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會不會嫌棄我
會不會嫌棄我
楊又這頓燒烤吃的很不盡興,全程都在防着路敬堯,老板上菜,她就湊近仔細辨認,确定不是羊蛋後才放心的讓路敬堯夾。
藍色頂棚讓光線變得幽涼,烤串被照得模糊且缺少食欲,但味道很不錯,老板将羊蛋端上來的時候,楊又好奇地伸長脖子看,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過于緊張,羊肉和羊蛋還是很好分辨的。
她第一次看見這東西難免好奇,眼睛仔細觀察,鼻子謹慎地深吸兩口,想要聞出點什麽不一樣的味道來。
“姐夫哥,吃呀。”風卷殘雲後的常風主動跟路敬堯搭話,他斜一眼楊又,不懷好意地笑着說:“男人不能聽女人的話,怕女人可不行!”
楊又很驚訝常風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年紀不大,大男子主義卻不小,誰說男人不能聽女人的,她擡眼盯他,半晌才說:“少喝點酒。”
怕路敬堯不聽她的,真被激的去吃那羊蛋,楊又自言自語地吐露委屈,“他才不聽我的呢,都是他做主。”
被酒氣熏缭後的常風變得脆弱許多,坦誠許多,他給路敬堯遞了一杯酒,低着頭道歉說:“姐夫哥,我跟你道個歉,其實你說的都是對的,我真不是個男人,連喜歡的女人都追不到……我……”
常風抹了一把淚,呼吸裏都是濃重的酒氣,酒還固執地端着,随着他的動作搖搖晃晃,不時傾灑幾滴出來落在烤串兒上。
看在路敬堯眼裏,這都是小孩子的做派,不過也有點出乎意料,至少他沒料到常風會跟自己道歉。
酒杯被接過來,路敬堯一飲而盡,扭頭對楊又說:“以後都聽你的。”
楊又不高興的時候會撅起下嘴唇,很可愛的動作,她顯然是不相信,嘟嘟囔囔地說:“誰知道你的。”
街邊的風有點涼,烤串吃到後面已經冷了,老板貼心的幫忙加熱,桌上只剩下酒水。常風酒後需要忏悔的事有很多,已經追溯到他13歲時不應該去偷別人家的桃子。
楊又聽的認真,不時搭話,“那你道歉了嗎?”
“沒有。”
路敬堯始終沉默,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舒展開來,他要了一瓶天佑德青稞酒,自顧地品,桌下卻始終握着楊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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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又是在發覺包裹着自己的那只手越來越燙時才發現路敬堯喝多了,她轉頭,路敬堯剛好靠過來。
楊又“哎哎”了兩聲,聚力撐着他的重量。再看常風,已經跑到遠處抱着垃圾桶狂吐了。
“路敬堯?”楊又沒辦法,她一個人該怎麽把這兩個酒鬼給弄回去,“你起來,重死了!”
楊又推不動,身子被壓得傾斜,她氣息不穩地威脅,“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得了,你就睡大街吧!”
片刻後,路敬堯終于清醒了一點,但仍舊壓着她,在楊又再次推他的時候才坐直身體。
楊又歪頭觀察他,“喝醉了?”
“沒有。”
那就是醉了。
楊又問:“能走路嗎?”
“能”
那還是再坐一會兒吧。
楊又打算去拿一瓶礦泉水,剛起身就被路敬堯給拉了回去,“你去哪兒?”
“拿瓶水。”
“我不要。”路敬堯直勾勾看着她,一呼一吸間盡是醉意,他拉着楊又的手反複摩挲,後又用發燙的嘴唇輕貼。
楊又如坐針氈,生怕被旁人看了去,喝醉酒的人哪裏有什麽理智可言,楊又罵不得打不得,只能由着他來。
對面有一個小攤子,不知賣的是什麽,只看到鍋裏滾滾的熱氣往上冒,将頭頂的白織燈染得一片模糊,咕咚咕咚的聲音若有似無的傳來,更添煙火氣。
常風吐完後跌跌撞撞地走過來,趴在桌子上就開始呼呼大睡,楊又叫了他幾聲都沒反應,每每這時,她都會看向路敬堯,尋求一些幫助,可今晚的路敬堯也醉了,正閉着眼小憩呢。
楊又輕嘆一聲,有點無奈。
一陣風後,墨色的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響籠罩在頭頂。街邊的攤販很快就将東西收了進去,其間夾雜了幾句對老天爺的埋怨。
楊又也埋怨,埋怨喝醉了的路敬堯,她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男人,“我們怎麽回去呢?”
路敬堯擡起頭來,他眼神迷離,神情溫柔又認真,“我比你大6歲,你會不會覺得我老?”
這番話他在嘴裏歇了好久,終是像鳥兒一樣按捺不住飛了出來。
雨聲潺潺,被沿街的燈光照亮,冷冷清清又濕漉漉的夜裏,楊又看着眼前男人發紅的眼眶,忽地不知怎麽回答。
路敬堯執拗又缱绻,再次問道:“會不會嫌棄我?”
楊又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今天為什麽會不高興,男人也會這麽在意年齡嗎?
“沒有。”她避開他眼神,回答的小聲。
路敬堯垂下頭低笑,撫着她手背輕拍,“親我一口?”
楊又輕睨他一眼,“你別亂來,亂來的話我就跑了,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你往哪兒跑?我做了标記的,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
路敬堯喝醉後,說話的調子懶懶的,沒了平時的冷硬和壓迫感。楊又覺得此刻的他更加無賴了,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是這樣的,心裏再次暗罵他真會僞裝。
這場雨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就逐漸小了起來,雨絲柔的不像話。楊又扶着路敬堯,路敬堯提着常風,路上的積水被踩的“啧啧”作響。
走着走着楊又發現她根本就沒用什麽力,也許沒有她的攙扶路敬堯會走的更輕松,看來喝醉了的路敬堯也沒有那麽不靠譜。
宿醉的第二天中午,路敬堯是被電話給吵醒的,是楊又打來的。
“你睡醒了嗎?”
路敬堯停頓兩秒,清了清嗓子才說:“醒了,你出去了?”
楊又今早起來時他知道,本以為她會和往常一樣在客廳裏看電視或玩兒手機,估計是趁他睡着悄摸地跑出去了。
“我在外面,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位置?”路敬堯撈起旁邊的衣服一邊穿一邊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楊又只說:“慢點開,不着急。”
她今早起床後覺得無聊,就去了樓下,酒店大堂裏有格爾木旅游宣傳的小冊子,楊又認真看完後就去了門外。
天氣陰沉不堪,像是随時都要下雨,楊又想到路敬堯和常風兩人一時半會兒估計醒不了,就獨自一人打車去鹽湖,她總歸想去看看。
沒想到在半路出了一點意外。
路敬堯看着楊又發來的定位,臉色跟天氣一樣陰沉,這定位在芒格路段閃爍,不時移動一點距離,不難看出她在往格爾木的方向走。
路敬堯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語氣冷冰嚴肅,“在原地待着,別動!”
他一腳油門踩到底,想不通她怎麽會出現在那個位置,怕她被騙了,更怕她有什麽危險。
天公不作美,剛出發沒幾分鐘就下起了小雨,車窗很快就挂滿了雨絲。二十分鐘後路敬堯終于在路邊看見了楊又孤零零的身影。
車門被重重拍上,他帶着一股戾氣走過去,剛想教訓她一番,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女孩兒的笑意給噎了下去。
“你來啦?真快!”楊又指了指身下的狗,解釋說:“我是打車來的,半路看見了它,師傅不願意拉它,可我不能不管,所以就……”
“所以就被扔在半路了?”路敬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氣得狠踢旁邊的碎石,噼裏啪啦的聲響驚得那只大金毛嗚咽幾聲又垂下頭。
楊又也開始抹眼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給你添麻煩了。”
“重點是這個嗎?”路敬堯回頭盯着她,面容陰冷嚴肅,“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你自己有幾斤幾兩不知道嗎?把你扔在半路算好的,荒郊野嶺的要是對你做點什麽你能反抗嗎?”
“劫財劫色都是小事兒,要命呢?”路敬堯捏着她雙肩,緩過這口怒氣才說:“以後要去哪兒告訴我,我帶你去。”
楊又嗚嗚哭了一會兒突然掙紮,“你就是嫌棄我沒用,你要嫌我麻煩就別跟着我,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滾,我不要你接。”楊又蹲下身抱起受傷的狗,抱了好幾次才緊緊摟住,這種大型犬成年男子抱着都費力,更別說她了。
大金毛被楊又面對面抱着,像抱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身形拖得老長,看上去比她還壯,就差跟她一樣高了。
路敬堯看在眼裏,壓着火氣跟在她身後,“上車!”
楊又不答,抱着狗走得艱難,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息,但始終倔強的不回頭。
她心裏也有氣,氣他罵自己,氣他對自己态度惡劣。楊又被寵慣了,即使是做錯了事,也會被好好對待,她不喜歡路敬堯對自己這麽兇。
雨越下越大,路敬堯不想跟她再耗下去,一把搶過她懷裏的狗塞車上又去拉人,動作絲毫不手軟,幾乎是用拖的。
楊又此時也不怕了,俯身咬他手腕,像要将他手臂上的紋身給吞拆入腹。路敬堯捏着她下巴,一個巧勁兒就令她松了口。
“回去咬。”他态度有所緩和,但語氣仍舊生硬。
兩人隔着雨幕相望,均是黑衣黑褲,像兩只黑色的海燕。天空和地面逐漸逼近,好似要吞噬掉萬物,這兩只迷路海燕沒有方向,沒有巢穴,不知何去何從。
“我都知道。”楊又突然吼出這麽一句。
路敬堯聽的雲裏霧裏,也管不了那麽多,将人抱進車裏,極速往酒店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