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樂正顏這一節課上得心神不寧的，發尾都被她揉得炸毛。
裴言什麽意思？假扮男友這麽上頭的？該不會是孤寡久了？還讓她好好上課，當她還是小學生嗎？
草。
她剛剛心跳得這麽大聲，裴言沒聽見吧。
樂正顏懊惱地捂住臉，腦子裏還是一團亂麻，想不出原因，最終将它歸結于剛睡醒時的心跳加速。
她趁着課間十分鐘去了洗手間，順帶透透氣。
今天雨下得大，有的老師通情達理地推遲了上課時間，這個點上課的人并不多，走廊空空蕩蕩，洗手間沒有人滿為患排隊的場景。
樂正顏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好和幾個女生擦身而過，照鏡子時餘光無意間瞥見她們正擠眉弄眼交換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樂正顏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很快收回視線，取下手表，自顧自地低頭洗手，吹幹手心後就回了教室。
當她走到座位上想看看還有多長時間上第二節課時，才發現手腕空空蕩蕩，大概是落在了洗手臺上。
樂正顏想也沒想就轉身回頭去取。
還沒走近就隐約聽見幾個女生嬉笑的聲音，大概是沒料到樂正顏還會回來，她們在洗手間裏大張旗鼓地讨論。
“就是她啊？”
“一般吧，也沒有那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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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還配不上裴言，論壇上都是以訛傳訛。”
“裴言應該更喜歡有內涵的女生吧，謠言這麽傳也很困擾的，你別跟着別人亂傳。”
“我也不信啊，也就跟你們說說。”
樂正顏無語凝噎：“……”
裴狗真是比她想象中還搶手啊。
其中說“裴言喜歡有內涵的”長發女生不經意間瞟見站在門口的樂正顏，急忙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女生，咳嗽一聲提醒着其他人。
衆人慌忙噤聲。
樂正顏面色如常地走進來，拿起洗手臺上的手表慢條斯理地戴上，看起來似乎并沒有聽見她們方才的話。
可就在幾個女生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的時候，樂正顏卻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吓得她們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樂正顏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現在一個個笑容消失，安靜得仿若鹌鹑的女生們。
真有一個人霸淩一群人的既視感了，女生們被盯得頭皮發麻，不敢做聲，小小的空間裏空氣凝滞，寂靜得詭異。
樂正顏挑了下眉，最後将目光停留在那個長發女生身上，緩步走向她，對方屏住呼吸，目光不知所措地投向朋友們，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我……”
“下次背後議論別人的時候，還是找個私密一點的地方吧，不然被當事人聽見是不是不太好呢？”樂正顏低着頭，紅唇邊噙着笑，嗓音低回婉轉，尾音微微上揚，“我相信裴言喜歡的應該不是這種內涵吧。”
長發女生臉色發白，有些難堪地咬緊嘴唇，發不出半點聲音。
樂正顏無意跟她們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勾扯，背後說她的人不少，只要不讓她聽見都可以當不知道，她們運氣屬實是差了點。
樂正顏擡起手向女生的臉伸過去，後者立刻害怕地閉緊雙眼，吓得身子直抖。
樂正顏手一頓，無奈嘆氣。
這麽慫怕被打，又是何必呢。
樂正顏替她拿掉沾在臉上的紙屑，攤開手給她看。
明白是自己誤會了，長發女生臉頰迅速漲紅，臉上被指腹蹭過的地方更是燙得灼人。
她頭也不敢擡，聲若蚊蠅。
“謝，謝謝。”
“以後少聊閑天。”
樂正顏淡聲說完，也不管那幾個女生是什麽反應，徑直回教室上課去了。
——
當下課聲響起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邊時不時劃過一道閃電，雷聲轟鳴，大雨接連不斷地下了一天，現在也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我靠，這雨都快到膝蓋了吧。”
“這到宿舍了不得淋濕透。”
“不回了不回了，今天就睡教室吧。”
“……”
有人不想淋濕，留在教室等雨停，有人直接狂放地沖進雨裏，一溜煙就消失在雨幕當中。
樂正顏皺着眉，也有點糾結，這天氣預報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不準，說好的傍晚到夜間才有大雨呢。
在教室一直等着也不是個事兒，總不能今天晚上真睡教室，樂正顏抄起雨傘，跟着人群走到了教學樓門口的臺階。
外面暴雨傾盆，雨點毫不憐惜地打在樹葉上劈啪作響，地面上的積水都快漫至臺階，要是不小心一腳踩下去，估計半邊身子都會被打濕。
這時，口袋裏手機振動響了起來，樂正顏按下綠色的接通鍵。
“喂，小雪。”
聽筒那邊，文千雪充滿關心地問道：“顏顏你下課嗎？我看雨下得好大，你帶傘了嗎？要不要我們來接你？”
“帶了，不用擔心我。”樂正顏不自覺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黑傘，“你們別來了，雨太大。”
說話間隙，樂正顏看見了在洗手間遇見的那幾個女生，她們聚在一起說些什麽，時不時還往這邊看看，神色中帶着躊躇。
長發女生吐出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朝她走過來，還沒邁出去兩步就止住了，目光直愣愣地望向她身後。
文千雪恍然道：“對噢，裴言會去接你吧。”
樂正顏張了張嘴，想起裴言跟他說的晚上開會沒時間，含糊道：“他……”
“樂正顏。”
清冽的男聲随着夜晚的風聲吹拂進耳畔，清晰得不可思議。
樂正顏舉着手機驀地回頭。
離她沒有幾步的距離外，那個萬分熟悉的身影，除了原本說忙着開會，暫沒時間假扮男友的裴言，還能有誰。
他背光站着，身姿颀長而挺拔，昏暗的路燈映在他身後，淺淺地勾勒出清隽眉眼。
“小雪你們別擔心，我過會就回來，先挂了啊。”沒等那頭回應，樂正顏就匆忙挂斷電話，她沉默幾秒，努力找回聲音。
“你不是在開會嗎？”
裴言一邊穿過人群向她走來，一邊說道：“雨勢變大，提前結束了，趁着雨沒下大就過來了。”
他說得自然，沒察覺話裏有些前後矛盾。
“來了多久了？”
“剛來。”
他沒說具體時間，剛來究竟是多久樂正顏無從得知，只有從他僅有肩膀被淋濕的痕跡，和手中水滴都快幹透的小白傘，才能窺探一二。
樂正顏抿了抿：“下大雨就別過來了，不然兩個人都要淋濕。”
裴言問道：“如果我不來，你打算你怎麽回去？”
樂正顏不禁啞然。
還沒想好。
沉默間，裴言走到她身前，把手中的傘遞給她，後者拿着傘，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裴言低頭俯身，背對着她半蹲下。
“上來。”
樂正顏明白了他的意圖，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裴言扭過頭看她，起身脫下襯衫遞給她，身上只穿一件白色體桖又蹲下。
“快點穿上，不然雨又下大了。”
鬼使神差地，樂正顏披上衣服，趴在他寬闊的肩頭，一雙大手克制地托着她的身子站起來，動作輕松得好似她沒有重量。
樂正顏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對方略高的體溫隔着薄薄的衣料傳過來，這樣的距離太近了，她甚至能聞到他衣領間淡淡的清冷木質香。
她忍不住在他耳畔說道。
“你是不是太拼了。”
四周的人幾乎都在看他們，這麽盡職盡責的在所有人面前裝成她男朋友，後續怎麽收場就沒想過嗎。
裴言感受着後背柔軟溫熱的身軀，眸色微微一沉，下颌線繃緊，語氣卻無比平靜。
“抱緊，你要是淋了雨感冒嚴重，再去醫院不還是我的事。”
樂正顏聽着他說話時候胸腔的震動和沉着有力的心跳，整個人身子僵住，忙撤出一只手撐開黑傘，擋在兩人頭頂。
“走吧。”
再不走就要被當猴子圍觀了。
裴言低笑了一聲，背着樂正顏踩進水窪裏，水花濺起，頃刻打濕幹淨的褲腳，後者安然無恙地趴在他背上，風雨連她的衣角都挨不着。
明明是在負重蹚水而行，裴言連呼吸都沒亂，腳步沉穩，如履平地。
等他們離開人群，樂正顏放松了些，她舉着傘，好奇地問：“我重不重？”
裴言撩閑道：“你說呢，吃的東西也不知道吃到哪去了，養豬場要是養了你，分分鐘得破産。”
“……”
樂正顏聽了十分想動手，又怕他把自己摔下去，就當他是在誇自己了，忍一時風平浪靜。
偏偏她嘴閑不下來，又問：“冷嗎？”
“挺冷的，你要不要試試？”說着，裴言緩緩松開手。
樂正顏吓得勒緊他的脖子。
“咳咳，你想殺了我啊。”
“誰讓你吓我！”
“樂正顏，我真欠你的。”
“你今天才知道啊，早點怎麽沒這個覺悟。”
“……你給我滾下來！”
“我不！”
樂正顏彎着眼眸，再次慢慢收緊手臂。
想想他們倆的那份合約，她不一定賺，但裴言一定血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