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割稻谷
第41章 割稻谷
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地上,為熊家的新房和大柳樹村一片片熟透的稻田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随着一陣熱鬧的鞭炮聲,宴席正式開席。
一共擺了六桌人, 如今房子蓋好,田裏的稻子又熟了, 熊氏終于不再擔心後面沒飯吃,還剩二兩銀子拿了一小半出來操辦,每桌一盤野山雞炖蘑菇, 一盤扣肉,一盤豬肉炒豆角, 還有一盤焖兔肉, 另外幾道素菜都是各家各戶送過來的一些青菜放了大油炒, 外加一盤野韭菜炒雞蛋和白菜豆腐湯。
這樣的菜肴配置,在整個大柳樹村都算是難得一見的高規格。來的人吃得歡天喜地滿嘴流油,走的時候每人拿了兩粒糖個個笑逐顏開。
大家夥饞肉,上桌的菜就沒有剩下的,也就不需要怎麽收拾,只需要把碗筷洗幹淨就行, 秦家和張老五家裏當初借過來的桌椅也一并扛回去。
熊家兄弟任務完成,扛着光禿禿的擔子回家去, 熊氏倒是想給兩個哥哥帶點什麽,但實在是這個家眼下家徒四壁的什麽也沒有,也只好讓他們空手而歸。
等收拾完, 已是下晌,一家人高高興興地搬進了新房, 住進各自的房間。
大根和大牛父子倆把以前的幾個舊棚子給拆了,一家人總算是有了小半天的歇息時間。
直到晚上睡覺, 杏花在梨花門口探頭探腦。
梨花心中好笑,道:“不敢一個人睡?”
杏花猶豫地點了點頭,“可我還是要睡我的新房間。”
姐妹倆人自小就在一個被窩裏睡,很少有分開的時候,也怪不得杏花會這般忐忑和戀戀不舍。
梨花道:“我陪你去你房間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來。”
杏花求之不得,挽着大姐的手臂就朝自己東屋走去。
正房裏,大根正和熊氏說着話,大根道:“先前答應曾家要幫他們收稻谷,下晌曾奶又來問了,明天就去吧,反正都得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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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氏道:“你要是不累那咱明日就去。”
大根:“今天也沒做什麽,都在吃吃喝喝,歇了一天了,倒是你,這些天忙裏忙外,明兒你和梨花就別去了,我和大牛去就行,我見曾家老二也回來了,家裏有男人在,也不打緊。”
熊氏:“我也沒忙什麽,這麽些年都是這麽過來,不過單是你們兩個去還不知道割到什麽時候,就一起去吧,梨花和大有媳婦好,讓她留家裏她也不願意。”
大根想了想,便答應了,但還是囑咐道:“你現在身子不好,就揀着做,累了就歇,有我和大牛呢。”
“大牛也才半大的小子,你能指望他什麽。”
大根:“半大的小子也得學會幹活啊。想當初我這麽大的時候,家裏的稻谷大多都是我一個人割的,等秋收過後,有的是時間讓他休息。”
熊氏瞪了他一眼:“你是你,他是他,你當年是沒爹疼沒娘愛的,可大牛不一樣,他爹娘還在呢,哪能這麽使喚孩子。”
大根趕緊收聲。
梨花陪着杏花睡了一會兒,見這小妮子睡着了,便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這張床是新的,席子也是二舅編的,躺在上面還有青青的竹子香味,很是好聞。
盡管是夏夜,山腳下的夜晚仍帶着些許涼意,她搭了件衣裳蓋在肚子上,卻沒有睡意,思緒亂飄。
忍不住把系統叫出來問道:“系統,我現在多少分了?”
“先前上山救人加了十個點,都是在聲望那兒,後來你拜師左齊,進行三次訓練,加了兩點,你都加在體魄上了,目前你的屬性點分布如下:智慧19、體魄22、聲望24、承歡0。總計65點。”
梨花心中明了,同時也在思索着左齊離別前的吩咐——學習認字。
對她來說,認字不僅是個人的需求,大牛、二牛和杏花也同樣需要這項技能。不識字便意味着一輩子與黃土為伴,而識字則能開辟更多的生活道路。就像村裏的向老三,雖然腿斷了,但每當村民需要讀寫信件時都會找他,他也能借此掙得幾文錢。
在村子裏,讀書人總是會受到更多的尊敬。
也不知道私塾是怎麽收束修,但肯定是筆不小的開銷,而且最近的私塾也離大柳樹村有十幾裏地,十分不便。
以前隔壁村子有個私塾,向老三和曾廣進等人都是在那裏念書,但後來教書先生病逝,私塾便關閉了。如今即便有家庭願意送孩子去認字,也因為路途遙遠而打消了念頭。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梨花只能暫時将其擱置。
那個女人——不知怎的,感覺好像很好相與,可當想要靠近,卻像隔着一扇無法推開的大門。
她想了想,又問系統道:“你當初綁定我的時候說過,只要我認真完成任務,提升點值,就能成為萬人迷,讓所有人都喜歡我,是嗎?”
系統仿佛卡頓了一下,電磁聲也突兀地響起:“是的宿主,當你的四個屬性都達到一百時,任務完成,你将獲得目标的喜愛。”
聽到這個回答,梨花原本飄忽不定的心再次堅定下來。
好好完成任務,董姐姐就會是她的了。
第二天早上,梨花起來的時候父母也已經穿戴整齊了,每人身後別着一把大鐮刀。
熊氏道:“竈上有粥,我和你爹先過去曾家那邊割稻谷,你和大牛吃完了再過來,出門了跟二牛說一聲,讓他早點去放牛放羊,晚了天熱,牛羊吃不飽。杏花就留在家裏收拾屋子,有空的話學學縫衣服,她身子弱,也幫不了什麽忙,就不讓她去了。”
梨花應了下來,轉身去洗漱。
洗完了去敲大牛的門,說了要去割稻谷的事,聽到屋裏有動靜後,就去廚房喝粥。
粥還溫熱着,桌上有腌的鹹菜,送粥剛剛好。
大牛那邊動作很快,匆匆忙忙洗了把臉,進廚房呼嚕了兩碗粥,等他吃完了梨花還沒吃完,又轉回屋,換上以前的破衣服,沒等梨花就拿着鐮刀出門往曾家去了。
梨花這才放了碗,去把二牛和杏花一個個叫起來,把母親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
杏花揉了揉眼睛問道:“大姐,你昨晚上睡得好嗎?”
梨花點了點頭:“睡得好,少了個喜歡把腳放我肚子上的家夥,輕松了不少。”
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睡得很好!席子香香的,床也是香香的。怎麽翻滾都不會響,也不擠人,可舒服了。”
梨花彈了彈她的腦袋道:“你的床沒人跟你搶,晌午我們要是不回來,你就和二牛自己煮飯吃。”
杏花十一歲了,這些天跟着母親一起忙活,幫忙打下手,煮飯和簡單的菜都會做,倒是梨花,這方面還真不及她,放多少米煮多久仍是一竅不通。
“行了,我走了。”
………………………………
等梨花到了地頭,爹和娘已經割了一大片,曾婆子、董芸和曾家老二曾廣進稍遜一籌,加起來還不及大根他們夫婦倆的一半。
大牛割了一會兒又負責搬運,哪裏需要他他就往哪兒跑。
芙寶在田埂邊上自己捉着蟲子玩。
曾婆子一見梨花姍姍來遲,一張老臉拉得好長,不悅地道:“你爹娘早就到了,你卻磨磨蹭蹭,再晚來一會兒,都該吃午飯了。”
婆婆這樣的嘴臉,董芸很是無奈,她直起腰,歉意地朝梨花笑了笑。
梨花這些年在向家什麽話沒聽過,曾婆子說的這些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路過到芙寶旁邊,逗弄了一下小女孩的揪揪頭,這才下了地,擠到董芸旁邊。
曾廣進原本是和董芸并列,梨花這一過來,他趕緊向邊上挪了挪。
梨花沖着曾廣進道:“廣進哥這次回來能呆多久?”
曾廣如今正值弱冠之年,因村子附近的私塾關閉,去別的地方又太遠,正好他大姑家附近有家學堂,兩個表弟也在學堂上學,于是曾婆子就把他給送到曾大姑那跟着一起念書,只有放假的時候才能回來。
多年來不事生産,曬的太陽少,他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文文弱弱的感覺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
不過時下流行小姐與書生的豔情故事,他這一類倒是受一些閨中女子歡迎。
然而對于曾家來說,家中唯一的男丁如此模樣,也難怪他們家每年收稻谷總是第一個開始卻最後一個結束。
曾廣進這些年來不怎麽在家,和大根一家也不熟,這兩日回來才從曾婆子那裏了解了一些事,對他們一家四口能來幫忙心裏是感激不盡,往年一到秋假,他回來都要脫一層皮,瘦上三五斤,如今有人來幫忙,怎能不高興。
梨花問他話,自然是好聲好氣回答。
“放了一個月的秋假,十月底就要回學堂了。”
梨花想起昨晚上心裏計劃的事,問道:“你們那個學堂一年束修得花多少銀子?”
曾婆子一聽,沒好氣道:“你不好好割稻子問這些做什麽,你們家又沒人念書,大牛和二牛都不是念書的料,好好割你的稻谷,東問西問。”
大根和熊氏在另外一邊聽到這話,兩人沒說什麽,但臉上還是劃過一絲的不自然。
曾廣進不滿地沖着母親道:“娘您這是做什麽?問一下又不耽誤事。”
曾婆子見到兒子生氣,悻悻閉了嘴。
董芸慢慢直起身,眼角的餘光向梨花飄去,見少女面色如常,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婆婆那張利嘴,以往罵她的時候她從未往心裏去,應該說是從未用耳朵去認真聽,所以也不介意她說什麽,可如今聽到她這麽說那小姑娘,她心裏卻覺得有些難受,更夾雜着些許的難堪。
曾廣進接過話茬:“每個學堂的收費都不同,私塾自然便宜些。以前咱們村附近那間私塾一年不過三到五錢,我現在的學堂一年得三兩,另外買筆墨紙硯也是筆不小的開支。”
梨花聽了不禁咋舌,難怪村裏的百姓大多目不識丁,這讀書的費用,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對于她們家來說,這筆費用倒也不是無法承擔。上次獵到的那頭野豬,賣掉一半就得到了一兩七錢銀子,如果真的需要,她再去搞一次野豬,也能夠他們姐弟妹四人上一家普通的私塾了。
只是,最近的一所私塾距離有點兒遠,行路不便,而且私塾不收女的。再者說,娘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再去霧隐山的,若是在村子附近的這些小山狩獵,想要獵到大型獵物幾乎是不可能了。
心裏想着事,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她一把攬住稻子,鐮刀一劃,稻子便輕松割下。
左齊師父讓鍛煉耐力,這或許也是鍛煉耐力的最好時刻。而平日裏站樁、紮馬步的基本功此刻也派上了用場,頻繁彎腰起身比別人更快更輕松,絲毫不覺疲倦。先前擡着大弓訓練練到手臂酸痛,這會兒鐮刀上下翻飛更覺得輕而易舉,不過轉眼之間,眼前一大片的稻子就被她給掃了個幹淨。
董芸不過割了一小會兒,腰就有些疲軟,看着眼前這個如同機械一般不知疲倦的少女,先前還和石榴苗氏讨論着她應該要再壯一點才好,不過二十來日的時間,那身量似乎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腰背更加緊致有力,兩條腿也不再似之前那樣瘦,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裏,支撐着整個肢體的運作,袖子下邊的兩條手臂隐隐約約也能感受得到随時可以爆發的力量。
仿佛只要有她在,這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田地收割起來都不在話下。
正在發愣之際,一旁傳來曾廣進的聲音:“嫂子若是累了,便去田埂上歇息一會兒。”
董芸看着小叔子,也是滿頭大汗,再看他身邊割下來的那幾把稻子,并不比自己的多到哪裏去。
她搖了搖頭:“才下地沒多久呢,不累。”
說着彎下腰又繼續割起來,柔軟的腰肢輕輕一彎,寬大的衣裳勾勒出渾圓的臀,曾廣進不敢多看,趕忙轉向了另一邊。
梨花割得快,又轉向董芸這邊包抄過來,割下來的稻子也混在一起,相比之下,曾廣進的那一堆就少得可憐。
董芸勾唇微微一笑,沒說什麽,繼續幹活。
就在幾人正幹得熱火朝天之際,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來到了曾家的田邊,一雙眼睛四處張望,最終死死盯住了董芸。
鼻梁高挺尖下巴,長得漂亮,這些無一不對得上號。
只是眼前的女人頭裹巾布,身穿一件早已洗得褪色的粗布麻衣,與田間勞作的普通女子無異,這樣的女人跟尊貴二字哪裏沾得上邊?
再聽着女人的婆婆在一旁罵道:“割一把站着歇息一把,一早上能割多少,平日貪懶就算了,這會子也這般不知輕重,大有怎麽讨了你這樣的媳婦。”
被婆婆數落的董芸沒說話,彎下腰繼續割稻。
倒是一旁的梨花沒忍住了,“曾奶,你咋不說廣進哥,他那一塊都割好久了還沒割完。”
曾婆子不高興她找碴,瞪她道:“老二常年在學堂讀書,他能有什麽力氣,倒是我們女人,嫁作別人家媳婦,這輩子就是操持裏外的命,就得認命。”
梨花還想怼回去,卻被董芸給叫住了,只得恨恨閉嘴。
田邊的向婆子一直關注着這一幕,又看了看正在撲蝶的芙寶,原本眼裏的幾分希冀終于還是滅了。
梨花在系統的提示下也發現了向婆子,被董芸她婆婆給堵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也燒了起來,直起腰往田邊走去。
“你這婆子來這裏幹什麽?”
衆人聞言紛紛轉過頭來。
向婆子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磋磨了十幾年的小丫頭,又回想起她剛剛割稻子的利落模樣,紅眼病發作,罵道:“果然是賤命,自家的稻子不割來割別人家的,這麽能舔人家還不是沒把你放在眼裏。”
曾婆子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關你什麽事?你這個黑心眼的老婆子!換了別人的兒子還有臉來這裏撒潑!”
向婆子不甘示弱:“我就換了怎麽着?縣太爺都沒治我,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你這個糟心婆子!給我滾!不許站在我家田裏面!滾回你家裏去照顧你那瘸腿兒子!一家子全都是黑心眼!沒見過這樣人家!不知羞!”曾婆子大聲斥道。
向婆子來了沒尋到答案,也不想待了,沖曾婆子啐了一口又惡狠狠瞪了大根夫婦一眼:“賤命就是賤命,到哪裏都是被人糟蹋的份!”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轉身就快步往大路方向走了。
大根氣得胸口起伏。
梨花眯了眯眼,從腰間拿出彈弓,上了石子沖着向婆子的左腿瞄準,放了手待石頭射出去後将彈弓塞回腰間,若無其事地彎腰繼續割稻。
向婆子卻因為這顆小石頭打到小腿上,直接一個趔趄,摔到了路邊。
這下就等于點燃了火/藥桶,污言穢語的叫罵聲立刻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梨花只當沒聽見,心裏默默計算着,要是這婆子能罵上一刻鐘,她就和前天對待向五郎那樣,敲斷她一顆牙齒。
曾婆子見向婆子摔倒,頓時幸災樂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又繼續開罵起來,田埂上頓時一片熱鬧。
向婆子雖然心有不甘,但卻又懼怕梨花手裏的彈弓,不敢貿然上前,罵了好一會兒嗓子罵幹了,這才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