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去哪了?】
邢穆竹讓謝文喬在原地等着,他去開車過來,到時人卻消失不見。
【謝文喬:千羽花嶼】
【馬上就到】
邢穆竹剛停好車,謝文喬已經從花坊出來,他懷裏抱了一把高貴雅致的花,花瓣重重疊疊,深粉淺粉交錯,花瓣外緣帶着柔軟清新的白色。
邢穆竹想接過那捧花放後座,謝文喬躲開了,他捧着那把花探身坐到副駕駛。
“走吧。”
邢穆竹點頭,不時看向謝文喬懷裏的花,那些柔軟飽滿的花瓣上帶着淺紅的小點,淡淡的花香飄蕩在車中。
謝文喬也在看邢穆竹,他滿腹疑惑,欲言又止,默默開車,偶爾瞟一眼自己懷裏的花。
“不好奇我買花做什麽?”謝文喬笑眼彎彎。
“花藝課?”
謝文喬眉毛一挑,邢穆竹記得還挺清楚。
“我買來送人的。”
“哦,送誰?”
邢穆竹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問你今天吃飯沒。
Advertisement
謝文喬垂眸,輕柔地撫摸過嬌嫩微卷的花瓣,準備再加一劑猛藥。
“送給一個特別的人。”謝文喬笑着看向邢穆竹。
邢穆竹扭頭看了他一眼,剛好謝文喬對上視線,他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一股熱氣哄地一下從脊背竄上頭頂,喉嚨發緊,心髒沒由來地重重跳動。
特別?
有多特別?
是特別喜歡嗎?
會是送給他的嗎?
滿腹疑問無處可放,邢穆竹平視前方,兩手握着方向盤,手心生出些熱意。
“今天什麽日子你們都買了花?”江峪驚訝地試探道。
謝文喬進門,江峪就看到了他手裏那把富麗的重瓣百合,邢穆竹跟在他旁邊,一起回來,手裏還抱着花。
很難不讓人聯想花是邢穆竹送的,謝文喬接受了,還大大方方地抱在懷中。
江峪這些天想了很多,一開始會有郁悶不甘,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碰到了,慢慢的他不那麽想了。
很多事可能就是這樣,人嘛要學會接受,但他還是忍不住試探。
“還有誰買了?”謝文喬問。
“許珂啊,今天回來帶了一小束白色的六初,乍一看和你手裏的百合還挺像的,你們不會商量着一起買的吧。”
邢穆竹眉宇間黯淡下來,百合花的香味飄浮到鼻尖,難道謝文喬是送許珂?
他們明天要拍戲,給合作夥伴送花,是很正常的。
“沒有啊。”
謝文喬沒有正面回答江峪的問題,只是接着說:“最近很少看到許哥,哪有時間商量,只是碰巧我也想買。”
邢穆竹漂浮的心安定下來,他定定看着謝文喬手裏柔軟的花,生出一種一把奪走的欲望來。
“他演員,拍戲嘛,能回這邊就不容易了,早上走得早,晚上回得晚。”
江峪不知怎麽的,聽到是謝文喬自己買的,一下子豁然開朗,看着他手裏脫俗的百合,驚訝道:“哎?今天他回來挺早的,還問了你在不,應該找你有事。”
“他人呢?”謝文喬問。
謝文喬把花換了個姿勢抱,纖細挺拔的花枝朝邢穆竹那邊動了動,邢穆竹伸手去接,落空了,手指微動斜插進口袋裏。
“樓上,要去找他嗎?”江峪指了指頭頂。
“不用,他有事應該會來找我。”
許珂到底沒有去找謝文喬,謝文喬也不知道許珂找自己有什麽事。
*
謝文喬一醒便去看昨天帶回來的花,那把重瓣百合與銀色的花瓶相得益彰,昨夜他夢裏都是百合清香。
今天他起得很早,外面的天空才帶上淡淡藍。
幾下收拾了下樓,發現邢穆竹已經在樓下了,見他下來,抿唇笑了一下。
“我送你去劇組。”
“等下,我花忘拿了。”
謝文喬折返回去拿,邢穆竹翹起的嘴角慢慢落了下來,樓道傳來腳步聲,擡眼看見了許珂,扭過頭不看他。
許珂白了邢穆竹一眼,不想搭理他,腳步不停,向外走去。
“許哥,等等我,我們一起走。”謝文喬正好從樓上下來,急忙叫住他。
許珂停下腳步,朝後看,謝文喬捧着一束鮮亮的花奔向他,花團随着他的腳步起伏着,霎時好看。
“好啊。”許珂勾唇一笑,眼底的冷意散去,眼神融融。
“我送你們。”
邢穆竹朝謝文喬招手,謝文喬噔噔噔跑到他身邊去,朝許珂招招手。
“一起一起。”
此刻邢穆竹也不去謝文喬的花到底是不是要送許珂,或者送給誰給誰了,他很受用地看着謝文喬毫不猶豫地來到他身邊,眼底盡是欣喜。
許珂颔首,無視邢穆竹得意的目光,走到謝文喬身邊。
“花放後背箱吧。”謝文喬把花給邢穆竹。
“嗯好。”
邢穆竹接過花,小心翼翼地放進後背箱,确保放穩了才進到駕駛室,令他意外的是,謝文喬沒有和許珂一起坐在後排,而是坐在副駕駛。
邢穆竹拉安全帶的時候,瞄了一眼後排的許珂,他面色如常,眼睛微合,似在假寐。
“怎麽不坐後面?”邢穆竹問。
“後面看不清劇本,我要讀一讀劇本。”謝文喬翻出他那本薄薄的小冊。
“現在看啊。”邢穆竹無奈笑道。
“你不懂,臨陣磨槍,不亮也光。”謝文喬用手比劃了兩下,惹得邢穆竹笑容更盛。
“不用擔心,上次我們對過戲,按照那個情緒來就好。”許珂淡淡道。
邢穆竹看了下後視鏡,許珂眼睛閉着,眉頭微皺。
那天他撞到兩人對戲,如果他沒撞到,許珂臉都快貼到喬喬臉上了,那動作分明就是要親上額頭。
哪怕只是額頭,他也不爽。
“是嗎?”
謝文喬盡力回想老早之前對戲的記憶。
“不相信我?”許珂說。
“相信相信。”謝文喬連聲應道。
“一會兒拍戲的時候也請相信我。”
“嗯嗯嗯。”
謝文喬閑聊夠了,又開始看劇本,盡力背上臺詞。
好在他飾演的瞎子連清是個話不多的社恐,應該可以這麽理解吧,擺攤賣東西都是挑人少的地方賣(其實是眼睛不方便,特意找的地),夏深雨說什麽就信什麽,最後知道了夏深雨是殺人犯也只敢弱弱地勸他去自首。
個性簡單鮮明,是很好扮演的角色,所以導演毫無負擔地找了除了美貌貼人外的素人謝文喬,并且能放心讓他去演,當然導演相信許珂和他對手戲的時候,能把他帶上道。
很快就到了劇組,謝文喬沒能忍心讓邢穆竹在外面等着,由着他一起進來。
劇組租下了破舊的石房作為連清的房子,屋子外面有一大片銀杏樹林,樹葉金黃,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也是金黃的。
孟石導演的鏡頭細膩,很喜歡拍實景,這幾場戲留到現在來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等銀杏葉變色。
半黃半綠的時候,孟石來實地看過,不滿意,前些天終于滿山金黃了,這才通知了謝文喬來拍。
謝文喬剛到,孟石就叫人過去講戲,話是那樣說,但他對于連清這個角色還是不馬虎的,仔仔細細給謝文喬說了一遍,确保他都懂了,才讓兩人先去試走位帶感情對臺詞,試過走位才算是正式開拍。
不得不說,孟導很有經驗,這樣幾個步驟下來,謝文喬适應了,一場戲通過,謝文喬心裏的忐忑小了不少。
邢穆竹站在工作人員中,高的顯著,就算帶了口罩也顯得紮眼,謝文喬補妝時總會朝他看一眼。
“大家堅持一下,最後一場戲了,争取我們上午結束。”孟石鼓舞道。
謝文喬喝了一口工作人員遞來的水,閉上眼睛眨了眨,仍由工作人員給他補妝,放空眼睛假裝看不到眼睛有些累,朝邢穆竹看了一眼,後者對自己笑了笑。
他也不無聊,站着看了這麽久了,自己都演累了。
最後一場戲是連清察覺到夏深雨的異常,傻乎乎地勸解他去自首,希望他能改過自新。
夜很深,月光透過窗戶留下銀杏樹影,偶爾一片銀杏葉片在微涼的風中落下。
夏深雨察覺到連清睡着了,悄然起身,在他出門的那一刻,連清睜開了渙散的眼睛,光明的缺失,讓他其他感官變得敏銳。
不知過了多久,夏深雨回來了,帶來了潮濕的水汽,裏面似乎帶上了淡淡的鐵鏽味。
那天連清去銀杏林裏撿銀杏果,也聞到了這種味道夾雜着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正好碰上了來找他的夏深雨,那會兒他聽信了夏深雨來尋他的話。
事實顯然沒有那麽簡單。
“深雨?”連清翻了個身面向夏深雨的方向。
“睡醒了?是頭又疼了嗎?”夏深雨溫柔地将連清靠在自己懷裏給他揉太陽穴。
“深雨,去自首吧。”
夏深雨動作未停,輕柔地揉着連清的太陽穴:“你說什麽胡話?”
“深雨,我知道你不是李叔的侄子,去自首吧,一切都來得及。”
夏深雨松開了手,連清跪坐起來摸索着去拉他的手,然而什麽都沒有拉到。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溫柔的儒雅的,是連清熟悉的聲音,此刻連清卻生出一股森森的寒意,他踟蹰着往後退了退,怯怯開口:
“去自首,警察會減輕你的刑罰的。”
夏深雨看不清連清的表情,但這些都不重要。
連清還沒退到安全的地方,一只強壯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後頸。
“你在害怕?害怕我像殺他們一樣殺了你嗎?”
“沒…有…”
連清感覺脖上的手在收緊,他開始止不住地發抖,聲音更勝,夏深雨離他更近了,他害怕地閉上眼睛,喉結上傳來啃噬的痛感,沒等他反應後頸一疼,便失去了意識。
咔——
“許珂發揮得不錯,加戲加得好,這場戲過了。”孟石笑咪咪的,讓場務把營造夜晚的篷布拉開。
謝文喬張開眼睛,許珂低頭歉意看着他的脖子,上面有一道紅紅的牙印。
“抱歉。”
“沒事沒事。”
謝文喬用手擦了擦脖子,顧不上喉結的疼痛,探頭去看邢穆竹,後者抿着唇,臉色發黑地看着這邊,見他看過來,頭扭到別處。
許珂舌尖擦過後齒,還想說些什麽,身下的謝文喬對他擺擺手,向邢穆竹快走過去,邢穆竹見人過來了,就帶着往外走,很快兩人都消失在視線裏。
搬回別墅錄制的這些天,他似乎錯過了許多東西。
傍晚,劇組殺青宴結束後,許珂回到別墅裏,廚房裏傳來衆人的聊天聲,他伴着這些歡樂的聲音上樓。
回到房間,将帶了一整天的無框眼鏡摘下,是夏深雨的眼鏡。
制作組說可以從劇組帶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走,許珂拍完戲一直帶着,現在取下,眸子淡淡的,帶着一點輕微的血絲,看東西有些霧蒙蒙的。
許珂捏了捏鼻梁,漫無目的地想是他殺青宴被大家酒灌多了,有些醉。
六初在床頭靜靜開着,白色的,雪一樣的花瓣輕盈地盛放着,嬌嫩細長的莖從淡粉的花心探出來,露出玲珑小巧的花蕊。
沒什麽味道,但美得心驚。
許珂走近,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花瓣上鵝黃淺紫的花紋,柔軟的,易碎的。
這是一束深思熟慮,卻仍未送出的花。
但他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