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第16章 Chapter16
朱緒要進瑞安這件事,是在蘇家炸開的第二個炸彈。
蘇翰濟這天憤憤從公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質問蘇勁松為什麽。
蘇勁松安坐如鐘,對蘇翰濟的憤怒表現得不屑一顧,只問:“為什麽漾漾不能進瑞安?”
“她要進瑞安也要走正規流程!她什麽學歷,一來就要去人事部?別人會怎麽想怎麽看?”蘇翰濟覺得自己父親真是老糊塗了,但他不敢指着父親的鼻子罵只能手指向外指着。
蘇勁松聽到這話笑了,他看了眼蘇翰濟說:“正規流程?我蘇勁松的外孫女進個瑞安要走正規流程?這幾年,你和董事會裏那幾個人,誰沒有往公司塞過人?又有幾個是認真為公司做事的?我漾漾不會比他們差。你在這對我大呼小叫,你是真當你爸我老糊塗了嗎,翰濟?”
“爸,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漾漾她不适合進瑞安!她要進了瑞安,讓懷晏他們兩兄弟不好做事!”蘇翰濟急道。
“什麽意思?漾漾什麽時候就礙到他們兩兄弟做事了?是他們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猜的?就像你以前覺得你妹會妨礙你大權在握一樣是不是?”蘇勁松冷哼。
“爸,你怎麽提起這事了?這完全是不相幹的事情!”蘇翰濟氣道。
蘇勁松再次冷哼,但他緩和了一下情緒,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漾漾以後也會是瑞安的股東,她進瑞安先學習了解,我覺得不是什麽壞事。”
蘇翰濟聽到這話頭更大了,他說:“爸,你要偏心也不要偏心得太明顯了?這些年你想念妹妹,我可以理解,但你把這些都彌補給漾漾是什麽意思?懷晏和銳文哪裏做不好,哪裏不如漾漾孝順?他們都是你的孫輩,你這麽做真的太偏心了!”
蘇勁松不搭理蘇翰濟這句話,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到晚飯點了,他忽然氣勢如虹喊了句:“準備開飯。”
廚房裏的保姆們聽到響聲,趕緊動了起來,張嬸端着菜出來上桌問:“老先生,要不要等下兩位小蘇先生?”
“不用了,他們要不要回來無所謂,去把漾漾叫下來吃飯就可以了。”蘇勁松站起身說。
蘇翰濟聞言更氣了,甩袖就走說:“我也不在這吃了,以後都讓你的寶貝漾漾陪你吃!我們也搬出去!”
蘇勁松哼了聲,轉身管自己往餐廳走,自言自語罵說:“肚量狹小,不像個大丈夫。”
Advertisement
保姆上樓敲門叫朱緒下樓吃飯,朱緒點點頭合上手裏瑞安的資料,起身換了套衣服下樓。
她剛才隐約聽到樓下有争執聲,她聽出了蘇翰濟的聲音,所以下樓見只有蘇勁松坐在餐桌邊吃飯,她便猜想兩人吵崩了。但她什麽都沒有問,只管自己坐下來吃飯,笑說:“外公,我們以後一頓飯不用七八盤菜那麽多,簡單點別浪費就好。”
蘇勁松笑了笑說:“你看着辦吧,外公年紀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了多少東西。”
“嗯,我明天和張嬸交代。”朱緒點點頭。
廚房裏的張嬸聽到祖孫倆的對話,趕忙就黃依秋發了信息,将朱緒要掌家的架勢繪聲繪色描述了一遍。
黃依秋看到這信息皺眉頭疼,把手機丢到了一邊,她看了眼悶頭吃面的蘇翰濟問:“朱緒真的能進瑞安嗎?”
蘇翰濟聽到這個話題就煩,說:“她要進就讓她進,難不成她還有本事把整個瑞安搶去?她能進去,我就能讓她待不下去。”
“我是怕對懷晏不利,我估計這事是銳文讓她這麽做的,因為這樣的話,懷晏肯定會不想回去瑞安。”黃依秋忿忿不平說。
“你怎麽知道就是銳文?銳文也是我兒子。”蘇翰濟煩躁說。
黃依秋聞言自知觸到了蘇翰濟的逆鱗閉了閉嘴,安靜片刻後,起了另一個話題:“咱爸到底為什麽這麽偏心朱緒?你之前和我說朱緒媽媽以前老讓他們老兩口生氣,怎麽到了朱緒身上就偏心成這樣?”
“你晚上是不是不打算讓我好好吃飯了?”蘇翰濟放下筷子推開了碗,眉頭緊鎖很不耐。
黃依秋徹底沒了話,低頭垂眼看上去很委屈。
蘇翰濟見狀不由心軟,皺眉沒好氣解釋說:“懷晏之前的事情的确太荒唐了,他要是自己過不去那道坎沒有放下,回了公司也有很大風險。有心人要是拿這事做文章,不僅僅是他個人名譽受損,公司也會跟着遭殃,到時候就不是他離開就能解決的事了。所以,他回公司的事還是從長計議。”
黃依秋聽到這事,心裏對朱緒的恨就更深了。她和蘇懷晏的母子關系一直很淡,她剛生下蘇懷晏的時候,蘇翰濟就把孩子抱回了蘇家由蘇家二老撫養,等到孩子七歲要上學,她才真正住進了蘇家。那時候的蘇懷晏根本已經不親她,可她還是很以這個孩子為驕傲,一年年看着他長大成才進入瑞安,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在蘇家熬出頭的時候,朱緒給了她當頭棒喝,讓她又再次跌入無盡的痛苦中。這幾年,朱緒就像個夢魇在她心裏,一想起五年前的事,她就心驚肉跳輾轉難眠。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只能大半夜給蘇懷晏發信息,苦口婆心勸他一定要遠離朱緒。
蘇懷晏還沒有睡在工作,手機振動時,他掃了眼是黃依秋的信息沒有馬上就看,等到手上的文字工作告一段落才停下來讀信息。
他在信息裏看到朱緒要進瑞安的事,心頭像被刺了一針,黃依秋揣測是蘇銳文的安排,聽起來是不無道理。而看起來他這對弟弟妹妹為了利益真的是恨慘了他。
蘇懷晏站起身出去給自己倒了杯酒,他端着酒杯站在空曠的家裏思考朱緒的行為,而越想他對她的印象越發模糊陌生,他對她愛恨交加的思念,被心裏的那團怒火逐漸燒成灰燼。
他曾真心真意給她承諾,他會努力在瑞安站住腳掌權後,在她大學畢業後,他們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她當時說她相信他。他真的相信他們愛過。
朱緒高三那年,他身兼數職,除了他自己在瑞安的工作,還是朱緒的保姆和輔導老師,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給了她。朱緒那年放學都去他家寫作業,她寫作業的時候,他準備晚餐。飯後,他收拾好要幫她看功課,她要是壓力大心情不好,他得花時間安慰她;她要是開心,他就陪她開心。晚上到了十點多,他還得送她回蘇家睡覺。他們當時小心翼翼保持着合适的距離,也努力去創造屬于兩個人的時間。
朱緒在他家的大部分時間都穿着學校校服,她還會一臉單純和他申請說:“懷晏哥,我想先看會電視,遲點再寫作業。”這讓他當時對她的愛純粹到無比真摯,他內心澎湃的欲望只在黑夜和深夢裏自我燃燒。
他當時如此克制珍惜對待這份感情,相反朱緒比他主動熱情。他給她講題的時候,她會自然把腦袋靠在他懷裏偷懶聽着;他對她作業要求嚴格的時候,她還知道撒嬌,甚至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求他讓她休息會;每次到家下車前,她都要抱抱;甚至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她先主動的,她的熱情把他是她哥哥和脫她校服的罪惡感都燃燒殆盡。
所以她背叛他的時候,他沒法接受想象她那些情态原來都是在演戲。現在,他已經沒法再去想她過去是不是真的在演戲,因為她蟄伏這麽久現在要進瑞安,仿佛就是把所有的矛頭對準了他。所以他眼下只想弄明白她為什麽那麽恨他,她和蘇銳文到底隐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蘇懷晏把手裏琥珀色的酒一口飲盡,他看看手裏的空酒杯,再看看這個家想起她曾存在過的痕跡,憤怒把酒杯砸碎在地上。
第二天早上,蘇懷晏到蘇家探望蘇勁松。他坐在客廳等的時候,朱緒正從樓上下來,她穿着簡單的襯衫牛仔褲,手上挂着一件羽絨服,看起來要出門。他擡頭看着她,等她走進客廳的時候,他自若起身和她打了招呼問:“聽說你想去瑞安上班?”
朱緒點點頭,有些訝異蘇懷晏對她溫和的态度。她抿了抿嘴尋話問:“你來看外公嗎?”
“是。你這是要去哪?”蘇懷晏又問。
這個問題讓朱緒遲疑要不要回答,半晌她說:“約了朋友見面。”
而蘇懷晏自然接話:“聽說你和劉樂知也是好朋友。”
朱緒聞言停頓片刻說:“對,其實我今天就是約了樂知姐。”
蘇懷晏笑了笑,但眼神裏沒什麽溫度說:“看來你二哥好事将近。”
朱緒垂着眼沒接這話,然後她說:“我先走了,懷晏哥,你有空常來。”
蘇懷晏沒任何表态,只是坐回了沙發上,擡手無聊翻看手邊茶幾上的同城報紙。財經版面有蘇銳文的照片,那是篇關于瑞安地産新項目的文章。
朱緒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蘇懷晏,她很想問他在國外那五年好不好,但她不敢問。她昨晚不知道為什麽還夢見他們以前的事,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有過很美好的經歷,只可惜最後變成了一場錯誤。
蘇勁松下樓看到蘇懷晏很高興,他坐下來就說:“你來得正巧,懷晏,我正想問你既然回來了,有沒有想過回公司?”
蘇懷晏微微一笑說:“爺爺,我暫時沒打算回瑞安。”
蘇勁松聞言有些意外問:“為什麽?你當初出國深造難道有別的打算?”
“公司現在有銳文,聽說漾漾也會進公司,有他們倆就很好了。”蘇懷晏說。
“怎麽,你不想和你弟弟妹妹共事?怕他們給你拖後腿?”蘇勁松玩笑說,“你是大哥,從小看着他們學走學跑,從一個笨蛋慢慢長大,是不是很難信任他們?”
“銳文能力不比我差,漾漾也很聰明,我信任他們。只是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爺爺,暫時對公司管理沒有興趣。”蘇懷晏笑得溫文爾雅,徐徐說道。而事實上,他是心裏很清楚朱緒要進瑞安,蘇翰濟肯定不會容她。蘇翰濟一定會讓蘇銳文想法給朱緒設置障礙,他如果現在回去,不過是幫蘇銳文分擔被蘇勁松厭惡的風險。所以,他不如順勢而為等着看他們演什麽戲。不過是要玩心計城府,他要認真起來不會比他的弟弟妹妹差。
蘇勁松見蘇懷晏說得誠懇,沒有再過分勉強,想了想說:“其實爺爺還沒有瞎,懷晏,爺爺教子無方,你爸無德做的事情會讓你們兄弟都很難做。所以,爺爺最擔心的就是你們兩兄弟不合,怕你們內鬥內耗,最終兩敗俱傷。”
“放心吧,爺爺,我和銳文一直都是好兄弟。不管他做什麽,我都是他大哥,要對他包容些。”蘇懷晏微笑說。
蘇勁松微微颔首,他知道三個孩子中,蘇懷晏是最踏實最值得信賴的。而他停頓了會,繼續說:“除了銳文,漾漾那邊你也要多關心。爺爺活不了太久了,等爺爺走了,她就一個人孤苦伶仃了。爺爺最擔心的就是她,所以很希望能早點看到她也成家立業。銳文的那些朋友,爺爺都看不上。你幫忙留意有沒有好的人才,給你妹妹介紹介紹。”
蘇懷晏聽到這話,笑意更深,他說:“好,爺爺,我會留意的。”
蘇勁松感到寬慰,開始問起蘇懷晏現在工作情況。
蘇懷晏細心回答着蘇勁松的問題,直到他收到一封郵件。他點開附件看到一張照片,那是一張老照片,一對年輕夫妻懷抱一個小嬰兒。而照片上的女人,他認識是他那個活在照片裏的姑姑。看到照片的剎那,蘇懷晏一時有些坐不住不由換了個姿勢調整自己的心态。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和南美認識的那個自稱也叫“朱緒”的女孩在保持聯系,他在試探女孩的真實身份,女孩也似乎在試探了解他。前段時間,女孩說起了她自己其實一直在尋找家人的事,他便引導女孩給了他很多信息。直到看到今天這張照片,他的直覺幾乎可以肯定,現在蘇家的朱緒的确藏着身世秘密,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眼前的朱緒自己是否知情。如果她一直知情卻從來沒有想過告訴他,冷眼看他長久活在的情感陰影和痛苦裏,那他對她的恨将會永夜一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