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翌日，早晨。
太陽透過雲層，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樂正顏睡到了自然醒，意外地睡得還不錯。
她靠坐在沙發裏，仰頭看酒店窗外的晴空，細碎的光傾斜灑下，她伸出手，暖意就順着指尖流淌至全身。
昨晚的事情，不，應該說是家裏的事情，在她這裏徹底翻篇了，不用再顧忌着誰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以後再也不用當誰的工具人了。
樂正顏彎腰拔下充着電的手機，點開置頂的對話框。
【Y：我拍了拍“裴言”說一起出去走走嗎？】
樂正顏眸光微頓，小梨渦在嘴角若隐若現。
這家夥，什麽時候改的。
屏幕那頭很快就有了回複。
【裴言：好啊，在門口等你。】
【Y：現在？】
樂正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猛地蹭起身來，手忙腳亂地把行李箱放倒打開，弄出好大聲的動靜。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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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敲響了三聲。
樂正顏的動作又僵硬住。
耳邊傳來的嗓音清冽悅耳，隔着門聽得不甚清晰，他語調緩緩。
“不急，早餐想吃什麽？”
樂正顏清了清嗓子，赤着腳走到門邊，回敲了三聲。
“李記的三鮮包子。”
這一次門敲了兩聲——收到。
确定門外的腳步聲遠了，樂正顏吐出口氣，撫了撫胸口，安慰雀躍得仿佛要跳出來的心髒。
她跑回行李箱邊，開始挑選出門穿的衣服。
——
過了大約半小時左右，裴言估摸着時間，拎着李記新鮮出爐，還冒着熱氣的三鮮包子，敲響了樂正顏房間的門。
這次門很快就打開了。
裴言擡眸看去，視線定格在樂正顏身上，心跳漏掉一瞬後，開始劇烈跳動。
她穿了條紅色玫瑰碎花吊帶長裙，黑色卷發散在身後，襯得肌膚如雪，她的五官本就精致，鼻梁上的紅痣更顯潋滟，偏偏有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清澈明亮。
整個人明豔又清冷，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釋，美得灼人。
裴言思緒完全停滞，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
樂正顏心中滿意得不行，這反應沒白費她精心的收拾打扮，面上故作淡定地關上門，向他伸手。
“我的包子呢？”
裴言輕咳一聲，手裏遞東西的動作都透露出慌亂。
樂正顏想要驚豔出場的目的已經完美達成，別的也不重要了，反正她和裴言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不至于吃個包子還要怕有損形象。
她開開心心地吃了一口想念好久的包子，率先走在前面。
“出發。”
于是，兩人一路走去酒店停車場的路上，總能看見一位明豔大美人接地氣的啃着包子，身旁跟着長相清隽青年，有意無意地替她遮擋視線。
等到兩人上車時，反而是裴言松了口氣，引得樂正顏頻頻看向他。
“你怎麽了？”
這幾步路，不至于累吧，她踩着高跟都沒感覺。
裴言沒說話，只是扭頭看了她好幾眼，突然躬身靠近。
樂正顏下意識屏住呼吸。
然而，并沒有出現她想象中亂七八糟的畫面，裴言伸手探向她身後，只是為了抽出安全帶，替她系好後也沒松手，手停留在她的腰側。
明明都沒有實際性的觸碰，樂正顏莫名覺得心慌難耐，動也不敢動。
“啧。”
樂正顏心又提起來了：“你又怎麽了？”
空氣靜默幾秒。
“吃醋了。”
樂正顏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裴言眸底沉黯，望着她的眼睛，悶聲道：“我吃醋了。”
“……”
樂正顏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推搡着裴言的肩膀讓他坐好，生怕動作慢一秒她的梨渦就要把她出賣。
“走了。”
裴言略顯失落地坐回去，車輛慢慢啓動，冷不防一道又輕又軟的聲音傳到耳邊。
“有什麽好吃醋的，別人我也不喜歡啊……”
裴言轉頭看拿着後腦勺對着他的某人，眉宇舒展開，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手指有節拍地輕點着方向盤。
這下，開心的變成了兩個人。
——
樂正顏沒問裴言要帶她去哪裏，車窗外的風景快速掠過，經過老城區，又從枝葉蒼郁的梧桐大道中穿過。
最後停車的地方，俨然是那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南城一中。
他們一起在這裏渡過了最難熬也最充實三年。
“學校能進去嗎？”樂正顏下了車，有些期待地問道。
裴言搖了搖頭：“問過了，學校裏有保安守着門，不能進。”
意料之中的答案，樂正顏也沒失望，又問道：“那我們去哪兒？”
裴言指了指學校對面的位置，隔了一條馬路，再往裏走就是他們以前上體育課的操場。
“操場是開放的，可以進。”
雖然高三沒上過幾節體育課，但高一高二沒少上啊。
樂正顏和裴言并肩走着，圍着學校的一整面牆上都挂滿了學校師生和活動的照片，能勾起人滿滿的回憶。
樂正顏饒有興致的尋找着，試圖找到屬于他們青春留下的痕跡。
“我們高中除了畢業照就沒拍過合照了吧。”
那會兒他們處在同一片空氣下兩分鐘就得打起來，好好說句話都難，更別提一起拍照了。
裴言沉吟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循着記憶裏的位置找了過去。
樂正顏跟在他身後，好奇道：“怎麽了？不會真有合照吧……”
半晌後，兩人一張照片前駐足，它只有巴掌大，在這一整面牆上是那麽的不起眼，卻被人精确的找到。
“我們是沒有拍過合照，”裴言笑了一聲，指了指照片，“不過這是我給你拍的。”
樂正顏本來沉浸地欣賞着照片，聞言瞬間瞪大眼睛，震驚得都有些結巴了：“你，你什麽時候偷拍的！”
照片裏是遠景，畫面裏只有一個女生，紮着高高的馬尾，肥大的藍白相間的校服，硬是被她靠那張優越的臉蛋撐了起來。
她站在臺上，手裏拿着話筒，直直望向鏡頭的方向，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後面紅色的橫幅上寫着“南城一中第十二屆田徑運動會”。
裴言勾起唇角，聲音不疾不徐。
“高二的校運動會，夏姐那時候是宣傳部的，太忙了走不開，就讓我幫忙拍張照片，本來我想着随便拍個講臺就行，沒想到你卻突然上臺了。”
操場上的風和無意間闖入鏡頭的她，停留在那年他的整個夏天。而她，也在所有人聲鼎沸的歡喜裏，獨望向了他。
樂正顏已經沒多大印象了，她歪了歪頭，眼裏閃着狡黠的光芒：“某人該不會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吧？”
她只是開玩笑，裴言卻沒有否認。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在我心裏一直是最特別的那個。”
那些曾經片刻不停歇的針鋒相對就是印證。
樂正顏怔了一下，驀地笑了，帶着些釋然。
“嗯，那我猜你肯定也不知道，我其實一直都很嫉妒你，怎麽會有人處處都比我好，處處都能壓我一頭。其實是我不願意和自己和解，這麽多年說讨厭你，不過也是讨厭自己。”
話音落下，她就裴言低聲喊她的名字。
“這麽多年很慶幸被你讨厭，樂正顏，希望你能一直讨厭我，一直看着我。”
樂正顏轉過頭。
兩人的目光如絲線般纏繞交彙，輕易地望進對方的心裏，觸碰到最不為人知地方，一切悵惘和遺憾都在消融。
“好。”
她聽見自己答應的聲音。
/
從南城一中回來，兩人本來打算趁熱打鐵，回憶青春的街邊小店，卻接到了尹琳的電話，她是聽了昨晚的事特意跑過來陪樂正顏。
兩人只能打包好吃食一起回了酒店。
裴言搶人搶不過，也不方便多待，依依不舍地同樂正顏再見，約好了第二天接她們一起去同學聚會。
樂正顏懷着想要見到心上人的亢奮情緒，就算頭一天和尹琳聊了快通宵，第二天大早上還能精神異常飽滿的起床化妝打扮。
尹琳困得睜不開眼，也不忘撇嘴道：“這麽着急見裴言呢，你來見我的時候都沒這麽打扮過。”
樂正顏趕緊放下手裏的美妝蛋，坐在床邊晃着她的胳膊：“我的好阿琳，裴言的醋咱們可不吃啊，我都是為了同學聚會，想早點去游樂場玩，快起來收拾。”
好脾氣的尹琳也是真的很好哄，立馬忘記剛才說過的話，舉手積極道：“我幫你挑衣服。”
“就靠你了！”
等裴言接上人到聚會地點的時候已經是兩小時以後了。
地點就在游樂園裏的一家酒店包廂，聽尹琳說是正巧班長家裏有人在酒店高層，價格很優惠便宜，加上南城游樂園有策劃活動，學生門票五折，國慶期間晚上還有煙花秀，最後才全票通過的。
同學們來得早的可以白天玩游樂園項目，來的晚的可以買夜場票，或者直接去酒店包廂吃飯，自助餐時間訂在了下午六點，年輕人的時間随意，并不是老古板似的必須圍着圓桌坐在一起吃飯才叫聚會。
起碼除了假期人多以外，樂正顏挺滿意班委們的這次安排的，其次，翻新過後的游樂園看起來确實比以前好多了。
三人站在游樂園門外，樂正顏遠遠看着某些建築熟悉的輪廓，立馬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