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陣

第38章 出陣

事已至此,楚白珩只能聽天由命。

早餐鋪子老板這會兒剛好将藺笪蘭點的吃食送了過來,“客官慢用!”

藺笪蘭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一口嗦,接着嘗了嘗馄饨,眼睛微微眯了眯。楚白珩眼巴巴的看着桌上冒着騰騰熱氣的馄饨、陽春面、煎餃,不争氣的咽了咽口水。

好他媽香!

藺笪蘭拿着筷子垂首呲溜呲溜,楚白珩看着只咽口水,咕咚咕咚。藺笪蘭吃到一半就笑了,他矜持的放下筷子,擦擦嘴,“不必客氣,我在替你照顧這具身體。”

楚白珩優雅的普通話險些滾出口,緊要關頭想起老祖宗的身份,憋屈的忍住了爆粗口的沖動,恹恹的求老祖宗做個人。

藺笪蘭心情頗好,揚了揚眉,繼續呲溜呲溜。楚白珩眼不見心不煩,想學着老祖宗封閉五感,折騰的半天都沒成功。

“你火候不到,自然做不成這事,”藺笪蘭這個時候已經炫完了馄饨和陽春面,讓早餐鋪子的老板給他再來碗芋餃和炒面,這才給怨氣沖天的小登西解釋,“等找到回去的辦法,我再和你換回來。”

楚白珩撇了撇嘴,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套路我!”

藺笪蘭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楚白珩更氣了。

“放心,栽在老祖宗手裏,”藺笪蘭漫不經心,“不虧。”

楚白珩只當他是老王八念經。

*

藺笪蘭在姑妄城街頭晃蕩,在他第三次繞城走的時候,楚白珩忍不住開口問道,“藺笪蘭,人生地不熟的,你想怎麽辦?”

藺笪蘭花錢大手大腳的,光是買衣裳和吃早餐這兩件事,就把楚白珩當玉佩的錢花光了。那玉佩是老爺子和大哥給他的,選的活當,最後肯定是要買回來的。

“不急,”藺笪蘭神神在在,即便楚白珩直呼他名字,也不見半分介意,他語氣有些憐憫,“你難道沒發現這座城不對勁兒嗎?”

該死的考驗功課的既視感……楚白珩吐槽了一句之後,開始認真觀察周圍來往的行人。有富有貴,有貧有賤。家境不同,際遇相異,因此,有人氣色好,滿臉紅光;有人氣色差,呈慘青色。

這都屬于“正常”範圍內,畢竟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存在。不過既然老祖宗說有不對勁兒的地方,那就一定是有的。楚白珩絞盡腦汁,終于發現一個可疑之處,“他們好像都在朝一個方向去。”

之前他一直專注于觀察個體,也是剛剛才注意到人流的走向。前面那個方向,似乎是……

“清心觀。”藺笪蘭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唇角帶着淺淺的弧度,“走,過去看看。”

*

城內商鋪多,街道交雜,人群的走向沒有那麽明顯。等到了城外情況就有所不同。通往清心觀的路只有一條,楚白珩一眼望過去,蜿蜒的小道上擠滿了人。

女子占了三分之二,她們大都穿着粗布衣裳,手腕挎着小竹籃。到底是山路,不像姑妄城青石磚大街一般平坦。女子兩兩攙扶前行。除女子外,人群中也不乏小孩、老人。衣着光鮮亮麗者有之。衣不蔽體者也不少。

藺笪蘭混跡其中,倒沒有那麽顯眼。額,說不顯眼倒也不準确,楚白珩聽着老祖宗左一聲“姐姐”,又一聲“老人家”的喊着,周圍一圈被他喊到的人無不笑靥如花——簡直完全融入毫無違和。

果然,嘴甜的人總是被偏愛。楚白珩邊吐槽邊豎起耳朵聽嘴甜的老祖宗打探消息。聽下來才發現,姑妄城的人帶着獨特的口音,不論是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婦人,還是年輕貌美的姑娘,亦或是一口黃牙的大爺,說起話來都是一個味道,帶着某種獨有的韻味,似江南夜裏溫婉多情的春雨。

但是早餐鋪子的老板就沒有這種口音。

“姑妄城不排外,”藺笪蘭察覺到楚白珩的想法,“那老板或許不是姑妄城的人,只是來這裏做生意的。”

這個不重要,楚白珩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忽然想到這個。重要的是剛才老祖宗套出來的事情,信息量有點大,“清心觀在他們心裏,地位非同一般。”

從方才那些老婦人的語氣中,不難猜到這點。照他們說的,只要誠心來清心觀燒香,清心道長就會達成信徒的心願。求子求財求官……無論你求什麽,只要心誠意肯,清心道長就會讓你得償所願。

這群老婦人估計挺喜歡藺笪蘭的,生怕他不信,還給他說了幾件最近發生的事。楚白珩聽完之後,更确定這清心觀不是個好東西。

藺笪蘭依舊不急不忙的樣子,嘴角帶着笑,混跡在一群老婦人和小姑娘當中,一路說說笑笑。

一炷香後,清心觀便出現在眼前。

單看外觀,只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道館。甚至還有些破舊,牌匾缺了一個角,清心觀的“心”字還少了一點。大風一吹,陳舊的牌匾搖搖晃晃,嘎吱作響。

楚白珩懷疑它下一秒就會堅持不住,掉下來砸到人。

道觀前有一青衣道長手持長帚,打掃道觀臺階。昨夜風大,吹落一地竹葉。青衣道長嘴裏念着什麽,垂着腦袋專心掃落葉,眼睛餘光都沒分給前來道觀燒香的百姓。

衆人到了清心觀,一個接一個的進入道館,井然有序。

藺笪蘭沒直接進去,他在老婦人不舍的目光中擠出人群。繞到臺階上,身子微微往後傾,腰臀恰好抵在臺階扶手上。扶手由石制成,甫一觸碰,涼的楚白珩打了個哆嗦。

“道長,”藺笪蘭神情閑适,雙手抱臂靠在欄杆上,眸光落到專心掃落葉的青衣道長身上,“我遇到一個難題,想請道長指點一二。”

青衣道長将落葉掃到一處,聚成一小堆,“福主不妨直說。”

藺笪蘭嘆息了一聲,眉眼間帶着沉重的憂郁,“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

”……“楚白珩,楚白珩就靜靜看着老祖宗演戲。

青衣道長拿出火折子,将落葉點燃,接着立在一旁靜靜看着吞噬竹葉的火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向藺笪蘭,真誠建議他,“将那人殺了,煩惱自然随之消失。”

楚白珩:“……?”

“道長與我想到一樣,”藺笪蘭神色更憂郁了,“我将那人殺了之後,确實開心快活了幾日。可沒過多久,我又喜歡上了一個人。”

青衣道長說殺了便是。

藺笪蘭:“我毒死了第二個人,但同樣的,潇灑個把月之後,我又遇到了一個令我心動的人。”

“我很喜歡他,和他表白,但他狠狠的拒絕了我。”

青衣道長搖搖頭,目光放在快要燃盡的火堆上,“以殺止愛,才是正解。”

藺笪蘭贊同的點了點頭,他直起身子,朝青衣道長走來,“道長所言甚是。”

“現如今,我又喜歡上了一個人,這人身份特殊,也是我無法得到的,”

“敢問道長,我這回依舊是以殺止愛嗎?”

青衣道長緩緩擡眸,看向藺笪蘭,“福主既然知曉方法,何必再問貧道?”

藺笪蘭忽然笑了一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他一步一步朝青衣道長靠近,如信步于庭,漫不經心,但眼眸中卻毫無笑意,“現在,我喜歡上了讓我大徹大悟的道長你,”

“接下來,我會如道長所言,”他唇角揚起,輕聲道,“以殺止愛呢。”

聽到有人說要殺他,青衣道長倒也沒惱,饒有興趣的問藺笪蘭,想好如何殺他了嗎。

藺笪蘭擡步,圍着青衣道長繞圈,“道長喜歡何種死法?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我能勉強滿足你的心願。”

青衣道長笑了一下,一直平靜不驚的眸中瞬間翻湧着某種強烈的情緒。他擡手将手上的掃帚“咔嚓”一下掰成兩段,霎那間,微風和白雲仿佛都靜止了。

楚白珩被老祖宗和青衣道長的對話搞的暈乎乎的時候,周圍景色僅在一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眼前不再是竹林環繞的破舊道觀,而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典型的中式風格,紅牆黑瓦,飛檐翹角。宛若沉睡的神祗,赫然屹立于眼前。

一回生二回熟,楚白珩當即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方才青衣道長折斷掃帚其實就是解陣。

某個他尚未察覺但深陷其中的精妙大陣,就這麽解了。

“恭迎鏡主。”青衣道長依舊一身青色道袍,但面容已然發生改變,楚白珩下意識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長相偏陰柔的男人,骨架小,身形有些像女子。

此刻,這個男人正躬身立于宮殿前,恭敬謙卑。

楚白珩眨了眨眼睛,有些遲疑,“老祖宗,他好像是在歡迎你欸。”

藺笪蘭笑了一下,“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在歡迎我?”

聽老祖宗這麽一說,楚白珩隐約猜到了什麽。藺笪蘭及時給予肯定,“就是你想的那樣。”說着,擡步往宮殿走去。

青衣男子見狀,欣喜的跟在藺笪蘭身後,當快到殿門時,才加快步伐,走到藺笪蘭前面,推開朱漆大門。

宮殿大門朝兩邊打開,發出厚重古樸的聲響。宮殿之內的景色,也随之漸漸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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