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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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潛伏在城市中的喪屍數量不少,但好在喪屍沒有彙聚成屍潮,分散在大街小巷,暫時不構成威脅。

目前他們面臨最大的問題——路堵了。

高架橋出入口,一棟高層住宅樓被攔腰斬斷,半截矗立在皚皚白雪中,而另外半截摔得粉碎,淩亂的建築物殘骸堆在地面,将路口堵得嚴絲合縫。

擺在他們面前的似乎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掉頭原路返回,再去找別的路。要麽棄車走路,徒手爬過眼前這堆宛如山丘的建築殘骸。

如今誰也不了解北侖的情況,誰知道別的路會不會堵,貿然折返只會耽誤時間。

但如果走過去,車裏的物資壓根帶不走,放在這安不安全另說,距離目的地還有十五公裏左右,平常或許兩個半小時就能到,可現在冰天雪地的北侖……

天快黑了,看着心急如焚的吳晉,秦知遇背上背包,披上毛毯,推開車門一躍而下。

有句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其他人也沒有任何意見,各自收拾東西下車。

回後車廂取了些必備物資,四人手持利刃,穿過廢墟殘骸,正式進入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滿目瘡痍的北侖市。

冰天雪地徒步異常折磨,剛出發時,大夥兒雄赳赳氣昂昂,一副區區十五公裏的模樣。兩個小時以後,衆人精疲力盡,凍得跟鹌鹑似的。

走着走着,鞋子褲腿全濕透了,仿佛走在潮濕冰冷的沼澤地裏,一步一個沉重的腳印。不光如此,還得時刻留意腳下,稍有不慎腳下打滑,一個屁股蹲兒滑出好幾米遠。

不過除了冷,一路走來還算順利,路上偶爾也會碰到幾頭落單的喪屍。但今非昔比,刀、斧、弩取代了原本的菜刀、挂軸鈎,武器更趁手,膽子也慢慢練出來了。

如今面對喪屍,就連戰鬥力最弱的吳晉,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将其斬于斧下。

天色漸暗,黑暗像一團濃墨,将城市緊緊包裹。不見燈火星光,街道被黑暗吞噬,伸手不見五指,宛如一座沉寂的死城。

穿過曾經無比繁茂的商業區,四人拖着疲憊的身軀,終于來到了他們日思夜想的城南老城區。

北侖老城區範圍很大,地形錯綜複雜。

城區中央矗立着一座雄偉的紀念碑,外側則是一圈四通八達的環島。環島一共四個出入口,他們從北面過來,直行穿過環島,沿着分岔路右拐進入巷子,便是吳晉他家出租屋所在的花園小區。

快到了!吳晉走在最前面帶路,腳下生風。

明明目的地近在眼前,秦知遇環顧四周,越走越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帶來的錯覺,他感覺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越來越濃。街道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幽深死寂,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

拐進窄巷,看着四周完好無損的建築物,吳晉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

他站在巷口沒着急進去,稍微歇了口氣,待三人走近,他擡手指向左側六七層高的居民樓,氣喘籲籲與衆人說道:“就這棟,這棟五樓就是俺家出租房。不過得從裏面進去,吳映說的便利店也在小區入口旁邊。”

“那還等什麽!走!”謝明赫也累得夠嗆,一開口,一團熱氣從他嘴裏飄了出來。

打鐵要趁熱,吳晉“欸”了一聲,也顧不上歇氣,步子一邁,轉身走進一片漆黑的窄巷。

“等等!”

剛走出兩步,裴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聲音太冷,含着冰碴子似的,吳晉腳步微頓,略顯遲疑地回過頭,“咋、咋了?”

裴臻沒有接話,下颌微揚,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謝明赫凍得直打哆嗦,抱着胳膊來回揉搓。見他遲遲不開口,謝明赫皺着眉頭,語氣有些不耐煩:“到底怎麽了?說話啊!這都快到了,幹愣在這兒幹嘛,冷死了!”

裴臻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反而将右手舉過肩膀,順勢從背包縫隙中抽出支棱出半截的唐刀。

老城區寸土寸金,巷子寬度甚至不足五米,兩側茂盛的綠化樹覆蓋,後面又是六七層高的居民樓,使整條巷子完全融入夜色,站在巷口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腐臭味濃得刺鼻,寒風徐徐吹過,樹木随風搖曳,枝頭積攢的雪花簌簌墜落在地,而一片詭異的安寧中,一陣窸窸窣窣,淩亂而嘈雜的腳步聲忽然響起。

聲音由遠至近,不斷朝巷口逼近。

喪屍?

謝明赫與吳晉也意識到不對勁兒,立馬警惕起來,反手抄起武器,準備應戰。

巷子裏烏漆麻黑,可見度不足一米。聲音一直持續,卻遲遲不見喪屍走出來,不上不下的,吊得人心裏難受。

原本還算輕松的氛圍逐漸凝重,仿佛潛伏在黑暗中的不只是喪屍,還有他們內心深處被無限放大的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謝明赫一點兒也不冷了,握緊爪刀環顧四周,不知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當他耐心耗盡,準備主動出擊時,忽然間,身後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線。

光源來自秦知遇手中,一盞小小的頭燈。

光線微弱,像是朦胧的燭火,時有時無,甚至抵不上手機自帶手電筒。但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一盞小小的頭燈,足以讓他們看清眼前的景象。

昏暗逼仄的窄巷中,人潮洶湧,仿佛一場盛大的聚會,人們肩并肩,腳碰腳,如黏膩的蟒蛇在巷子裏爬行、游動,擠得水洩不通。

腐臭味随風而至,龐大的喪屍軍團拖着殘肢斷臂,張牙舞爪地逼近。而随着頭燈掃過,衆人很快察覺,屍潮移動緩慢并非喪屍凍僵了,純粹是因為喪屍太多,擠!

它們紮堆盤踞在深巷中,不但沒有被凍僵,反倒異常活躍,呼嘯的風聲掩蓋了嘶吼聲與腳步聲,當衆人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這一幕時,屍潮已近在眼前。

自喪屍爆發以來,吳晉哪見過這種陣仗。面對烏泱泱的屍群,他的第一反應——跑!

但來不及了,他雙腿一軟,甚至還沒來得及轉身,一只灰青色的手穿透夜霧,攜着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如附骨之疽,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吳晉呼吸一窒,大腦一片空白。

明明手握鋒利無比的斧頭,他卻渾身發抖,連手都擡不起來。

眼看那滿是血污的指甲即将觸碰到他的喉嚨,只聽“咔嚓”一聲,鋒利的唐刀一揮而下,枯手如幹柴,瞬間斷成兩截。

“別愣着!不想死就動起來!”

唐刀于半空中劃出殘影,一刀一個,下手幹淨利落。裴臻手握唐刀來回穿梭在屍潮中,張揚的銀發随風而動,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耀眼而奪目。

“撲哧——”

鋒利的爪刀猛地紮進喪屍太陽穴中,喪屍瞬間被抽走生機,搖搖欲墜。謝明赫一腳踢在喪屍的胸口,借力将爪刀拔出來,毫不猶豫朝下一頭喪屍發起進攻。

他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鎮定,爪刀偏移紮在喪屍脖頸處,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握着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秦知遇将頭燈套在額頭上照明,拉弦置箭一氣呵成,遠程輔助,一箭射穿謝明赫身後那頭喪屍的腦袋。

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與喪屍戰鬥,為自己,為救吳映。他有什麽理由退縮,有什麽理由害怕?

吳晉一咬牙,提着斧頭沖向屍群,“我跟你們拼了!”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許更久……

窄巷內臭氣熏天,一地屍體,一地的不明液體。

四人聯手擊殺了近百頭喪屍,除了累,還有一種殊死一搏,酣暢淋漓的興奮。

秦知遇将弩箭逐一回收,穿過屍山血海,走到一棵樹下,垂眸看着樹腳下頗為狼狽的三人。

有那麽一瞬間,他慶幸自己拿的複合弩,而不是刀斧。

謝明赫與吳晉背靠大樹,席地而坐,累得直喘粗氣。

他們仿佛從泥地裏滾了一遭,衣服褲子完全變了顏色,黑紅色的血液,黏黏糊糊的不明血肉組織,如果不是還喘着氣兒,他們與躺在地上那些喪屍別無二致。

裴臻也沒好到哪裏去,他随意蹲坐在雪地裏,渾身髒亂臭,一頭銀發被染成了白粉漸變色,臉上也沾着血污。

方才那一波喪屍,他一個人幾乎解決了一半。秦知遇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他們還能不能活着坐在這裏。

“哥哥?”

一聲輕呼打斷了秦知遇的思緒,他回過神,對上裴臻亮晶晶的眸子。

“你在看我嗎?”裴臻單手托着腮,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血污也難掩他異于常人的美貌。

這人顯然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仗着優越的外貌,明目張膽地撩撥。換作平時秦知遇懶得搭理他,但此時,秦知遇與他對視片刻,忽地一笑,“嗯,新發色不錯。”

裴臻愣了一瞬,立馬擡手摸向頭頂。

幾秒後,他看着掌心一團黑紅黑紅的碎肉,笑意頓時凝固在臉上。

樹下休整片刻,衆人就地取了些幹淨的積雪,洗幹淨自己的武器,順便洗了把臉,神清氣爽地朝巷子深處走去。

花園小區是商住房,一樓臨街,兩側全部是商鋪。

早餐店、母嬰店、手機維修店……巷子雖然不寬,但老城區人口密集,吃喝用度幾乎一應俱全。

約莫走了十五分鐘,窄巷左側,一扇緊閉的卷閘門映入眼簾。秦知遇高舉頭燈,微弱的光線下,紅色招牌印着五個大字——美樂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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