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第2章 Chapter02
朱緒今年二十四歲了,她以前不愛學習成績不好,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渾渾噩噩念了兩三年專科就畢業出了社會。按道理她出社會都三年了,應該已經工作了,但她從來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朱緒畢業找的第一份工作是某公司前臺,一開始工作沒人教沒人帶,她做的不是很順利,經常莫名其妙背鍋.最後在入職三個月被公司領導硬去應酬的晚上,她忍不住爆發了。酒桌上被人勸酒,她起身扭頭就走,搞得領導很沒面子,第二天就被開除了。
後來她連着找了兩份工作也都沒待多久就走了,于是她的簡歷上顯示她的穩定性很差,漸漸地,她的簡歷投出去都沒有什麽回應了。
朱緒在蘇家,以前她外公主事的時候,她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後來蘇懷晏和蘇銳文的父親蘇翰濟掌家,她也曾過得很滋潤,生活費不少。但五年前的事情發生後,蘇翰濟已經對她産生了反感和質疑,她的生活就一落千丈了。
朱緒對此沒話可說,她也想盡早獨立,可是事與願違,生活比她想象的艱難,幾份工作都不理想,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工作的問題。因此,這幾年收入不太穩定的她過得緊巴巴,和人合租一套房子生活迷茫,不知不覺她就為了錢開始替蘇銳文跑腿,成為他生活上的半個助理,被随叫随到。
相比朱緒的慘淡人生,蘇銳文這幾年人生一直在走向巅峰,他是蘇家最被看好的接班人,是財經和娛樂雜志的頭條,是城裏有名的貴公子。他在事業上紅紅火火,情感上也從來沒有空窗期,交往的對象從小明星到模特,回回都很精彩。而蘇銳文在生活裏很難信任別人怕留把柄,很多讨好追求善後的事不會交給工作上的助理去處理,他發現朱緒這個他名義上的妹妹更好用。于是,他和朱緒默契達成了一種雇傭關系,他花錢讓她去辦事,讓她去接近他想要的目标。像這次對有官背景的劉樂知,蘇銳文帶着自己妹妹去參加商業酒會,讓朱緒先去結識劉樂知一切都很順理成章又簡單,還給他自己留了好形象和神秘感。
在這種雇傭關系裏,朱緒從一開始從蘇銳文那拿小錢,到越來越狠從千元到萬元的費用,她看似沒有吃虧,但她總是很憋屈。明明是蘇銳文害她落到這種尴尬地步,她還不得不讓他成為自己經濟上的“老板”,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活得那麽窩囊。她努力存錢,卻永遠趕不上花的,她現在看着卡裏的一萬多塊錢餘額,心裏拔涼拔涼,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
朱緒從江心公園沮喪回到家,她的室友沈舒也才下班回到家,兩人在客廳打了個照面簡單問候了兩句就各自回房了。
沈舒在進房後鎖上了門,她和朱緒做室友半年多了,對朱緒一直保有一定的警惕性。同住期間,沈舒看到朱緒工作不穩定,經濟狀況分明不太好,但會突然有幾天看上去珠光寶氣。而沈舒曾在窗邊看到一次朱緒打扮漂亮上了豪車,這讓她很難不去想朱緒是不是私生活不太正常。
沈舒曾和朱緒談過一次,她希望合租期間雙方都不要帶異性回來。朱緒當時聽到這個提議沒說什麽,點頭答應了,臉上很尴尬。沈舒也很尴尬。
那次談話之後,兩人本來就陌生變得越來越陌生,除了面對面遇上避不開的禮貌招呼以外,朱緒都在避開沈舒。她在沈舒會用到公共區域的時間,都會盡量避免出房間。這種無形緊張的合租環境,讓兩個女孩都過得不太舒服。
朱緒這晚失眠睡不着覺,蘇懷晏要回來了,她很焦慮。雖然她現在不受蘇家歡迎,平時她除了去看望蘇家外公,已經很少回去蘇家。而她大概率能和蘇懷晏再遇上的地方就是蘇家,所以這意味着他們再見的幾率很小。
但她了解的蘇懷晏和外人眼裏有修養風度的紳士不太一樣,他雖然不像蘇銳文心胸狹隘有仇必報,卻也也不是什麽很簡單善良的人。所以她只能希望時過境遷,他願意回來了肯定是因為已經看開放下了。但她很難說服自己,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朱緒久久沒法平靜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愧疚心和恐懼作祟而不安,還是其他的情感在牽絆她。她翻來覆去,睜眼到天亮,竟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在山裏的生活。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出去務工很久沒有回來,大家都說他們死了。她從小跟着爺爺長大,爺爺去世的那年她才十歲,獨自一人生活了一年,都沒法好好去上學。她當時從沒有設想過自己以後會有什麽樣的人生,她只想今天能吃飽飯就好了。後來,孫瑾柯帶她到了蘇家,她仿佛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個人,人活着應該有一定的理由和意義。于是,她找啊找,找到現在好像回到了最初。
Advertisement
朱緒很愛蘇家的外公外婆,她剛回到蘇家就感受到兩位老人的愛,她的人生也短暫富足豐盛過。她曾想報答他們就是她生活的意義。
蘇懷晏的航班會在這天下午抵達,蘇銳文特意回了趟蘇家,他到家的時候,蘇翰濟和他的後媽黃依秋正備好車準備去機場。
他笑上前說:“其實我去接哥就可以了,我都已經推了會議安排了時間。”
黃依秋笑了笑回道:“公司裏那麽忙,銳文你還特意安排時間過來,真是有心。”
蘇翰濟則掃了眼蘇銳文說:“你哥回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自家人來來去去很平常,你沒必要這麽慎重其事勞師動衆。”
蘇銳文面帶微笑,順從接話說:“那我們一家人晚上在家一起吃個飯,就當給哥接風洗塵。”
蘇翰濟聞言冷淡說:“明晚吧,明天接了你爺爺出院,我們再一家人一起吃飯。”
蘇銳文笑不語點點頭。
司機上前開了車門,蘇翰濟讓黃依秋先上了車,他回身又看了眼蘇銳文,說:“明天不該出現的人讓她不要出現,你爺爺那邊提前安撫好。”
蘇銳文很快明白了蘇翰濟的意思,垂眼說:“她今天在醫院陪爺爺,我會安排好。”
蘇翰濟這才放心上了車。
蘇銳文目送車子駛出蘇家別墅院子,目光深幽冰冷。他原本應該是蘇家唯一的兒子,他母親和父親才是真正的夫妻,蘇懷晏是小三的兒子卻早于他出生。他母親原本以為他的出生能挽回父親和他們的婚姻,結果一切更像一場笑話了。最後,他母親在六年前因病而逝,整個家就差點完全真的屬于黃依秋母子了。
車子在蘇銳文的視線裏消失,他擡起頭看了看蘇家院子裏的天空,似笑非笑感嘆說:“有媽的孩子真是一個寶啊,想搞亂倫這種事到了父親面前都成了可以容忍的小事。”
機場的行李轉盤還沒有開始轉動,蘇懷晏下機已經走到,他低頭看了看表,臉上不見焦急的情緒,他只是等待。而他的黑色行李箱很快就出來了,他取了行李闊步往外走。
他看到父母來接機,上前先擁抱了黃依秋,而後是蘇翰濟。
黃依秋忍不住眼裏含淚,蘇翰濟則熱切說了一句:“回來了就好。”
蘇懷晏神色一直很平靜,一雙眼睛深邃明亮。而他随着父母上了車,他坐進了副駕駛座同司機說了一句:“老楊,先去醫院看爺爺。”
蘇翰濟和黃依秋都措手不及,老楊則沒敢回答擡眼看後視鏡裏的兩夫妻。
蘇翰濟先反應過來,他說:“你今天才到,先回家好好休息。你爺爺在醫院有人照顧,我們明早就去接他出院團聚了,不着急今天就去。”
蘇懷晏聞言沉默片刻,答了一句:“那就先回南山路。”南山路是蘇家別墅所在的區域,蘇懷晏習慣那麽稱呼那裏。
司機老楊這才放心發動了車子。
回到家,黃依秋張羅着吃喝給蘇懷晏,讓保姆把他的行李送到他的房間。但蘇懷晏只是坐了會,起身攔住了保姆說:“我今晚回自己公寓住,媽,你別忙了。”
黃依秋忙道:“你那長久沒人住都多久沒打掃了,幹嘛那麽着急回去?這裏你的房間都收拾好了,你好歹住一晚。”
“房子我找人打掃過了,我現在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蘇懷晏一直用很平和的語氣在說話,卻讓人無法反駁和質疑。
黃依秋沒法不由看向蘇翰濟,後者微微皺眉,最終若無其事笑說:“那行吧,你回去吧,讓老楊送送你。反正你已經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回來住。”
蘇懷晏颔首,他見黃依秋又紅了眼眶有些不忍,和她說:“我明天一早就會過來,我們一起去接爺爺出院。”
黃依秋點頭說好,努力笑了笑。
蘇翰濟看着蘇懷晏出門後,立馬拿過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醫院病房裏,朱緒坐在她外公蘇勁松病床前,老人家已經睡着,她還不想離開依舊安靜陪着。她戴着耳機聽了會歌,後來她低頭看着歌單半晌,最後單曲循環了一首很久沒聽的歌,皇後樂隊的《Love of my life》。她到蘇家之後,多少格格不入找不到真正的歸屬感,後來她接觸到了皇後樂隊,那就像一個窗口帶着她接觸到了世界以外更廣闊的世界,真正觸碰到了被人遺棄的邊緣,然後發現這并不可怕,她感受到寂寞也是種蓬勃的生命力,也诠釋了生命。
歌曲不知道反複循環了幾次,朱緒的思緒也越飄越遠,直到蘇翰濟的電話打斷了她。他讓她立馬回趟南山路蘇家,她才急匆匆起身離開。
蘇勁松一覺睡醒,感覺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他張開眼緩緩看向床邊人,待看清來人,他不由微笑說:“我睡着時是漾漾陪着我,怎麽醒來變成你了?”
蘇懷晏看着慈祥的蘇勁松,笑拍了拍他的手說:“對不起爺爺,我很久沒回來看你了。”
蘇勁松搖搖頭若有所思說:“不要緊,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要花很多時間往前走,不用擔心我。”
蘇懷晏聞言不由把老人枯瘦的手握得更緊,而當他聽到蘇勁松問他有沒有碰見朱緒時,他的眼神愈發深沉搖了搖頭。
蘇勁松目光逡巡在蘇懷晏臉上半晌,最後幾不可聞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呢喃說:“我知道你們還是看不起漾漾……”
蘇懷晏心口一緊,一種熟悉的苦澀感湧上他的喉嚨,讓他一時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