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拜師

拜師

“怎麽,你知道他?”,談光意懶懶散散地倚在客廳的書架旁,這個書架是溫蓉按照自己的藏書專門設計的,細節講究到哪一個格子放哪本書都很确定的程度,溫蓉看的書更雜,中外文學經典、地理雜志合集、建築大師作品集等等,書籍種類多,書籍大小也是五花八門,因而那個書架裏面的隔板也是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只可惜——

現在還空着,倒是其中有一格被放進了一個明晃晃的粉紅色小豬仔,談光意一邊問一邊拿起來捏了幾下,軟矽膠的材質,捏起來很解壓。

“對啊,我們公司的新人。”

“什麽?他還是你們公司的?”談光意只是單純好奇他這個弟弟可以啊,悶聲幹大事,竟然背着所有人偷偷地簽約了,談光意詫異的反應讓蘇曼塔下意識地覺得,星越公司被看輕了。

于是反唇相譏,“怎麽,廟小裝不下你弟弟?”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還小,按理說未成年人簽約公司應該會有監護人協助吧,但他媽媽——反正就是這小子是瞞着家裏人搞得這出。”

“哦,你弟還挺叛逆。”蘇曼塔聽見談光意說起他弟來用的是他媽媽,也就下意識地認為談光景是他的堂弟,并未再深入地打聽什麽。

“曼塔,我想拜托你幫個忙。”

“什麽?你不會是讓我去做思政老師給你弟弟做做工作,退圈保平安吧,我可幹不了這個,我最煩的就是說教了,再說你看我,黑料一大堆,沒有任何圈內前輩的說服力。”蘇曼塔歪在沙發上仰頭看着談光意,懷裏抱着一個沙發抱枕。

“不是。你幫我問問,他為什麽選擇這條路。他是不是真的熱愛。當然,你不能透露出是我問的。”

“行。”蘇曼塔心想這還不簡單,自己怎麽說也是個二把刀的導師,到時候選手問答環節,直接來一句,“年輕人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麽”不就得了。

“那行,早點睡,我上去了。這個還挺可愛的。”說着談光意将那只粉紅小豬仔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嗯,是吧,宋時念送的。”

“……”

“喂,你幹嘛?”蘇曼塔看着談光意又伸手拿起那只小豬,捏了捏,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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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玩兩天,歐洲回來還給你。”說着談光意就進了儲藏間,上樓去了。

悶悶地上樓,手裏那只粉紅小豬仔被他捏地有些變形,心裏想着蘇曼塔你沒有心,別人随便送的一個小破玩偶被你這麽視若珍寶地放在空無一物的書架上是吧,宋時念那麽好嗎。他又想起慈善晚宴那天晚上,宋時念一直在她身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手上捏的力度又重了幾分,小豬仔面目扭曲,仿佛在說:救救我,救救我……

談光意走後,蘇曼塔覺得他這個人有時候吧看着挺高深莫測的,穿起西裝不說話的時候,确實有些霸道總裁的威嚴,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他還是那個喜歡玩刀槍棍棒的大男生,粉紅色的小豬仔也能入得了他的眼。其實蘇曼塔早就忘了宋時念送的這個解壓小豬仔了,那天在劇組,喬以念看見她手上那只小豬仔的時候眼神分明有半秒的遲疑,蘇曼塔就想到了,這小豬仔宋時念可能有一麻袋。果不其然,後來在劇組很多工作人員的朋友圈或者微博裏,蘇曼塔總能看見宋時念批發的粉紅小豬仔的身影……

她對宋時念真的是半分不良心思都沒有,一個是宋時念柔柔弱弱書生氣真的不是她的菜,有時候她都自卑,感覺宋時念才像一個女明星,精致地樣子顯得蘇曼塔尤為粗糙。那只小豬仔就被她随意裝進衣服口袋,昨天收拾衣服,才從口袋裏掉出來。她從小就舍不得扔任何手辦、玩偶或者公仔,總覺得這些玩意兒都有靈性似的,感覺丢了就跟遺棄寵物沒什麽區別。所以就把粉紅小豬好好地擺放在書架上,批發的也好,定制的也罷,總之不能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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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塔這邊《第十二》網劇的拍攝進度有條不紊,一周之後,飾演其中一個人格老婆婆的演員進組,蘇曼塔這段時間跟導演徐娣熟悉了許多,私下聊天徐娣知道蘇曼塔的偶像是吳文,所以在吳文進組之前,沒有跟蘇曼塔透露任何,想給她一個驚喜。

吳文是下午進組的,她人低調,平時只帶一個貼身助理,從來不喜歡招搖,她安靜地去到片場,此時徐娣正在監視器前,看蘇曼塔在走戲。這是一大段的內心剖白,沈心怡對着自己的梳妝鏡化妝,突然化着化着,口紅不小心塗出了嘴角,沈心怡目光呆滞一秒,随後開始大笑,将口紅再次塗出嘴角,勾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像是馬戲團裏的小醜,咧着嘴笑,但沈心怡的眼裏全是淚水。最後她低着頭,兩只手撐在洗臉池邊緣,哭了一會兒,最後她又漫不經心地用卸妝棉擦幹淨嘴角,對着鏡子元氣滿滿地說了一聲,“沈心怡今天也要加油哦!”

很詭異的一段戲,是個一鏡到底的長鏡頭,這幕戲出現在老婆婆人格出現之前,此時劇本開始慢慢透露信息——有一份體面工作的、看起來身心健康的、給病人做心理治療的沈醫生,竟然也有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是劇裏的一個小伏筆。

一條過,“咔——”徐娣對着對講機,“辛苦各位,收工。”

蘇曼塔瞬間出戲,對着徐娣點了點頭,劇組工作人員也都松了口氣,因為是一鏡到底的長鏡頭,任何人任何節點都不敢出錯。此時,徐娣也發現了站在棚內角落的吳文,起身走了過去。

“什麽時候到的?”

“這條剛拍的時候。”吳文看着徐娣,倆人識于微時,年紀相仿,雖然合作不多,但是很投機。有的人,你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你會跟他成為朋友,或早或晚,吳文跟徐娣之間就是這樣的默契。

“怎麽樣?戲不錯吧。”徐娣看向正在往她們這邊走來的蘇曼塔。

“徐導眼光不錯。”吳文看着蘇曼塔,心裏還記着上次她搭救自己的事情,甚是感念,其實剛剛那場戲,吳文看到一些有待提高的地方,但她并未直接跟徐娣提出來。

此時蘇曼塔已經走到兩人身旁。“文姐,給您介紹,這位是——”

吳文的手早已伸了過去,“又見面了,蘇小姐。”

“原來你們認識?嗨,我還瞞着你進組的消息,打算給曼塔一個驚喜呢,是我自作多情了看來。”徐娣打趣道。

“沒有沒有,徐導,我好驚喜的,我跟吳文老師只是之前活動有過一面之緣。”

“何止一面之緣,要不是曼塔,我今天可能就不能站在你面前了。”

吳文一說,徐娣更好奇了。

“吳文老師言重了。”

“走吧,邊走邊說,先去吃點好的,吃飽再開工。”吳文笑着一手挽着一個人就往外走。

三個人帶着三個助理,六位女士坐在劇組附近的餐廳包廂裏,相談甚歡。

“原來你們這麽有緣分啊。”聽完了二人結識的前因後果之後,吳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樣蠻好,你們認識了,明天的拍攝也更順利。”

飯畢,徐娣返回片場繼續拍攝其他戲份,吳文則稍上蘇曼塔讓她搭個順風車。

“曼塔,剛剛你那段表演很不錯,早已遠超同年齡段的演員了,還有點不足,你願意聽嗎?”

“當然願意,吳老師您說。”

“幹我們這行的就是這樣,越往上走就越難聽到真話,身旁人都指望你賺錢呢,竟撿着你高興的說,所以很多年輕時候有天賦的演員,到了中後期往往就歸于平淡了。你的戲,我看過,很有靈氣。只是——你很在意鏡頭?”

吳文不愧是三金影後,實力派的老戲骨,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蘇曼塔表演中一直沒有直面的問題。無論是科班教育還是之後自己對着攝像機拍戲,都有意無意地在意自己的鏡頭感,小花都有的弊病,在意自己好不好看。

“剛剛那段哭戲,你低頭了。其實那時候的沈心怡的心理狀态已經很差了,口紅塗歪了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那一刻她是毫不掩飾地崩潰了,但她其實有點病态地在欣賞自己這種崩潰,也許是出于職業習慣,她在觀察鏡子中那個崩潰的自己,所以,那時候的沈心怡哭的時候,不會低頭。她會直直地盯着已經崩潰掉的自己,并且,她的哭也一定是碎掉的,扭曲的。”

蘇曼塔感覺自己心像是沒了殼的牡蛎,狠狠地收緊了一下。她知道的,她知道那一刻她就是要病态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哭,可是她害怕。

“你害怕什麽?”吳文耐心地引導着。

“我怕——”

“你怕鏡頭裏的你,不好看,是嗎?”

蘇曼塔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這沒什麽難為情的,女孩子嘛,誰不愛美,誰不喜歡在鏡頭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偷偷告訴你,我年輕時候容貌焦慮比你還嚴重,我知道自己的左臉更上鏡,所以無論何時,我都在找鏡頭,找角度,刻意地讓自己的左臉對着鏡頭。”

“那後來呢?您怎麽改掉的。”

“被導演用最惡毒的字眼羞辱,嗯,代價很慘痛。”

蘇曼塔隐約記得,吳文确實年輕時候也是争議不小的女演員,早年間不知什麽原因就息影了一兩年,再複出的第一部就拍了一個徹底颠覆自己玉女形象的一部電影,滿嘴龅牙醜陋不堪的賭徒。也正是那個角色,讓她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影後獎座。

“謝謝吳老師,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克服。”

“曼塔,你願不願意跟我學。”

“我願意,可是我——”

“沒有那麽多可是,我們也算有緣,你就說你願不願意。”

蘇曼塔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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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光意走後一周,蘇曼塔都沒接到他的任何消息,兩個人仿佛生活在車馬很慢的舊時代一樣,秉承着誰先聯系對方誰就輸了一樣的幼稚原則。蘇曼塔一心撲倒劇組裏,倒是沒怎麽想起他來。談光意則是每天結束工作回酒店,一邊捏着那只小豬仔,一邊看着蘇曼塔的朋友圈,她好像每天都很忙,收工很晚的樣子,但是字裏行間都是感恩跟幸福,她的這種不計回報的工作态度,談光意很熟悉,他做自己熱愛的鑄甲師的時候,也是這樣純粹的開心。

蘇曼塔收工後,洗了澡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了會兒朋友圈,破天荒地看到談光意的一條動态。

一個九宮格照片,全是她的粉紅小豬在歐洲各處知名景點的打卡照,并配文——

【解壓小豬也需要解壓,樂不思蜀中,小豬說它不想回國了】

……

唔。他好幼稚!

蘇曼塔點了個贊,就把手機丢到一邊,開始研讀起第二天的劇本來。

哼,有時間點贊沒時間給我發微信是吧。談光意看到蘇曼塔的贊,又捏了捏粉紅小豬仔,對着變形的小豬仔說:

“看吧,她都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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