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泛酸

第73章 泛酸

梨花總算能貼上朝思暮想的女人, 這下心滿意足,帶着芙寶去隔壁洗了臉,給她抹上董芸自制的香膏, 再把小姑娘給抱到竈房裏。

餅已經煎好了,裏邊打了兩個雞蛋, 再裹點青菜,聞着香噴噴的。

芙寶的面條也夾了一小碗,于是兩人大手拉小手坐到桌邊一起吃。

芙寶看着梨花手裏的煎餅, 聞着香,也想吃, 梨花遞到她嘴邊, 小姑娘咬了一小口, 覺得太硬了又推開了。

梨花卻吃得津津有味,對她來說,只要是姐姐做的東西,都是美味。

董芸看着她如此賞臉,心裏自然歡喜,臉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直到吃完, 梨花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門,回去拿弓箭準備上山。

熊氏見她才出去一下就又回來, 不用想就知道她這是又去了董芸家,忍不住問道:“你關了好幾天,今日總算出了籠, 可天不亮就出門,就是為了去見她一面嗎?”

梨花看着母親探究的眼神, 心裏有那麽一瞬提了起來,但很快就恢複常态, 神态自若道:“對啊,不行嗎?”

“人家有家有孩子的,你一大早往人家裏跑,人不嫌你煩嗎?”

“她才不煩我!”

熊氏看着女兒那親昵的語氣,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自家閨女對董芸的關心和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又是幫忙出頭又是噓寒問暖,還每天一根木頭扛下山給人當柴火燒,對待芙寶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她自己生的一樣。

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雖說是救命恩人,可這樣是不是太好了些,要真這樣,夫子也該黏着女兒才對。

“你對她真是好得過分,比對我這娘都要好。”她忍不住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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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簡直哭笑不得:“我對您還不好嗎,是吃穿上短了您了,還是銀子上邊缺了您的了?”

“我說不上來,反正你看你這殷勤樣,就跟村頭那些男人見個俏寡婦似的,猴急猴急的。”

梨花一聽親娘居然把自己比成村頭的光棍,羞惱道:“娘,您聽聽您說的是什麽話,我可是您女兒,我一個姑娘家,您把我比成那些龌龊的男人,這像話嗎?”

熊氏嗐了一聲道:“還不是你殷勤得過分,也不怪我這麽說。”

梨花道:“是不是我爹不夠關心您,你這才到我這裏來說這說那?我找他去!”

熊氏一聽這個,臉一熱,拉住女兒道:“瞎說什麽呀,你爹哪有不關心我?”

這幾日真是關心得太過分了,也不知道是最近狀态變好了還是咋的,自家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火熱了許多。

“那您還有工夫操心到我這兒來,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要上山打獵呢。”

“哎你這孩子——說一下都不行,行吧,我先給你攤個餅,吃了再去。”

梨花擺了擺手:“別忙活了,我在董姐姐家吃了。”

說完進屋拿了弓箭和大砍刀,徑直往山上去了。

熊氏看着女兒的背影,搖搖頭又回屋裏去。

下晌,一家人在地裏翻地,張三爺帶着幾名村老到田間找他們。

如今家裏事情大多都是熊氏說了算,村外的人們也對她們家的境況也了解。張三爺與大根寒暄幾句後,目光轉向熊氏,殷殷笑道:“梨花娘,村裏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尋覓教書先生,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進哥兒最近沒去書院,村裏想請他去學堂教幾天書,可自從上次發生那件事後,他一直覺得自己不足以為人師表,好說歹說就是不答應。”

他頓了頓,“各村老就想厚着臉皮讓你幫忙問問夏小姐,她現在既然在教大牛二牛他們,能不能費點心,把村裏的孩子都一起教了?當然,我們也會加緊尋找其他先生,一旦找到就不再麻煩她了,束修我們也會如數奉上,你看這樣可成?”

熊氏一聽,頓時有些為難。

說實在的,她倒也不是為了霸占夏夫子,自家幾個孩子啥資質她心裏也明白,就怕教的人多了,會累到夫子。

三爺見她面露難色,忙道:“就問一句,夫子若是不願意,我們以後絕口不提此事,成不?”

熊氏想了想,道:“成,我帶你們回去問一聲,如果夏夫子喜歡清靜不願教那麽多人,那這事就作罷。”

她心中暗忖:夏夫子是夏相的孫女,夏相是位憂國憂民的好官,想必夏夫子也是心懷天下的人,萬一她願意教更多的孩子呢?自己若是貿然拒絕豈不壞了人家名聲?還不如直接當面問她,由她自行決定。

張三爺聞言大喜過望,連忙道:“那敢情好,我親自去問。”

熊氏于是收拾起農具,對大根和大牛說道:“這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一起回吧,明日再幹,天冷了,回去烤火。”

大根聽妻子發話,于是也便停了下來,一家子扛着東西,和張三爺及幾位鄉老往東山腳下走去。

而夏尋雁聽聞張三爺幾人的請求後,略一思索便答道:“讓我教書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個條件,村裏的學堂同樣對女孩也開放,只要有意願學習的女孩子都可以來上學。”

幾名村老一聽,趕忙道:“這有何難,我們家幾個孫女也想學認字,只要夫子不嫌棄,我們求之不得。”

如此便定了下來,至于束修,夏尋雁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梨花家吃住,多日叨擾實在過意不去,既然學堂旁邊也建了書廬院子,那我就從這幾天就起搬到書廬去住吧,束修方面只需負擔我的一日兩餐即可。”

也就這種淡泊名利的清雅人士才能如此不計較,村老們笑得合不攏嘴。

張三爺忙道:“夫子放心,先前梨花拿出的那一千兩銀子,眼下還剩一百多兩,我們會從中撥出一筆錢給您置辦鍋碗瓢盆和床榻被褥,糧食各家也會讓學生給您帶去,你看如何?”

人是俗人,要吃五谷雜糧,夏尋雁自是應下,不過她不會做飯,只能等到時候再說了。

熊氏聽說夏夫子要搬到書廬去住,心裏不禁有些失落,畢竟有這麽一個仙子在自家住着,感覺整個院子都帶有仙氣,而且還能随時給自家孩子開小竈,誰能不喜歡。

但夫子執意要搬走,也不好強留。

杏花更是依依不舍,這些時日來,主要都是她陪夏尋雁最多,是真心喜歡這位才華橫溢的女夫子,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跟在她身邊學習。

夏尋雁也難得地笑了:“待那邊定下開學時間,你也要去學堂念書,到時候我們也能日日相見,這有何不舍,更何況我初去書廬住,前頭幾天怕是還得你陪我一起才行。”

杏花一聽這話頓時興奮起來:“好啊好啊!夫子我還能給您做飯呢!”

夏尋雁輕輕搖頭笑道:“怎敢勞煩你,你在家中也有事做,豈能為我忙活兩處。”◢

熊氏一聽,忙道:“不妨事,就讓她陪着夫子,平日給你做做飯,家裏也沒什麽活兒,這不還有大牛和梨花他們。”

正商量着,就見大腹便便的劉老爺攜着老四劉有鐵上門了。

進了院就要找大根。

張三爺等人原準備離去,但見到劉家父子的架勢,總覺得要有不得了事發生,于是又駐足觀望了下。

劉老爺也沒藏着掖着,開門見山就把要給梨花說親的事情直接提了,不帶遮掩的,似乎這天大的好事落在這個傻大兒身上,其他人也得該羨慕了。

“我那位親家先前在州裏給刺史當別駕,多大的官我說了你也不明白,就算是咱縣太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雖說現在致仕了,可他大兒子還在州衙當差呢。給梨花說親的就是他們家的大孫子,十七歲就中了秀才,聰明得跟什麽似的。梨花嫁過去,啥活都不用幹,就等着享福吧!?”

一旁的熊氏冷笑道:“這麽好的條件你不留給你那幾個養在身邊的親孫女,倒是找到我們這兒來了,我們可高攀不起!”

劉老爺被熊氏的話一噎,臉色有些難看,不滿地說道:“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

熊氏聞言,轉身就走,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

大根見狀,我忙道:“爹,我們家都是媳婦做主,你要麽跟她談,要麽就不談,跟我說沒用。”

劉老爺聽到這話,沒好氣地瞪了大根一眼,劉有鐵口中更是罵了大根一句窩囊廢。

二人也只得轉頭叫住熊氏,劉老爺道:“算了算了,跟你說也一樣。梨花怎麽說也是我親孫女,她的婚事我做主了,過兩天就讓那邊來人把梨花接過去。”

熊氏聽到這話瞬間就怒了,她猛地轉過頭來,提高聲音道:“什麽叫你親孫女你做主?當初在衙門的時候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兩家分家,我們不拿你們一分一厘,你們也別想來管我們!現在倒好,我女兒的婚事卻變成你來做主了?這事你上哪兒也說不通!”

“你——真是沒見識的女人,人家許家是大戶人家,又是做官的,能嫁進去是你們一家子的福氣!”

他口口聲聲說嫁,聽着好似還真是一門好姻緣,原本站在後邊從來只是看客的夏尋雁卻不冷不熱地開口了:“既然是官宦人家、名門望族的大房長孫,最注重的應該是門當戶對,這是想送咱梨花去做妾的吧?”

劉老爺敢對熊氏大聲說話,但卻不敢對這位相爺家的小姐造次,只能賠着笑臉解釋道:“二房,二房,正室下來就到咱梨花了。”

熊氏聽到這話氣壞了,操起一旁的扁擔就沖上來道:“好你個姓劉的,我們梨花好端端一個大閨女,還是龍威镖局老镖頭的關門弟子,你竟然敢打主意讓她去給人做妾,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是不是人——”

劉老爺躲閃不及,被熊氏掄了幾扁擔在身上,疼得四處逃竄。

大根怕事情鬧大,趕忙上前抱住妻子勸道:“媳婦有話好好說——”

劉有鐵趁機一把奪過扁擔道:“你這婦人真是刁蠻!怎麽說他也是你公公,哪有做兒媳打公公的道理?信不信我把你扭送去衙門?”

話音剛落,院門口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誰敢把我娘扭送去衙門!”

衆人轉頭望去,只見大院門口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才看上一眼就讓人覺得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少女背後挂着一把顯眼的大彎弓,肩上扛着一頭沉甸甸的野鹿,鹿脖子那處還滴着鮮血。

胳膊上拴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綁着一頭山羊,衣服上血跡斑斑,胸`前挂着一個布兜子,探出一只羊羔腦袋,發着咩咩的叫聲。

胳膊那麽長的大砍刀就挂在腰間,随着她的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就這麽殺氣騰騰地進了院。

衆人看她這駭人模樣,皆被其氣勢所震懾,一時間竟無人敢出聲。

梨花将一百多斤的野鹿一把甩到地上,把胳膊上的繩子解下來,抱着小羊羔遞給二牛道:“山上逮着,拉去羊圈裏喂些草,小羊羔後蹄被狼給咬了,待會兒和娘拿藥去給它敷上。”

又對大根道:“爹,得空把狼皮給處理了,回頭給娘做件背心。”

衆人這時才發現,野鹿身上竟然還包着一層狼皮,顯然是殺了狼後剝下來的。想到她一個人竟然能單獨獵殺狼和鹿,衆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梨花這才将腰間的大砍刀給取了下來,在狼皮上随意地擦了擦後又遞給大根說:“砍到狼頭骨上了,豁了個口子,爹拿去鐵匠鋪再重新打吧。”

大根樂呵呵地接過砍刀連聲應好,又忙着去卷地上的狼皮,壓根沒注意身後親爹的臉色。

梨花這才慢悠悠地環顧四周道:“剛剛是誰說要押着我娘去衙門的?”

幾個村老見她這一套動作,早就折服不已,立刻指着劉家父子說:“就是他們!他們說要送你去城裏給許家的大公子做妾,你娘聽不下去要打他們,劉有鐵就說你娘以下犯上,要押她去衙門。”

這話其實梨花在門口的時候早就聽了個一清二楚,如今讓村老又複述一遍,可把劉家父子給臊得兩張臉都火辣辣的。

梨花這才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劉老爺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沖着他道:“我,梨花,要去給人做妾?你覺得可能嗎?”

劉老爺縮着脖子不說話,劉有鐵則硬着脖子道:“這有什麽不行的,鄉下丫頭再怎麽樣能給大戶人家做妾,已經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梨花饒有興趣道:“哦?那你告訴我,我要是去給這一家子做妾,能得什麽好處,有多少彩禮?”

劉有鐵道:“這好處多了去,單是彩禮不得百十兩,夠你們家用幾輩子了——”

張三爺聽不下去了,插嘴道:“劉老四!你也不想想上次梨花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分給鄉親們,她會缺這點彩禮錢?”

劉有鐵一時語塞,但還是嘴硬道:“那是她為了收買人心才這麽做的!畢竟是賭場的賭資,她不敢一個人獨吞。”

另一村老也看不下去了說:“那你看看這鹿,還有這狼皮,賣出去都有幾十兩了,再逮那麽兩三頭,百十兩不就到手了,誰還願意去給人做妾受那個氣呢?”

劉有鐵被駁得無言以對,只能硬撐道:“可許家是官宦人家,嫁過去好歹也是官家太太——”

有人嗤笑一聲說:“得了吧!一個妾室也好意思稱官太太?你也不看看這裏站着的可是相爺家的小姐!梨花救了她的命還用得着去巴結一個致仕的官老爺?再說了梨花可是拜了師父的,龍威镖局的總镖頭就是她師父!你把總镖頭置于何地?”

這番話讓劉有鐵徹底沒了底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開了染坊。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喲!都在呢!”

衆人轉頭一看,竟是隔壁村能說會道的方媒婆。

媒婆上門,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而大根家裏,如今适齡的,也唯有梨花一人而已。

見到衆人齊刷刷地望向自己,方媒婆笑得更歡了:“哎呀呀,大家也知道我是幹啥的啦!無事不登三寶殿嘛!今兒個我可是來報喜的哦!我們村李員外家的小公子呀,剛好跟咱梨花同歲,他們家可是相中咱梨花了!所以呀這李員外就托我來問問咱這邊的意思……”

梨花沒想到這破事一來全都趕在一塊了,她有些不耐煩地準備轉身回屋,讓母親自行把這事給處理了,可誰知剛轉過頭,卻見到村老旁邊站着董芸和芙寶,這二人站這裏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才想起自己剛剛下山時,見她們母女二人正在山腳摘野菜,讓她們過來接羊奶的事。

她在狼口中救下兩只羊,小羊羔看着生下來還沒多久,母羊腹部鼓鼓的看着還有奶。

先前就聽說董芸剛帶着芙寶回到大柳樹村,因為路上受到驚吓,直接回奶了,芙寶到了村子裏,曾婆子只能抱着她挨家挨戶去找剛生育的婦人找奶喝,實在沒有,就只能看哪家的羊産了羊羔,讨點羊奶喝。

為此曾婆子還不止一次罵董芸,說她中看不中用,連孩子都喂不飽。

這次能逮到還産奶的母羊,梨花自然第一個想到了芙寶,下了山遠遠就叫她來家裏,要給她擠羊奶喝。

沒想到人是來了,卻看了這一出大戲。

董芸來的時候也沒出聲,就拉着芙寶站在幾位向老身邊,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仿佛跟她無關似的。

梨花心裏卻是突突地跳,心虛不已。

雖然她早就和董芸說了不會嫁人,可這一下來了的兩撥人,皆是為了自己的親事而來。早上自己剛在爐子旁邊吻了她,下晌就讓她目睹了這一出,這若是反過來換成自己,心裏不知道得有多膈應多難受。

她看着董芸的方向,想開口說點什麽,但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再看着自己這一身,血跡斑斑一身腥臭,只好先回去收拾,待會兒再好好跟她解釋。

媒婆的到來,和劉家父子撞上了,兩撥人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問候了對方幾句。

熊氏雖然不待見劉老爺,可也不好得罪媒婆,雖說大女兒現在不願意說親,可大兒子眼看也快要到年歲了,到時候也得說不是?

于是将劉老太爺父子兩人撇在一邊,拉着媒婆過一邊去,好聲好氣地回絕了,又塞了對方幾文錢。方媒婆雖然知道沒戲,但對方沒下她面子,又拿了銀子,于是笑眯眯地走了。

張三爺和其他幾位村老見好戲已經散場,便和夏尋雁打了招呼後告辭離去。

熊氏沒有理會杵在院子裏的劉家父子二人,見到董芸正和夏尋雁說着話,便招呼着芙寶,讓杏花帶她去擠羊奶。

劉有鐵看着兩個站在一起兩位天仙一般的美人,心底的失落簡直無法形容。

這會兒連劉大根都忙着收拾鹿肉,看也沒再看他們一眼,父子二人只覺得臉色幹巴巴的,只得灰溜溜地離去。

等梨花洗完澡出來,董芸已經不見了。

她心裏有些不安,随便擦了一下頭發,又出門去。

熊氏正在院子裏看着大根父子二人處理鹿肉,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直起身子張望。

誰知女兒剛出到門外又轉身回來,讓大根給把一整個後腿給砍了下來,提着就走。

熊氏心裏有些微妙,看了一眼大根,欲言又止。

路上這會兒路上居然下起了小雨,怪冷的,梨花快走了幾步就到了曾家,門掩着,輕輕一推就進去。

大黑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更別說出聲吠她。

梨花提着鹿肉去了竈房,吊在爐子上。

洗了手進了董芸的屋子,裏邊燒着炭,暖呼呼的,和外頭一個天一個地。董芸正坐在火盆子旁邊,拿着針線縫縫補補。↓

梨花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到她身邊,讨好道:“怎麽才去一會兒就回來?我剛洗完出來就不見人了。”

董芸淡淡道:“就是過去拿羊奶,完事了不就回來了?”

“哪兒算完事,芙寶還在那邊呢,這會兒還在煮奶,你倒是先跑了。”

董芸沒說話。

梨花把手架在炭火上烤了烤,道:“鹿肉我剛剛拿來了,就吊竈房裏,什麽時候想吃野味就跟我說,我去給你打。”

董芸沒好氣道:“你是我的誰?我憑什麽讓你天天給我做這做那。”

梨花一聽就知道她果然在介意剛剛的事,就要去握她的手,卻被她擡起手避開了。

她只得小心翼翼道:“早上你可應允了,讓我管着你,那我就是你的管家婆,你所有的事我都想管。”

董芸哼了一聲,“那麽多人要求娶你,那麽多人想讓你管,你管他們去。”

梨花道:“不要,我只想管你。”

董芸不吭聲了。

梨花小心地從她手裏拿走針線,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過她的手包在手心呼了呼,覺得暖了起來,才說道:“那些人都是胡鬧來着,就是劉家那邊吧,純粹是想拿我去給他換取便利條件,我這還是受害者呢。還有那方媒婆,她幫誰求親來着,哎我也沒聽清,那些人明明就看不起我家,可還是遣人來了,我看定是誰把我上次發錢的事說出去了,這些人這才聞風而來,都是一群臭蒼蠅,我都不願意搭理他們。”

“而且我先前已經跟我娘說好了的,不用管我的親事,她也答應了,誰來都沒用。”

董芸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些道理,那些上門來的人,能有幾個是誠心求娶,還不是為了這樣那樣的利益。就算真心喜歡,以眼前這女孩的性子,也必定會回絕。可即便如此,她只要是知道有這麽回事,就忍不住心裏泛酸。

就跟以前一樣,夏尋雁要是跟別家的小姐多說了兩句話,她就該不高興了。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這麽多的經歷,她以為自己已經變了,變得更坦然,不再有這麽強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可到頭來還是發現,什麽的都沒變,自己還是以前的那個自己。

董芸讨厭這樣的自己,可又偏偏控制不住。

想起剛剛夏尋雁居然還提醒她說梨花并不知情,言下之意還不是怕自己鬧小性子。

眼下真的如她所願,自己心裏是真的不高興了。

梨花見她陰着臉不說話,心裏有些不安,将她的手捧到嘴邊親了親,道:“不然我就把咱倆的事和我娘說,這樣以後咱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往來。”

董芸沒好氣瞪着她:“咱倆的事?咱倆有什麽事?”

梨花攥緊她的手道:“咱嘴也親過了,還能是什麽事,當然就是咱們好上的事,你可不許給我耍賴!”

董芸掙紮着要将手抽出來,梨花卻越握越緊,從凳子上起身蹲在董芸的身邊,仰頭看着她說道:“好姐姐,你在怕什麽?”

董芸當然是怕的,她是個被整個天下都在通緝的人,躲在這裏,就像是暗溝裏的老鼠一樣,不見天日。

眼前的女孩如此美好,若她不被自己誘惑,将來定能找到一個好郎君,生兒育女,過着幸福的日子,也不必跟自己東躲西藏,整日擔驚受怕。

況且兩個女子相戀,這本就是不容于世俗的禁忌,他日兩人的事情一曝光,她勢必要跟着和自己背負變态的罵名,不容于家庭,不容于鄉裏,不容于天下。

這些事情她不是現在才知道,她對自己的處境無比清楚,可她實在是太寂寞太想要被人疼愛了,才會明知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走出了那一步。

一向做事從不回頭的董芸第一次感到後悔了,後悔不該因為一時難耐,招惹了這個無辜的女孩。

況且自己還是這麽個爛脾氣,那個人都受不了,她又能受得了自己幾日。

今日見她扛着野鹿出現的那一刻,野性十足英姿飒爽,心裏的那根弦狠狠地就被撥動了。

越動心越後悔,越後悔越難過。

梨花見她神色複雜,又不願意回應自己,心裏着急,不管不顧,嘴唇就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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