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飯
做飯
姜海藍拎着剛買的菜穿過人行天橋,回到她所住的8號樓2單元門口,在門禁顯示屏上人臉識別确認,拉開了大門走進去。
迎面幾個陌生人走來,大家的視線相碰,又平靜地錯過。
姜海藍快步走向電梯間,按下向上的按鍵。
三臺電梯的向上鍵同時亮起。
她看着電梯顯示屏的數字還在三十多樓,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真難等。
姜海藍将右手拎着的袋子換到了左手,右手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打開了VX。
同事、朋友、當事人,都有發來消息。
姜海藍一個一個地點開查看,看了之後單手打字回複。
如果需要回複的內容比較多,她就直接發語音。
回消息回了大半,她周圍和她一樣等電梯的人多了十幾個。
姜海藍瞥了一眼顯示屏,一臺電梯降到了三樓,她把手機按滅,塞進了口袋裏。
三樓。
二樓。
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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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
六七個陌生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門口候着的人紛紛讓開,等裏面的人離開後,大家才走了進去。
姜海藍将袋子從左手換到了右手,她走進電梯,擡手按下“15”按鍵。
電梯一路上行,途中四樓停了,有人走出去。
六樓停了,有人走出去。
……
“十五樓到了。”電子女聲響起,電梯門打開,姜海藍擡腳走了出去。
她穿過走廊,走到自己家門口:1504。
姜海藍又把袋子從右手換到了左手,伸出右手,右手大拇指在指紋識別鎖上按了一下。
電子女聲“說”:“已開鎖。”
姜海藍按住門把手,往下一壓,房門打開了。
——
西漢。
從姜海藍開庭時就開始奮筆疾書記錄她和檢察官、法官所講的話的張湯,在姜海藍離開法院後,停下了手。
他珍惜地将自己寫滿了字的幾張缣帛收起。
想着回去從頭再看一遍。
此時,見姜海藍将大拇指按在指紋識別鎖上,一個女聲說“已開鎖”,張湯的思緒被喚回。
他驚訝地望着天幕。
北宋。
元绛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的大拇指,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擡頭望向姜海藍。
是指紋!
元绛心中湧起了一股巨大的喜悅,姜海藍開門沒有用鑰匙,她只是用她的右手大拇指按了一塊板,房門就開了!
是因為那塊板确認了她的指紋!
他曾辦理過一個僞造賣田文契的案子,對于指紋也算是小有了解。
但沒想到,原來指紋還可以這樣用嗎!
元朝。
同樣通過識別指紋破過一起僞造買賣人口的契約文書的案件的潘澤,也在第一時間看向自己手上的指紋。
成年人和小兒的指紋是不一樣的。
姜海藍她敢用指紋來開鎖,是不是說明,她覺得,她所處的那個世界,再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和她生得一樣?
否則,她怎麽敢用指紋作為開門的“鑰匙”?
潘澤目光漸深。
但……
他們竟然能通過指紋來開鎖!
這樣的能力,到底是仙家之力,還是人之力?
——
姜海藍走進屋,順手關上了房門。
她踢掉了腳上的黑色皮鞋,換上一雙拖鞋,朝左手邊的廚房走去。
水龍頭、水槽、料理臺、塑料盆。
菜板、刀具。
電飯鍋、消毒櫃、電冰箱、抽油煙機。
她把幾袋子菜放在了水槽邊的臺子上。
——
一群人看着天幕,激動地讨論起來。
“這是……廚房?”
“騙……騙人的吧,廚房是這樣的嗎?”
“竈臺呢?鍋呢?柴呢?她打算怎麽煮飯怎麽炒菜啊?”
“她說她要做飯,她真的會做飯?”
“那個鐵管子是什麽?”
“那個鐵做的槽是用來裝東西的?”
“他們有好多鐵啊,怎麽會有那麽多鐵?”
“那個盆怎麽看起來那麽奇怪?”
“不是木頭,也不是鐵,用的是什麽材料?”
“你看她後面,姜海藍的後面,那是一個……櫃子?櫃子怎麽也很奇怪?”
“櫃子也不是用木頭打的,也不是用鐵打的,那是用什麽打的?”
“看不出來。”
“确實,沒有見過。”
——
走出廚房,穿過客廳,姜海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進門之前,她突然想到還開着直播,還停住了腳步。
在腦內研究了一下系統。
“能不能不關直播,但可以讓攝像頭對着我想讓它對着的地方呢?”
——
姜海藍研究系統的時候,天幕之下的人們通過直播攝像頭的視角,看到了她的卧室。
一間不是很大的房間,擺放着一張寬大的床。
淺藍色的床單,淺藍色的枕頭,一床淺藍色的薄被。
床上還擺了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兔子形狀的布偶,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做成的。
床的一側,是鑲嵌着玻璃的落地窗,灰色的窗簾被拉在兩側,繡花的紗随着窗外吹來的風不時飄起。
窗邊是一個白色的梳妝臺,一面半人高的橢圓形鏡子第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為那面鏡子清晰地映出了懸挂着屋頂中間那盞形狀奇怪、不知道什麽材料做成的不知道什麽東西。
“鏡子居然可以這麽亮嗎?”
幾個正巧以賞牡丹花為名搞聚會的官家小姐圍坐在一起,花也不賞了,詩也不作了,點心——點心還是要吃的,茶還是要喝的——目不轉睛地仰望着天幕上那位看上去比她們年長一些的女郎。
一位身着桃紅色衣裙的少女無意識地歪了歪頭,“我的鏡子可沒有這麽亮。”
一位青衫少女眯起眼睛,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那面鏡子實在是看得太清楚了,怎麽做得到的?”
磨出來的嗎?
還是說,是用別的材料做的?
“皇後娘娘宮裏的鏡子也沒有這麽亮吧?”手中捧着茶杯的姑娘說道。
其他女郎的目光紛紛落到了她的臉上,看得她一慌,小心翼翼地問,“怎……怎麽了嗎?”
“沒什麽,”宴會的組織者平靜地回答,“太後娘娘房間裏的鏡子也沒有亮的。”
衆人:“……”
她們用“你瘋了嗎”的眼神盯着她。
剛剛及笄的少女将茶杯擱在了桌子上,對着她的小夥伴們柔柔一笑,“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另一個身材有些胖的少女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敢當着太後娘娘的面說這話嗎?”
“我不敢。”組織者迅速認慫。
“你……”
桃紅色衣裙的少女打斷了她們,“好了好了,你們看天上!”
——
姜海藍研究出來了,她将攝像頭留在了客廳,自己進卧室換衣服。
她摘下紅色領巾,脫下律師袍,一起丢在了床上。
然後從衣櫃裏翻出一件白T,一條牛仔短褲,換下了身上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長褲。
客廳裏,各大平行時空的人們看着室內的吊燈、茶吧機、電視機、沙發、茶幾等物,先是一陣沉默,随即熱烈地讨論起來。
元末明初。
沈萬三打量着客廳裏的屋頂、牆,還有屋頂中央懸挂着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看起來還挺好看的玩意兒,感嘆道,“這間屋子裝修得挺好看的,原來還可以這樣裝修啊。”
他琢磨着,“我下次去應天府開店,不如參考參考。”
“或者,先在我自己房子裏試一試,看看裝修出來的效果……”
“要是好看,可以把店鋪這樣裝修,不好看就算了。”
門外伺候的小厮聽着他在屋裏碎碎念,眼角抽了抽。
漢武帝位面。
劉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不确定的語氣說道,“那是……床和案?”
他打量着沙發和茶幾,一長一短的長發靠在一起,上面罩着灰色的布,還擺了幾個枕頭。
茶幾上鋪了一張灰藍色的桌布,上面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和幾。
沙發和案的距離……
劉徹若有所思,如果坐在那“床”上,在案上做什麽事情……
他有了這想法,便立即付諸行動。
叫人來照着天幕上的“床”和“案”畫下來,然後安排人去給他造。
大臣們看着劉徹的行為,再扭頭看天幕上,意識到了劉徹的想法,也不由得心動了起來。
那個高度的“案”,那個高度的“床”。
啧,陛下不愧是陛下。
——
姜海藍換好衣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她并不知道她此刻的穿着,引起了直播間諸多男男女女對她的批判,尤其是那些自诩重“禮”之輩,指責她不知廉恥、不懂禮節,嘲諷她并非仙女,而是蠻夷女子。
她拿過一條粉色的圍裙穿上,雙手伸到背後将袋子系上。
【各位,我要開始做飯了。】
“做飯”這個詞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也顧不上在意她的穿着,紛紛望向天幕。
只見姜海藍走進廚房,她擰開水龍頭開關,幹淨、清亮的水從水管裏流了出來,沖刷着她的雙手。
衆人:“……”
發生了什麽?
水……水為什麽從那根鐵管子裏流出來了!
怎麽做到的!
第一萬遍質疑:這絕對是神仙之力吧!
洗了手,姜海藍打開電飯鍋,将鍋拿了出來。
她打開料理臺下面櫃子的門,從一個裝了大半桶米的塑料桶裏,用玻璃杯裝了半杯,倒進鍋裏。
淘米,加水,用幹的抹布擦幹鍋壁上的水漬,放進電飯鍋裏,按上蓋子,插上線,按下煮飯的開關。
【我們這個煮飯,一般都是用電飯鍋煮。】姜海藍沒有開口,她在腦子裏說道,【農村還有用柴火竈的,他們覺得柴火竈煮出來的飯、炒出來的菜要更香一點。】
比如她每年回老家過年,母上大人和父上大人準備年夜飯,就是用柴火竈。
——
電、飯、鍋!
真真是“顧名思義”,從這三個字,就讓人想到了這個東西的用途!
隋朝初年。
楊堅的大腦飛速運轉,向他的大臣們問道:“竟真的有人能夠運用雷電之力嗎?”
先前的“電梯”,并不難很肯定是姜海藍在操作。
可現在!
姜海藍要用雷電之力來做飯!
這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點?
不,也許是因為我們這些凡人覺得運用雷電之力很了不起,但對仙人來說其實并不值得一提?
大臣們沒法回答他。
縱是閱歷再豐富的人也沒有見過用雷電之力來做飯啊!
——
【這邊飯煮上了,我們來炒菜。等菜炒好,飯應該也煮好了。】
姜海藍露出個無奈的表情,【我炒菜速度一向很慢。】
打開袋子,将豆腐、酸菜、豆米、瘦豬肉、上海青、蔥拿了出來。
她打開消毒櫃,拿出一只印花的瓷白大碗,把豆米倒了進去,放在一邊。
接着把其他菜放在水龍頭下一一洗幹淨。
然後從牆上取下挂着的一塊木板,放在料理臺上,又從一個黑色的桶裏抽出一把插/進/去的菜刀,把洗過的豆腐放在菜板裏,切成了小方塊。
她從消毒櫃裏拿出一個同樣印花的瓷白盤子,将切好的豆腐塊裝進盤子裏。
沖洗菜板,之後切了上海青、酸菜、蔥、瘦豬肉,依次放進盤子裏。
——
大秦。
蒙毅看着姜海藍手中那把菜刀,她切菜切肉切得十分利索。
但這不是重點。
蒙将軍興奮地問道,“她手中的刀,是用什麽打造的?”
那把菜刀,可比他們軍中将士用的刀質量還要好。
真是浪費,這麽好的刀,居然拿來切菜!
居然拿來切菜!
要是能給到我的手裏,能讓我的士兵們一人一把,蒙毅看着刀的眼神愈發炙熱,那戰場上殺敵不得像切菜一樣?
馮棄疾不像蒙毅那般激動,但對神兵利器,怎麽能向往呢?
他盯着姜海藍手中的菜刀看了一會兒,很是遺憾地搖頭,“不行,我看不出來是用什麽打造的。”
這把刀并不是鐵刀。
它光亮、鋒利,看起來也不需要磨的樣子。
居然造不出來!
居然不能用在戰場上!
馮棄疾的內心也很是懊惱。
李斯道,“可惜沒法問一問那個姜海藍。”
他這句話一出口,有幾個看他不順眼的大臣立即翻白眼:你這不是講的廢話?
要是能直接問姜海藍,以陛下的性格……
不,退一步講,即使陛下不出手,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想要天幕上的那些東西?
誰能拒絕得了不需要牛馬拉車的車子的誘惑?
嬴政目光深沉。
他的內心卻洶湧澎湃。
天幕出現以來,上面出現的一切,無一不讓人為之震撼。
那必然是神明的力量!
凡人是決計做不到這些的。
嬴政心想:朕要如何才能讓神明給朕降下恩澤,讓朕能得長生?
——
做完了準備工作。
姜海藍從牆上取下一只鍋,放在了天然氣竈上。
她伸手擰開了開關,藍色的火焰燃了起來。
姜海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淡淡地掃了一眼旁邊擺放着的鹽、辣椒面、醬油、醋等調味品,在腦子裏說:【我先炒上海青。】
——
明朝位面。
看着她動作熟練地往鍋裏倒油,翻炒,加各種調料。
又看着她一邊炒麻婆豆腐一邊講解這道菜的步驟,并提醒炒菜的時候要注意哪些細節。
聽她說一些大家沒有聽過的調料。
……
朱元璋終是忍不住質問道,“那個火是怎麽燃起來的?!”
開玩笑呢?
他老朱窮苦人家出身,又不是沒有親自燒過火!又不是不知道怎麽煮飯、炒菜!
但是!
姜海藍只是擰了擰那個黑色臺子上疑似開關的東西,鍋下面那個黑色的孔裏居然燃起了火!
那火是怎麽來的?
總不能真因為她是神仙,那火是她憑空生起來的吧!
朱元璋雙手背在身後,在原地踱來踱去,百思不得其解。
但姜海藍那婦人偏偏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她耐心、細心地講解“麻婆豆腐”的做法,卻不肯說一說那個火是怎麽回事。
搞得他現在百爪撓心,想要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朱元璋不知道,他的兒子、文臣、武将們自然更不知道。
“她煮飯用的是電飯鍋,莫不是這也是用的雷電之力?”朱樉猜測道。
雖然人能夠使用雷電之力這件事已經讓人難以置信了。
朱棣對此予以否認,“應當不是,那電飯鍋可沒有火。”
衆人的目光飄向料理臺上的電飯鍋,鍋上熱氣不住地升起,顯示着鍋裏确實在加熱,“米”在逐漸變成“飯”。
不錯,“電飯鍋”和“竈”不一樣。
朱樉有點不高興,“那四弟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朱棣面色不變,冷靜地回答,“我不知道。”
朱棡嗤笑,“還以為四弟知道呢,原來四弟也不知道。”
不等朱棣開口,朱标的視線掃了過來,帶着無聲的威懾:“這東西我們從未見過,又如何知道裏面是什麽?看姜海藍之後是否給我們解謎吧。”
太子大哥開了口,一錘定音。
幾個弟弟也不好再說什麽,安靜了下來。
朱棣本想反駁,見狀也就不反嘲諷了。
衆人繼續看着姜海藍将炒好的麻婆豆腐,用鍋鏟舀進了盤子裏。
嫩嫩的豆腐,炒好的肉沫,紅色的油湯,綠色的蔥,紫紅色的花椒。
雖然聞不到香味,但這道菜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可惜不能嘗嘗看。
鄧愈回想起姜海藍炒菜時,扭過頭去咳嗽了好幾次,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辣椒會是什麽味道的?”
李善長看着那盤紅湯豆腐,姜海藍說麻婆豆腐要“麻、辣、燙、香、酥、嫩、鮮、活”,“辣”,是指辣椒?
不知辣椒比之花椒和茱萸又如何?
“咱們大明沒有辣椒,”大明以前也沒有辣椒,“這辣椒是哪裏的?”李文忠皺起眉頭,總不能真是天上的吧?
傅友德摸了摸胡子,說:“辣椒倒是其次,你們沒注意到她那口鍋,炒菜不粘鍋嗎?”
衆人聞言大驚。
——
姜海藍洗了鍋,又開火把酸菜豆米煮了。
煮熟後,盛進了一只同樣印花的瓷白大碗裏,再放一個配套的勺子。
她把兩菜一湯依次端到了客廳,放在茶幾上。
姜海藍看着自己的成品,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
她拍了拍手,懶洋洋地往沙發右妃上一躺,等着電飯鍋的紅燈跳綠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