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
樂正顏瞬間醒了，怒火消了，拳頭也緊了，太陽穴不住地突突直跳。
這人是從哪裏蹿出來的！？
他要不聽聽他在說什麽！？
這些話在嗓子眼裏過了幾道，幾乎震破她的耳膜，可是事實她嗓子幹渴得發不出聲音，火燎一般的疼。
裴言見她呆呆愣愣的沒反應，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擡手蓋住她的額頭，感受到掌心裏溫度高得燙手，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裴言擡起眼看向沈謙，面上依然帶笑，眼神中卻散發着冷意，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
“做錯事情要學會承擔所有後果，而不是倒打一耙，再把無用的怒火向別人發洩。”
裴言的聲音不輕不重，在安靜到窒息的教室裏格外清晰，他的話就像又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打在沈謙的臉上。
後者握緊拳頭，憤恨的瞪着他，氣的幾乎将牙齒咬碎：“沒想到你們還真在一起了。”
裴言冷下眉眼，聲音裏都帶着冰碴。
“至于我們就不勞你操心了，希望你不要再像瘋狗一樣纏着我女朋友。”
沈謙發熱的腦袋終于冷靜，當下之急不是争口舌之快，他只聽了樂正顏的一面之詞，不排除是在套話騙他，秦昔對他從來都是溫柔小意的，應該不會輕易把事情說出去。
他要做的是盡快去找秦昔，問她是不是真的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告訴了樂正顏，如果是真的……
婊/子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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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昔也不用腦子想想，他一個前途光明的高材生，怎麽會和她一個做皮肉生意，見不得光的人在一起，只能看還有沒有機會先暫時拖延住，這才是要緊的事。
想通這一點，沈謙的情緒快速平複下來，心頭浮起後悔，不應該這麽沖動，毫無準備的就來找樂正顏的，鬧到現在産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
樂正顏給的這一巴掌日後有的是機會還，他并不想再和裴言翻臉，畢竟連他的導師都對裴言贊不絕口，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誇獎過對方，鬧得太難看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謙勉強扯出個笑容：“裴學弟，我并非有意針對你，作為直系學長，你罵我的事也可以不計較，我出于好心，給你提個醒，樂正顏什麽脾氣你也看到了……”
沈謙的臉色變化之快，讓從爆炸的信息量中回過神來的塗起元再次被驚呆，啧啧稱奇，這演技，不學表演可惜了，奧斯卡小金人非他莫屬啊。
裴言摟住樂正顏，她的嘴唇幹裂，有些難受地喘着，身體還在不自覺的發抖，便微微傾身，讓她能靠得舒服一點。
“滾，我沒有和人渣當校友的習慣，你也不配對她評頭論足。”裴言不耐煩地打斷沈謙的話，笑意不達眼底。
“真要說起來，她如果有哪裏不好，那大概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最後一句話裴言說得真心實意，完全忘了他自己現在在衆人眼中的身份是樂正顏的現男友，這句話連自己也一起罵進去了。
沉默籠罩着教室，圍觀的衆人吃瓜吃到撐，聽了學神的話再一次感嘆：這還是那個天塌下來了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商院高嶺之花嗎？他這簡直不要太愛了！
一旁的塗起元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學神居然還是個戀愛腦，沒必要啊，沒必要，和這種人說話，咱這不是自降身價嗎！
樂正顏拉了拉裴言的衣擺：“別跟他廢話，走吧。”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狀态看起來很差。
裴言眉鋒微微皺起，橫打抱起樂正顏轉身就走。
“塗起元，去叫輛車。”
被叫到的人回神，連忙道：“哦哦，我今天開車來的，就停在宿舍樓下，我去開過來。”
三人都沒再理會身後的沈謙，快步從後門離開。
他們走後，教室裏更是彌漫着一種尴尬的氛圍，沈謙感受着身上各種目光的洗禮，驚訝、厭惡、笑話，這些對愛面子的他來說無異于比殺了他還難受。
沈謙臉漲得通紅，繃着臉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教室。
等所有的主角都離開了現場，教室裏瞬間就炸開了鍋，不管熟悉不熟悉都議論起剛才的驚天大瓜。
“我去，這就是傳說中的慘遭打臉嗎，6”
“沈謙這惱羞成怒的表現，被打了巴掌都忍了下來，怕是真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
“我還以為沈學長溫文爾雅的，長得還帥，想追他來着，沒想到是這種人。”
“他說話也太難聽了，糾纏女生還給人潑髒水，姐妹還好你沒行動，不然就慘了，你看連樂正顏這種大美女都被他欺騙了。”
“那個沈謙剛才的反應，和我前男友被我捉奸在床時一個逼樣！渣男呸！”
“渣男有什麽好在意的，我更在意學神居然這麽戀愛腦的嗎！？”
“不，我在意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好配兩個字我說倦了！”
“我的帖子被舉報是虛假事實，可我的CP成真了啊啊啊啊啊”
“喜大普奔，過年了過年了！”
——
“裴哥，咱們去哪兒？”
塗起元握緊方向盤，試探性地往後視鏡裏瞅了瞅。
裴言将樂正顏扶正坐好，系上安全帶，低聲回答：“去就近的醫院，稍微開快一點。”
“好嘞。”塗起元爽快應道。
窗外的風景飛快的往後撤，裴言側頭看着不自覺蜷縮起來的樂正顏，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人有些憔悴，眼睛卻是亮的。
這人是生了病也不見脆弱，只有倔強。
一路相顧無言，很快就到了醫院，塗起元先去停車，裴言抱着樂正顏去了急診室。
“急性腸胃炎引起的發燒，打點滴吧。”
醫生十分熟練地安排位置，開了輸液的藥，就發打人出去。
這麽一番折騰，樂正顏才後知後覺的尴尬起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沉默地看着護士來給她打點滴。
等護士交代完事項走後，她雙臂貼緊身體，腦海中組織着措辭，大概因為對象是裴言，她一張口就變了味兒。
“多丢人啊，你剛才抱我。”
裴言氣笑：“你在乎這個？”
樂正顏洩氣，懊惱的想，她哪兒是在乎這個。
“今天謝了。”樂正顏嘴皮子上下一磕這句話就說了出來，速度快得生怕別人聽見似的。
奇異的，裴言卻沒像之前道歉那樣故意裝沒聽見，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轉而問道：“吃點什麽？”
樂正顏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抿了抿唇：“不想吃，過會再說吧。”
裴言也沒逼她，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又擡了張凳子坐在她病床前，開始低頭回消息，像是要在這裏守着她。
這樣的場景在病房裏再普通不過，但放在他們倆身上就很驚悚了。
樂正顏到現在都很難相信，剛才那個在衆人面前維護她的人會是裴言，那個她讨厭的，從小就極度不合的裴言。
這種感覺稱之為魔幻也不為過。
氣氛太過安靜，樂正顏想說話，不知該說什麽，兀自較勁扭捏着，略顯僵硬地坐立不安。
裴言察覺到了她的不對，打字的手一頓，揚眉看向她。
“身上有虱子啊，藥費和出場費，回去記得結給我。”
該說不說，他這樣說話味兒一下就正了，樂正顏心裏悄悄松了口氣，總算是會正常說話了，爽快回道。
“行。”
裴言瞥了一眼她打着點滴的手。
“蠢不蠢，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打他手不疼啊。”
樂正顏低頭看着手，嚴肅分析：“用了巧勁，就是有點麻，我不應該用巴掌的，這樣打人沒那麽痛，下回再改進吧。”
裴言眼皮一跳：“……我不是這意思。”
某人憋笑：“噗。”
“……”
樂正顏頂着裴言想刀了她的眼神，笑夠了才停下來，問道：“你什麽時候選修的這門課，之前沒看見過你。”
“給室友代課，要不說你眼睛瞎了，我今天一直坐在你後面，還拍了你的醜照，要不要看？”裴言作勢要翻給她看，臉上的笑容別提多燦爛。
其他人看見了會覺得幹淨帥氣，樂正顏看了只會覺得他笑得欠揍。
“……你給我滾！”
“不看算了。”
樂正顏不想搭理他，環視了一圈病房，轉念問道：“剛才送我來的男生呢，還沒有謝謝他。”
裴言：“停車去了，塗起元，我室友。”
樂正顏微微颔首，“哦”了一聲，心裏總感覺自己好像還忘了什麽。
下一秒，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單手開包，笨手笨腳的半天沒弄好，裴言看不過眼，直接拿出來放在她膝蓋上。
來電顯示周佳佳，樂正顏接通電話。
“喂，佳佳。”
手機那頭半天沒聲音，樂正顏以為是醫院信號太差，想挂了通話發微信消息，聽筒裏就傳來文千雪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叫着大名。
“樂！正！顏！你居然騙我們！你最好跟我們好好解釋解釋！昨天是誰信誓旦旦的說勉強算朋友！？結果今天就搖身一變成男朋友了！”
聽到這，樂正顏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她身體僵直，總算是記起來自己忘了什麽，忽然擡手捂住喇叭，艱難地張了張嘴。
“裴言。”
“有屁快放。”
樂正顏的聲音發緊：“你剛剛在大課教室說了什麽？”
裴言想了想：“說你是我女朋友，順道罵了沈謙。”
樂正顏的手都在抖。
電話那頭文千雪氣死了：“最好想清楚再說話，別跟我說你們是裝的，你們如果不是真的，那我就是假的！要是再騙我，我們就絕交！”
樂正顏苦着臉，有口難辯。
絕交這麽嚴重嗎，她該怎麽解釋，說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這個男朋友還是裴言？
電話裏傳來一陣響動，是周佳佳的聲音。
“顏顏你現在在哪兒？”
不同于文千雪的激動，周佳佳的語氣毫無波瀾。
樂正顏心一下就提起來，揪住被角，老實交代：“在醫院呢，發燒了。”
“裴言也在？”
“……在。”
“好的，二十分鐘後到。”
說完，啪嗒一聲就挂了語音。
樂正顏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靈魂。
裴言好笑地戳了戳她。
“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你一樣？”樂正顏喃喃道。
裴言直覺她下一句憋不出好話，果然。
“像你一樣不要臉。”
裴言陰恻恻地假笑。
“樂正顏，我可是剛剛才幫了你，好人沒好報。”
“是啊，你幫了我，你也是為了幫我……”樂正顏眼神空洞，機械地重複他的話。
聲音戛然而止，樂正顏病中垂死驚坐起，轉頭盯着裴言。
裴言後背發毛，放雙手擋在身前，一臉警惕：“你也不至于恩将仇報吧——”
樂正顏滿臉懇切，一把攥緊他的手。
“裴哥！好人做到底，再幫我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