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距離檢票口還有一段距離,兩人在人流中并肩而行。

謝文喬頻頻側臉,金屬項鏈,誇張的塗鴉牛仔衣,淩亂抓弄的發絲張揚,神奇的是,這些輕率張揚的穿着落在沉穩幹練的邢穆竹身上,他居然一點兒也不意外。

“你怎麽想到選這個?”謝文喬随口道。

“我猜某人會選。”

“猜對了?”

“當然。”

“切…”

謝文喬步子加快些許,從邢穆竹的相機畫面能看到他悠然提速,視線偶爾朝道路兩邊望一眼,等邢穆竹跟上他,步子又變得慢悠悠的。

道路兩側支着許多小攤,售賣此次出席的樂隊的歌單紀念品,除此之外吃的、喝的、編頭發的應有盡有。

幾個年輕小孩兒編了發辮,嘻嘻哈哈攬着挽着,一齊往檢票口走,他們這麽暢所欲為,痛痛快快毫不在意他人眼光。

謝文喬見這情景,被邢穆竹直白回答緊張的心似乎松了些,嘴角帶上點笑。

邢穆竹唇角微動,将手中相機的畫面對準謝文喬舒展的側臉,眼睛透過畫面帶上笑意。

“不許拍我。”

語氣惡狠狠的,眼睛卻不敢望邢穆竹這兒看。

畫面裏見謝文喬忽地扭頭躲開鏡頭,邢穆竹心裏給他加上了趾高氣揚叉腰的小人表情,垂下相機,用眼睛看他,畫面中兩人的腿步調相仿。

Advertisement

“不許看我。”

“為什麽?”

邢穆竹聲音很輕。

謝文喬不覺加快了步子,為什麽,為什麽鬼知道為什麽……

“害羞?”

尼瑪才害羞。

“一會兒趕不上檢票了。”

音樂節沒有規定時間檢票,只要沒結束都可以檢票進去,邢穆竹善意的保留了這個答案。

檢票後兩人手上多了一根輕盈的紅色手環絲帶,謝文喬帶在左手,邢穆竹左手帶了腕表,帶在了右手,兩人手臂垂下,略長的絲帶間或觸碰牽扯纏。

入場後,一片青蔥廣闊的草地躍然入眼,道路兩側設有各種小攤,和入場的類型差不多,舞臺在更遠的地方。

“三個印章抽獎,簡簡單單。”

“最大獎也只是免門票。”

“重在參與嘛,等會到我們麥哥的時間再去舞臺那邊。”

那幾個場外辮過發辮的小年輕此刻正在完成任務集印章,讨論着這次音樂節主辦方準備的獎勵。

“去編頭發嗎?”邢穆竹側臉道。

謝文喬聞聲收回羨慕的目光,搖搖頭。

“那陪我去編個。”邢穆竹垂下手将碰到謝文喬時,收回張開的手改為側身傾頭。

“行啊,你想編個什麽樣的。”

“那樣吧。”

謝文喬順着邢穆竹手指的方向看去,細細的辮子辮半紮在耳後,紅色的辮子一直垂到肩膀。

“你确定?”謝文喬嘴角上揚。

“嗯。”邢穆竹大步走向編發的小攤。

這時小攤老板正刷着手機,聽見顧客來了,從一衆紅紅綠綠的發辮中伸出頭來,臉上帶着親近的笑,十分熱情地招待着邢穆竹坐上攤裏唯一的寶座。

“小哥編頭發呀,哎呦不是我說,整個湖州就我的辮子編得好……”

“我編那個。”

“好好好,紅色好,和你的衣服也搭。”老板從貨架下拿出殷紅的發束,慢慢悠悠地給邢穆竹辮起來。

謝文喬站在一邊,看老板給邢穆竹編發,他手裏的辮子不聽使喚的左右扭動,與招攬照片上細細規整的辮子毫不相關,謝文喬抿唇默笑為邢穆竹哀悼幾秒。

“這位小哥也辮個,你長這麽帥氣,辮了肯定更好看。”

“不了不了。”謝文喬連連擺手。

“不喜歡編發可以染發,我們這有一次性的染發泥,不傷頭發。”小攤後面走出個發型利索的女人。

“不用。”謝文喬對她笑笑,轉頭見邢穆竹規矩坐着編發,頭上的發辮愈發張揚,憋笑咳了幾聲。

“怎麽了?”邢穆竹問。

“沒事,口水嗆到了,你這個發型選得好。”

謝文喬笑眯眯的,邢穆竹自然聽進心裏,順勢開口:“你也選個編?”

謝文喬搖頭不語,直到邢穆竹即将編完發辮仰頭問他怎樣才哄然失笑。

滿頭層次不齊的辮子,好不拘束的在頭頂扭得火熱,老板偷懶半數未編,到了末端留下絲絲縷縷未編成辮子的紅色發絲。

邢穆竹頂着這火辣的發型,滿眼疑惑地望着他,更讓謝文喬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怎麽了?”邢穆竹品出不對勁,手探着摸了摸頭頂。

謝文喬拿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遞給他看。

邢穆竹沉默了。

“這位小哥,來編個吧,你看他編得多俊。”女人理了理邢穆竹後邊垂下的小辮。

“不了。”

謝文喬脫口而出,垂頭發覺邢穆竹側臉躲着他的視線,發間耳朵赧紅。

罷了,要醜一起醜,邢穆竹一個人怪尴尬的。

“不想編發,真的可以試試一次性染發。”女人極力推薦道。

“那就試試吧。”謝文喬安慰拍拍邢穆竹,哥來陪你。

“帥哥想要什麽顏色?”女人手往貨架一擡,琳琅滿目的色彩快要迷了眼。

謝文喬求助般望向邢穆竹,後者撚着頭發絲,對女人說了一句。

“紅色就好。”

“紅色好啊,大大方方的,有個詞叫什麽大紅大紫,紅色吉利。”

女人的語調輕快,手上的動作麻溜,手指時不時碰到頭皮。

謝文喬手拘謹放在膝蓋上,悄然擡眼望了下邢穆竹,眉眼漆黑,一頭殷紅的發絲如火燃燒着,是邢穆竹平日身上少見的鮮亮顏色。

“好了,恁俊。”

紅色豔麗襯得人面若桃花,謝文喬生得秀麗,大紅的發色更使人挪不開眼,初是被肆意的發絲吸引,定睛一看,眼底沉靜遲疑雜糅,令人扶心仰嘆。

謝文喬打開手機想自拍看看,一面鏡子被邢穆竹托到眼前,謝文喬捏着額前耷拉着的發絲朝他腼腆一笑,看到鏡中人才松了一口氣。

是正常的染發,沒邢穆竹惹人注目。

邢穆竹給謝文喬托着鏡子,見他驟然放松,啞然失笑,眼底帶着自己不曾察覺的寵溺。

“現在去舞臺那邊?”

“慢慢逛過去吧。”

音樂節邀請的音樂人謝文喬一個也不認識,之所以選這個地點,完全是因為想來看看,體驗之前不曾感受過的人生。

“帥哥,給你們,集齊三個可以抽獎哦。”女人抽出一張印有印章的明信片,朝他們眨眨眼。

謝文喬接過仔細看着上面印蓋的紅章,覺得有意思。

“每個小攤的印章都不一樣,那個老板的章最精致。”女人察覺到他感興趣,朝相熟的友人指了指。

謝文喬不在意她夾帶私心的推銷,舉着明信片對邢穆竹揮揮,語調輕快道:“去看看那邊的印章長什麽樣。”

邢穆竹自是樂意奉陪,兩人并肩慢聊往那小攤去,步調相仿,火紅的發絲印在一起,女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看什麽呢?”老板不知從那變出一個女人愛吃的板栗酥。

“沒什麽。”女人壓下心中的狐疑,咬了一口糕點笑道,“我們當年也是在音樂節認識的吧。”

“多久的事了。”

謝文喬到了女人說的小攤發現是自編手串,攤上後排有許多老板編好的款式,造型新穎沒有定價,前排有各色的珠子飾品還有彩色的線,攤子後面有座位小桌,有年輕女孩串珠子聊天。

“集印章需要自己編一個手串哦。”老板娘早瞧見了這對火紅的人,也注意他手中的印章明信片,不消他們開口問,直接說了。

“要編成這樣?”謝文喬指着小攤上編織好的手串,這些手串編織得精細,花樣複雜。

“不用一模一樣,有手編的紋路就行,這裏有簡單的螺紋教程。”

謝文喬剛想放棄,邢穆竹已然拿了珠子紅線,謝文喬訝然看他。

“不是想看印章嘛。”

“你會編?”

“嗯,不止許珂那樣的編法。”

謝文喬忽地想起許珂在帳篷流蘇上編的複雜長繩,邢穆竹說他會編,他一笑而過,沒放在心上,現在卻生出些好奇來。

“小時候,我媽喜歡過手工編織一段時間,看着看着就會了。”邢穆竹簡略解釋,沒有細說。

“原來是這樣啊。”

許珂父親早亡,有時會來邢家小住,那會兒許珂看見了會跟着邢母一起編,編得仔細精巧,邢父偶然瞧見了誇獎他心細如發,激得邢穆竹不甘示弱,到後來編織房成為了他倆的戰場,直到邢母對編織失去興味,兩人都沒分出個高低。

漸漸的,什麽事許珂都喜歡和邢穆竹都要比上一比,邢穆竹自是心高氣盛,兩人芝麻大的小事都能掰扯出你高我低。

在到後來,邢父意外離世,邢穆竹如雨後青竹拔地而起,一夜之間成了沉毅穩重的厚竹,這些幼稚可笑的較量漸漸消匿。

謝文喬見邢穆竹将紅繩固定在小桌上的挂鈎上,兩指翻飛,精美勻致的繩編出現,他眉眼認真微皺,因是紅發,顯得眉目格外漆黑深沉。

謝文喬尋了把椅子,找來繩編教程看着學,靜靜待在邢穆竹一旁。

“走吧,去換印章。”邢穆竹編得極快,不多時便完成一條,紅繩編織繁複,上面只綴了一顆白潤的雪菩提。

“好厲害!”

邢穆竹抿唇淺笑,謝文喬感察他情緒低落,卻不知為何,捏了捏背後手中剛編的繩結,心一橫遞給他。

“我看書上說,這個繩結寓意好,送你了。”

邢穆竹垂眸,悠然的天青色映入眼簾,繩結相接不算平整,但對仗工整,足見用心。

平安結,事事如意,歲歲平安。

邢穆竹接過平安結,謝文喬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外走,相觸溫暖,連帶着眉眼都柔和起來。

“走走走,去看看別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