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午時,三人在青玉樓的私人包廂落座。
白露笑嘻嘻地說着:“等谷雨知道我們去了青玉樓大吃一頓,肯定要氣壞了,嘿嘿嘿。”
反觀桌子的另一邊,秦破道笑着摩擦林守的手背:“守兒想吃什麽?”
“前些時日,青玉樓新推出洛陽水席這一菜品,我想試試。”
秦破道點頭,頗為同意:“是該試試的,白露呢,你可有想吃的?”
白露蕪湖一聲,興奮地數自己手指,報起了菜名:“麻辣兔,紅燒羊肉,扁食,燒香菇,蒜面!”
秦破道側頭确認店小二記好沒有:“就這些,再多加兩碗蒜面,盡快上。”
“沒問題。”
小二關上門離開了。
林守見小二離開,對秦破道詢問道:“今早,自稱是凝香閣的人送了一箱物品到府上,說這些是劉掌櫃的一點心意。”
秦破道給林守的碗筷沖了一遍熱水,方擡頭回答:“白給的,都是些上好貨色,守兒可自行處置。”
林守一臉不認同:“此種做法,安晏又與那些人有何區別?”
尋常人被心上人質疑,按理會否認、解釋,産生一種名為生氣或慌張的情緒。秦破道偏偏不是一個正常人,反其道而行之,只見她抓着林守的手放到她自己眼睛上,坦誠地流露出她那深處的瘋狂。
“我就是個卑劣的人,根本不存在區別,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是。”
林守掙脫秦破道的鉗制,縮回自己的手後扭過頭,沉默地坐着,平時沒心沒肺的白露都不敢嬉皮笑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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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破道自嘲地笑了笑,低頭拿起自己的佩劍,站起身:“不擾守兒雅興了,我回府裏。”從頭至尾,秦破道走下樓付了錢,出了青玉樓大門,林守都不曾動過一分。
白露:“公主...”
秦破道騎上狼煙,“駕!”,一人一馬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來了個橫沖直撞,當真肆意妄為。她心裏不知為何,明知她這樣說就是會讨守兒不喜,可心髒怎麽就如此難受?是不是自己癡心妄想?
卑劣的人不配得到愛嗎?
好像也是這個理....
秦破道想自嘲地笑,卻笑都笑不出來,心裏不斷湧現林守剛剛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只覺得無比窒息。
秦破道咆哮:“讓開!讓開!”
秦破道途經的地方,無一不存在百姓的謾罵。
“哪裏來的臭小子!”
“該死!”
“天殺的!”
“豎子!”
秦破道勒馬讓狼煙停了下來,她望向人群裏罵得最兇狠的人。
“嗯?”
那人瞬間認出秦破道來,連連後退,狂扇自己的臉:“不不不,是小人該死!!”
本來還擁擠的街道,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他們自發讓出一條道路。
看來京城內比南方的人更清楚秦破道的為人,并沒有因為一時的善事不再恐懼她,這很好,秦破道甚為滿意。
不待秦破道離開集市,後邊便傳來一陣陣喧嚣。
一小孩哇啊哇哭撲到他母親的懷中:“娘,王暮大人在那裏非要吊脖子!”
王暮?
秦破道心想:反正不着急回府,去看看熱鬧也好。
秦破道掉轉方向,往小孩所指的方向奔去。憑着身高與騎着馬,秦破道在擁擠的人群中擁有極好的視野,發現王暮并沒有上吊,還在邢臺上振臂高呼。
“吾乃禦史,卻不能使朝廷變好,是為罪三。”
“做不到為生民請命,不能讓千千萬萬個生民過得更好,是為罪四。”
“腐朽不堪的朝廷與官宦,吾為其中之一,是為罪五。”
“吾願以死震人心,但求将來再無貪污枉法,吏治不明啊!!!”
王暮跪下來,深深地磕了五個頭,低頭痛聲:“孩子們,一定要好好飽讀詩書,強身壯體,齊心建立一個桃花源般的國家!”
擡頭時,王暮忽然與秦破道對視上。
令秦破道意外的是,王暮沒有對秦破道表示出憤怒或是厭惡,而是一臉悲憫地看着秦破道。
秦破道挑眉,不懂他這一出是何意。
底下的小孩哭得喘不上氣,大人倒是付出了行動,可邢臺四周都有圍欄圍住,即使有屏障阻擋在他們面前,但他們很快就想出了辦法,沒多久就形成一道道人梯,讓好幾個年輕人爬上了邢臺。
王暮見狀,當即咬破了嘴裏含着的毒粉包,毒性擴散得非常快,迅速讓王暮四肢無力不得不躺倒在邢臺,這對于一生愛體面的人無疑是失去了尊嚴,可他被百姓包圍住時感覺無比安心,任由百姓搬動他。搬擡王暮的幾人心裏最是清楚,王暮的身體正逐漸失去溫度。
世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們咬咬牙齊齊使勁将王暮搬了下去,終于控制不了,還是流了淚,痛苦地捶打地面。許是哀傷的氛圍感染力太強,附近的百姓都忍不住掩面落淚,不約而同地為王暮默哀。不幸的是,他們太過悲傷,忘了王暮公然說這一番反動的話是要治罪的,附和的、有關聯的,通通都要打入大牢。
遲遲來襲的巡捕營,一群人到了後直接不由分說地抓住一群小孩與帶頭默哀的成年人。
“賤民,別動!”
巡捕營帶隊的領頭眼見自己人将場面控制了下來,他蔑視地巡視四周,一腳踩在王暮的屍體上,絲毫不在乎百姓的憤恨,反正百姓的憤恨又不成氣候。如果眼神能殺死人,他已經被殺了千萬次。
“喲!秦監部怎麽也在啊,你不會是也是其中一分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要再去我那裏坐坐?”
秦破道看夠了戲碼并不想搭理他,抿着唇騎馬離去。同一屋檐下,秦破道與林守都沒碰上面,各自處理自己的事務。
閑下來的秦破道一邊喝着茶,一邊琢磨王暮的眼神是何意。
嗯....
嗯...
莫名其妙,想不出。
長嗷一聲,秦破道卸去全部力氣仰躺在搖搖椅,搖啊搖啊,太舒服了,一覺睡到明日天亮前,足足五個時辰,睡眠質量比以往都要好。
一片漆黑中,秦破道熟門熟路來到林守的寝室,“噓。”,示意白露別出聲。解決了白露後,秦破道輕輕推開一點門縫,借着微弱的燈光,隔老遠眺望林守的床。臨走前,秦破道塞了一張銀票給白露。
“天悶,鑿些冰放守兒那。”
“那自然,驸馬爺不說我也會弄。”人怼了,銀票她也不客氣地收進自己的衣襟。
秦破道深深地看了眼房間,重新關上門,加快步伐上朝。
大臣們彼此間正進行一場口舌之争,激烈地争論如何處置王暮一案,使得整個殿堂無比喧嘩。皇帝陰沉着臉盯住底下大臣:“朕需要解決的辦法,商讨出來了嗎!”
當今朝廷的勢力一共分為五派,分別是齊家齊相為首的世家大族,以萬太傅、萬貴妃為首的文臣氏族,以吏部尚書林一、元尚書為首的保皇派,無勢力中立的小官人群,抱團的武官群體。
萬太傅橫跨一步,朗聲:“臣認為王暮為人冥頑不靈,置我朝與陛下顏面于不顧,是其罪也,該罰!”
與萬太傅一脈的官員随聲附和:“臣附議!”話一落,王暮一案便被他們随意地定性為破壞國家的罪人。
簡直是颠倒黑白,又合乎此時朝政的是非觀。
跟萬家人不同的是,這次齊相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由他牽頭,跟着齊相的官員也不再發表言語,皇帝的眼神瞥過來也不曾張口。
皇帝生氣了,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叫了自己的親信出來:“林尚書,元尚書,說說你們的想法。”
作為皇帝多年的伴讀,林一立馬懂了皇帝的心思:“臣認為萬太傅說得有道理,他不但禍亂朝政,還妖言惑衆,應當抄家滅族來警示那些愚民不得效仿,穩我大林朝社稷!”
元尚書也不甘于其後,積極地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與王暮牽扯其中的人也要一并處理了,斬草除根!”
皇帝的眼睛越過他們,落到秦破道身上:“給朕處理幹淨,朕不希望再看見到此事再度重現。”
“臣遵旨。”
等散朝後,秦破道早已饑腸辘辘,所以她決定轉移路線先去了禦膳房。
“小秦來啦。”
“袁姨,還有包子嗎?”
“有有有,包子當然有,袁姨這就給你端來。”
“謝袁姨!”
秦破道見袁姨去給她端包子,往砧板旁邊捏了個面團,然後偷偷将幾個碎銀錠往面團裏面塞。
“喏,十個大包子,小夥子吃多點。”
“給你,我親自現包的餃子哦,可值錢了。”,秦破道邀功似的将餃子塞入袁姨手掌心,愉悅地踹着十個包子走出禦膳房。
袁姨握緊手心,眼睛眨巴眨巴:“臭小子。”
秦破道邊走邊大口吃包子,餡料新鮮飽滿,汁水充足,不愧是宮裏的食物。
包子吃完了,幹勁滿滿。
黃亦正在空地訓練槍法,一揮一刺,招式收放自如,他的動作輕如飛燕,快如霹靂。
不知道跟他打,能過得幾招?
猜不如做,秦破道幹脆抽出佩劍,急速地打斷黃亦的連招,打得黃亦措手不及。黃亦雖被秦破道偷襲落得一時下風,立馬反應過來後收了格擋招式,轉而發起了密密麻麻的進攻,一臉專心致志,試圖找出秦破道的破綻。
秦破道側身閃過黃亦的槍頭,手一拖一拉,槍被徑直地扯離主人的手中。
黃亦眼見失去武器不再選擇長攻,而是與秦破道近身肉搏起來,拳風所至,皆空氣爆響。黃亦手肘一彎用力砸向秦破道的背脊,秦破道硬生生承了這一擊,利用黃亦靠近的空隙,秦破道反手一抓并用手臂狠狠甩黃亦頭部,轉身,将劍架在黃亦的脖子上。
“你死了。”
黃亦依然不服輸:“我會有打敗你的那天”雙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
“不會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