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謝文喬噠噠噠跑到邢穆竹附近,見他全神貫注地舉着魚叉,赤腳在草地上跺了幾下,剛剛許珂真是把他雞皮疙瘩都盯出來了。
“不是穿鞋去了麽。”邢穆竹舉起魚叉,上面有一條大魚,尖銳的魚叉穿過魚腹,傷口出流出鮮紅的血跡,蜿蜒流下,把魚肚染紅。
主角咋都這麽兇殘呢,一個爆頭,一個叉肚子。
“我來拿吧。”謝文喬忽視邢穆竹這句話,舉着手想去夠魚。
邢穆竹斜了斜魚叉,謝文喬取下魚,朝他贊賞地笑笑,順手把魚丢進籃子,提着鞋,頭也不回地走了。
動作之快,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邢穆竹依稀記得他來的方向,側頭看去發現了不遠處上岸的許珂,後者對他儒雅一笑。
許珂很少笑,或者說他很少用笑來表達情緒,而這種儒雅的笑,更像是一種挑釁,一種宣戰。
邢穆竹對他眉毛一挑,心下了然。
如果沒有現在的謝文喬,他們或許是最為契合的一對。
可是沒有如果。
忙碌了一下午,捉雞捕魚的收獲遠比衆人想象的豐富,兩只健壯的大公雞,兩籃鮮美的魚。
對于晚餐的貢獻,孔炀算是大功臣,他用那死纏難打的勁和三寸不爛之舌,與節目組糾纏辯論,将其中一籃魚換成了牛肉排骨等其他肉類。
“一只做叫花雞,一只打散紅燒或者幹煸?”江峪提着處理好的兩只雞問。
下午耀武揚威的大公雞拔光了毛,毫無生氣地耷拉着頭,讓人看了格外解氣,吃進肚子裏肯定更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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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
“魚清蒸紅燒都行,看着做。”江峪說。
“拿出自己的拿手菜啊!”孔炀咧着嘴,手舞足蹈振奮地鼓動着大家。
“小炀,你做什麽菜?”羅宣問。
“我不會,我只會吃。”孔炀摸了摸,聲音漸小。
“我去挖裹叫花雞的土,你們誰來生火。”江峪提着鋤頭指指營地外的空地。
“我來吧!”孔炀自告奮勇包攬下來。
謝文喬會做飯,但做的吃點僅能果腹,談不上好吃,就說幫大家打下手,他是一塊磚,哪裏有需要搬哪裏嘛。
邢穆竹在斬雞肉,手起刀落就落下一塊,砍得桌面震震作響。
嗯,看起來不需要幫忙。
許珂在處理魚,他細致地刮下魚鱗,刀刃一斜,雪白的魚肚展開,神色認真,像是在做什麽精密的手術。
嗯…不需要幫忙。
等等,許珂他不是不會做飯嗎?
上次在海邊做椰子凍,打不燃火都是來找自己幫忙,殺魚這麽熟練不像是不會做飯呀。
謝文喬狐疑地站在許珂身後深思,直到許珂眸子一轉瞥了他一眼。
淺淡的眸子劃來定焦,像是鎖定了獵物。
謝文喬腳底一滑,溜了溜了。
“你吓到他了。”邢穆竹手中動作不停,淡然開口。
“你很了解他?”許珂眼皮一撩,眸色在暗處浮動不明,随意換了一條待宰的魚。
“不了解。”
“誰贏還不一定呢。”
“我說過這不是游戲,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說得好像你已經看到了結局,玩火自焚嗎?”
許珂儒雅地笑着,輕輕劃開魚肚,虛着眼,迷醉般朝向邢穆竹輕聲道:
“我很期待。”
“祝你好運。”邢穆竹垂下眼,沒有過多争論。
“也祝你好運,穆竹哥哥~”
邢穆竹抿着唇氣壓有些低,許珂總能精準拿捏住他的喜惡,踩在他的雷區邊緣。
謝文喬對這些一無所知,他轉了一圈,羅宣在井井有條地收拾配菜,孔炀對着柴火發愣。
最終謝文喬加入了孔炀的生火組,兩人鼓搗半天,火沒生氣上,熏得眼睛直流淚。
然而火還是沒有生上。
江峪回來時,就看到這兩人對着柴火堆嘆氣,放下泥,從節目組營地的大篝火裏抽了一把,點燃了這堆柴火。
“嚯,還能這樣!”
孔炀使勁眨了眨眼睛,擦擦臉上熏出的眼淚,“江哥你是不知道我們點了多久的火!”
“點上就好。”謝文喬也擦擦眼睛,真的熏死了!
“別動。”江峪低頭看着兩人臉上的證據忍俊不禁,随手拆開濕巾,蹲下來。
“嗯?”
謝文喬臉上的灰不多,只有眼下有一點,江峪仔細地擦了,左右檢查一下。
“擦幹淨了,兩個人臉上都是灰。”
“文喬哥,你幫我擦擦。”孔炀閉着眼,蹲着往謝文喬這邊蹭。
“自己擦去。”江峪拆開一片濕巾,啪地一聲,精準蓋在他臉上。
“江哥!你不厚道,對他就是慢慢擦,對我就是一個蓋。”孔炀咋咋呼呼地控訴道,臉上的濕巾因為地心引力一點一點往下滑。
“哈哈。”謝文喬揭開那張濕巾,孔炀安靜下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湊過來點。”謝文喬把他的臉板正,擦掉灰燼。
孔炀的屏着呼吸,聽到謝文喬說好了,立馬起身,臉頰紅紅的,好在夜色漸漸暗了,看不清。
“你就寵他吧。”江峪哼了一聲。
“誰讓我們孔炀是最小的弟弟。”謝文喬笑道。
“我不是弟弟。”
“你就是弟弟。”江峪毫不猶豫地補刀。
衆人齊心協力,終是在天黑之前拼上桌子,擺上菜,擺上酒水飲料,山間濕冷,但菜都是熱氣騰騰的。
“祝我們旅程順利!”
“節目組準備的這個果酒好香。”江峪說,他看到導演的口型,“是村民自釀的果酒。”
謝文喬抿了一口,甘而不澀,入口順滑,他這個不愛喝酒的人都多喝了一些。
“真的不錯哎。”羅宣嘗了嘗,驚喜地看着杯裏清亮的果酒。
“我們走的時候可以買些回去,帶回去喝。”
耳邊是談話聲,謝文喬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可總感覺飄在空中,他聽不明白。
“文喬哥,今天怎麽沒說話?”
邢穆竹側臉看去,身旁的謝文喬眼神虛着,嘴巴咬着酒杯,時不時抿一口酒,看起來迷迷糊糊的。
“喝醉了。”
“喝了多少,這麽快就醉了。”孔炀探頭問道。
“兩三杯吧。”
江峪反應過來,走到謝文喬身旁,口中殘留着酒液的清甜,眼前的人鼻尖紅紅的,嘴唇紅潤,也帶着果酒的清甜。
“先送他回去睡吧。”江峪伸手想扶,被邢穆竹不動聲色地擋開。
“我們住一個帳篷,我送他回去。”邢穆竹不容置哙道。
他手拍拍謝文喬的肩,謝文喬擡頭迷惑地擡頭:“我送你回去睡覺。”
“哼。”
許珂雙腿交疊,悠悠抿了一口酒,看着對面謝文喬的脖頸,像是溫潤玉暈上一層淡淡的紅,小巧的喉結因為呼吸緩緩的滑動,比魚肚更白,比魚肉更粉。
邢穆竹朝大家點點頭,扶人離開,這人卻一直握着酒杯不松手。
“還醒着嗎?”
謝文喬緩緩眨動着眼睛看向說話的人,哼了一聲,邢穆竹知道是真真醉了,哄着人把酒杯放了,将人扶着離開。
江峪叉着腰繃着臉,直到謝文喬消失在眼前,回頭發現許珂眼神也是虛焦,臉上染着酡紅,顯然也是喝醉了。
“還行嗎?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江峪伸手想扶,被許珂一把手打掉,打掉後還嫌棄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我沒醉。”
許珂确實沒醉,他酒量大,卻容易上臉,很多人都會以為他醉了,酒局上他會樂得自在裝醉去休息,但現在他有些煩躁,不想演。
*
謝文喬有人扶着,就好像有借力有靠山,一個勁地往下墜,眼看着要滑到地上,邢穆竹一手攬住他的腰。
身體被迫靠近,果酒的香氣撲鼻而來,絲絲香甜,邢穆竹喉結滾動,聽見自己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他屏住呼吸,将人送到帳篷門口。
“脫鞋進去睡吧。”
謝文喬看到前面有柔軟的墊子,第一反應就是踩進去,撲到上面閉上眼睛。
身旁的邢穆竹拉住他的手臂,打斷了他的行動:“先脫鞋。”
謝文喬緩緩眨着眼睛,腦袋左右晃動,辨別着聲音的方向,天色昏暗,邢穆竹卻看清了他眼中的疑惑,蹲下來給他解開鞋帶。
解鞋帶的動作就像是一個信號,謝文喬兩腳左右一蹬,邢穆竹沒來得及阻止,這人就一頭撲進帳篷,邢穆竹無奈地閉上眼睛,嘴角上翹,好在帳篷裏通鋪了軟墊。
“在睡袋裏睡。”
邢穆竹雙腿跪在帳篷裏,試圖讓人躺在睡袋裏,可醉酒的人哪會聽呢,謝文喬左右翻滾了幾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邢穆竹沒法了,脫了外套給他蓋着,去找工作人員拿毯子,回來的時候這人許是冷了,已經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帳篷裏彌漫着醉人的果香,将毯子蓋在他身上,邢穆竹坐在他身邊靜靜看了一會兒,見謝文喬頭往毯子下縮了縮,他問出了心底藏匿已久的疑惑。
“你是誰?”
睡袋裏的人似乎是醉迷糊了,聽到聲響立起頭迷迷瞪瞪望了一眼,頭發炸呼呼地翹着,發現沒什麽,又松弛地墜入綿軟的枕頭。
“哼?”
“你是誰?”
“哼。”
“謝文喬,你到底是誰呢?”
黑暗中的聲音,輕到快要消失,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