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男寝7A205。
裴言收拾好課本，準備去圖書館學習，還沒跨出宿舍大門，就驟不及防地被人抱住了大腿，動彈不得。
“裴言！裴哥！裴神！求求了，這個點真找不到代課的人了，我女朋友跟我鬧脾氣呢，我們好久沒見面了，我要是不去找她，明天老婆就沒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譚華說得聲淚俱下。
裴言不為所動，用課本敲了敲他：“放開。”
“我不！”譚華誓死不從。
兩人來回拉扯，同宿舍的塗起元同情地看着譚華：“花兒，要不還是二選一吧，失去老婆還是失去績點，你總是要做出選擇的。”
譚華咬牙切齒道：“上你的課去吧，還不是你關鍵時刻沒用。”
“誰讓咱倆都選了這門課，一人不答兩到，你和裴神總有一個要陪我嘛。”塗起元故作嬌羞狀。
裴言、譚華：“……”
譚華嘔了一聲，活學活用，故意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裴言：“裴神，不用你全程都在，點了到就能走！”
裴言被他倆辣了眼睛，多年的修養讓他忍住沒出手打人，開始放平心态索要報酬。
“課不能白上。”
譚華一秒讀懂暗示，咬咬牙，開口表示誠意：“圖書館占座一個月！”
G大的圖書館的豪華單間自習室是出了名的難排，早上六點多去都不一定能拿號，他們宿舍也只有裴言這樣自律到變态的人物才能風雨無阻的去早起跑步拿號。
不得不說，這代價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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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華在內心無聲流淚。
裴言輕聲開口：“到這學期結束。”
譚華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塗起元呲牙咧嘴，搖了搖頭：“狠！太狠了！”
裴言充耳不聞，悠悠道：“成交？”
譚華爬起來，抹了把臉，一副慷概赴義的模樣，擲地有聲地丢下兩個字。
“成交！”
——
上課時間将近，各專業的學生争先恐後的，像洪水一般湧入教學樓，塗起元和裴言個高腿長，走得快，搶先一步進入教室。
後面的大部隊還沒到，還能有條件挑一挑位置，塗起元對這種大課沒興趣，一門心思只想上課摸魚，于是道：“裴神，這課你聽嗎？不聽咱們坐後面吧。”
裴言目光從不遠處那頭發茂密烏黑的後腦勺上掠過，應了一聲。
“坐後面吧。”
正合塗起元的意思，兩人徑直走到右邊最後一排，落座後，塗起元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繼續征戰峽谷，勢必要在開始上課前解決掉這一把。
裴言則是盯着正前方熟悉的背影，勾起唇角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開後置拍照功能，饒有興致地預備找個完美角度給樂正顏拍張醜照，再發給她欣賞。
還沒等手機裏的鏡頭聚焦，裴言就見屏幕背景的人流當中有個人正快步朝樂正顏走過去，某人閉着眼睛，臉頰睡得微微泛紅，對此毫無所覺。
辨認出來人是誰，裴言放下手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擡手壓下鴨舌帽，霍地站起身來。
把正在打游戲的塗起元吓了一跳，一失手就讓對面得逞拿了人頭，趁着角色複活的功夫，側身讓了讓。
“上WC啊？”
聞言，裴言腳步一頓，像想起什麽，他擡手拍了拍塗起元的肩膀。
“坐前面去。”
塗起元不明所以：“啊？為啥？”
秉持着對裴神多年的信任，他嘴上疑惑，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在前面沒看清臉的女生身邊坐下。
來人晚了塗起元一步，站在過道上，表情有些不悅，嘴唇微張想問能不能換下位置。
可還沒等他開口，預備鈴聲陡然響起，大課老師從門外走進來，裝好小蜜蜂擴音喇叭後敲了敲講桌，讓同學們各自歸位。
來人不得已，只好随便擇了一個就近位置坐下。
坐在最後一排的裴言擡起頭，淡色的薄唇抿着，往日裏溫潤的茶色眼眸此刻裏透着些許冷意。
——
“同學們上課了，再次說好，要睡覺的可以睡，就是不要打呼嚕，以免影響其他同學。”大課老師是個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此話一出，教室裏就傳出笑聲。
樂正顏仰起頭，睡眼惺忪地揉揉臉，聽清老師的話，答完到之後就立刻放心地趴了回去。
還好，她睡覺不打呼。
正後方的裴言餘光瞥見她這副天塌下來也要睡的模樣，搖了搖頭，翻開論文周刊，就當是在自習室裏一樣看起來。
接下來整整一個多小時的大課，樂正顏愣是連頭都沒擡過，等老師宣布下課，教室重新喧鬧起來時才幽幽轉醒。
樂正顏都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熱氣，偏偏身體徹骨地冷，腦袋就跟塞了一團漿糊，她打起精神站起來收拾課本，想盡快去一趟醫院。
“顏顏。”
身前響起一道熟悉男聲，樂正顏微微皺了下眉，透漏出一絲煩躁，只當做沒聽見。
惡心的蟑螂根本看不懂臉色，非要到眼前晃，希望你下一秒就摁死它。
樂正顏收好東西要走，沈謙心中一急，堵住她的路，當着教室中還沒走完的人面就大聲說到。
“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我們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嗎？”
霎時間，教室裏還沒有走完的人紛紛望了過來，停下手裏的動作，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
樂正顏胸口悶得隐隐作痛，難受得厲害，并不想跟他廢話：“滾開。”
“顏顏，你總是這樣，如果你願意改變，或許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沈謙表情頗為受傷，語氣低落，一副難過不已的樣子，讓不明所以的人看見，下意識就會以為是有人在故意為難他。
“什麽局面？那些人的事情讓你慌了，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樂正顏嘲諷地看着沈謙，毫不留情的點破他內心的想法。
沈謙驟然僵硬。
從一開始他就低估了樂正顏的心狠，明明網絡上大家開開玩笑的事，她居然真上綱上線的發了律師函，逼得大家紛紛道歉。
想到那個帖子是由他背後默默引導發出來的，沈謙就不免心有餘悸，這件事情是一個警醒，他絕對不能讓樂正顏揪住把柄。
于是在看見論壇有人拍下樂正顏和裴言的照片時，沈謙心裏就有了主意，要先發制人。
可是樂正顏早就把他所有的通訊方式給拉黑删除，去宿舍樓下找她還被她那幾個室友噴了一頓。
沈謙窩着一肚子火。
聽說今天美院有公共課，就忙不疊趕來，好不容易見到人，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
沈謙掩住情緒，黯然垂下眼簾：“我沒有，我真的不希望你還活在過去，我們是有過好的時候，可是我們已經和平分手了，你能不能別再……”
故意說一半藏一半引人遐想，教室裏留下來看熱鬧的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甚至有人已經拿出手機跟朋友分享最新一手的大瓜。
站在後門處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塗起元吃瓜吃得飛起，又倏地想起什麽，轉頭觀察着裴神的神情，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裴言沒說話，也沒動。
塗起元識相的閉上了嘴，心中瘋狂猜測：救命，該不會讓那個帖子說中了！？裴神和美院這位真有點什麽吧！
那頭的樂正顏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步步向沈謙走近，後者咽了咽唾沫，克制住了沒往後退。
樂正顏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緩聲說着。
“嫖/娼施暴的事敢做不敢當啊，那我替你說，我已經向教務處舉報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不用謝。”
沈謙臉色頓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不僅管不住自己的腦子，連下半身都管不住的廢物，哄騙別人的時候連自己都騙了嗎。”
樂正顏很不想承認，自己也差點被沈謙騙到，對他的厭惡更是不加掩飾。
沈謙強裝鎮定，可是不斷壓低的急促聲音已經暴露了他的着急慌亂。
“你不要胡說……”
樂正顏打斷他，諷笑道：“湖心街100號，跑這麽遠真是難為你了，要不是你哄她當了真，又出爾反爾，或許她也不會來找我。”
這一句話徹底攪亂了沈謙的思緒，他腦子裏只有“完了”這兩個字，什麽優秀、什麽保研、什麽未來，通通都沒有了，一切都完了。
心頭湧上的害怕和慌亂讓他口不擇言。
“樂正顏你太惡毒！果然和你分手是對的，得不到就毀掉，你這輩子都不配得到愛，只會被人一次次抛棄，你活該！”沈謙面色陰沉地說道，恨樂正顏到骨子裏，用最狠毒的話一次次戳她的心窩。
沒有聽見他們對話的的衆人不明所以，光是沈謙前後态度的巨變，就震得周圍的人嘴巴都合不攏了。
他說的話樂正顏本該不用在意，可她還是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看得開，身體的不适讓她的面色愈發蒼白。
沈謙自以為他說到了痛點，報複的快意控制了他：“難怪分手時候你答應得這麽痛快，是早就有二心了吧，最近不是和裴言打得火熱嗎，他那種人，你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不過是想玩玩而已……”
樂正顏笑意慢慢的消失在唇角，看沈謙的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個死物，她眯着眼，慢慢挽起衣袖。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在沈謙臉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摸着火辣辣痛着的臉，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樂正顏面無表情地甩了甩震麻的手，這巴掌用了全身力氣，只是還不夠解氣，要不是腦袋暈得快站不住，還能再給他續一個。
第一次被人打臉的沈謙陷入短暫的震驚茫然，腦袋徹底被怒氣沖昏，臉色通紅怒目而視，身體裏暴戾因子複蘇，手緊握成拳，擡起手就想打回去。
還沒沒等他揮出拳頭，下一秒手腕就傳來一陣巨痛，沈謙抽回痛得都快碎掉的手腕，驚疑不定地看着來人。
樂正顏還想着該怎麽擋住沈謙，卻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身後擁進寬厚溫暖的懷中，清冽幹淨的熟悉氣息将她包圍，衣袖也被仔細放下。
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教室裏的衆人都愣住了，望着不知何時出現，将樂正顏攬在懷裏，姿态親昵的裴言。
衆人還在怔愣間，一道冷淡到極致的嗓音從耳跡掠過。
“有病就去治病，不要來騷擾我女朋友。”
樂正顏還有些沒緩過神，她往上擡頭，就直直地撞入裴言茶色的雙眸。
她仿佛生病生出了幻覺，裴言的眼睛柔和深情，用這輩子都沒聽見過得溫柔語氣跟她說話。
“寶貝，手痛不痛？”
此話一出，教室裏倒抽氣聲此起彼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