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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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一輛黑色越野車碾過積雪覆蓋的路面，駛上環城高架橋。雪地中留下兩道長長的車轍印，一陣寒風吹過，薄霧環繞，汽車留下的痕跡蕩然無存。
連同司機在內，車裏一共五人。
左右各一個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陳述被夾在後排中間，只有屁股尖兒挨着座椅，整個人都快被擠變形了，別提多難受。
但他絲毫不敢有怨言。餘光掃過後視鏡，一道兇光閃過，陳述一動也不敢動，立馬扯出一個讨好的笑。
坐在副駕駛的男人壓根不吃這一套，透過後視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橫眉豎目道：“還有多久？媽的都開了一個多小時了，油不要錢啊？要是讓老子跑空，有你好果子吃！”
男人身材魁梧、渾身腱子肉，濃眉方臉，一看就不是善茬。
被他這麽一瞪，陳述不禁打了個哆嗦，幹巴巴笑道：“哪能啊峰哥。就在前面，高架橋出入口那。我昨晚親眼看到他們把車停那，然後人走了！”
“幾個人？上哪了去？有沒有女的？”峰哥似有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抛出一連串問題。
問到最後一個問題，他顯然來了興致，色眯眯的眼睛閃過一絲陰狠。
陳述全然當作沒看見，老老實實回答：“四五個男的，沒有女的。往市區方向走，具體上哪去，我就不清楚了。”
“哼！膽子倒是不小。”峰哥冷笑一聲，透過後視鏡直勾勾看着陳述，目光陰冷，“如果只是兩輛貨車，我們一趟跑的可不太值當。車裏最好是有你說的物資，要不然……”
峰哥的話沒有說完，丢給陳述一個犀利的眼神。
陳述忙地點點頭，一臉谄媚，“放心吧峰哥。”
男人不再搭理他，扭頭沖司機揚了揚下巴，“開快點。我TM快餓死了，趕緊把東西弄回去，還能趕上吃早飯。”
“得嘞峰哥！”
司機一腳油門下去，越野車疾馳出去。
白茫茫的高架橋上，一抹黑色殘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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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整夜，積雪與白茫茫的霧氣籠罩着這座城市。路還是來時那條路，走在路上的人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夜之間，希望變絕望，吳晉與秦知遇如同烏雲壓頂，兩個人都無精打采，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周身彌漫着一股喪氣。
謝明赫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女生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說出吳映被人帶走了，恐怕兩人不把北侖翻個底朝天，死活也不會離開這座城市。
吳映，不知不覺中，這個與他素未謀面的男生已經融入了生活中，就連謝明赫也忍不住糾結，這人到底去了哪？
被救援人員帶走了？不，從女生出現在倉庫那一刻起，這個說法便不成立。倉庫裏明明兩個人，誰家好人救人只救一個人走？
而且那些人的行事風格太過殘忍，把一個女孩獨自留在倉庫，又将倉庫洗劫一空，吃的喝的一樣不給留。
女孩不知道獨自撐了多久，她是被硬生生餓暈的。
想到這，謝明赫幽幽嘆了口氣。
相比之下，A倉簡直是世外桃源，眼前這個喪屍橫行，社會秩序逐漸崩壞的城市才是真正的末世。
高架橋快到了，遠遠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冰天雪地裏走了一個多小時，謝明赫背着昏睡不醒的女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走了近十分鐘，他漸漸體力不支，脫離隊伍。
吳晉與秦知遇心情不佳，埋頭走路，距離都拉開了十幾米，兩人絲毫沒有發覺。
謝明赫累得氣喘籲籲，頂着一腦門汗。防止汗水滲入眼睛，他只能邊走邊甩頭，汗水糊了一臉，弄得格外狼狽。
而這時，裴臻回頭看了他一眼，停下了步伐，竟一反常态地掉頭朝他走了回來。
沒等謝明赫反應過來，那人已經站在了身前。
“累了？要幫忙嗎？”
謝明赫一頭的問號，這人良心發現了？
不過他的确也累壞了，不疑有他，順勢點了點頭。
可正當他找個地方将女生放下時，裴臻勾起唇角，玩味一笑，“果然還是不行，白長這麽大個兒，背個女孩這麽吃力。”
謝明赫愣了一秒，立馬梗着脖子怒怼道：“哥們！她好歹是個成年人，一百來斤呢！你行你來啊。”
“我才不要。”裴臻不以為然地掃了他一眼，昳麗稠晰的眸子中滿滿的惡趣味，“菜就多練。”
“有毒吧你！特意跑來嘲諷我？我真是喝醉了才相信你的鬼話。”謝明赫無語至極，眼珠子一轉，翻了個白眼。
丢什麽也不能丢了男人的尊嚴，謝明赫本不想搭理他，身體卻誠實地做出反應，三步并作兩步，背着女孩健步如飛，一口氣跑出去五六米。
裴臻眸子微挑，喉嚨裏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輕笑，“這不是挺有勁兒的嘛。”
清晨有風，高架橋上薄霧籠罩。
爬上建築物殘骸堆積成的廢墟，目的地即将抵達。
透過白蒙蒙的霧，秦知遇看着停在橋邊，完好無損的物流車，沉悶的心情有所緩解，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吳映下落不明，女孩昏迷不醒……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除了幾枚彈殼，便利店找不到任何線索。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利店太冷了，還沒有食物，回車上等女孩清醒過來，似乎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秦知遇這一路走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糾結吳映的去向。這會兒快到了，他終于想起謝明赫還背着個女孩，恍然回頭看了一眼。
在看到謝明赫健步如飛緊跟在身後，甚至和裴臻有說有笑，秦知遇放心将視線收回，垂眸看向身側沉默不語的中年男人。
吳晉緊抿着嘴唇，眼下一片青紫，顯然一夜沒睡。他神情萎靡，眼神空洞，仿佛束縛在蜘網中的昆蟲，無力掙脫，滿臉沮喪。
秦知遇被他的神情刺了一下，胸口悶悶的。他幾度想開口安慰，嘴唇張張合合，終究是什麽也沒說。
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拿什麽安慰別人。
當務之急還是先回車裏，想辦法讓女生清醒。
想到這，秦知遇加快速度朝物流車走去。
“叮哐——”
薄霧籠罩，荒無人煙的高架橋，一聲悶響劃破寂靜，疑似重物砸落在雪地。
聲音不算大，抵不過耳旁呼嘯的風聲，秦知遇卻瞬間擡起頭，放輕步子，警惕環顧四周。
橋面開闊，毫無遮擋，從下往上遠遠望去，除了十米開外，停靠在橋邊的物流車，并沒有其他東西，或是喪屍的出沒。
秦知遇四下掃了一圈，沒能找到聲音來源，他剛想回頭問問其他人是否聽到的動靜，耳畔掠過一陣風，裴臻與他擦肩而過，一馬當先走到所有人前面。
“你也聽到了？什麽聲——”
話還沒說完，物流車車廂與地面之間的縫隙中，一雙髒兮兮的運動鞋一晃而過。
喪屍？秦知遇正疑惑，那雙運動鞋竟然重新退了回來，停在車廂邊緣。秦知遇略微擡眸，一個小個子男生毫無征兆地闖入視線。
男生扒着車廂，只露出小半張臉。那人明顯也看到了他們，瞪大眼睛有一瞬間的震驚，随後瘋狂向他們擺手、眨眼示意。
“喂！愣着幹嘛？還不快過來幫忙！”
秦知遇還沒看懂他的用意，下一瞬，一道粗犷的男聲響起。與此同時，一只粗壯的手臂搭在男生的肩膀，一把将他拽回視野盲區。
謝明赫心頭一驚，背着女孩火急火燎地走到秦知遇身旁，“我去，有人在我們車後面！”
似乎怕被人聽到，他壓低了嗓音詢問道：“那人什麽意思？我們的車啊，他跟我擺手幹嘛？”
秦知遇搖搖頭：“不清楚。”
在路上碰到活人，其實也能算一件好事。至少他們可以跟人打聽打聽，這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盯上他們的車和物資。
來者不善啊。
那些人在後車廂附近，處于視野盲區，不清楚對方到底多少人，也不清楚對方有沒有武器。秦知遇思索片刻，扭頭對謝明赫說道：“你和她在這等着，我們過去看看情況。”
完全不給謝明赫拒絕的機會，秦知遇快速給複合弩裝了支箭，朝吳晉與裴臻揚了揚下巴，掉頭就走。
腳踝深陷積雪，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
不知為何，男生似乎沒有将看到他們的消息告知同伴。三人沿着橋邊順利靠近前車，那群人還在後車車尾搗鼓他們的車廂，絲毫沒有察覺。
裴臻車技不錯，兩輛物流車車尾對車頭，停得很近，中間只有一條狹小的縫隙。三人一寸一寸挪到後車廂中間，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中，聽到了幾個男人的聲音。
“卧槽！方便面、牛肉幹、自熱火鍋！媽的峰哥這群人肥啊！”鑽進車廂，斷眉就近打開一個紙箱，看着箱子裏琳琅滿目的食物，興奮地呼喚自家大哥。
峰哥背着手，對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誰是你媽？給老子小點聲，別把喪屍引過來了。”
話音未落，一道又沙又啞的公鴨嗓子發出驚呼。
峰哥眉頭一皺，剛要罵人，那人大喊道：“卧槽卧槽！峰哥，汽油！這裏有好多汽油！”
“哪，哪呢？”斷眉捂着屁股湊上前，還沒走近，汽油味兒已經從公鴨嗓面前的老式油桶中飄了出來，他猛吸鼻子，“嚯！還真是汽油！”
“哈哈哈哈哈！媽的，今天大豐收啊！”峰哥梗着脖子笑得合不攏嘴，滿臉橫肉到處亂飛。
吃的用的一應俱全，還有七八桶汽油，真讓他們挖到寶了！
車內群魔亂舞，一群人激動得差點原地開起了party，淩亂的腳步聲夾雜着歡呼聲，物流車晃動不止。
待興奮勁兒過了，峰哥掃了眼斷眉，又是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傻愣着幹嘛！趕緊的，帶姓陳的去把前面車門撬開，一會兒直接把車開走！”
“好好好，”斷眉捂着屁股直點頭，“我這就——”
“呵，把車開走？問過車主的意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