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蔡氏兄弟二人已經交代, 劉家父子已無法抵賴。

縣令驚堂木一派,喝道:“劉有才、劉啓明,你們父子二人為何要買/兇/殺/人?”

劉有才看了一旁的兒子, 大喊道:“皆是我一人所為,與我兒無關。”

縣令并不采納他的供詞, 而是轉向一旁蔡氏兄弟道:“你二人是由誰聯系你們的?”

蔡乾指了指劉啓明:“是劉秀才聯系的我哥倆,我們原先并不認識劉秀才他爹。”

劉有才聞言頹然癱在地上,一旁的妻子曹氏身子搖晃, 幾乎無法站穩。

縣令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又喝問道:“你們父子二人買兇之事如今已證據确鑿, 但卻不知你們與那老兩口子究竟是何冤仇, 竟然生出如此歹心, 還不如實招來!”

劉有才已是涕淚滿臉,瘋狂搖頭,“都是我,是他們沖撞了我,我一怒之下才起了殺心,是我央着我兒去找的那兩人, 大人您判我一人好了,與我兒無關, 與其他人無關啊——”

一旁的師爺眼睛滴溜溜地轉,又湊到縣令的旁邊。

縣令聽他一陣耳語,連連點頭, 随即敲着桌子道:“只是沖撞,就要置人于死地, 你這是當本官是三歲小兒呢!還有,那老婆子為何喚你兒做孫子, 莫非,你當真是那向老漢的兒子不成?”

人群後邊劉老爺嘴唇發抖,道:“不可能,不可能,有才是我兒子,是我夫人十月懷胎時候生下來的,這哪有假。”

說完不知想到了什麽,目眦盡裂,朝着自家老婆子寧氏撲過去,掐着她的脖子道:“你這淫/婦,是不是你背着老子和姓向的給好上了,讓老子戴了綠帽子——”

衆人吓得尖叫連連,衙役趕忙沖上前将兩人拉開,劉老夫人捂着脖子哭罵道:“你這混漢,我嫁了你四十多年,為你生兒育女,清清白白,你倒好,竟污蔑起我來了。”┆┆

劉老爺被衙役拖住,口中仍大罵不停:“那你說說,為何向家人說有才是他兒子,不是你給我戴的綠帽是什麽!”

劉老夫人哪裏受過這樣的侮辱,哭道:“我沒有——我要是勾搭男人,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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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要往一旁的柱子撞過去,幸得身邊兒子媳婦忙将她攔住。

縣太爺見堂下鬧哄哄的,啪的一聲醒木一敲,沖着向婆子道:“向婆子,怎麽回事,從實招來,否則上刑器!”

他也算是看出來,這老婆子經不起恐吓,一說上刑器她就慌,一慌張就會說實話。

衙役見縣太爺揮手,立即把鏽跡斑斑的刑具搬了上來,上邊黑的紅的液體未幹,似乎是上一個犯人留下的血跡。

前頭兩人更是将她架起來要往刑架上面架,向婆子吓得兩眼翻白幾乎要暈過去,身子抖如篩糠,掙紮着雙腿大哭道:“大人饒命啊,都是老婆子的錯,當初不該把這兩個孩兒給換了,不然也不會造成如今這個樣子——”

此話一出,整個大堂沸騰。

“什麽,向婆子把劉有才換了,和誰換了?”

“我知道了,定是和向大根換了,我的天哪,我算是知道為什麽向家人如此苛待大房的人了。”

“向大根真是冤哪,白白給向家老夫婦磋磨了三十多年,替向家白當了二十年的恩軍——”

“怪不得這向婆子三天兩頭要把梨花和杏花給賣了,原來如此。”

“不是自己的親孫女,想賣就賣,都不帶眨眼的。”

“先前說向大根死了,向家人居然喪心病狂地謊報了向大牛的年齡,将他送去軍營,原來都是事出有因吶。太惡毒了。”

“太可怕了這一家人,這是包藏了三十多年的禍心啊。”

“還有劉有才父子居然也能做出弑父弑母這種事情,也是夠狠心的。”

“向家的種,父母這麽狠毒,兒孫能好到哪裏去,呸——”

衆人議論紛紛,縣令自然聽了一耳朵,立即召集大柳樹村村正上去詢問是怎麽一回事,張三爺也是這時候才明白是怎麽一個來龍去脈,遂将向家近期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縣令,包括向大根當兵二十年,包括向婆子把梨花賣給人販子的事,還有欲将杏花拿去換親,給大牛篡改年齡送去軍營的事情,竹筒倒黃豆一般,一條一條說清楚報上去。

縣令聽完,心中大喜,這可是個大案子啊,陰差陽錯居然給自己破了,案宗呈上去上頭定是高看一眼,就算拿出去說也能長臉不少。

想到這裏,立即板起臉喝道:“如此惡毒如此心機,居然做了一個三十多年的局,本官為官數十載,就從未見過像你們這麽惡毒的人,真是豈有此理!”

老向頭知道事情敗露,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像塊木頭一樣跪在地上,向婆子又是哭又是求的,又忍不住大罵劉有才父子,罵他們怎麽連親生父母都能下得了手。

劉有才紅着眼睛瞪着她:“你把兩家的兒子換了,換了便換了,你做什麽要來跟我們說,你要是真為了我們好,你就應該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裏一輩子都不要說出來,可你見我兒子考中秀才,你來提醒我不要忘本,還要讓我兒子給你其他孫子推薦去孝儒書院,問我們要銀子給他們娶媳婦蓋房子,你根本就沒把我們當成你的親兒子親孫子,二房三房的人才是你親兒子,你們就像是吸血鬼一樣,要從我們身上盤剝銀子,拿去補貼你的二兒三兒,就因為我和明兒沒有随了你們向家的姓——”

向婆子不甘心罵道:“既然是向家的種,你有錢了為什麽不能多幫幫你弟弟,你已經灌了劉家的姓,就連考的這個秀才也是光耀了他們劉家的祖宗,你給向家一點錢怎麽了,沒想到你居然心思歹毒到這個地步。”

一旁的劉老太爺總算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怒不可遏道:“你這老太婆真是強詞奪理,我幫你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你居然還想拿我們劉家的銀子去養你們向家,你怎麽這麽不要臉,我——我——我要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劉老太爺氣得要上手揍人,衙役許久沒見過這麽熱鬧的案子,讓他踢了幾腳這才将人架開。

縣太爺見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可以收尾了,敲着驚堂木道:“此案已經審理得清楚明白。向奎夫婦在三十六年前,将自家大兒子與劉家大兒子調包,使劉家子長大後代替他們家族服兵役,歷時十九年。這三十六年來,夫婦二人聯合二房三房磋磨大房母子,先後販賣大房兩個女兒,幸得好心人相救,而後又篡改大牛年齡送入軍營,可謂是費盡心機,歹毒至極。”

“據此,本官判決如下:向劉兩家各自領回自家兒子,大根和有才二人的妻兒各自跟随自己的丈夫回歸丈夫家庭重新落戶,戶房需配合修改戶籍。此外,向家需另派一人前往軍營服役。向奎夫婦因調包嬰兒及苛待大房兒媳及孫女,徒五年。并賠償大根這些年當恩軍上繳的所有軍饷,返還販賣梨花所得,以及這些年苛待大房的相關賠償,共計一百兩!”

衆人聞言,直呼大快人心。

縣令又道:“劉啓明買/兇/殺/人未遂,以下犯上,弑殺祖父母已是大罪,發配嶺南流放三千裏;蔡氏兄弟二人受雇殺人未遂,又涉及其他多起案件,擇日一齊審理再判。”

随着驚堂木一拍,此案算是塵埃落定,向家人哭成一片,原先的劉家大房更是如天塌一般,要死要活。

剩下的其他人則面面相觑。

大根帶着妻兒幾個,看着不遠處的劉老太爺一大家子,躊躇不前,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劉老太爺夫婦二人心中更是不是滋味,沒了秀才孫子,卻換成這個號人,一時間心理落差很大。

劉家的另外三兄弟一個看着一個,心懷鬼胎。

系統早就把這三兄弟之間的對話給聽了一清二楚,告訴梨花道:“你的這三位叔叔想更多地拿到家産,并不太想你爹回去呢。”

梨花拉了拉父親的袖子道:“爹,他們不想咱們回去,咱就不回去了,反正咱們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

熊氏口袋裏還端着先前梨花給她的七十兩銀子,想到剛剛縣令做的判決,低聲附和道:“大根,劉家人若是不願意,何必去跟他們湊一起惹得大家不愉快。”

大根也不是個蠢人,看得出來劉老太爺并不喜歡自己,想起幾日前劉家給劉啓明辦流水席,老太爺就曾因為自己幾個孩子吃得多,說了那些傷人的話,這事也才沒過去幾天。

還有那三兄弟看着自己就跟看仇人一般,就算觍着臉回去,這日子跟在向家又有什麽分別。

加上妻子和孩子們都不願意回去,自己以後也不用再去當兵,靠着這一身力氣,一家人也能過得好。

劉家的家産他也不願意沾染,向家那對待畜生一般的養恩差點葬送了他的兩女一兒,連帶妻子被折磨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不想因為劉家的生恩和那些家産再把自己這個小家再次推向深淵。

不虧不欠,兩清吧。

心裏有了決定,擡腳朝着劉家人方向走去。

劉老太爺見他過去,臉上也不知道該做出何表情,就這麽愣愣地看着他,劉家幾兄弟也趕緊圍上來,虎視眈眈盯着他。

親生父母就在跟前,大根心中難免酸澀,他壓着心裏翻湧的情緒,擠出笑臉道:“誰都沒料會是這樣,我又是一個養在外頭的孩子,貿然回去,大家都不好受,索性我現在也長大了,有妻有子,這些年我妻兒被向家人百般磋磨,吃不飽穿不暖,我實在害怕再回到過去那種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您二老不介意,我就不帶着他們回去了,我們自己在外頭起房子開荒種地,不占家裏的土地財産,您若是覺得可以,一會兒就在衙門這裏分了戶落了籍,可行?”

大根沒辦法再把一聲爹娘叫出來。

而劉家人也萬萬沒想到大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對劉老太爺來說,他确實沒有辦法接受這麽一個被人養了幾十年的兒子,說實話,他兒子多,不缺這一個,更何況以前比這個要讨人喜歡,還有個秀才孫子,眼前這個就普普通通一個軍戶泥腿子,他可有可無,而且養在外頭也不親,不過聽到大根自己提出這個想法,他心中微動。

另外三個兒子更是兩眼放光。

以前劉啓明考上秀才的時候,他們爹已經明确了財産會多分大房一些,現在大根不回來,也不要家産,他們怎麽不開心,原本板着的臉也都跟着笑眯眯起來,沖着劉老太爺使着眼色讓他快些應下來。

只有劉老夫人一個人抹着眼淚不說話。

她是寵着小兒子沒錯,可這個大兒也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雖然不親,那也是血脈,況且還是被村裏的惡婦磋磨了那麽多年的兒子,她心裏憐惜,可丈夫兒子又是這個态度,她說不上話,只是埋着頭哭。

劉老太爺看着幾個兒子,這幾人都殷切地看着他,長嘆了一口氣道:“如此,便照你說的做吧。”

本就沒什麽父子情緣,大根這些年就沒從任何一邊的父母中享受過一絲溫情,雖然難受,但想到妻兒都站在背後支持着他,原本冰冷的心底又升起了一股暖流。

他笑了笑道:“好,現在就去找戶房分家改戶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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