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誰說你是外人？（一更）
第32章 誰說你是外人？（一更）
戚葭在外面拉住幾位宗老足足唠了快一柱香的時間, 終于在宗老們誠惶誠恐又疲憊不堪的時候将人“送”走了。
之後，他重新化成胖啾的模樣，神采奕奕地拍打着小翅膀飛進州容殿。
“虞白溪，我跟你說……”
依托腹中的龍息和近段時間相處後對天帝的熟悉, 他遠遠地便在最大的樓閣裏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于是還像往常一樣從窗戶飛入。
但一進屋他便發現這裏除了虞白溪以外還有旁人, 一人是韓默, 另一人看樣子是一位女将，不用說, 這大概就是朔靈仙子說的, 韓将軍的長姐凰羽将軍。
戚葭歪歪了頭, 幹脆再度化作人形。
與此同時, 韓家的兩姐弟也向他行禮。
韓将軍行的是尋常天界的禮, 為雙手交疊, 左手在下右手在上, 視為尊重。
他姐姐凰羽見了，便也跟着行了這樣一禮。
“君上。”
“拜見君上。”
戚葭笑着地點了點頭：“兩位韓将軍好。”
行完禮的凰羽将軍擡頭望向他：“君上認得臣？”
“聽說過。啊……不過以前我或許是認得将軍的？”戚葭試探着問。
凰羽将軍模樣恭敬：“臣不敢。君上天人之姿，皎若明月，臣從前實在無緣被君上所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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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太客氣了。”
早就不指望在玉京中找到認得自己的人, 戚葭并不執着, 但他也沒想到傳說中實力僅此天帝陛下、又軍功赫赫的将軍竟然這樣客氣和謙卑。
“倒是本君唐突了。”戚葭說着又指了指自己的頭，順便露出些許笑意：“你也知道，我失憶了。”
凰羽将軍見了他的笑容, 忙再度低下頭表示了默認及臣服, 卻也沒有說什麽。
她梳着高聳的馬尾, 是一身幹淨利落的打扮，英氣逼人, 看着便不像是話多或喜歡八卦的人。
戚葭之後收回目光，視線向書案後的虞白溪身上掃了一眼，天帝便自然問他：“與宗老們都聊了什麽？”
“沒聊什麽，就閑話家常。”進而對着天帝露齒一笑，戚葭慢吞吞地說：“正好感覺他們都太閑。”
虞白溪：“。”
虞白溪又問：“怎麽特意跑來州容殿，找本座有事？”
“原本是因為槐積仙上的事。我聽說槐積公然在大殿上參了我一道。”
戚葭道：“不過來的路上本君便聽那些宗老們議論，說槐積仙上的事是證據确鑿，所以便沒事了。”
“啊？”旁邊的韓默聽不懂了：“今日槐積仙上的确參了君上，不過這跟他犯的事有什麽關系？”
韓小将軍露出迷茫狀，旁邊的凰羽将軍則不得不看向自己的弟弟，滿眼的警告，既警告他不要多話，又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這麽蠢。
上首處天帝卻解釋說：“你們君上是擔心本座會因為槐積參他的這一本，而故意沖槐積發難。”
韓家姐弟：……
天帝不僅罕見地回答了問題，而且還是搶答！
更尤其是說着這些的天帝陛下，雙眼全程自然注視着都是君上的方向，仿佛提前便知道他要說什麽，仿佛也很懂他說的。那感覺可真是……一家人的即視感。
更更尤其的是！
他們君上很快便接過話來：“是啊，一開始的确這樣想的。”
戚葭看向虞白溪：“槐積仙上與妖界竄通，此事蹊跷。”
天帝點了點頭：“的确蹊跷。”
戚葭便又沖他笑了起來。
他眉眼彎彎，本就天生媚骨，一笑起來便愈加唇紅齒白。
“可不是我不信你們陛下，我這是合理懷疑。”
戚葭又對兩位韓将軍說：“畢竟槐積仙上一參我，你們陛下就把他給拘了，若無充分理由旁人會說陛下偏私偏畸于我，雖然現在好些人都認為陛下已經過分寵愛我了。”
虞白溪：“……”
韓默：“陛下愛護君上，是天經地義！”
這一點韓将軍的看法倒是與朔靈仙子的出奇一致，他緊接着又贊嘆道：“君上如此為陛下考慮，也是用心良苦！”
看韓将軍的表情就差說實乃陛下之福了，戚葭趕緊笑道：“還行，畢竟若你們陛下真為了我大義滅親，那日後本君這天後也難做了嘛。”
“……天後想得還挺多。”上首處的虞白溪說。
雖無什麽明顯的情緒，但這已經不是天帝今日第一次“多嘴”了。
戚葭卻習以為常，再度看向虞白溪：“不多不行啊，我這也是在為咱倆的未來作考慮！”
虞白溪：“……”
一旁沉默的凰羽将軍震驚地看着他們二位。
常年鎮守要塞而養成的不動聲色就要破功，她臉上已經難掩驚詫之情，表情就像是第一天認識此二人。
韓小将軍則習慣性地在一旁傻笑。
片刻後他才想起什麽，又說：“對了君上，聽說您把德昭世子請走了？您真厲害！那您是怎麽做到的啊？”
“怎麽請走的？”
戚葭再度一笑，眼神卻多了些認真：“本君便直接問他，世子殿下以己身相逼，究竟想怎麽樣。世子答不上來，覺得無趣，便走了。”
“哈，君上實在是高！”
戚葭說得簡單随意，韓默卻已經高興地一拍手，神情激動：“陛下明明說過事情還在調查，槐積仙上也僅是被暫時收押，世子這個時間跪在外面的确沒用。還搞得陛下裏外不是人。”
小韓将軍平日裏雖然耿直，但對仙族宗族裏的彎彎繞繞卻門兒清，所以反應也快，很快分析道：“估計世子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無人點破他他便厚着臉皮跪了！也許是期待陛下能在此種情況下對他父親從輕發落……但眼下君上點破了他，他便無地自容，只能離開了。”
“正是。”
戚葭點頭，語氣不無諷刺道：“那些宗族長老們是擔心世子安危，卻也因此事趁機妄議天帝，說陛下冷漠無情。可又不是你們陛下叫他跪的，關天帝什麽事兒？這本君自然不能由他們放肆了。”
“的确放肆！”韓默跟着氣急。
“其他人，諸如韓将軍你這樣的陛下近臣也不好出面，唯有本君不一樣。”
說到這裏，戚葭表情又變得有些小得意：“我是外人，他想求情也求不到我這兒。但我又是準天後，這會兒代替你們陛下見他，威嚴也夠了，恰如其分。”
“君上英明！”韓小将軍的表情越發崇拜。
他旁邊的凰羽将軍仔細聽君上說着，雙目全程炯炯有神，雖未擲一詞，表情也帶着敬佩與認同。
唯有天帝有不認同之處。
虞白溪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肅：“誰說你是外人？”
天帝這一開口，兩位韓将軍都齊齊望向他。
而他這問題也的确犀利又出其不意，搞得戚葭都有點反應不過來：“……我不是外人？我頂多算他未來嬸嬸……”
他方才要世子叫他叔嬸，完全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想以長輩身份唬住對方罷了。
但下意識的，戚葭又從未覺得自己是什麽長輩，也從不覺得自己跟那些仙族宗親們有瓜葛……
不過經虞白溪這一提醒。稍頓片刻後。戚葭徹底悟到了：“對啊，我的确不是外人！”
天帝擡了擡眼睫，沒再說話。
戚葭滿臉的恍然大悟：“你親戚的确就是我親戚，畢竟我是你內人！”
“……咳。”
天帝表情變得極不自然，但也不得不解釋：“本座，只是不希望你因幫本座而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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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帝彙報完一應事物後，凰羽将軍主動告辭。
韓默自然去送自己的姐姐。
“怎麽樣姐，我跟你說過吧，君上他摘掉面具後可好看了！你也是有福氣的，君上平時不常以人身現身的！”韓默走在自己老姐身邊說。
韓家父母早逝，作為幾乎是被親姐拉扯大的孩子，韓默在自己長姐面前表現出了一名将領不該有的活潑——他總忍不住繞着自己老姐上蹿下跳。
韓默又道：“而且我說的對吧，君上如今變得很不一樣！”
“說的好像你曾經很了解君上一樣。”
與熱情的韓小将軍對比，凰羽将軍明顯端正沉穩了太多，語氣也十分冷漠無情。
她方才沒有在君上面前說謊，韓凰羽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被君上認得或記得，于是更加不敢說自己了解君上。
而如果她都不敢說了解，其他人，至少她弟弟便更沒資格。
于是直接被打擊到了韓默小将軍：“……”
“不過聽你說，陛下曾說過……若君上恢複記憶後同意成婚，他們便真的會成婚？”沉默片刻後韓凰羽忽然開口。
“是啊。”
韓默耿直地一點頭：“昨夜陛下還親口說過的，就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其實這話陛下都說過好多次了，每回都說要待君上恢複記憶，若仍願意與他成婚，那麽他們成婚之後才可以雙修……嗯？怎麽了姐，有什麽問題？”
韓默奇怪地看向自己的長姐，他姐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她可是從來不八卦的啊？
凰羽将軍卻罕見地一臉沉思：“的确有問題。”
韓默：“？？什麽問題？”
“你沒發現有問題？”韓凰羽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哈？”
韓凰羽深吸口氣：“刨除君上恢複記憶的前提，陛下經常親口說，若君上想成婚他們就成婚。……這句話的隐含意思便是，他們成不成婚全取決于君上。”
韓默一愣：“對啊，陛下是這個意思啊……”
“那麽陛下自己的意願呢？”
韓凰羽看了自己的傻弟弟一眼，幹脆換了種說法：“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換一個人，縱使這個人是需要幫助、才說要與陛下成婚。那這個人會是何下場？”
韓默說：“那還用說麽，陛下必然拒絕，絕無考慮的可能！”
再度恨鐵不成鋼地看這傻弟弟一眼，韓凰羽：“但陛下對君上呢？”
“陛下對君上……我的天爺，還真是！！”
韓默驟然停下腳步，目光直接先一呆滞，之後又迸射出杳亮光芒：“老姐你的意思是，陛下早就對君上情根深種？他總說那些話，其實是變相地在對君上表白？？我期待的事是真的？！！”
“……”
韓凰羽一時沒有回答。
“若當真是表白還好。”
她繼續向前走着，一邊走一邊搖了搖頭，表情不見樂觀，反而更凝重了：“我只怕陛下一向神武英明，但在這種事情上卻比你還不開竅。”
韓默：“？”
他咋不開竅了？
但不管怎麽說，陛下竟然從未想過要拒絕君上，這已經是一大進展了啊！對于整個四界來說都是相當炸裂的信息！
順便，韓将軍也想起那些年首輔仙臣他們那麽用力地在朝上催婚、想起他們因為這件事碰過的壁……
走馬燈似的想了一圈兒，便忽然有點心疼他們了——
完全就是自尋煩惱！
誰說陛下沒想過成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