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樂正顏在宿舍電梯裏給裴言發消息。
【Y：到了說一聲】
今天夜晚氣溫驟降，剛下課那會兒樂正顏還沒感受到，等到了宿舍樓下，裴言一把她放下，立時就控制不住地打了個激靈。
她尚且如此，更別說還在泡在水裏的裴言，把她送到樓下後，還得一個人淌着水折返回七號樓，路上又黑水又深。
樂正顏不多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狗東西：不說】
不識好歹說的就是這狗東西，要是以往樂正顏下一句就該是“愛說不說”，但是今天的前提擺在這裏，這句話就講不出口了。
【Y：不說今晚暗鯊你】
【Y：警告1次.jpg】
【Y：別邊走路邊玩手機，到了再回我】
別摔了回頭怪她。
樂正顏暗自嘀咕，過了幾秒手機“滴滴”兩聲，裴言還是回她了。
【狗東西：你先去洗澡】
【狗東西：到了跟你說】
樂正顏唇角微揚，回了個摸狗頭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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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喲，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一道打趣的聲音忽然在身前響起。
樂正顏飛快按滅手機屏幕，電梯門不知何時在三樓打開，擡起頭就看見文千雪攬着方柚的肩膀對着她張眉努眼。
樂正顏鎮定地出了電梯，撩撩胸前的長發，揚眉道：“我每天都很高興。”
“以前可沒見你笑這麽甜，瞅你這小梨渦，藏都藏不住。”方柚點了點唇邊，笑睨她一眼，“我可是過來人，還不好意思。”
甜？
樂正顏表情一僵，當下心中惡寒。
她整理表情，索性裝沒聽到，轉移話題道：“你今天不住畫室？”
方柚點頭：“畫展前籌備工作結束，開展時間已經定下來了，這個月10號，一直到國慶後，邀請函過兩天拿給你們。”
宿舍裏的衆人都知道方柚為了這次的畫展精心預備了四五個月，差點連男朋友都要丢了，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樂正顏也很替她高興。
“太棒了柚子，306之光！到時候我們一早就去。”
方柚矜持地點點頭：“嗯哼，你們可都是我的重要嘉賓，一個都不能少。”
末了，她話鋒一轉，調笑道：“我們還是來說說你吧。”
樂正顏：“……”
救命，沒逃過。
一旁的文千雪手指摩挲着下巴，柯南附體上下打量着她。
“挂我電話那麽快，裴言送你回來的吧。”
樂正顏招架不住這兩人激光掃射一般的視線，一手攬着一個朝宿舍走去。
“诶，這衣服也沒見你穿過呀，新買的？和你以往風格不太一樣噢～”
“裴言還是很細心的嘛，下這麽大雨你連鞋都沒濕，我家譚華就只會拉着我和他一起淋雨……”
“那也很浪漫啊……”
三人連體嬰似的邊走邊說，遠遠地就看見周佳佳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
樂正顏仿佛找到了救星，忙不疊松手，朝周佳佳跑過去。
“我回來了佳佳！”
後者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迫不及待，哭笑不得：“快去洗澡吧，本來感冒就沒好。”
樂正顏做了個飛吻，抱着換洗的衣服就溜進了浴室，對背後善意的哄笑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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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樂正顏洗完澡出來，先把裴言給她的衣服收了起來，帶回清水灣畔洗，然後爬上床解鎖在充電的手機，看見有微信消息的紅點才放心。
【狗東西：到了】
上面一條是十幾分鐘前發的，幾分鐘前又發了一條。
【狗東西：你測測體溫】
樂正顏用手背碰碰額頭，沒發現自己有哪裏不舒服，感冒應該是沒有加重，不過她還是起身去拿個宿舍的備用溫度計。
等溫度計時間的空隙，她打字回複裴言。
【Y：在量體溫】
【Y：衣服我洗好了給你】
消息剛發出去，樂正顏就看見了最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幾秒鐘後就回了話。
【狗東西：衣服不用你洗，明天直接拿給我】
【Y：我可不會手洗，給你帶回家洗衣機洗】
屏幕那頭，裴言用毛巾擦了擦還滴着水的頭發，見她說拿回家洗，原本皺着的眉頭才舒展開來，輕笑一聲。
【狗東西：行】
過了幾秒，樂正顏給他發了一張圖片，是手機拍攝的溫度計照片，36.8℃體溫正常。
末了，她又抿唇發消息。
【Y：你感覺怎麽樣？】
【狗東西：好得不能再好，睡吧】
【Y：先躺一步了.jpg】
【Y：古耐】
樂正顏向後一倒，這下心裏舒服多了，剛放松下來，手機又“滴滴”了兩聲，她蹭一下坐直。
【狗東西：［語音］】
什麽東西？
樂正顏疑惑，将擴音喇叭放在耳邊，試探性的點開。
聽筒中，裴言清冽的聲線變得有些喑啞，帶着微微的沉，尾音帶着笑意，仿佛一根羽毛輕輕撓過心頭。
“good night.”
樂正顏猛地把手機壓在被子底下，深吸一口氣。
媽的。
被雨淋傻了？
孔雀開屏啊這狗東西。
周佳佳走過來，正想問樂正顏體溫測得怎麽樣，就見她從臉頰到耳根紅成一片，擔心是淋了雨又發燒。
她仰頭問道：“顏顏，多少度？是不舒服嗎？臉這麽紅。”
樂正顏眨眨眼睛，忽略掉過于急促的心跳。
“沒有，體溫正常。”
就是人有點不正常。
周佳佳還是有點不太放心，端來一杯溫水，拿着醫生開的藥讓她吃下去，不忘叮囑道：“晚上有什麽事就叫我們。”
樂正顏心頭一暖，把裴言甩到腦後。
“我真的沒事，別擔心佳佳。”
其實周佳佳比她們還小一歲，她不太愛笑，不熟悉的人會覺得她高冷難以接近，但實際上因為家中姊妹比較多，她在生活上是個愛操心的性子，是個很溫暖的人。
見狀，文千雪來拽走周佳佳，把她推回床上，用被子裹住。
“再操心要長皺紋的，今天晚上好冷哦，快回床上躺着。”
方柚掖了掖被子：“都躺下，時間還早，難得咱們人這麽齊，來個姐妹夜聊。”
“可以啊，咱們今年都大三了，你們想好要做什麽了嗎？”文千雪盤着腿坐在床上，起了個話題，“我想考小學教師資格證，然後回家考編上岸！每年還有寒暑假多好。”
她說得美滋滋的，周佳佳笑着肯定：“專業對口，你和小朋友會很合拍，我還是選擇高中吧。”
“佳佳你板着臉可唬人了，絕對好使！”文千雪都能想象不聽話熊孩子被教訓的模樣。
“我想出國留學，不過還得跟家裏商量。”方柚望着天花板，聲音裏帶着不确定。
方柚的爸爸半輩子都在鑽研國畫，偏偏她本人是學油畫的，兩人的藝術追求差距甚遠，總是因為意見不合而吵架，如果說服不了家裏，那她的留學計劃就只能暫時擱置。
周佳佳輕聲勸慰：“可以好好溝通商量，你爸媽應該會理解的，真的談不妥也別激化矛盾，實在不行咱們可以等經濟獨立後再去啊。”
“佳佳說得對呀，以後我們就去國外看你的畫展，”文千雪也比手畫腳，“然後我就告訴那些人，看見了麽，方柚，方大畫家，我的朋友！”
方柚噗嗤一笑：“嗯！一定給你們這個機會。”
“顏顏呢？你畢業之後想做什麽？”周佳佳出聲問道。
一直沒出聲的樂正顏愣了愣，開口道：“我啊，應該回家吧，然後進公司學習？”
關于夢想，她從來沒想過，她的人生都是自己做決定，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完全不像裴言那樣事事有人替他規劃好。
以前她會羨慕他，現在想來，或許他們兩個之間，她才是幸運的那一個。
文千雪表示了解：“是噢，你還有家業要繼承，這樣也好。”
樂正顏笑笑：“好像是還不錯……”
“裴言會和你一起回去嗎？他成績那麽好，會去繼續跟着導師深造吧，走學術這一塊。”方柚說。
“他……”
樂正顏話音一頓，腦海中浮現出裴父裴母面色暴怒的要求裴言一定要出國留學的場景，心中無故有些發悶。
“我沒問過他，不管他怎麽選，相信那一定都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我……會支持他的。”
方柚微微颔首，頗有感觸：“你會這樣說一定是足夠了解他，才會無條件支持他吧。就和譚華一樣，他也很支持我出國留學，真的給了我很多勇氣。”
樂正顏眼睫微顫。
了解他嗎。
“嗚嗚，你們這樣我都想談戀愛了。”文千雪羨慕道。
“你可得擦亮眼睛，不要像顏顏一樣。”周佳佳悄無聲息地補刀。
樂正顏心口一梗：“怎麽還帶拉踩的，我怎麽了。”
方大畫家不雅觀地翻個白眼。
“你還好意思問，除了裴言，你之前遇見的哪個不是渣男，我都想勸你去拜拜菩薩，招惹的全是爛桃花。”
樂正顏：“……”無法反駁。
周佳佳解釋翻譯：“她的意思就是，現在我們都替你高興。”
文千雪動了動耳朵，眼睛冒光，誓死走在磕CP第一線，絕不放過每一個磕糖的機會！
“我們說了沒用，女朋友說好才是好，顏顏，你覺得裴言怎麽樣？”
聞言，樂正顏垂下眼眸。
裴言怎麽樣？
平心而論，如果裴言真的是在和某個女生談戀愛的話，對方一定會很喜歡他吧，可惜沒有如果，現在有的，只是和他假扮情侶的樂正顏。
“他挺好的。”
這是樂正顏給出的評價，在場的幾人不知道，縱然認識這麽多年，這卻是她第一次誇獎裴言，不是在心裏暗戳戳的嫉妒羨慕，還掩飾着不肯承認。
事實就是，再怎麽讨厭，也很難否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