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爺倆
第37章 爺倆
楚白珩迷路了，說的更準确一些，他被困住這裏走不出去。方才他按照老祖宗的話，往前走了幾分鐘，沿途并未瞧見石碑。這麽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楚白珩便想回去和大哥他們商量商量。只一轉身的空檔，周圍的景色便改了天地。
來的時候明明是夜晚，可眼前看到的卻是白天的青城山。草木旺盛，帶着雨後的濕氣，吸入肺中的空氣裹着淡淡的泥土氣息，沁人心脾。
不得不說，這裏風景真的不錯，空氣絕佳……如果楚白珩沒被困在這裏的話。
楚白珩拿出手機，毫無意外，沒有任何信號。好在電量充足，莫名給人安全感。手機不管用，聯系不到大哥他們，楚白珩只好自力更生。
他理直氣壯的喊了一聲老祖宗，虛心求教，“我們該怎麽辦呀？”
可能是習慣了，藺笪蘭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錯覺。不過吐槽還是得吐槽的，免得小登西得寸進尺，“方才不是說要自力更生嗎？”
楚白珩自有一套邏輯，“自力更生的‘自’指的是我，那現在老祖宗也在我身上，所以老祖宗就是我，就是自力更生的‘自’。”
藺笪蘭又一次無語凝噎，他扯了扯嘴皮子，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縱容，“有點道理，”但是不多。
也就他會慣着這小登西了（楚澤：？）
楚白珩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手上拿着一疊符紙。明明是非常正經的東西，被楚白珩拿在手裏，就好像一副撲克牌，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的不正經。
“話說回來，你要自力更生也是扯淡，”藺笪蘭聲音有些沉，他問楚白珩，“看到東南方向的那顆松樹了嗎？”
楚白珩有些愣，剛才老祖宗是對他爆粗口了吧？！果然患難見真情！
老祖宗，一點都不靠譜！
不靠譜的藺笪蘭額角抽了抽，冷笑了一聲，“知道「遷晷回溯陣」嗎？”
“回溯陣我知道，”楚白珩皺着眉，“「憐君樓」的資料裏，沒有任何有關「遷晷回溯陣」的資料。”
藺笪蘭說那事情好辦多了。
楚白珩當時是真的以為老祖宗說的“好辦多了”指的是破陣好辦多了，而不是指忽悠他這件事好辦多了。
眼下楚白珩還不知道老東西的套路，他聽到藺笪蘭說要砍掉東南方向的那顆松樹。
“那是陣眼，”藺笪蘭見楚白珩還愣在原地不動，勉為其難的給他解釋，語氣仿若在輔導孩子功課的老父親，“毀掉陣眼，「遷晷回溯陣」自然破了。”
楚白珩也知道毀掉陣眼，陣自然潰散。可問題是——“老祖宗，這樹，也太粗壯了吧？”
藺笪蘭愣了一下，而後不由的輕笑出聲，勾唇，帶着一點挑釁的語氣，“不是吧？堂堂一米九點大猛男竟然連棵樹都砍不倒？哦，這可真是一件令人惋惜動容的事情呢。”
楚白珩：“……”
就，就好假。
“我還以為，一米九點大猛男一腳就能搞定呢。”
楚白珩默不做聲，他從一疊符紙當中抽出一張，貼在作為陣眼的松樹上。藺笪蘭挑眉，眸光盯着松樹，有些期待。
幾秒鐘過去了，毫無動靜。
半分鐘過去了，符紙被風吹起一角。
一分鐘後，符紙被風……吹跑了。
被風吹跑了！
吹跑了！
跑了！
！？
楚白珩面如菜色。藺笪蘭扶額，努力憋笑。
“老祖宗想笑就笑吧，”短短的幾分鐘，楚白珩已經徹底悟了，人生在世，不能只取笑別人，偶爾也要被人取笑才是平衡之道。不過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一下，雖然有開脫之嫌，“我只對育化符比較熟悉……”菜農要有菜農的自覺。術業有專攻嘛。
藺笪蘭不動神色的“嗯”了聲，表示理解，“沒事，你慢慢來，時間多的是。”
現在這個情況，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楚白珩能破了「遷晷回溯陣」，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如果破了不了……嗯，那就繼續破。
四十九大墓，六十四小墓，總計一百一十三座墓。不論大小，所有陵墓外圍，都被他下了「遷晷回溯陣」，就是為了提防那些斷子絕孫的盜墓賊。沒想到的是，小登西運氣奇差，稀裏糊塗地就被「遷晷回溯陣」給捕獲了。
藺笪蘭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記憶中，暗道入口處距離陵墓應該比「遷晷回溯陣」的外圍
近。一路上沒看到入口石碑也就算了，怎麽還莫名其妙進了「遷晷回溯陣」？
啧，有人搞鬼。
藺笪蘭想事情的時候，楚白珩已經和陣眼杠上了。他盤腿坐在松樹下，一張符一張符的試。為了避免符紙被風吹走，楚白珩扯了些藤蔓将符紙綁在松樹樹幹上。
“如果這些符紙不行，”楚白珩撸起袖子，“那我只好動用蠻力了。”
藺笪蘭調侃，“撞山猛男山沒撞成，倒是先撞樹了。”
提到他那個霸氣威猛的網名，楚白珩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有些害臊。
陣法之中不知時間，不辨日月。太陽一直懸在高空，如果沒有手機，楚白珩都不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傍晚。
一疊符紙，沒有一張能派上用場。楚白珩站起身，活動手腕腳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棵松樹，眼神宛若在看情敵，一副要沖上去一決生死的樣子。
藺笪蘭淡淡的吐槽一句，“猛男的骨頭不會比松樹硬。”
聽了三個多小時的“猛男”，楚白珩羞的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耳尖帶着薄紅，“祖宗！”
這聲祖宗喊的，倒是與往常喊“媽”的語氣不同。至于哪裏不同，藺笪蘭說不上來，只覺得這聲祖宗喊到他心窩子去了，逗人逗了這麽久，也該辦正事了。
藺笪蘭不慌不忙的開口，“還有一個辦法。“
楚白珩眼睛一亮，顯然是高興的，“什麽法子呀？”
“讓我掌控你的身體。”藺笪蘭道。
楚白珩沒有立即表态，倒不是不信任老祖宗。只是讓別人掌控自己的身體，感覺怪怪的。不過猛男就該勇于嘗試一些刺激的事情。楚白珩吸了一口氣，問老祖宗他該怎麽操作。
藺笪蘭的聲音帶着幾分柔和，“先找個地方做好，免得我們交換的過程中，身體無人控制，倒在地上。”
楚白珩找了一塊比較幹淨的草地坐下。接着按照老祖宗的指示，深呼吸，慢慢放松身體，思緒放空，放空……
*
青城山下，姑妄城。
繁華富庶，人口密集的古城逐漸在晨曦中煥發活力。夜裏清冷的街市擠滿了人，挑擔賣貨郎響亮的吆喝聲混雜在人來人往的喧鬧之中，驚落了一重又一重霜露。
熙熙攘攘，利來來往。凡人在意關注的是自個兒的事，全然不知，姑妄城外城某間尋常的成衣鋪子中，款款走出一位衣着普通，氣度卻不凡的男子。
男子穿着剛從成衣鋪子買的一身新衣裳，因為不是定做的，多少有些不貼身。衣擺貼着青石磚摩擦，等走到外城東面的早點鋪子時，白色衣擺染了一圈塵土色。
這個點正是早餐鋪子的高峰期，棚子下方擺着的六方桌子，只剩一個空桌。男子徑直走了過去。
老板是個中年男子，老實憨厚相，忙活的腦門直冒汗，他瞅了眼男子，忙笑着招呼，“客官随意坐啊，需要吃點什麽？本店有鮮香馄饨、麻辣芋餃……”
“一碗馄饨，一碗陽春面，”男子似乎很熟悉這裏，沒等老板說完，便開口點餐，“再來一碗豆漿，兩籠煎餃。”
老板還挺意外的，沒想到長的挺清秀的，食量倒是不怎麽“清秀”，他道，“好嘞，客官稍等，馬上給您上齊喽！”說完便繼續忙活去了。
男子單手支頤，另一只手把玩着竹筷子。明明是死物，到了男子手上，宛若有了生命一般，在五指之間來回旋轉，舞的那叫一個流利順暢。
許是因為無聊，男子的眸光落在不遠處的大街，沒有刻意的去盯着誰，只是那樣望着，像是在放空自己……
“祖宗我還是回不來！”楚白珩此刻要多郁悶就有多郁悶，“試了十幾次了。”
身體掌控權落在老祖宗手裏之後，楚白珩便被關在了一間白色的小房間，房間裏沒有任何東西。神奇的是，房間雖然是密閉的，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外邊。
“感覺怎麽樣？”沒過多久，楚白珩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不過說這話的不是他，而是掌控他身體的藺笪蘭。
“還行。”楚白珩猜到這個白色小房間大概就是老祖宗之前待的地方。
藺笪蘭“唔”了聲，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來适應楚白珩的身體。好在他在楚白珩身體裏待了不少時間，适應起來也不難。
完全适應之後，藺笪蘭取出一張符紙，随意扯下一根藤蔓，用藤蔓汁在符紙背面畫符。楚白珩和藺笪蘭共享視角，所以能清楚的看到，老祖宗眨眼間便畫好了一張精細繁雜的符紙，雖然符紋是綠色的……
藺笪蘭将符紙貼在陣眼上，只一瞬，一道白光閃過。周圍景色變了，又好像沒變。
變的是，楚白珩驚喜的發現，他能走出這一小塊地方了。不變的是，四周的樹木叢林依舊是原來的樣子。
楚白珩現在也算是反應過來了，感情老祖宗在逗他玩呢！破解「遷晷回溯陣」的符紋那麽複雜，他眼睛都沒學會，更別說手了！之前老祖宗還說事情好辦多了。
呵呵。
信他的鬼話。
“沒騙你，”藺笪蘭依舊能感知楚白珩的想法，“事情确實好辦多了。”
“等下山你就知道了。”
……
現在楚白珩的确知道了，「遷晷回溯陣」雖然破了，但陣法也發揮了功效，直接将他們帶回了一千多年前的厲朝，統治者是成文帝柳淵渟。
除此之外，楚白珩還知道一件事——他換不回去了！
可惡啊！他辛辛苦苦練出來的八塊腹肌！！
便宜藺笪蘭這個老東西了！
“不急不急，”藺笪蘭好聲好氣的哄他，“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咱爺倆，不分家。”
楚白珩：“……”
年齡差一千多歲的爺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