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樂正顏的視線不自覺落在裴言手上已經被喝了一大半的運動飲料。
思緒逐漸跑遠，注意到了有一個總是被她下意識忽略掉的點，好像從有記憶開始，裴言就老是喜歡搶她的東西，吃過喝過的也不嫌棄，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雖然聽起來有些變态，但确實他那個喜歡破講究的毛病，在她這兒似乎就不作數了。
想清這一點，樂正顏心裏越發不自在起來，從前手裏的東西被搶了，她只想狠狠錘爆他的狗頭，現在心裏卻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讓她抗拒又無所适從。
裴言面帶微笑，手裏握着的飲料瓶子咯吱作響，嘴上說得有禮貌極了：“沒事的話麻煩讓一讓，我要接女朋友去吃飯了。”
體院男生被這雙微彎的茶色眼眸盯着，只覺後脊一涼，莫名有些發怵。
果然長得這麽漂亮怎麽會沒有男朋友，可總想試試，萬一呢。
體院男生表情尴尬中帶着點遺憾，起碼的道德底線他還是有的，做不出當着人的面勾搭人對象的事，他摸了摸後腦，說了句“對不住”，沒有再多糾纏就離開了。
等識趣的和不識趣的都走了，裴言才垂眸望着身前的人，聲調略低：“吃飯去嗎，女朋友？”
樂正顏拿着手機起身，沒打算和裴言說話，就眨眼的功夫，方柚也不知道跑在哪裏去了，她微信說一聲，也不等了。
裴言冷不丁道：“樂正顏，你就這麽怕我？”
樂正顏撩了撩側臉的頭發，笑着道：“腦補是一種病。”有病早點治。
她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就響起了裴言沉悶的聲音。
“那你躲着我幹什麽，不就是因為我——”
周圍到處都是人，樂正顏聽得頭皮發麻，腦海裏警報驟響，腳下一個急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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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你一瓶水。”
這狗東西說話大喘氣，樂正顏吓得心髒都差點蹦出來，她額頭青筋直跳，優雅地回了他一個字。
“滾！”
裴言被罵了也不生氣，笑得欠揍：“現在肯和我說話了？”
“你想多了。”樂正顏扯起嘴角，“不是，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煩人。”
裴言眼裏含笑：“啊，原來你以前是喜歡我的啊。”
話是他這麽理解的嗎！
樂正顏被氣笑，磨牙霍霍：“閉嘴吧你。”
裴言突然認真了神色，緩聲道：“找個地方聊聊吧。”
空氣安靜幾秒。
樂正顏挪開目光，單手捂着鼻子，用嫌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說出的言辭閃爍。
“現在适合聊天嗎？要不您自己聞聞，要腌入味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只是一個借口，裴言敢保證，他要是回去洗澡再來見她，人估計早就跑的沒影了，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逮着人。
“嫌我臭啊。”裴言狀似恍然，故意展開手臂，擡腳慢慢朝樂正顏去，作勢要抱她，讓她近距離感受一下。
“真的還好，不信你來聞聞。”
樂正顏忙不疊躲開，驚慌道：“你有病啊，別逼我動手啊。”
見她真的要急眼了，裴言見好就收，聽話地停下，眼底全是笑意。
他渾身都是汗，怎麽可能去抱她。
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樂正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回身繼續往前走。
裴言也不攔着，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樂正顏邁上臺階，加快速度：“別跟着我。”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裴言保持和她隔着幾步的距離，兩人身高腿長不成正比，樂正顏根本甩不掉他。
後者冷笑：“先排隊，等我有檔期了再說吧。”
裴言誠懇提問：“我可以付錢插隊嗎？”
樂正顏十分冷酷道：“抱歉，小店不支持一切付費行為。”
裴言淡淡挑眉，擡起手舉高：“那我舉報，你們這樣不合理。”
樂正顏無情：“舉報無效，駁回。”
話音落下，身後的腳步聲就突然停了下來。
樂正顏眼眸微閃，自己都沒察覺到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邁出的的腳步不知不覺越來越慢。
心想挺不是滋味：這就放棄了？
下一秒，就聽見裴言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樂正顏。”
本意是不想理會的，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回了頭。
隔着五個臺階之外，裴言修長的指尖地捏着一張薄薄的紙張，大張旗鼓的舉起。
正巧，一陣清風吹拂而過，紙張随之飄揚，清晰可見幾個黑體大字——合約協議書。
樂正顏淺吸一口氣，退回他正前方臺階上，罵罵咧咧道：“你神經病啊，這都随身帶着。”
說罷就想拿過來，被裴言搶先一步收了起來。
成功達到了目的，他笑着道：“這不就用上了，先用第一件事，我們聊聊。”
樂正顏此時看他礙眼，故意找茬：“剛誰允許你喝我的水了？賠我。”
“我先欠着吧。”
裴言仰頭看她，優越的眉眼藏着笑，迎着光時耀眼得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樂正顏短暫愣神，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推力，她一個沒站穩，身子就歪歪斜斜地向前倒去。
裴言神色一緊，手已經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腰。
樂正顏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懷抱，劇烈運動過後的滾燙的肌膚貼上她，整個人被屬于裴言的氣息裹挾住，沒出息地有些腿軟。
樂正顏的手拽着裴言的衣角，懊惱地低着頭只覺丢臉，卻驀地聽見了耳側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她眨了眨眼。
裴言動作略顯僵硬地将她扶穩。
“不好意思啊同學，撞到你了嗎！”身後的同學急急忙忙道歉。
樂正顏聽到對方比她還驚慌失措的語氣，她沒什麽大事，也不想為難人。
“我沒事……”
裴言卻是又将她攬到身前，神情冷下來，看起來還怪唬人。
“既然知道撞到了人，就不要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打鬧。”
明明語氣不重，撞到人的女同學卻被他盯得都快哭出來了：“對不起對不起，不不不，我下次不會了。”
樂正顏又說了一句“下次注意”，對方确定她不會找麻煩了之後才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裴言的手還穩穩搭在樂正顏的肩上，她低頭悶聲道：“放開我吧。”
前者猶豫一瞬，還是松開了手。
鬧了這麽一出，樂正顏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不是想跟我聊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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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去了三教，今天是周六，基本沒人來教學樓，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想要把事情掰扯清楚，樂正顏的那點扭捏和不自然也放下了，找了個空教室。
一進去，她開門見山：“你想跟我說什麽。”
裴言在她身旁不近不遠的地方停下。
“為什麽躲着我？”
“你确定就要聊這個？”樂正顏望着他，今天第一次沒有躲閃，直視他的眼睛，狀似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如果你要說那天晚上的事，上一次床而已，成年人的你情我願，我不會讓你負責的，你也沒必要這麽鄭重其事。”
裴言被她随意的态度給氣得說不出話，似笑非笑地垂眸睨着她。
樂正顏撐不住避開視線，咬牙承認。
“當然，如果你要我負責另當別論，事情已經發生了，有我的問題，是我随意拉你陪我演戲，沒有掌握分寸和距離，對你造成了影響。”
“你真的覺得沒有把握分寸感的是你嗎。”裴言眼神微暗，“那天聚會上，你也說了我是故意的，先主動越過界限的人是我。”
“我覺得争論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們需要回到原位。”樂正顏控制不了的心慌，淺吸一口氣，“就這樣冷下去，時間長了，大家自然也就以為我們已經分手，我們可以回到以前的狀态，裝作互相不認識。”
實際上尹琳那天跟她說的話，她過後也沒太想明白，唯一清楚的是，以她對自己了解，或許對假扮男友的裴言，她心裏是真的有些了微妙的悸動……那就該及時止損。
裴言忽地笑了，有點無奈：“樂正顏，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擅自決定了。”
樂正顏咳了一聲：“沒有，這不是在商量嘛，我說完了，該你說了。”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裴言走近一步，“那天停電，我在電梯裏沒說完的……”
樂正顏後撤一步，忙着打斷他：“等等，你別把話題扯遠了——”
“如果假扮情侶結束了，你覺得我們能在一起嗎？”
說完的瞬間，空氣都為之一靜。
裴言像是嘆了口氣。
“這就是我那天想問的。”
樂正顏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明白了這句話下藏着的深意，他們都有隐隐約約的相同感覺，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是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像裴言這麽驕傲的一個人，願意浪費時間陪着她演戲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更別說他們之間發生了親密關系後，裴言還想着各種辦法聯系她想見她一面。
可是誰又知道這樣的轉變真的不是一時興起或者是親密行為後産生的錯覺呢。
樂正顏自覺自己沒有這種冒險精神。
所以寧可沒有開始。
“裴言，兩看相厭互不來往才是我們前二十年的狀态，我沒有想過會改變，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他們在對方眼裏都太赤裸了，在前二十幾年的人生裏，互相沒有一絲一毫的隐藏，好的壞的，醜陋的美好的，見過這個人的全部，很難說清楚是個什麽感受。
裴言未嘗不懂她的顧慮，就像他以前絕對想不到會和樂正顏有這樣的對話，甚至将其歸結為“恐怖故事”。
可就是因為了解，所以知道“委婉”不該出現在這時候，不然她就會像只小烏龜，真的徹底縮會殼裏。
“我對你從來就不存在錯覺，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裴言的嗓音溫啞，他微微彎着腰，茶色的眼眸認真，“你不用改變，就站在原地，我會試着重新去了解你，作為一個追求者。”
樂正顏倏地擡起眼。
裴言朝她笑：“你也可以考察我，以我們倆的關系而言，不會比現在更差了，不是嗎？”
他的聲音太溫柔，溫柔到樂正顏有些恍惚，望着他的眼睛，她聽見自己輕輕說了一聲。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