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江晚翊剛跑出屋沒幾步，就看到了走回來的蕭暮霁。不知是不是他有些着急，一個身形不穩險些摔倒。

蕭暮霁見狀吓了一跳，快走了兩步想去扶他。

江晚翊自己穩住了身形沒摔倒，就在離他還有幾步的時候，直接撲了過去。

蕭暮霁把人接了個滿懷，剛要說什麽，察覺懷裏這人狀況不對，還有什麽濕噠噠的東西落在自己頸窩。

察覺到那是什麽，低下眸，看到這人埋在自己頸窩，身子還不停的顫，微微皺了皺眉，抱着人往屋裏走。

同時，在他背上拍着安慰他，耐心詢問他，“怎麽了？做噩夢了？”

江晚翊沒說話，圈緊了他的脖子。

蕭暮霁看他這樣，心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走到屋裏，看到密室打開的那一刻什麽都知道了。

頓了頓，認命般搖搖頭。

罷了，這人遲早都是會知道的。

抱着人走到一旁坐下，把江晚翊從懷裏剝出來，在他通紅的雙眼摩挲幾下，張了張嘴，竟有些不知說什麽是好。

最終，他選擇了無奈嘆了口氣。

本來，不想讓這人知道這些的……

他撫平江晚翊淩亂的額前碎發，擦掉他眼角的淚，“不哭了。”

“是我的錯，不哭了好不好？”

“你要是想怨我，我也……”

話到一半，江晚翊打斷了他的話。

“笨蛋，我怎麽會怨你。”

明明最先逃跑的是他，也是他讓蕭暮霁受了五年苦。

他從來都沒有怨過這個人。

他心裏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最終，只憋出來一句，“對不起……”

聞言，蕭暮霁心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在他臉上撫摸幾下，聲音有些輕，“不要道歉，沒關系。”

“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很好嗎？”

江晚翊下意識想反駁，“不是的……”

蕭暮霁卻打斷他的話，伸手抱住他，整個人靠過來在他肩上蹭蹭，“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沒事？”

不等人開口，又道：“其實那五年我除了很想很想你以外，真的沒什麽的。”

“那些東西就是我寫來記錄一些東西，裏面有很多東西都是我想告訴你的。”

“所以，沒有什麽的，沒事的，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陪我了嗎？”

“只要你在，什麽都不重要的。”

“可……”

蕭暮霁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好了……”他坐直身子，在江晚翊臉上揉揉，“沒有的，我們現在就是最好的。”

“那些東西你若是想聽，等有時間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我真的沒事。”

江晚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中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蕭暮霁微微點頭，低頭和他額頭相抵，“嗯？信我好不好？”

江晚翊被他這雙含着柔意的眸子盯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蕭暮霁就像是知道他會這樣一樣，繼續道：“沒關系的，我們現在不是還有很久很久嗎？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所以……”他說着，雙手落在江晚翊臉上，揉捏一番，“不要再露出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了。”

“你從來不欠我什麽。”

話到此處，饒是江晚翊還有什麽要說的話也被他堵的一句都說不出來。這個人，總是會在一些時候讓他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他有些疲憊的靠在蕭暮霁肩上，沒再開口說什麽。方才他情緒有些激動，如今緩下來，竟覺得有些頭疼。

蕭暮霁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對，擡手在他的太陽穴揉揉，“頭疼了？”

“……嗯。”

江晚翊有些不願的點點頭。

蕭暮霁沒說話，這人他再了解不過，身體弱，情緒波動太大會頭疼，默默在心裏輕嘆了口氣。

在江晚翊背上拍拍，輕聲道：“若是難受便休息一會兒，我在的，不用怕。”

他這話仿佛真的安慰到了江晚翊，慢慢地這人居然真的在他懷裏睡着了。

等江晚翊睡着，蕭暮霁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稍有放松，他的神色慢慢悲下來，整個人的情緒低低的。

他擡手輕輕拂開江晚翊的額前碎發，眸中的情緒格外複雜，有悲亦有無奈。

五年，這是橫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鴻溝，這道鴻溝深到對他們産生了重大的影響。一旦有什麽牽扯到，稍有不慎，傷痕加深，烙印永留。

他心裏很清楚，一道烙印過于深的傷疤，能被治愈的概率幾乎很小。

五年痛嗎？他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

事實上，對他來說五年不痛，可是很煎熬，在那五年裏他經歷了所有從未經歷的東西，瘋狂、崩潰、痛苦……他都體會過了。

那是他最煎熬的五年。

但，他的煎熬和江晚翊比起來算不了什麽。他的煎熬多來自于想念，江晚翊和他不一樣，他面臨的東西比他多。

一個坤澤，且還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坤澤，當時在浮雲鎮會遭受什麽，他根本不敢想。

盡管他沒有問過江晚翊，也能猜到會遭遇什麽。

而事到如今，任他再怎麽後悔已經沒有什麽用了，他只能慢慢去彌補。暗暗期待着，希望有一天這些東西再被提起時，他們都不會再悲傷。

……

次日恰好是休沐，蕭暮霁起了個早不知道去做了什麽，在外面忙活好一陣才回來。

江晚翊醒過來的時候就通過窗戶看到他在外面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由有些擔心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他胡亂穿了一件外袍鞋也不穿就往外跑，恰好他出去的時候蕭暮霁準備回來了，二人撞了個正着。

蕭暮霁攬住人，見他這副急急忙忙的樣子，在他背上拍拍，“急什麽？別急，我不是在嗎？”

話落，瞥到這人又沒穿鞋跑了出來，想抱他，發現自己的手髒兮兮的。江晚翊喜歡幹淨，平常穿的衣服基本都很少會弄髒。

猶豫幾秒，擡手拍拍弄掉自己手裏的土，把人抱起來，有些無奈，“怎麽又不穿鞋出來？”

江晚翊沒回答他這句話，急切地問他，“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蕭暮霁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抱着他往屋裏走，嘴上道：“沒事，我方才只是看院子裏飄下來一些落花，順手收拾了一下。”

似是怕江晚翊不信他的話，微微向他靠近，“你看，我臉上還有灰。”

江晚翊打量他一番，看他臉上真的有灰，發頂還沾着幾片碎花瓣，信了他的話。伸手替他把花瓣拿下來，沒再說什麽。

蕭暮霁走到床邊把他放好，拿了件衣服給他穿好，又找了塊帕子給他擦了擦腳。

他倒是沒管自己臉上的灰，握住江晚翊的手，蹲在他面前，滿臉關心。

“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頭還痛不痛？”

江晚翊搖搖頭，“我沒事的。”

“倒是你……”說着，拿過桌上的手帕擦掉蕭暮霁臉上的灰塵，“下次，還是注意一些。”

蕭暮霁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蹭蹭，“我知道的。”

……

蕭暮霁把人收拾好，陪這人去了書房。中途，王公公來尋他說內閣的大臣有事尋他。

他應了下來，就起身出去了。

江晚翊坐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突然一陣風吹過，吹翻了他的書。他把書撿起來放好，轉頭望向窗外，今日的天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可他總覺得，天色要變，有要下雨的趨勢。

幾秒後，起身走到了院中。

院子裏，猛然看去好像沒有什麽異常之處，他左右看看，發現左邊的山茶樹有些不對。

樹下落了滿地山茶，但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太對。

在好奇心的趨勢下，他走了過去，蹲下身扒開堆積的山茶花，發現樹下被挖了一個坑，坑是剛挖不久的，有一串流蘇漏了出來。

順應的，他想到了早上蕭暮霁忙忙碌碌的身影。

所以，這個人是在忙這個東西？

為什麽……

他沒想明白。

雖然心裏很好奇，但這是蕭暮霁藏的東西說不定是什麽很重要的，他随意動會不會不太好……

糾結半晌還是感覺算了，畢竟蕭暮霁确實沒告訴他這個東西到底用來做什麽，以防萬一，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他把山茶花又堆回去，還沒站起身，身後先傳來蕭暮霁的聲音。

那聲音夾雜着笑意。

“既然發現了就拿出來看看。”

江晚翊回頭，看到了蕭暮霁，那人負手而立，正在笑眯眯看着他。

二人對視幾秒，倒是蕭暮霁自己先走了過來。蹲在他身邊後，輕笑道：“沒關系的，本來就是要給你的，拿出來就好了。”

江晚翊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不知是不是被這人盯着的原因，動作有些僵硬，最後還是把東西拿出來了。

那是一塊青色的環形玉佩，上面刻着花紋，只不過這玉佩看上去不像是只有一塊，更像一對。

蕭暮霁笑笑，從自己腰間掏出來另一塊白色的遞過去。江晚翊接過，白色那塊放在下面剛好可以合在一起。

江晚翊依舊有些怔，“怎麽突然……”

“就是忽然想到的。”蕭暮霁說，仿佛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後慢慢道：“這個算是我很早之前就想給你的，沒想到會拖這麽久。”

偏偏昨天又遇到那樣的事，便想着換個法子逗這人開心，現在看來，和他預想的有些差距。

他回憶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調整好心緒，彎彎眉眼，“所以現在我把它重新給你。”

“還想告訴你，我不怕的，只要你在，我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無論好的壞的，煎不煎熬，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這棵枯朽的腐木，早已逢春。

他都這麽說了，江晚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輕笑一聲，回握住他的手，“我亦如此。”

若他不怕，他自然也無所畏懼。

蕭暮霁拉着他起來，一直藏在背後的左手往他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江晚翊低眸看去——正是一枝白梅。

蕭暮霁伸手把他攬進懷中，和他額頭相抵，似呢喃又不似呢喃的來了一句。

“江南無所有……”

聊贈一枝春。注①

“春天……到了……”

萬物，開始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