天帝正事,于是對被虞白溪跑了的事很快釋然。

但這也不耽誤他一撲翅膀,不是很滿意地道:“……協助就協助,說什麽去殺人。”

“呃,其實也沒錯……”韓默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低聲感慨:“陛下不去則已,陛下去了,便是去殺人的。”

戚葭:“似乎有點道理……”

兩族沖突不是兒戲,又伴随神器出世,誘惑、牽扯之大,必定會有流血及犧牲。且魔界妖界又都不是天界,不是天帝靠嘴巴說不許打仗就不打仗的……

一天的時間,戚葭看似不務正業,卻也了解了許多目前的形勢。

如今四界看似是以天界馬首是瞻,但各界仍只是合作關系,且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共處……

就是這表面的和平,還是萬年以來,虞白溪一點一點提劍殺出來的。

邪天帝之名,大概與此有關。

……

不知怎麽,戚葭又想起虞白溪脖頸上裹着的、那經常染血的長布。

忽然覺得做天帝似乎也沒表面那麽風光和威風。

“……對了。”胖乎乎的小鳥思緒驟然散開,在空中托腮:“你家陛下該不會是身上有傷有疤,不好意思被我看,才堅決拒絕與我一起脫光了睡的吧?”

戚葭深覺很有這種可能性。

韓默:“??……等一下,君上您,您是打算與陛下……”

“交尾啊。”

戚葭慵懶地看了一眼那挂滿衣裳的長衣架:“不然你覺得本君在忙些什麽?”

韓默:!!!

他是真以為君上帶這麽多衣服來,是打算一件一件,給陛下看換漂亮衣服!……

雖然早就預料到,陛下看君上換衣服的過程會有點痛苦——畢竟需要坐懷不亂呢!常人都會難以把持的吧!

但他真沒想過君上的真實打算竟是要與陛下……

怪不得從來不喜處理那些事務的陛下,這次提前半個時辰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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