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

走了?自以為是地丢下他走了!?

好好好,真是好極了!秦知遇氣得半死,一口氣沒吊上來,差點背過去。

好不容易走到這裏,目的地就在眼前,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帶回吳映是他秦知遇的責任,從來都不是裴臻的,他無法坐享其成,眼睜睜看着裴臻為了他獨自以身犯險。

淩晨兩點多走的,現在已經早上六點半了。

時隔四個多小時,追是追不上了。

事已至此,秦知遇反倒漸漸冷靜下來了。兩個人也好,一個人也罷,新京這一趟,他勢在必行。

返回客廳慢條斯理地吃了桶泡面,秦知遇厚着臉皮用被褥和汽修工具向聞遲換取食物和水。

聞遲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不僅給了他許多管飽易攜帶的壓縮餅幹,還把裴臻留下的步槍也還給了秦知遇。

理由很簡單,他沒有帶秦知遇回北侖,不收費。

物資一股腦收進背包,秦知遇跟在聞遲身後,穩步走下房車。

初升朝陽沖破地平線,映紅了半邊天,一走出車門,清風拂面,攜着凜冽而刺骨的寒意,還有雨過天晴後,陣陣泥土的芬芳。

秦知遇絲毫不覺得冷,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時候分別了,他快步走到聞遲身前,擋住了那人準備繼續前行的步伐,“就到這吧,你也早日啓程,平安順利地抵達平都。”

金紅色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亦如初升朝陽般耀眼,溫暖而和煦。聞遲挑眉看了他一眼,自末世以來的獨狼,頭一次生出了想擁有同伴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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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自己也覺得好笑,聞遲低低笑了一聲。

不切實際的想法轉瞬即逝,聞遲大大方方伸出手,在秦知遇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你們非要走這一趟的理由,但祝你達成所願,早日離開新京。”

“謝謝。”秦知遇欣然一笑,“這真是極好的祝福。”

“那,多保重!有緣再見。”

“走了,有緣再見!”

一人一背包,秦知遇輕裝出行,逆着光北上,獨自踏上前往新京的路。

*

上山下山,翻山越嶺連續走了六個多小時,秦知遇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站在水泥構築的堤壩上方,眼前是他從未見過的,一望無際的大海。

陽光下海浪翻湧,蔚藍遼闊的海面波光粼粼。

海風輕輕拂過臉龐,看着眼前寬廣無垠的大海,秦知遇怔怔出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大海,看到海就成功一半了,秦知遇席地而坐,就着水吃完一塊壓縮餅幹,原地休息了小十分鐘,這才沿着海堤壩繼續前行。

隔着朦胧的海霧望去,海的對面,高樓大廈若隐若現。

陸路不通便走水路,聞遲口中的捷徑,正是眼前這條長而堅固的海堤壩。不過海堤壩構築在海岸邊,中間并沒有修築跨海大橋,沿着堤壩走到天荒地老也到不了對面。

秦知遇唯一的希望……

“沿着海堤壩繼續往北走,多看着點,留意附近有沒有船只出沒。那些偷摸出海的漁船不會太大,太顯眼,所以醜話說在前頭,有沒有船也是要看運氣的。有時候風浪大,他們不會出來,你只能等,等個三五天也說不準。”

海浪拍打着海岸,晶瑩的浪花高高躍起又迅速落下,時而低沉時而輕柔,清脆的浪濤聲宛如大自然的交響曲。

沿着堤壩又走了兩個多小時,秦知遇身心俱疲。

他滿懷希望望向海面,卻再次失望地收回視線。

真要等上三五天?可又能怎麽辦,總不能游過去吧?

秦知遇自嘲般笑了笑,思緒不受控制地飄遠,不禁想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知道裴臻是怎麽過去的,依他的性格和身手,應該不屑于繞遠路。

“喂,喂——”

一聲嘹亮的高呼喚醒了走神的秦知遇。

猝不及防聽到人聲,他猛然擡頭看去,海面空空蕩蕩,除了水還是水,哪有半個人影。

産幻了?秦知遇四下張望,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就在這時,一根竹竿忽然從腳底下伸出來,擦着秦知遇的腳尖拍在堤壩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秦知遇被吓了一跳,伸長脖子低頭看去,一艘與海水融為一體的藍色漁船從堤壩下方洩水孔鑽了出來,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正撐着竹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女人個子不高,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年齡應該在三十出頭,看上去精神頭挺好的,就是太過消瘦了些。

四目相對,女人率先朝秦知遇揚了揚下巴,“喂,進城嗎?”

秦知遇尤為迫切地點點頭,說話沒過腦,脫口而出:“多少錢?”

“錢?錢現在可是最沒用的東西。”女人笑出聲,視線有意無意掃過他身後的背包,再次開口:“包裏是什麽?你帶了什麽?吃的用的都行。”

秦知遇乖乖回答:“壓縮餅幹。”

衣服兜裏還有一袋沒來得及吃,秦知遇果斷掏出來給她看,補充道:“就是這種。”

女人眯着眼睛遠遠看了一眼,眼底明顯閃過一抹欣喜。略微思索片刻,她緩緩擡起右手,比了個耶,“二十袋,我現在就帶你進城。”

二十?秦知遇眼皮子一跳,反手摸了下背包。

聞遲總共給了他四十袋左右,一袋裏面四五片,足夠他在城裏撐上十餘天。坐船進城就得二十袋?那進城之後吃什麽?

“太貴了吧姐,能不能便宜點?我沒那麽多。”秦知遇皺眉看着她,試圖讨價還價。

“便宜不了。沒有就拿別的東西來抵。”

女人幾乎想都沒想,毫不留情地擺擺手,“這幾天又是下雨又是下冰雹的,天氣不好,沒人願意冒着危險出來。錯過我的船,那你少說得等上三五天。”

秦知遇不想耽誤時間,但物資有限,不節約不行啊!

想了想,他深吸一口氣,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姐,天氣不好,船不好等,坐船的人應該也不好等吧?您看您冒這麽大的風險出來,跑空了也不劃算吧?”

“不如咱們一人退一步,便宜點?合作共贏嘛。”

“嘿,你這嘴皮子,厲害得嘞。”女人無奈嘆了口氣,“行行行,十五袋,上船咱就走。”

女人說着說着頓了一下,擡頭看了他一眼,“不過先說好啊,你得先把壓縮餅幹給我。我一個女人家,你要是下了船就跑,我可追不上。”

“行。”對方爽快,秦知遇也就爽快,說着他便取下背包,站在堤壩數起了壓縮餅幹。

而随着餅幹一袋袋拿出來,秦知遇背了一路,被槍械、子彈所占據的背包縫隙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見過的小布袋。

灰色布袋也就巴掌大,裏面似乎還裝着什麽東西,沉甸甸的。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秦知遇确定這絕對不是他的東西。

那是誰的?不小心把聞遲的東西揣走了?

秦知遇揣着疑問解開布袋抽繩,當他看清袋子裏的東西,所有疑問都煙消雲散。

一袋金燦燦的珠子,豆粒大小,顏色很純粹,毫無雜質,指甲用力一掐,光滑平整的圓珠留下一道細微的劃痕。

黃金!如果秦知遇沒猜錯的話,是裴臻留下的。

顧不上思考裴臻為什麽要給他留下一袋金豆子,秦知遇迅速撚起一粒,扭頭沖着女人大喊道:“姐,你要黃金不要?”

*

在這座充滿“希望”的城市,黃金仍是不折不扣的硬通貨。五粒金豆,五袋壓縮餅幹,秦知遇成功登上搖搖晃晃的小漁船。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豆子到手,方才還說一不二的船主秒變熱情大姐姐。一路上追着秦知遇問東問西,還過分熱情地給他分享了不少小道消息。

據船主所說,進城還只是第一步,城內居民均有身份編碼,像他這種走捷徑進城的“偷渡者”,走在路上一眼就巡邏士兵識破。

上面對“偷渡者”管控嚴格,一旦被發現,将會立刻驅逐出境。而且擁有身份編碼的正式居民還享受特權,政府每天會在廣場發放食物,正式居民均可免費領取。

這一番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本來秦知遇還有些暈船,一聽這話硬生生忍下不适,打起精神與船主打聽起來。

一打聽又打聽出去十粒小金豆,船主說她弟弟在為華北軍做事,弄個身份編碼輕輕松松,不過嘛……

她搓搓手,不停向秦知遇暗示,得打點打點。

本以為簡單坐船渡個海,誰承想上了條賊船。

坐船坐了五六個小時,搖得秦知遇頭昏腦脹,直到日暮西沉的傍晚,漁船這才緩慢地靠向岸邊,停在一處荒廢破舊的漁港。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為避開巡邏,海裏兜了小半天,上岸又走了将近三個小時的山路。終于,天黑之前,秦知遇在船主兼原住民黃冬媛的帶領下,成功抵達新京幸存者基地。

大概是小說看多了,秦知遇以為的幸存者基地——城市屹立在荒蕪的廢墟中,放眼望去皆是殘垣斷壁,處處彌漫着死亡的氣息,人們茍延殘喘,夾縫中求生。

實際上的基地大有不同,城市原本是什麽樣,基地便是什麽樣,絲毫沒有改變。

天色暗了下來,街道兩側路燈微微閃爍,昏黃的燈光點亮黑暗。四周高樓林立,燈火通明,沒有喪屍的威脅,繁華依舊如初。

路上沒有汽車,商鋪也沒有開門,行人卻不在少數。好似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人們三兩紮堆走在路上,侃天說地,有說有笑,臉上洋溢着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這真的是末世嗎?

秦知遇愣了,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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