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當然有關系了!

她是他公司的藝人,他倆屬于雇傭關系。

大老板看見員工都瘦脫相了,帶她去吃個飯,也沒什麽嘛。

祝昕月為紀臨昱找好了理由。

“晚上七點要上表演課,還有一個小時吃飯時間。咱們抓緊!”祝昕月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紀臨昱帶她去餐館吃飯,他注重隐私,要了個包間。

祝昕月也不敢胡吃海喝,怕最近吃素的突然大魚大肉會肚子疼,就随意點了兩道菜,外加一道飯後甜品。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祝昕月都已經想好了這段短暫空白的尴尬時間,該和老板聊什麽了——彙報她今日的工作進程!

但是紀臨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的手機響起,走到包間外面的走廊接電話。

包間的房門輕輕合上,祝昕月坐着閑得無聊,起身往旁邊的陽臺走去。

剛才在看菜單的時候,祝昕月就發現了,這間餐館的定價要比普通餐館的定價貴不少,偶爾頭頂會傳來飛機飛過的轟鳴聲,她猜測應該是地理位置距離機場比較近,所以才貴了一些。

除了地理位置之外,它的裝修也值得這個價錢。

進入餐館就能看見的人工池塘,縱橫交錯的小橋和流水造景,以及這個處于二樓的獨立包間,三面環繞着池塘,像是在水上造的樓閣。

從她這個視角,還能看見有游客在餐館正門的水上秋千打卡拍照。

幾輛車先後駛入餐館前面的停車場。

一開始祝昕月還不太确定來人是誰,直到她看到那頭淺金發色,就算他戴着口罩,她也能憑借發色認人——紀青源。

紀青源下車之後,又轉過身去和車裏的人說話。

從車裏走下一個極瘦的男人。不像其他演員,出門戴口罩或是鴨舌帽,私服也像去T臺走秀般精心搭配,他就一身簡簡單單的白色T恤和黑褲子,用小皮筋綁起微長的卷發,五官深邃,皮膚白皙,身上自帶藝術家的憂郁氣質。

祝昕月在照片上見過,他就是飾演“二長老”的演員,梁玉宇。

先前出現在訓練基地的導演和主演團隊等人又出現在了這裏,看起來應該是來這裏聚餐。

祝昕月看到導演身旁的武術指導老師,下意識就要躲,畢竟這些天都是他在給她上課,可是轉念一想,是紀臨昱帶她來吃飯的,要背鍋,也是大老板先幫她背鍋,于是她又挺直了腰杆。

沒錯!她今天一定要吃上這頓飯!

身後響起了敲門聲。

服務員端菜進來。

祝昕月的肚子叫了一聲,她回到包間裏面,等待紀臨昱回來開飯。

等等,既然是劇組的聚餐,紀臨昱作為資方,是不是得去導演他們那桌?那她還要等嗎?

可是這頓飯是紀臨昱請客,他沒回來動筷,她怎麽好意思先吃?這多不禮貌啊。

祝昕月的筷子停在空中,默默收了回來,放在旁邊。

又過了一會兒,她和紀臨昱點的菜都上齊了,紀臨昱還沒有回來。

包間的隔音不太好,隔壁包間從安靜逐漸變得吵鬧,推杯換盞和高談闊論的聲音傳到祝昕月的包間,襯得這裏越發寂靜。

祝昕月的手機放在宿舍,她下了課之後也沒能回宿舍,現在她只能幹坐着,等人回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桌上的菜都要涼了,祝昕月實在餓了,起身去找人。

她推門走到走廊,左右看了看,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人。

難道在洗手間?

祝昕月随便找了個穿紫色制服的服務生,詢問:“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紫衣服務生手裏還端着菜,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走廊盡頭就是了。”

“好的,謝謝。”

紫衣服務生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正要喊住祝昕月,想要告訴她,剛才她隔壁包間有個客人讓她先吃飯,不用等他,但是自己見到偶像姜蕊太興奮,一緊張,又給忙忘了,就沒去帶話。

不過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她應該已經吃飽了吧,這都去洗手間了。紫衣服服務生存着僥幸心理,端着菜往隔壁包間走去。

“這批新人演員還是不錯的,有潛力。”

“給他們上了騎術課、武術課,效果很不錯,拍起來畫面會很好看。”

“有效果就好!辛苦咱們武指老師了。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

紀臨昱坐在隔壁包間,和制作人聊了一會兒,期間偶爾有人過來給他敬酒,但他還惦記着等會兒要送隔壁的“小朋友”回基地,便以茶代酒。

偶爾紀青源會幫他哥擋酒擋個一兩杯,但是擋到後面,話題的中心就從紀臨昱變成紀青源了,他也就沒空顧及他哥了。

紀臨昱樂得清閑,坐在包間另外一頭的茶幾旁邊喝茶,看到那個紫衣服服務生端菜進來,想起他還讓這個服務生去帶話了,不知道祝昕月吃完沒。

他給祝昕月的手機發了信息,沒有回複。

“失陪。”紀臨昱跟旁人說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包間內正熱鬧着,即便有人注意到他離開了,也不會太在意。

紀臨昱往隔壁的包間走去,他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房間內空無一人。

一桌子菜,一點沒動。

紀臨昱心裏咯噔一下,仿若重物墜地。

“大老板,回來啦?”身後,祝昕月的聲音出現。

紀臨昱轉過身,看見祝昕月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她說:“我等了你一會兒,沒見你人回來,就去找了一下。”

一會兒?紀臨昱剛看過時間,他離開至少半個小時了。

“好餓,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吃飯吧。”祝昕月的視線掠過紀臨昱,從他身側經過,走進包間。

紀臨昱垂眸看着從他身邊經過的姑娘,她不看他,長發被風撩起,輕輕蹭過他的胸膛。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很想為自己解釋。

“我剛才……”

她已經落座,拿起筷子,擡頭望向他。

紀臨昱把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走進包間,關上房門,在她身旁坐下。

祝昕月真的餓壞了,等紀臨昱動筷,她才往碗裏夾菜,幾乎是狼吞虎咽,眼裏除了幹飯,再無其他。

紀臨昱在隔壁已經吃過一輪了,這會兒陪着她吃,只是象征性地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發現菜已經涼了。

也是,她等了半個小時。

他原本想讓服務生把菜拿下去弄熱,但是旁邊的姑娘吃得正歡,似乎根本不在乎飯菜的冷熱與否,美味與否,她只想飽腹。

祝昕月餓得前胸貼後背,迅速吃完一碗飯,感覺差不多了,用紙巾擦了擦唇。

這時,房門又被敲響。

是剛才那位紫衣服的服務生,他進來詢問:“小姐,請問那道甜點要現在上嗎?”

“不用了,撤掉吧。”祝昕月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我上課要遲到了。”

紫衣服服務生撓了撓頭,看見她身旁那位男客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忽然福至心靈,說:“喔!對不起!剛才這位客人讓我給您帶話,讓您先吃,我給忙忘了。您看我把那道甜點給您打包,您帶回去吃如何?”

祝昕月看了看旁邊的紀臨昱,對上他的眼神,她垂下視線,說:“基地不給外帶食物,還是算了。”

紀臨昱皺起眉頭,說:“甜點現在上吧,吃完再回去。我幫你請假。”

祝昕月抿了抿唇,沒說話。

服務生察覺到包間的氣氛不太對,默默退了出去。

開門又關門,包間重新安靜下來,隔壁包間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聽得不真切,卻能夠想象隔壁有多熱鬧。

紀臨昱坐在座位上,包間內似乎有無數根弦,随着隔壁包間傳來的聲音不斷顫動,每一次顫動,他的內心便也跟着震動,讓他深刻體會到半個小時前的她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是怎麽等待他回來的。

度秒如年。

他的手機震動,打破了房間內的安靜。

祝昕月瞥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已經19點20了。

來電顯示“溫述”,正是《桃花源》的導演。

紀臨昱之前還避開她去走廊接電話,這回直接當着她的面接起。

“大家繼續吧,不用等我。”

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紀臨昱回複:“……嗯,有件重要的私事要處理。”

祝昕月在他挂斷了電話之後,識相道:“要不您給我打個車,我自己回基地吧,不耽誤您忙私事。”

紀臨昱這才發現她沒帶手機。

去而複返的服務生帶着那道甜點回來了。

“先吃吧。”紀臨昱說。

祝昕月好久沒吃甜點了,不知道是她的味覺失調,還是其他原因,她總覺得這道法式檸檬撻,甜裏泛着苦澀。

房間內,響起她手中金屬叉子和瓷碟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

紀臨昱看向垂頭吃甜點的姑娘,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拇指摩挲着食指,斟酌語氣。

“剛剛等了很久嗎?”

祝昕月咽下一口甜點,捏着冰冷的金屬叉子,擡起頭,視線看向陽臺外,能瞧見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空。

紀臨昱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陽臺的夜色。

他們剛來的時候,太陽剛下山,現在已經徹底天黑了。

“我等您,應該的。”祝昕月說。

紀臨昱注意到她稱呼的改變,心髒變得沉甸甸的。

他曲起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磕了磕,似乎在思考着什麽難題。

祝昕月吃完甜點,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唇。

“我吃完了。謝謝紀先生今天請我吃飯,還幫我請假。”祝昕月率先起身,微笑地看着紀臨昱。

紀臨昱仰頭,注視着面前的祝昕月,他眉頭緊鎖,似乎心情不好。

祝昕月心想,她等了他這麽久才吃飯,她還沒心情不好呢,不過誰讓人家是老板,又是付錢那個呢?吃人嘴短,算啦。

紀臨昱坐在原位沒動。

祝昕月明白了,說:“您要在這裏處理那件重要的私事?那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紀臨昱站起身,往外走。

他打開房門,側過身子,等待她過來。

祝昕月以為這就結束了,經過他的時候,聽見他對她說:

“抱歉。”

這句“抱歉”來得不早也不晚,正好狠狠攥住了她的搖擺不定。

如果他一進來就道歉,祝昕月還會玩笑般替他遮掩,打個哈哈就翻篇了,老板嘛,都是這樣的。如果他在送她回到基地的時候再道歉,或者幹脆不說,祝昕月也早就縮回了人與人交往的邊界線裏。

可偏偏是現在。

——在她餓着肚子,孤零零地傻等了他近一個小時,他回來陪她吃完這頓飯,她開始咂摸回味,正要在心裏大罵他三千五百遍,再自嘲她太懂禮貌,不會來事兒。

他鄭重其事地跟她道歉,像是整頓飯他都在反思,斟酌,如何開口。

仿佛他很在意她是否為此難過生氣。

祝昕月站在走廊裏,回身望着紀臨昱,望進他那雙一如既往沉靜的眼眸。

像是被一把鑰匙打開了心門,從裏面湧出海水,瞬間淹沒了她的口鼻,浸泡她的傷口,從前絕不會被任何人在意的難過,開始疼痛、潰爛。

細密的麻意從心髒蔓延至全身。

委屈來得後知後覺。

……

原來她是可以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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