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既然天道有所限制，注定要讓陳萍萍遇上李雲潛，那麽估計，躲是躲不過去的，範閑能做的，就是盡己所能，好好護着陳萍萍，好在，他修為不錯。
範閑依照約定，去到玄天宗招募弟子的地點，與葉輕眉、李雲潛會面。
“在下範閑，這是舍弟陳萍萍，他天賦不錯，我想讓他拜入玄天宗，不知葉道友意下如何？”
葉輕眉笑道：“若是天賦好，出身來歷也沒問題，自無不可。”
範閑點頭，示意陳萍萍把手放在測靈石上面，結果如他所料，是天靈根。
葉輕眉略顯訝然。
雖說玄天宗每十年都會來人間一趟，但結果并不如人意，前來的人大多資質尋常。之所以堅持這麽做，不過是為了碰個運氣，也是為了給凡人一個機會，如李雲潛這般，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次竟能招到身具天靈根的弟子，且還是兩個，不可謂不意外。
範閑觀葉輕眉神色，似是極為滿意，心下稍定，“他的來歷也沒什麽問題，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李雲潛插了一句，“你們應當不是親兄弟？”
範閑颔首，“萍萍他……家世環境不大好，我不願看他繼續受苦，便把他帶走了。”關于陳萍萍的身世，他無意說太多，尤其是在李雲潛面前。
葉輕眉思忖片刻，“範道友，那你呢？我把他帶進玄天宗，你要去哪兒？”
“我有一事相求，假如不入玄天宗，能否有其他法子，讓我與萍萍同住？”
葉輕眉凝眸，她本就對範閑好奇至極。
修仙者難以看破他人修為，要麽是對方用了什麽特殊方式來掩蓋，要麽就是這人修為遠高于她。憑那日的一劍，葉輕眉推斷，範閑應屬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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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年十七，登臨築基巅峰，将近結丹，修為增進之快，年輕一代弟子當中，無人能及，而範閑看上去，似乎與她年歲接近……
“恕我冒昧，敢問範道友年方幾何？”
範閑不假思索，“十八。”
站在一旁的李雲潛眼神晦暗莫名。
葉輕眉神色一凜，再看範閑，眸中多了幾分打量。如此少年英才，不應寂寂無名，但修仙界中，确實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範閑知葉輕眉心中所想，連忙解釋，“道友莫要多想，我乃一介散修，無門無派，先前為打磨道心，四處游歷，因此來了凡間，如今與舍弟結伴而行，不同于孑然一身，便想尋個落腳的地方，別無他意。”
葉輕眉憶及範閑待陳萍萍的回護，神色稍松，“此事我作不得主，你先随我回玄天宗，問過掌門，再做決斷。”
“好，多謝葉道友。”
陳萍萍年紀雖小，但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差，方才氣氛緊張，他大氣不敢出，小手攥緊範閑的衣角，這會兒見交涉和平結束，才放下心來。
葉輕眉坦然道：“抱歉，近來魔族奸細衆多，不得不防，還望道友莫怪。”
範閑擺擺手，并不在意。
魔族近來換了新主，做事的手法也有所改變。
上任魔君極其厭惡人族，但凡遇見，都是一殺了之。
而現任魔君容笙不同，他慣愛玩弄人心，讓下屬悄無聲息地把人抓去，用手段操控他們，再把這些人放回修仙界，讓他們做魔族的耳目，其中不乏名門正派的內門弟子。
範閑修為不俗，卻又來歷不明，這才引起葉輕眉的猜疑。
事情敲定，範閑、陳萍萍在葉輕眉落腳的客棧住下。
招募期間，僅有三位擁有雙靈根資質的人被留下，而陳萍萍的身世也大致調查清楚，沒有問題。
五日過後，一行人踏上啓程。
靈舟腳程快，不過數日，已到達玄天宗。
新弟子入門前，除了測靈根，還得過問心路。
初到陌生環境，又要離開範閑，陳萍萍有點不安。
範閑輕拍陳萍萍肩部，安慰道：“無事，我在上面等你。”
陳萍萍順着範閑所指的方向看去。
問心路，兩千階梯，其中設有幻境，幻境根據行人心中所想而改變，如能順利走過，便算正式入門。
路的盡頭，有一涼亭，範閑所指的地方。
陳萍萍壓下不安，微微笑着，“哥哥，說好了，你要等我。”
“當然，你去哪兒，我去哪兒。”範閑抱了一下小團子，用鼓勵的目光送他前去。
待五人踏上問心路，範閑随葉輕眉一同禦劍，瞬息之間，到了涼亭。
玄天宗掌門葉天問也在。關于範閑的一切，葉輕眉都已傳音告知。他打量了一番範閑，“範小友修為不俗，倒不似散修。”
散修資源短缺，沒有上好功法，也沒有師尊指引，修煉極為不易。
而範閑……葉天問同樣看不穿他的修為。
葉天問掩下思索，和藹笑着，不着痕跡地握住範閑手臂，一邊閑聊一邊摸索根骨。
修仙者中少有老者，大多容顏永駐，因此很難從一個人的外貌來判斷其年紀，且修仙界有萬千手段，可改換容貌。
唯有根骨不能騙人。
範閑明白，卻不躲不閃，佯作不知，正好，他也很好奇自己的來歷，如今有人代勞，求之不得。不過……他的猜測若成真，想必葉掌門注定無功而返。
根骨年齡，确是十八。
葉天問眸光閃爍，“範小友果真是，少年英才。”他的修為已至化神，依然看不穿範閑的底細，不管是用法子掩飾，還是修為比他高，人，得留在玄天宗才行。
“聽說範小友想留在玄天宗，我眼下有個法子，請範小友在學堂授課，如何？”
範閑愕然，“授課？”
葉天問點頭，“據小女所言，範小友劍術不俗，為新弟子授課，綽綽有餘。”
葉天問見範閑猶豫，又言，“放心，若是哪日你想離開，玄天宗絕不阻攔。”
這是假話。彼此心照不宣。
但範閑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必須得留在陳萍萍身邊，于是淺笑應下，“好，一言為定。”
事情商議完畢，陳萍萍恰好過了問心路。
爬兩千階對小團子來說有些困難，此刻上來，陳萍萍滿頭大汗，氣都喘不勻，卻仍在第一時間跄跄踉踉地撲進範閑懷裏。
範閑順勢抱起陳萍萍，方才的盤算、思索抛之腦後，“萍萍好厲害，你是第一個上來的。”
陳萍萍含蓄笑着，略顯羞赧，小胸脯倒實誠地微微挺起，流露出些許驕傲。
範閑捏了一把陳萍萍的小臉，他從前怎麽不知，小孩原來這般可愛。
陳萍萍年紀尚小，心思澄澈，雜念不多，且天資上乘，被各峰長老争相搶奪，最後葉天問勝出，只因葉天問的劍術是衆多長老中最為出衆的一個。
上回範閑揮出的一劍，令陳萍萍對劍道心生向往。
範閑安靜牽着陳萍萍，不發一言，這是陳萍萍未來要走的路，他不打算多做幹涉，也幹涉不了。
如今事情的發展，與話本內容別無二致，包括李雲潛拜入吳越長老門下，同樣主修劍道。
範閑朝天邊看去。
天道，一定要陳萍萍走上原來的結局麽？
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并非如此，不然，他就不會來到陳萍萍身邊。
陳萍萍對範閑的心事一無所知。
因範閑與陳萍萍情況特殊，葉天問破例允許範閑住在劍峰，讓他們二人同住，而他們的屋子也比其他弟子的大一些。
小團子忙前忙後，把屋子拾掇一番，窗幾明淨，纖塵不染。
二人同躺塌上。
“範哥哥，你看，我們的家！”
範閑應和，“收拾得很好，萍萍真棒！”
陳萍萍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低聲感慨，“我有家了……”
範閑唇角彎彎，“嗯，我們的家。”說罷，伸手輕輕揩去陳萍萍眼角的淚。
自離家以後，陳萍萍那顆日夜颠簸的心，此刻終于真正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