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

“吳映？吳映你能聽見嗎？是爸爸，爸爸來了！”

吳晉整個人趴在地上，臉貼着冷冰冰的地板，不停朝門縫中呼喊。

約莫喊了三分鐘，門內一片寂靜，并未傳來任何動靜。

吳晉慌了，也不怕招來喪屍，索性放開嗓子喊了幾聲。

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像喉嚨裏塞了一團棉花，哽咽而沙啞。

秦知遇見狀俯身拉着他的胳膊，輕輕将人拽起來。

不等慌了神的吳晉追問，秦知遇立馬與他解釋：“他和店員便利店倉庫裏，沒有在店裏。而且……”

秦知遇看了眼銀晃晃的卷閘門，“裏面有幾頭喪屍。”

“什、什麽！”吳晉明顯被吓到了，瞬間紅了眼眶。

秦知遇把吳映隐瞞的遭遇說與吳晉，試圖甩鍋：“是他怕你擔心，不讓我告訴你。不過裏面有吃有喝，只要不開門，沒什麽問題的。”

“那、那現在……”吳晉沒有被這一番話所安撫，反倒更慌了，又急又惱，語無倫次，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謝明赫十分不解：“那他們又不能出來開門，幹嘛還讓吳叔喊幾聲？直接撬得了。”

秦知遇：“現在是半夜。如果你在裏面睡得正香，聽到有人撬門，你什麽反應？”

“好像是哦，肯定吓死了！”謝明赫悟了，咂咂嘴，意味深長地看了秦知遇一眼，“不愧是好朋友，真貼心。”

裴臻吸了吸鼻子，“酸。”

“閉嘴吧你。”

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吳晉都快急死了。

秦知遇一人甩了個眼刀子，二話不說往地上一蹲，準備對門鎖下手。然而他剛伸手握住卷閘門拉手，沉甸甸的卷閘門随之晃動，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秦知遇握住拉手用力往上一提，門開了。

“卧槽！秦知遇你專業開鎖的？！”謝明赫驚呼出聲。

他沒怎麽注意看，只知道秦知遇蹲下還沒五秒鐘，門就開了，徹底刷新了認知。

不料秦知遇扭頭看向他們，臉上瞬間沒了血色，蒼白而凝重，“門壓根沒鎖。”

“嘩啦啦——”

卷閘門一推到頂，嘈雜的脆響回蕩在空無一人的窄巷。

掀開卷閘門，門後還有兩扇玻璃推拉門，透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見，內門地板上，一把U形鎖被暴力拆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門一推便開了，秦知遇率先走了進去，待看清店內的狀況，他緊咬下唇，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毫無血色。

光滑的地板上，四頭喪屍血肉模糊地躺在過道裏，早已沒了生機。店內琳琅滿目的商品全部被洗劫一空，就連日用品、洗漱用品、收銀臺的煙酒也一件不留。

整個便利店寸草不生，只剩下四具屍體與冷冰冰的鋼制貨架。

沒有人說話，呼吸聲似乎都變輕了些。

不知在收銀臺站了多久，謝明赫看着眼前空蕩蕩的貨架，小心翼翼地開口：“東西全沒了，人還在店裏嗎？”

他知道這話有些殘忍，可總要給滿懷期待的兩人打個預防針。不過下一瞬，他餘光掃過面如死灰，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吳晉，立馬擺擺手，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害，萬一別的幸存者來這收集物資，吳映覺得長時間待在這也不是個辦法，所以帶着物資跟其他人走了呢。我是這個意思。”

“不，不是普通人。”

裴臻忽然抛出這麽一句，衆人齊齊扭頭看過去，卻見他蹲在四具屍體面前，一臉嫌棄，又不停地用刀尖撥動屍體。

吳晉猜到他看出什麽了，趕忙追問：“什麽意思？”

“諾，”裴臻下巴微揚，唐刀刀尖劃過喪屍腦袋上的窟窿，“四頭，全部被一槍爆頭，一顆子彈也沒浪費。哪個普通人這麽厲害？”

“槍？”秦知遇喉結攢動，蹙起了眉頭。

“沒錯。”裴臻手中的唐刀拐了個彎，探進貨架底下，不消片刻，一枚黃色彈殼叮鈴哐啷地滾了出來，精準滾到秦知遇腳下。

秦知遇沒有動作，謝明赫彎腰撿起了那枚彈殼，指尖輕輕摩挲，若有所思道：“會不會是軍方的救援人員？”

裴臻搖搖頭，玩味地看着秦知遇，“誰知道呢。”

擺在眼前的事實很明顯，毫無疑問，便利店被人掃蕩了，來人有槍，不是一般人。以秦知遇對吳映的了解，在明知道他們會找過來的情況下，他絕不會主動離開。

倉庫，還有倉庫沒找！

秦知遇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四處環顧，尋找倉庫。

收銀臺右側，白色木門與牆面融為一體。雖然為了美觀，做的隐藏式設計，但稍微留意一下，一眼便能看出。

犬齒刺破嘴唇，鐵鏽味蔓延在口腔。

秦知遇緩步走近，卻忽然失去了推開門的勇氣。

正當秦知遇遲疑之際，站在收銀臺旁邊的吳晉也察覺到木門的存在，他一刻也未曾猶豫，火急火燎，橫沖直撞地奔向木門。

只聽“哐當”一聲，木門被猛地撞開，狠狠砸在牆壁上。吳晉似乎沒料到門沒鎖，身體實實在在地撲了上去，而随着門打開，他無異于撲了個空，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吳叔！”

秦知遇與謝明赫異口同聲，迅速上前幫忙。

然而兩人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吳晉，下一秒，一聲凄厲的尖叫忽然從倉庫中響起。

“啊啊啊啊啊——”

秦知遇微微一愣，連摔倒在地的吳晉也忘了攙扶。回過神，他喚了聲“吳映”，迅速取下頭燈，伸長手臂将燈光打進屋內。

倉庫陰暗狹小，目測面積不到十平方米左右。四周幾乎沒有任何遮擋，沒有貨物、物資，地面散落着亂七八糟的紙板、礦泉水瓶。

倉庫最裏側，一個二十出頭、微胖女生雙臂抱膝，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他們的到來似乎驚擾了人家，女生吓得花容失色，眼淚奪眶而出，撕心裂肺地吼叫。

“沒有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求求你們，放過我！快走，走啊啊啊啊！”

微弱的光線照進屋內，巴掌大的倉庫一覽無餘。除了受驚的女生，裏面再無其他人，秦知遇喉嚨發緊，鼻尖泛起陣陣酸意。

吳晉在謝明赫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顧不上自己被磕傷的膝蓋，推開謝明赫，一瘸一拐地奔向女生，迫不及待地追問：“俺兒子在哪？有沒有見到俺兒子！”

剛走出幾步，女生察覺到他靠近的意圖，宛如一只應激的貓，撿起地上的紙板、礦泉水瓶，朝着衆人一頓亂扔。

“拿走！全都拿走！拿了趕緊滾啊嗚嗚嗚嗚……”

嗚咽聲此起彼伏，女生哭得歇斯底裏，情緒一度在崩潰的邊緣，不難猜到她曾經經歷了什麽。但秦知遇沒空同情別人，他現在迫切地想知道，吳映到底在哪裏。

迎着漫天飛舞的礦泉水瓶，秦知遇走到女生面前。

防止再刺激到女生，他拉開略顯失态的吳晉，刻意與女生保持距離，蹲在一米開外，輕聲安撫道：“我們不是來找物資的，也不會傷害你，你冷靜一點。”

“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啊——”女生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信息，完全不聽他們在說什麽，雙手瘋狂地揮舞，放聲尖叫、哭喊。

不出意外的話，女生應該就是吳映口中的店員小姐姐。秦知遇不甘放棄，死死擰着眉，壓低嗓音近乎哀求道：“吳映，跟你一起待在倉庫的男生，你記得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在聽到吳映兩個字時，女生明顯愣了一下。她手中還攥着一個礦泉水瓶，遲遲沒有丢出去，掌心用力收緊，塑料瓶身捏得“咔咔”作響。

“吳映……”女生呆呆望着秦知遇，低聲喃喃。

“對！”秦知遇點點頭，乘勝追擊，指着身旁的吳晉，“他是吳映的父親，我們是特意來找他的。他之前還借你的手機給我們打過電話，記得嗎？”

女生漸漸冷靜下來，不再哭喊，但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明明看着秦知遇，卻又有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秦知遇深吸一口氣，放緩語氣追問道：“他不是跟你一起待在倉庫嗎？現在去哪了？是不是去外面找物資了？”

“姑娘你說話啊！俺兒子、俺兒子他到底在哪啊！”

女孩依舊沒有開口，吳晉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佝偻着後背蹲在地上，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哐當”一聲，女生手中的礦泉水瓶掉落在地。她将目光轉移到吳晉身上，雙手緊緊攥着褲腿，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呼吸，忽然又變得急促起來。

“吳映，吳映……”她不停喃喃着吳映的名字，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嘴唇顫抖得有些厲害。

她的反應秦知遇盡收眼底，像是突然被人一悶棍敲在後腦勺，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人暈暈乎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秦知遇也慌了，顧不上安撫女生緊張的情緒，再次追問道：“說話好嗎？吳映到底去哪了？或者你告訴我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以嗎？”

“他、他走——”

話還沒說完，女生嘴唇瞬間變得無比蒼白。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但下一瞬，她身體一歪，無力地癱軟在牆角，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