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啾了啊!

第18章 吃啾了啊!

數個時辰後,天将微明。

天帝踏月而歸,仍舊身長玉立,只是仔細看去,其步履比往常要有些沉重。

沿路的守夜天将們皆向他行禮,天帝臉上沒什麽表情。

只是在步入鴻蒙宮以前,他驟然駐足,遲疑地問:“天後呢?”

“您傍晚離開後,君上便回了未央宮。”守門宮人恭敬回答。

神色僵硬的天帝這才擡頭望了望天空。

如同仙族也需要吃飯睡覺,九重天上亦有日升月落。

如今這個時辰天将破曉,正是許多仙靈睡得最熟的時候。

虞白溪稍稍一頓,又點了點頭。

面無表情,風度依舊,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天帝只身步入鴻蒙宮。

後院一池翻湧的黑色藥汁旁,一株白玉蘭花樹靜靜地綻放。

天帝寝宮內一切如常。

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一絲血腥氣,不濃重,至少沒有他方才在魔界時那樣刺鼻,可混合着池水中的藥味,依舊泛着一股難聞的氣息。

虞白溪擡手再次給自己止了血,順便用了個清潔咒,之後緩緩褪掉自己身上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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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極輕的破水聲音響起,天帝入水,于池中盤坐、阖目。

天地無聲。

一些淡淡的血腥氣彌漫上來,黑暗裏,仿佛有赤色火海重新燃燒起來,天月族紛紛跪倒在地,對着他山呼萬歲。

各色血液交彙凝固,沁軟了衆人腳下的土地。

在那些蔓延着的崇拜他的聲音裏,也夾雜了一些忌憚和唏噓。

“三千人……皆由天帝一人斬殺……”

……

虞白溪霍地睜開眼睛,黑暗裏暗紅色的火海消失,耳邊的呼聲早已不在,眼前只餘一片漆黑翻騰的濃烈藥水,和微風中靜靜伫立的那株白玉蘭樹。

……

千萬年如常的歲月裏,天帝竟覺得今夜有些漫長。

下一刻水花翻騰,天帝直直起身,動作不可謂不快。以靈法結成的月白色長衫草草挂在身上,長身立足池中的虞白溪難以置信地望向水面:“不是回去休息了麽……又做什麽?”

一只嫩黃色的小鳥也跟着浮出水面。

圓啾身上的羽毛幹爽又潔淨,仔細看,他整個身體外面都有一層淡紅色的防護罩。

除此之外,他嘴上還叼着一根紅線,紅線的一側就纏在他自己小巧的鳥爪上,另一側空懸。

但虞白溪知道,方才在水下時,那一側的紅繩已經觸及了他的腳腕。

“給你我綁紅線啊。”被發現了胖啾也不慌,如實回答道。

同時戚葭也是今夜第一次正面看向虞白溪,便驟然覺得今晚的天帝很不一樣——先前漆黑如墨的長發,如今發絲間竟摻雜了幾許霜白。

除此之外,天帝煙青色的眼瞳也不似從前那般淡漠清正,反而變得妖冶起來,仔細觀察,似是裏面多了一抹紅……

“什麽紅線?”明顯很不在狀态的天帝皺眉問。

“就是姻緣線。”

戚葭收回打量的目光,雖內心狐疑,但仍是晃了晃一頭仍空懸着的紅線,聲音清朗:“我今天特意去月老那兒求的。”

“……胡鬧!”

聽清楚他在說什麽,虞白溪的聲音比以往在啾面前時都要嚴肅:“你知不知道綁上了紅線便姻緣注定,再難解開,且意味着……”

“我知道啊。”

戚葭掂量着手中的紅線:“你不是說你我真結缡之日才能雙修?本君琢磨着你還是不信我恢複記憶後不會怪你,所以咱倆先把這紅線綁了,日後我恢複了記憶咱倆也還在一起,保證不離不棄。”

沒等天帝再說話,戚葭又補充:“而且這紅線是我辛辛苦苦‘埋伏’在這裏一晚上、悄悄給你綁上去的,等我恢複記憶那日,就算後悔了也不會怪你。”

“……你在這裏等了一夜。”天帝發紅的眼眸一動。

“是呀。”戚葭說:“本來是想等你回來,趁你不注意趕緊綁上的,沒想到你這麽久才回!”

說着說着,胖啾都委屈了起來——他都睡了三覺了!

虞白溪:“……”

稍微調整了表情後天帝才再度開口,語氣近似苦口婆心:“這樣過于草率。萬一你的心已經另有所屬,萬一本座不值得你托付……”

“心另有所屬應該不會。”戚葭打斷他:“我失憶難受了這麽久都不見祂來尋我,這種人本啾怎會放在心上。”

“……”

“至于陛下值不值得我托付……我覺得你人還不錯,除了你也沒有來找我這件事以外……呵。”

“…………”

“不過不談感情單說人品的話,你還不錯。”戚葭侃侃道:“你的龍息至少幫了我。你給我的培靈丹,我都知道了,是至寶,他們說每一顆都需要花費好多天材地寶……”

“願意為你花費天材地寶的人有很多。”

虞白溪冷冷表示那不算什麽,但須臾後又陡然緩和了語氣:“況且成婚不是兒戲,既然沒有感情,便不該如此。”

“可我沒有兒戲。”戚葭:“我現在就是很認真地想與你成婚呀!”

虞白溪:“……”

沒有立即答話,天帝輕阖雙眼,再睜眼時那雙眼眸已經重新變得無悲無喜。

“本座喜怒無常,嗜好殺戮。天一亮你便會聽人說起,本座今夜又殺了三千人。”

“三千個無辜生靈。”

不再是單純的灰藍色,而是泛着紅光、代表屠戮的眼中竟然沒有任何情緒。虞白溪仍然淡淡地說:“待你恢複記憶之時便會知曉,我并不是好人。……即便是你,也會厭惡于我。”

“如此,又何必徒增煩惱。”

說到後面天帝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仿佛随時會散在風裏。

戚葭:“……”

戚葭聽懂對方的意思了,仔細沉吟片刻,卻狐疑一眨眼:“可是菩薩低眉,金剛怒目。四界動蕩之時,天帝為何不可以是執掌殺戮的那一個?”

對上虞白溪驟然看過來的眼,戚葭認真說:“……雖然我失憶了,還弄不清個中細節,但我仍以為這無法避免。且即使有錯,也不該是只你一人之錯。”

“……”

靜靜聽他說完這一席話,天帝陷入一片怔愣。

緊接着瞳孔驟然一縮!

——戚葭趁對方怔然愣住之時,便驟然一頭紮進了水裏,打算近身“襲擊”天帝,将紅線捆上。

他選的是虞白溪沒在池中的腳踝。因為總覺得目标是手腕兒的話,更容易被對方發現自己的意圖。

正為自己的機智揚起唇角,不想胖啾沒入水面後,看見的不是天帝的一雙長腿,而是……不知何時化出的一條龍尾!!

……剛泡澡的時候不還是一雙人腿來着麽?

而且天帝這條尾巴,可真長啊……

戚葭一瞬間有些失神。

因為忽然找不到可以下爪綁紅線的地方了……

月老只說綁手腕腳腕,沒說龍沒腳腕兒的時候該綁哪啊!

所以現在怎麽弄,綁尾巴尖尖?

但是尾巴尖兒現在在哪呢??

真的,那太長了!!!

很可惜戚葭并沒有絲毫多做考慮的時間,因為虞白溪的反應和靈力遠超他前面的預設——戚葭失神的這片刻,天帝已經微一擡手,他便再近不了分毫。

不僅如此,他先前凝成的防護罩也因為水火不容和他靈力不濟而驟然破碎。

盡管抽身急退,反應不可謂不快,可還是有些許的黑色藥汁兒濺在了胖啾精心養護的翎毛上。

“……啊呸呸!”愛幹淨的啾頓時覺得難受極了,想都沒想,搖身一變,又變成了黑發俊美青年的模樣。

——人形時的長發可以濕。但頭頂他精心養護翎毛不可以。

……誰知道天帝那藥水傷不傷毛發!

這是他身為一只小鹦鹉,最後的倔強和執念!……

再之後,戚葭便覺得腰上一緊。

……不知何時,他與天帝間的距離已經很近。

下一刻,他更是被人攔腰抱起。

“……???”

“本座說過,不要妄動靈力。”

冷厲低沉的嗓音響起,虞白溪腰杆筆直地伫立在藥池中。

他抱他的手很穩,令戚葭徹底擺脫了水面,只有長衣的下擺和一截腰帶還浸泡在黑色的池水中。

微明的天光裏,絕美的青年表情詫異。

因為他看見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天帝,驟然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冷森森的笑意:“你想雙修、不知怎樣叫交尾?……好,本座教你。”

戚葭:?

水池中的一雙人影直接消失。

……

半柱香後,身形削瘦的青年急匆匆直愣愣地飛出天帝寝宮。

戚葭仍舊沒有穿鞋,因為幾乎是奪門而出,幹脆把清晨趕來站第一班崗的韓默給吓了一跳。

“君上?您沒事吧?”

戚葭單手按着自己散開的衣帶,另一只手則捂着那只手的手腕,長發披散,衣衫淩亂:“救命呀,你們陛下,吃啾了啊!”

韓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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