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鄭遠山就是韓鎮(1)

進宮什麽感覺?

就是……嶄新的故宮,很雄偉、很壯觀,但不是沒見過,因此星星的心跳速度還維持在正常的範圍內

但趙老頭可不行啦,他的心髒像月兌缰野馬,跳得快要受不了,一路走來,星星不斷提醒他:淡定、淡定、再淡定……但他還是激動不已

鄭遠山只送她到宮門口,他沒交代什麽時候來接她回去,但他說:“沒事,一切有我”

沒頭沒腦、沒科學根據的一句話,卻讓她深信無比,所以說吧,戀愛中的女人,腦袋裏面裝的都是稻草

明明知道的呀,知道他不交代家世、不夠誠心,明知道自己的身分還壓在那裏,兩人之間的路滞礙難行,她卻還是決定放任自己的感情

蠢、不理智、腦袋有洞……她通通認,但她阿Q地說服自己,反正他武功高強,不會被村人看見,不會出現謠言,她不會變成秦寡婦,她可以在小小的一畝三分地裏幸福

今日是皇帝二十七歲壽誕,不是整壽,但為慶祝将趙國收入版圖,這場壽宴辦得極其盛大,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帶着家眷進宮了,一時間宮裏人潮洶湧、熱鬧非凡,一片繁榮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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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去表演者在水榭那邊,觀賞者在水榭這邊,隔着湖水,看得清楚才有鬼,但觀者觀的不是節目而是意境,所以沒有太多人抗議

但今年有星星這個非常“特別”、平王爺親自推薦的優質節目,因此觀衆席正前方留下一塊小小的舞臺,區隔了星星與旁人的不同

彈琴跳舞、跳舞彈琴,唱歌、雜耍……節目千篇一律,但礙于皇帝在場,沒人敢說話,使得整個場景有些肅穆

星星失笑,過這種壽誕,皇上,辛苦您了

星星甫進宮,殷祺就跟她在身邊,一邊帶着她參觀新布置上的花花草草,一邊同她說話

他樂津津道:“星星,同你說件事兒,你看能不能允”

“王爺請說”

“我府裏的小妾想請你過去賞花”

“是賞花還是晝人?”

被一語道破,殷祺不好意思他已經上錦繡畫坊好幾回,每次都铩羽而歸,為迎接五月的選秀大典,星星分身乏術,只能接秀女畫像

因為想畫的人家太多,現在一幅畫已經喊價到三千兩,這讓之前猶豫的人家後侮不已,早知一畫難求,就該直接把人給訂下

“成天在桌前畫畫也無趣是吧,不如去王府放松個一天半天,如果方便的話,随便畫個一兩幅也好”

那是小妾們的盼望,可不是他的,他想星星到家裏走走,如果喜歡、如果開心、如果有一點點的小可能……就直接住下不走了,多好!

“一兩幅夠嗎?王爺家裏的小妾通房聽說有十幾人,到時是要畫妾還是畫丫頭?”

她這一問,讓他住了嘴

對啊,現在是為了沒得畫,天天在家裏同他鬧,到時會不會為了畫誰又鬧上幾場,如果是的話,日子還有沒有法子過?

星星在心底暗笑,被她說中了?

她嘆道:“你們男人啊,總以為一夫一妻是種懲罰,殊不知那是對你們的保障,養一只老虎叫做威風,養一窩老虎叫什麽,知道嗎?”

“叫啥?”

“叫自尋死路”

“不對,問題不是出在男人身上,而是女人這女人啊要是溫婉乖巧一點,後院自然平靜安寧,啥事都沒,偏偏女人心不知道是怎麽長的,好日子不想過,就愛瞎鬧騰”

星星噴笑,指着他道:“如果一個女人置上十個、八個男人在後院,恐怕不僅僅是鬧騰,而是兵刃相向吧”

“男人女人怎麽能一樣?男人可是家裏的頂梁柱,要支撐門楣的”

“意思是男人在養女人,對嗎?”

“沒錯沒錯,要是男人不養,女人就該餓死了”

“多少名門閨秀出嫁時十裏紅妝,怎麽樣也能養活自己一輩子,哪需要靠男人養,說不得男人手頭緊的時候還得跟妻子求助”

這話又是一語中的,堵得他沒話可說

看着她嬌媚的臉龐,殷祺心動更甚,身為皇子,人人都想往他身上靠,想沾沾他身上光芒,不是阿谀谄媚就是奉承讨好,偏她躲他、避他,正面遇上了還酸言酸語刺着他

可……是不是正因為她同別人不一樣,他才會覺得她美得讓自己蠢蠢欲動,滿心想着如果可以把這只老虎拴在他的窩裏,多好

“星星,你可不可以答應本王一件事”

“王爺請說”

“考慮一下本王,如果你願意,我去向皇兄争取以側妃之禮迎娶”

話出,她拿看白癡的眼光看他,搖頭,滿目同情

“你怎麽這樣看我?”

她湊近他,壓低聲音道:“王爺,別諱疾忌醫,腦袋有病得盡快治,否則晚了,怕是沒得醫”

她在罵他?他應該生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嘴角上揚、再上揚,最後憋不住的笑意從嘴裏闖出,哈、哈、哈他的笑聲吓到星星,她退後兩步,這位王爺好像真的病得不輕?

這時,宦官上前示意,星星點點頭,拿起畫具

她是最後的壓軸表演,是殷祺争取來的,她不知道殷祺幹麽對自己這麽好,但這分恩情,她承了

星星拍拍趙老頭肩膀道:“輪到我們上場,趙伯,看你的了”

趙老頭鼓足勇氣,用力一點頭,抓起二胡跟在星星後面走

站上舞臺,把畫具架好,今天星星一身清麗月兌俗的打扮,銀白色的長衫,裙擺處用黑墨描繪一幅蓮花圖,腰間一條粉色寬腰帶,顯得她腰細胸挺,雪白清秀的瓜子臉上長睫彎彎、五官明媚,那模樣彷佛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飄逸出塵

星星打量坐在正中間,穿着明黃色龍袍的皇帝,他相當年輕,面如冠玉、氣質翩翩,且奇骨貫頂,那是真正的帝王相,是絕絕對對大富大貴的長壽相

而旁邊那位深眉長睫、五官英挺,橫飛劍眉底下一雙深邃的眼睛,他穿着嶄新的麒麟褂子,頭戴紗帻、足登粉靴,腰束錦帶,顯得十分精神,那是一品武官的打扮,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韓鎮,那個與她無緣的前夫吧

看着星星,皇帝滿目訝異,孫家居然有這麽漂亮的女兒?

他瞄韓鎮一眼,只見他嘴角輕勾,眉毛微彎,心情飛揚,看來自己是枉作小人了,當初不該為着幫師妹騰位置把她給弄出将軍府

現在該怎麽補救?假裝沒事,給點賞賜,直接讓韓鎮把人給接回去?反正她失憶了不是?

星星在皇帝左手邊看見另一個熟人——禮親王

無疑地,“李準基”走到哪裏都相當吸睛的,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加上夢裏那回

夢境裏的情景總在她腦中圍繞,但星星刻意忽略,不願意深究

幾個夢串聯起來,她曉得原主的身世了,但對于攀上“貴父”,星星不感興趣,她有她的驕傲,她不求人,只求己,有滿滿的自信能讓自己過得快活惬意

淺哂,深吸氣,不能再想了,她必須專注

星星朝趙老頭一笑,兩人極有默契地一點頭

瞬間,音樂響起,她彎腰拿起桶裏的大毛筆,伴随着舞蹈動作,東一撇、西一劃,上面塗塗、下面抹抹,沒有人知道她在畫什麽,只見她在曼妙舞姿間,将深深淺淺的墨汁留在倍大的畫紙上

舞蹈是向姊姊學的,依姊姊的标準,是在及格與不及格中間,但一來她的舞姿新穎,沒人見過這樣的跳法,二來她雖然身材不夠豐腴,但五官容貌相當精致,因此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韓鎮細細看着,心想,原來她的表演是這個樣子的?很美麗、很勾人,原本上揚的嘴角在看見旁人的眼神後向下撇開

他決定,這是最後一次表演,以後,她只能有他一個觀衆

随着音樂加快,星星的舞姿也跟着變快,而紙上的墨越來越多,終于,她畫出最後一撇,一個漂亮的旋身和Endingpose與音樂一起結束

“畫的是什麽啊?黑漆漆的”

耳語紛紛響起,星星微笑,一個用力,畫板翻轉一百八十度,然後……所有人全驚呆了,那、那是皇上?

太像了,在那麽短的時間竟然能夠畫得出……

一個掌聲、兩個掌聲,緊接着衆臣百官紛紛起身鼓掌,喧譁叫好

星星微笑,觀衆的反應讓她明白這次表演非常成功

“好,畫得好,有賞!小彰子!”

“奴才在”

“賞黃金百兩”

“是”

鮑鴨嗓應聲,星星開始在心裏數,百兩黃金等同多少銀子?她對單位換算還不是太清楚,不過在現代,一盎司等于三十一點多克,一兩等于三十七點多克,所以“兩”比“盎司”重一點,一盎司約一千二到一千三百美元,折衷算算,一百兩黃金有近十三萬美元,将近四百萬臺幣……

天,她快昏倒了,早知道這麽好康,她矯情個鬼啊,就算是半夜,爬都要爬過來表演啊!還畫什麽人像啊?

沒見過市面的星星喘個不停,她可不可以和平王爺協商,一年表演個五場,兩人五五分賬?

見她眼睛發亮,臉上紅撲撲的,韓鎮抿唇輕笑,他最喜歡她這號被銀子砸中的興奮表情

節目結束,衆人散去,星星激動的握住趙老頭雙手“你聽見了嗎?皇上賞我一百兩黃金,我分趙伯五兩!”

“不不不,那是皇上賞你的,你留着,我這輩子能進皇宮,已夠老頭子說嘴的了”

“一百兩我要買什麽?土地,買很多很多土地……”她樂不可支,整個人陷入瘋狂的狀态裏

“朱姑娘”

一聲低喚,星星轉身,在發現是禮親王和岳大人時笑容在嘴角凝結,她斂眉,隐去快樂,屈膝為禮

殷箬看見她瞬間變化的臉色,心中輕喟她知道了?是劉嬷嬷告訴她的?

自從路過借宿,無意間偶遇,孫芹便在他心底定了位,血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分明是兩個陌生人,但他卻對她感覺熟悉,然後午夜夢回,他不願意想起的那段被反覆勾起

岳壟見他如此,嘆道:“把她接回來吧”

不……他不願意将她留在身邊,時刻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他看不起孫二,但其實骨子裏他和孫二并無不同,他們都認為那是不堪回首的污穢,他們都選擇眼不見為淨

可終究,她身子裏流着他的血,他舍不得她無依無靠、倍受苛待,他心疼她生活艱難,于是在知道孫常方有意與韓鎮聯姻時,逼迫孫常方讓孫芹嫁進韓府

孫家要拉攏韓鎮,自然想挑選心思向着娘家的女兒,沒想到殷箬會橫插一腳,氣憤難平,再加上孫家始終認為留下孫芹可以在殷箬身上讨點好處,卻不料好處沒到手,反被坑了一把

而孫常方見他無意認回孫芹,為隐瞞她的身世,竟然殺劉嬷嬷滅口

孫芹和韓鎮成親後,殷箬和岳笙又領了皇差,離開京城,直到過年前回京,他才曉得劉嬷嬷之死,才知道自己的安排對女兒竟是一場災難

不貞?當年孫家給盧氏安上的罪名也是不貞

歷史相同得讓人觸目驚心,但他是過來人,很清楚後院中無權無勢的女子想要“被不貞”,只需要一點點安排就行

他和岳笙去大街上看孫芹的表演了,他很慶幸,女兒沒有想像中的頹廢失意,她生活得很精彩,沒有依靠、沒有助力,一個人披荊斬棘、大刀闊斧地走過風暴

她讓他深感驕傲……

岳笙說:“絕對是你的女兒”

是啊,絕對是他的女兒,那樣漂亮、那樣聰明、那樣的不畏艱險,還有那手好畫工,她不是他的女兒,是誰的?

擔心她過不好,殷箬安排人住進村裏,照拂她的生活,然後知道她領了韓家六個小子回家,然後隐衛進駐,然後鄭遠山搬進去……

鄭遠山?殷箬想狠狠揍他一頓!

原本打算繼續在暗中觀察,不打擾這對分分合合小鴛鴦,沒想到……

知道皇帝的打算後,他忍不住出面了,他不允許自己的女兒一再受人欺辱

岳壟尋了個宮人将趙老頭送出去

殷箬開口“你有什麽打算嗎?”

看着與自己相似的臉龐,殷箬越發覺得奇妙,他從沒想過會留下後代,沒想到世間會有一個和自己那麽像的女孩

“王爺認為民女應該有什麽打算?”她反問,不怒不喜不悲,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一絲情緒

她看不起殷箬,一個只想偷吃卻不願認帳家夥,他任由孫芹母女在地獄裏翻騰,連援手都不肯伸,這種自私自利的男人,就算他有意同她攀關系,對不起,她不樂意!

“你想要認祖歸宗嗎?”

“早在您始亂終棄,置母親于不顧時,您已經決定不要我;在您下令将劉嬷嬷滅口時,已經擺明不要我,既然如此,何必問這句?

“您的目的是試探,別費事了,我就是朱星星,不是孫家人,也與王爺沒有一毛錢關系,您大可以放心,沒有人會知道您不願被人知道的事情”

丢下話,她轉身就想走,豈料她被岳笙一把給拽回來

“不是我下令殺劉嬷嬷的”殷箬辯解

誰?孫家已經留她多年,為什麽在孫芹出嫁前把人殺死?除了滅口,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見她不信,岳笙篤定道:“确實與你父親無關”

他深邃而専注的眼光是很容易說服人的,星星被說服了,但想不透緣由

“我們談談好嗎?”

她看看兩人,片刻後咬唇道:“沒什麽好談的,我不需要一個親王父親”

“你恨我?”殷箬眼底閃過一抹哀傷

她認真想過後,認真回答,“不恨”

“說謊,怎麽可能不恨?”她幼年過得那麽辛苦

“有期待才會有恨,我對您并沒有期待,怎會有恨?”

“還是談談吧,就算你不再需要一個父親,但有些話不說透,糾結始終在那裏”岳笙出聲勸道

星星細細看着兩人,那份默契、那點知心,她的第六感很靈驗,是斷背吧,倘若在二十一世紀還好,在這裏……很辛苦吧,若是無名小卒便罷,偏偏是親王和大官

同情心發作,她嘆口氣,點了頭,“好”

他們走進一座梅林,梅花已經凋謝,枝頭上挂着許多果實

也美,不同風情的美,就像兩張相似的容顏安在男女身上,也一樣風情,一樣美

岳笙守在林外小徑上,讓殷箬領着星星往裏走去

走到梅林中間,他站定轉身,星星望着他的臉,他和她……長得很像

“許多人懷疑,為什麽我始終不成親?先帝擔心我的親事,卻說服不了我,艇次想賜婚,我都極力抗拒,最後作主替我定下親事,我在大婚之前跑掉了,相隔兩年才返京,回來後,才曉得父皇還是把人給迎進府裏

“我去見她,開門見山便說:你可以和離,也可以孤獨地老死在王府裏,她很聰明,選擇了前者我想,當時父皇多少猜出來我是……”

話到嘴邊,他才發覺自己在父皇面前說不出口的話,在女兒面前也無法說

星星平靜地把他說不出口的話接下“你有斷袖之癖,喜男不喜女,與你真心相愛的是岳大人”

她竟然知道?是因為血濃于水,父女心意相通?

見他驚謎,星星又道:“那不是你的錯,就像有人愛山,有人喜水,喜好不同罷了”

沒有鄙夷輕蔑,她理直氣狀地接受了?愛山喜水,只是喜好不同?二度震撼,他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态度看待自己

殷箬壓下滿月複激動,極力維持平穩“當時我和岳大人尚未結識孫常方是先帝重用之人,他“忠心耿耿””說到這四個字時,他臉上浮起一抹譏诮

“他做了什麽?”

“他邀我進府飲宴,在領我逛園子時偶遇你的母親,當時她發現沖撞貴客,立刻跪地求饒,驚慌失措的表現讓我相信那只是意外

“我無意吓人使讓她起身,卻發現她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為此我同她多聊了幾句,方知她有一雙巧手,能夠調出各種香料,我的鼻子相當靈敏,對香料略有涉略,我與她相談甚歡,她答應将自己的調香冊子騰一份給我”

原來她的狗鼻子遺傳自殷箬?她可以否認所有事,卻否認不了身子裏頭的染色體

“孫常方覺得我與你母親有戲,認定我礙于你母親姨娘的身分,不好意思開口要人,于是那天的酒宴上,他自作主張對我下藥,醒來後我發現你母親躺在身旁,當時,我作嘔欲吐,一掌搧在你母親臉上,她怔怔地流下眼淚,當場撞柱

“我救下她,卻認定她是在作戲,但她眼底的控訴與絕決讓我不确定我永遠記得那幕,她慘白的嘴唇咬出血,紅色的血液從嘴角滑落,她寒聲問:‘你以為救下我,我就能活了?你不是好心,而是自私’

“她沒說錯,我非常自私,我不想擔着逼死臣婦的罪名,卻想要她吞下勾引的惡名我沒讓她死,至于孫家會不會讓她死,我就不知道了

“兩個月後,孫常方帶着劉嬷嬷找上我,告訴我……你母親有孕,當下我認定那不過是孫常方想謀好處的藉口,根本不相信你母親懷孕,我急欲将此事弭平,于是與孫常方談妥條件,我助孫二升官,他們将此事處理幹淨

“我始終不知道有你,不知道你出生,不知道你母親因生産死亡,直到我們在莊子上偶遇”

“她不是因生産而亡,她是被孫家害死的”

殷箬點點頭,沒錯,劉嬷嬷告訴他了

女人真弱勢啊,丈夫以盧氏換取斑位,他非但不心存感激,還認定她污穢,盧氏死去,皆大歡喜,舊事沉入湖底、不見天日,而孫家占得實質上的好處

但……那又如何?心術不正、廣結惡緣,最終孫家也逃不出報應

“我知道,害死盧氏之人,都不得好死”殷箬輕道

這是他唯一能為盧氏做的——皇上手中的罪證,大部分是他搜羅來的

星星擡頭望向天空,青色的梅子結滿枝頭,風一吹搖搖晃晃“王爺,您看!”

她指向樹梢,殷箬随着她的手指望去

“成熟後的梅子,再不需要樹木撫育,它會落土,果肉慢慢腐爛,成為養分滋潤泥土,種子靜靜待在土裏,等待機會,生根發芽,長成另一株梅樹

“人也一樣,長大之後再不需要父母,他會挺直背,用雙腳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康莊大道王爺,我已經長大”

“你不清楚成為我的女兒,你會得到什麽”至少她不需要為百兩黃金高興得語無倫次

“天下哪有不要錢的飯?代價二字永遠存在”

“你不信任人性?”

“比起人性,我更相信自己”

“你不想當郡主,不想有一堆人圍着你、捧着你、羨慕你?”

“千載勳名身外影,百歲榮辱鏡中花,鏡花水月終究一場虛妄”

“你才十六歲,為何如此看待世事?或者,你擔心名譽因我的斷袖而有損傷?”

“名譽是給人傳的,快意是自己享的,何必為了滿足別人的傳說,來阻斷自己的快樂?我不認為斷袖有什麽好看輕的,感情這種事本來就無法自禁,王爺請放心,不認祖歸宗單純是覺得沒有必要很高興和王爺把事情談開,往後咱們還是當陌路人吧,就像過去十五年那樣”

“如果在莊子遇見那天,我便當機立斷将你認下,你是不是就不會拒絕?”

那時候的孫芹……可能會認吧,不過如果孫芹成了他的女兒,自然不會嫁給韓鎮,更不會死于非命,那麽現在也沒有她的事了

她笑而不答,只是朝他點點頭,離開梅林

殷箬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被拒絕了?她拒絕他的父愛親情,拒絕他急欲付出的渴望

驕傲之情油然而生,那是他的女兒呢,不趨炎附勢,不踩低拜高,有見解、有看法、有能力的女兒,她說千載勳名身外影,百歲榮辱鏡中花,她說要自己踩出一條康莊大道……

這麽一個鐵骨峥峥的女兒.,怎麽能讓她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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