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020章 第 20 章

枷場誠剛才完全是榨取生命力來轉換成咒力, 再灌注到一招裏發出去。

可以說是一次自毀性的攻擊。

——他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幫枷場奈奈子拖延時間。

先前枷場誠只是抗拒和高專的人交流,是因為菜菜子和美美子還在這裏。

女兒們是軟肋,也是枷場誠放心不下的牽挂和責任。

枷場誠雖然是咒術師,同時他也是個普通的, 平凡的父親。

他想保護自己的女兒, 無論用何種方式, 只要能幫到她就好。

他本身咒力不夠強大的前提下,唯有沉默, 是他手裏最好的武器。

不給那些人提供任何關于奈奈子的信息,當一個啞巴, 當一只撬不開的蚌, 對一切都閉口不談。用抗拒的态度讓那些人趕緊離開。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枷場誠死咬着不松口,也不清楚這些人會不會來硬的。

他心若擂鼓, 數着自己的心跳聲,等待未知的結果來臨。

——但他先等來的卻是教祖。

教祖無所不能,寬容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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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向桐原司求助,而是另一個念頭浮現在了腦海裏——

教祖來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安全有着落了。

當時枷場誠臉上的肌肉抽搐着, 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樣的難看表情。

他大力推着雙胞胎女兒們去找教祖的, 讓她們跑去教祖身邊, 讓她們處在教祖的庇護下。

這樣做了之後,他感到強烈的愧疚和虧欠——是他給教祖添了麻煩。

就如早田真花之前對他們一家人性格的結論:【本能的察言觀色,本能的小心讨好,生怕給別人添麻煩。】

作為一個失去了妻子的丈夫,枷場誠能勉強撐着理智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聽着對面輔助監督的話,他甚至會走神, 只是緊緊的抱着女兒們,屏蔽了外界一切的聲音。

而這一份搖搖欲墜的理智,也在枷場誠聽到庵歌姬口中那兩個微不可聞,卻又如雷霆一般在他耳邊炸響四個字——“判處死刑”時摧毀了。

枷場誠的崩潰是無數絕望的堆積。

他們一家人才同如同噩夢般的村子裏逃出來,開啓了嶄新的人生,但天不遂人願,美夢只做了個開頭,便戛然而止。

失去比得到更痛苦。

如果他們一家未曾感受到幸福的生活,也沒有體驗過正常人的善意,那麽,他們依然可以在那如同地獄般的村子裏茍活着。

但現在不同,他們已經見過明媚璀璨的天空,也站立在陽光下。

溫暖的陽光驅散了以往的陰霾,讓他們重新活的像個人。

然而,這樣美好的生活卻只持續了不到半年,噩夢卷土重來,烏雲遮眼,他們的世界再次狂風驟雨。

枷場由乃的去世,大女兒的決定,既定未來的悲劇仿佛環環相扣。

這種痛苦讓枷場誠渾身發冷。

比在村子裏被當做邪祟拷打辱罵更痛苦一萬倍。

他做了一個,讓以前的自己難以置信的決定——

去死。

為了奈奈子去死。

他知道自己實力不濟,所以用全部咒力自爆,哪怕能夠拖住這些咒術師三十秒也好。

只是…舍不得菜菜子和美美子。

如果教祖能留她們在身邊就好了,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最後的貪念。

·

桐原司伸手扶住了失去意識,身體向後仰倒的枷場誠,把人放在了長椅上。

他猜到了枷場誠想什麽,所以才會用結界籠罩住他,把凝聚到一半的咒力團削弱。

算是打斷了他自爆的蓄力過程。

一旦讓他蓄力成功,是會爆發出一道強有力的攻擊沒錯,同時也會奪走枷場誠的命。

桐原司朝雙胞胎招了招手,說道:“菜菜子和美美子,過來。”

發色一黃一黑的女孩兒們臉上爬滿了淚痕,眼神裏殘餘着驚恐。

她們太小,才兩三歲,所以還無法理解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但爸爸的暈倒瞬間牽引起了他們記憶深處,被村人虐打的畫面。

她們緊緊抓着夏油傑的手,要拽着他去爸爸身邊。

雙胞胎趴在枷場誠身上也不敢大聲哭,只敢用小貓一樣的聲音哭着。

桐原司摸了摸他們的頭,語氣輕哄道:“你爸爸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別擔心,十分鐘後就睡醒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這裏陪着爸爸,讓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你們,好嗎”

雙胞胎裏膽子更大一些的枷場菜菜子問:“爸爸真的沒事嗎教祖。”

“那菜菜子想想看,教祖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呢”桐原司蹲下\身,輕輕擦掉女孩們臉上滾落的淚珠。

女孩慢慢的搖了搖頭。

“教祖從來沒有騙過我們。”

桐原司露出一個笑容:“對呀,所以相信教祖說的話,好嗎”

雙胞胎四目相對,充滿信任的對桐原司點了點頭:“好。”

桐原司把之前準備好的禮金,拿了出來,放在枷場誠的口袋裏。

東京本就是個高消費的地方,加上枷場一家三個孩子要養,估計也是存不下什麽錢的,現在墓地也并不便宜,而有了錢,煩惱會少很多。

桐原司站起身,轉身看向高專的那三位:“請問,如何稱呼”

白色長發紮成了高馬尾,氣質成熟冷豔的冥冥勾起唇角,輕聲說道:“是想要報上姓名之後,就打架嗎”

旁邊的庵歌姬早就擺出了起手式。

她也是輔助類型的術士,可以對術式範圍內的任意術師的咒力輸出量進行增幅,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可以說她對咒力增幅的所有細節都爐火純青。

但眼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首先,對方并不是增幅,而是削弱。

而且,他動作真的太快了!

庵歌姬可以察覺到,這一個削弱咒力的領域是完全瞬發的!

此處的領域,并不是指咒術師的頂點「生得領域」,而是值指術式覆蓋的這一片空間。

這種和領域類似的術式,發動起來絕對是很麻煩的,庵歌姬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用結界術裏最簡單的賬舉例——

帳真的很簡單,哪怕是咒力低微,只能看到咒靈的‘窗’,努努力也能學會。

但無論是‘窗’,還是咒術師,所有人都無法省略咒詞。

也就是【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這句話。

只有念出這句咒言,才能放下賬,沒有人能省略。是所有人的共識。

而其他比帳更難的領域類術式,絕對需要更多的步驟去發動。

但是這個人……

沒有咒詞、掌印、舞蹈,樂器。

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地放了一個結界類型的領域出來。

庵歌姬覺得不可置信!

雖然之前夜蛾在課上說過,修煉咒術,就是在追求減法的極致,發動術式時,能省略多少咒詞,省略多少掌印,術式構成的步驟越少,術師越強,本領越高……

但庵歌姬不是追求極致減法的一員,她使用術式時從不會節省其中之一。

因為每一次完整地施展過後,都會讓她對術式有更熟悉的理解。

但這不代表她庵歌姬不懂【瞬發】這種東西的壓迫感啊!

這個人怎麽回事!

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呀!

看上去年齡也不大的樣子,對術式的掌控,已經到了讓她有點頭皮發麻的地步。

腦袋裏所有的家系咒術世家,也完全這個人的術式對不上號。

所以,肯定又是野生咒術師吧!

庵歌姬再次在心裏嘶吼——

總監部!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說是有在發掘非家系咒術師,絕對是在哄人的吧。

這種準一級咒靈級別的野生咒術師他們居然沒有發覺到嗎!

一群屍位素餐的混蛋。

庵歌姬感到眼前一黑。

如果真的打起來,她的術式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發動,這一點上就相當于落後了!

但她絕對、絕對不能拖冥小姐的後腿。

庵歌姬的目光飛快在夏油傑身上掃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少年的術式是什麽,看他體型清瘦修長,應該不是強攻類型的吧。

想到這裏,庵歌姬的眼神變得堅定許多,緊緊盯着夏油傑。

——不能給冥小姐拖後腿,起碼要拖住一個敵人才對。

那個白發少年的術式是領域類型,攻擊性應該不強才對。

這樣的話,冥小姐對他,她對面前這個少年,說不定能分別擊破!

庵歌姬眼神凜然,眸中堅定不移,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不哦,只是交換姓名而已。”

咔嚓。

是什麽東西碎了,哦,是庵歌姬的戰意,她懵懵的看向對方,什麽意思

桐原司淺笑安然:“桐原司。”

“冥冥。”

仿佛達成了什麽庵歌姬不知道的共識,身旁的人也開口說了自己的名字。

庵歌姬震驚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感覺自己不說話,好像也不太禮貌,于是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庵歌姬。”

啊啊她們到底是在幹什麽!

現在這個場面完全和她預想的背道而馳,偏離軌道十萬八千裏!

“夏油傑。”黑色半長發,所以在腦後抓了個小揪的少年還微微鞠了個躬。

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樣子。

庵歌姬:……

誰懂她此刻的迷茫。

今年剛上班,經驗還不算太充足的年輕的輔助監督也在風中淩亂了。

“我是沖田嶼子!”

輔助監督沖田嶼子也對夏油傑鞠了個躬,小聲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剛才不還是放了狠話,一副劍拔弩張,下一秒就要打起來的氛圍嗎!

結果畫風突變。

搞得她們都有點手足無措了。

一句話引爆了對面兩人的心态,罪魁禍首桐原司一點自覺都沒有,繼續主導着談話的節奏:

“冥冥小姐,打架什麽的,還是等找到奈奈子再說吧,現在為時尚早,是吧”

冥冥微笑,表示了贊同,道:“桐原君說的确實不錯。”

她也不是戰鬥狂。

而且總監部給她們下發的任務是【執行枷場奈奈子的死刑】。

如果跟對面這個人打起來的話,屬于節外生枝,可是要多加出場費的。

冥冥可不是什麽“不管途中出了什麽岔子,都要努力完成任務”的熱血人設,她只認錢。

任務難度上升的話,不加錢他可不想幹吶,冥冥在內心嘆息。

話說,在她看來,現在咒術界完全是一副走下坡路的樣子嘛。

咒術界完全是世家的一言堂。

雖然冥冥也是家系咒術師,不過也因此更加懂家系的封建的愚昧。

只顧争權奪柄,不重視非家系咒術師,遲早會反噬。

野生咒術師要不明珠蒙塵,要不野蠻生長,顯然,眼前的人是後一種。

而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于是,她發出出自內心的感嘆——

咒術界,真的要完蛋了吧

高專畢業之後早點離開比較好,到時候多投資幾家企業,躺着數錢。

桐原司輕描淡寫地問道:“你們知道奈奈子的下落嗎”

庵歌姬:“……”

……喂!這個問題從你嘴裏問出來,不覺得很荒謬嗎

雖然我們是沒打起來沒錯,但身份上絕對是敵人啊,詢問敵方這種敏感的信息,真的不覺得怪異嗎!

“沒有哦,殘穢最後的蹤跡在指向這裏之後就消失了。”

更讓庵歌姬跌破眼鏡的是,冥小姐還回複了他。

冥冥輕聲道:“枷場奈奈子的目标是不見蹤影的黑田重一。我們也嘗試過根據監控內容推算黑田重一的行動軌跡。不過路上有一段監控丢失,可惜,追蹤失敗了呢。”

庵歌姬:……說了,什麽都說了,而且還說的特別詳細。

兩方真的是敵人嗎!

桐原司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所以你們來找枷場誠是”

“詢問關于枷場奈奈子的術式信息,順便确認枷場誠是否知道她的蹤跡。”

桐原司歪頭:“需要這麽謹慎嗎”

冥冥的眸光有些意味深長:“桐原君應該也知道枷場奈奈子的術式吧還是謹慎一些好。”

桐原司擺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所以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辦”

冥冥嘴角扯出笑意:“等枷場奈奈子再次使用術式,一定會留下痕跡。”

“警方不能直接通過黑田重一的手機去定位他的位置嗎”

“很遺憾,警察在他樓下的垃圾桶裏找到了舊手機。”

桐原司若有所思道:“扔掉了”

扔掉手機,是知道有人會通過手機信號定位它的位置嗎

枷場奈奈子如果複仇,不可能會給預告給黑田重一,沖過去殺了就是了。

黑田重一這個反應,好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一樣,刻意讓自己的行蹤隐蔽起來。

奇怪啊。

“好吧,兩方都找不到人,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還是平等的,處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桐原司做出了如上結論。

關鍵點就在消失黑田重一身上,如果能找到他的下落,枷場奈奈子說不定也在附近。

庵歌姬終于忍無可忍道:“你這家夥為什麽那麽自然啊!明明是敵對的雙方就好像在自然而然交換情報一樣,這也太怪了!”

桐原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氣氛融洽不好嗎庵歌姬小姐。”

“這真的很奇怪啊!”

“難道說只有打一架,才會讓庵歌姬小姐更放心一些嗎那我們可以喲。”

桐原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油君,到你上場……”

“不是!”庵歌姬憋紅了臉,它看了一眼角落裏的父女三人,深呼吸。

“歌姬,稍安勿躁。”

冥冥開口攔住了還有下一步動作的庵歌姬,看向桐原司,道:“既然雙方都沒有有價值的情報,那麽就此別過,如何”

桐原司道:“黑田重一父母的死亡地點,麻煩冥小姐告知一下吧”

“我們打算去現場搜尋一下線索,說不定會找到黑田重一的線索。”

冥冥臉上的笑意愈發深刻了,她紅唇微張,吐出了一串地址。

“ok。”

兩方都打算撤走了。

桐原司擡腳欲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麽,回身道:“冥小姐,可否讓這位小姐留下,照顧他們三人呢”

桐原滴口中的“這位小姐”指的是輔助監督,沖田嶼子。

“他們三人”則是枷場父女。

庵歌姬的阈值經過前面幾道打擊,已經變得提高了很多。

所以這次聽到對方說出讓她完全不理解的要求,庵歌姬也只是半月眼了一下。

“畢竟成年人還沒醒過來,獨留兩個孩子在這,實在是不讓人安心呢。”桐原司悠悠嘆息,“可惜我們這裏只有兩人,沒辦法留下來照顧孩子,如果冥小姐願意讓這位小姐留下來十分鐘的話,我會非常感激的。”

冥冥輕笑一聲:“感激就不必了,就當是還你之前的出手幫忙。”

昨天在美容院祓除咒靈時,無法完全疏通人群,也不好釋放結界。

冥冥祓除咒靈時,落地窗被咒靈打碎往下掉時,是桐原司用結界拖住了碎片,冥冥還記得他的出手。

那時候完全沒想到,他們再次産生交集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在十分鐘前,對方打落她的烏鴉時,冥冥就看到了他的臉,實在是可惜呢。

是這樣的重逢。

之後,兩方人徹底分道揚镳。

·

夏油傑跟在桐原司身後。

忍了很久的疑問,終于捂不住了:“桐原,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會打起來。為什麽對他們的态度反而很友善,我們和他們不是敵人嗎”

桐原司停止了腳步,轉回身體,和夏油傑四目相對:“是敵人啊。”

“但休戰而已。現在打起來完全沒有必要。”

咒術師也不是被設定好的機器人,遇到疑似敵人的就開始打架。

就像之前他說的。

“無論是咒術師,還是普通人,全都是人而已,不要把咒術師想的脫離人類的範疇,好嗎”桐原司戳戳他的胸膛。

“判處【枷場奈奈子的死刑】是他們的任務沒錯,但也沒說她們一定會執行。”

夏油傑一怔:“…是這樣嗎”

“嗯。”桐原司讓夏油傑把蝠鲼咒靈召喚出來,兩人跳上去坐了下來。

蝠鲼咒靈快速上升,夜風清冷,可以感受到溫度比剛才又低了一些。

他們去的地方是黑田重一父母死亡的地點,是一處廉價租房。

“給她們下達死刑命令的總監部,也只是一個組織而已。”

“她們接任務,不等于真的要給他們賣命,聽之任之。”

夏油傑緊緊擰着眉。他還是對總監部讓兩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咒術師來執行死刑這事感到不适。

他忽然想到之前和田沢先生談過關于“咒術界為什麽沒有一個專門懲罰詛咒師的部門”這個問題。

當時田沢先生只是笑笑,夏油傑不解其意。

現在經歷了那麽多事,夏油傑也隐約明白了,咒術界也并非是一個讓人向往,同類互相扶持,互相幫助的烏托邦。

它跟普通人的世界,似乎有差別,但更多的方面則是重疊在了一起。

夏油傑以前隐秘的、向往的對咒術界的期待火苗悄悄被撲滅了一半。

吹着風,夏油傑的腦袋也降溫了。

半晌,夏油傑低沉的嗓音傳到了桐原司的耳朵裏,道:“他們為什麽要讓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人來執行死刑……”

“是因為咒術師人很少嗎”

夏油傑勉強給咒術界高層找了個過得去的理由。

“咒術界的人數……”桐原司唔了一聲,掰着手指頭數:“所有咒術師,加上輔助監督,還有監控的窗,滿打滿算可能三四千人吧。”

夏油傑眉毛一動,想要說話。

“不過願意來做任務的人只有幾百而已,也許最高…嗯,三百”

這個數字,桐原司已經是絕對往上四舍五入了,現實更少。

“為什麽人會這麽少”

“因為剩下的大部分咒術師都是咒術世家的分支或者家仆。”

咒術世家的護衛隊,大多都是用自己的家族資源培養出來的高手。

負責守護家族的安全。

世家怎麽可能暴殄天物,讓他們時常出去做任務呢

夏油傑不解,“那這麽說來,咒術界不是更加需要非咒術世家的咒術師擔起祓除咒靈的責任嗎”

為什麽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尋找野生咒術師的行動

夏油傑一直在靜岡游走,從沒碰到過其他咒術師。當然也有可能他時常清掃靜岡的咒靈,所以咒術界監測不到這裏有咒靈的緣故。

但在他弱小到無法祓除蠅頭的時候也沒碰到過其他咒術師。

“或許比起長遠的利益,他們更看重眼前的利益吧野生咒術師多了,就代表着平民派的咒術師聚集在一起,就會瓜分到他們手裏的權利。”

“畢竟咒術世家也就那幾個,争來争去,也習慣了對方的手段。如果突然加入一個新對手,而且是貴族派天然相對的平民派,自然不樂意。”

“所以直接同仇敵忾,先對抗外敵,把平民咒術師壓下去再說。至于咒靈肆虐,普通人會死,并不侵犯他們的利益,所以無所謂了。”

桐原司說的輕飄飄的,反倒更讓夏油傑感到不适。

按照這個邏輯去推,可能性很大。

“那咒術界高層讓冥小姐她們來執行死刑,也是因為要打擊平民咒術師嗎”

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

不過……

“純粹把她們當做工具而已。”

咒術界高層沒有把她們看做人,就像是高層執行死刑的刀。

桐原司側頭看他:“就像夏油君之前說過的,【殺人】是一道不可輕易跨越的禁止線。”

“即便奈奈子跨過去,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或者是苦衷。”

“但咒術界高層不這麽覺得。”

“死刑是他們手裏捏着的權柄,只要握着工具去行使權力就好了。”

聽完,夏油傑神情恹恹了一會。

恢複過來之後,他擡起頭來,伸出手,猶豫的拍了拍桐原司的肩膀。

“桐原……”

桐原有這麽深的感觸,絕對是被咒術界裏的人傷害過吧

對咒術界徹底失望,所以也沒當咒術師了,反倒當起了神棍。

“不要對我散發莫名其妙的同情。我只能說你腦補得很離譜。”桐原司不回頭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這人是特別擅長發散思維的。

“我不但讨厭咒術界,更讨厭政府。”

“但凡他們能幹點實事,咒靈都不至于泛濫到現在這個程度。”

人的負面情緒來源有很多方面,但脫不開人本身。

社會秩序,社會安定,法律法規,社會風氣,都與它們息息相關。

“無論是咒術高層,還是普通人的高層,爛得不相上下。”

桐原司表示就不要在兩堆垃圾裏挑比較不髒的那一袋了,沒必要。

夏油傑:“……”

感受到桐原的怨氣了。

桐原是因為覺得哪一方都很讨人厭所以才會建立萬世極樂教嗎

所以,桐原真的不厭世嗎……

突然想到這一點,心都提起來了的夏油傑非常慌張。

這種厭世的情況,上次在搜索引擎裏查到的應該怎麽疏導來着!

幸好目的地就在眼前,夏油傑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桐原,黑田重一的家到了,我們準備下去吧。”

他們降落在拐角處。

廉租樓前面已經開始撤警戒線了,身穿制服的警察們正好從樓上下來,先前他們已經把屍體運走了,這次是收集現場物證。

由于現場留下的信息很少,他們在這裏待了不久就要撤退了。

深夜的警笛聲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上附近一片都是廉租,所以來看熱鬧的人非常多。

“聽說是一對夫妻被殺了”

“你才知道嗎那家人剛搬來的時候我還打過招呼,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麽呀!那一家子就不是好人,欺軟怕硬呢。”

“怎麽說”

“住他們樓下的前田不是有個女兒嗎,雖然長得普通,但是非常能幹。那夫妻倆把人騙到了樓上,又把人關進了兒子的房間裏。”

“什麽!”

“前田的女兒直接把門踹爛了,出門把兩夫妻揍了一頓。揍得他倆哭爹喊娘,牙都掉了兩顆,也不敢聲張。從那天以後碰見前田的女兒都繞着走。”

“這麽說那家夫妻人品不行,兒子品行還行坐懷不亂,也不趁人之危。”

“我看你是不是瘋了這是什麽好品行的标準”

人群後,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站在避人耳目的陰影裏面,等全部警察離開之後,貼着圍牆飛上了樓。

窗戶是鎖着的,夏油傑操控着小醜咒靈将鎖打開,兩人一躍而進。

房間裏有股濃郁的血腥味,在鼻尖揮之不去。

桐原司聞到這個味就煩。

他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夏油傑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聯想到桐原司的食譜,擔憂道:“桐原,你路上一直在使用術式,消耗應該很大吧”

說着捋起了袖子,露出了光滑潔白的手臂,“要嗎”

是食物的味道。

那一瞬間離得有些近,桐原司幾乎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

他被血肉散發出來的味道迷惑到了。

本能的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上了夏油傑的手腕。

桐原司貼在他皮膚上的那一小截舌尖是冷的,帶着一股濕潤,一股涼意。

夏油傑能感受到從他舌尖抵上的那一小片皮膚開始,麻意朝着四肢蔓延。

他下意識的繃緊了肌肉。

忘記了呼吸。

全神貫注的感受那一片讓他無所适從的觸感。

明明第一次不是這樣……

夏油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明明是他主動提出喂食,也是他主動送上的手腕,可卻僵直着身子,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桐原司。

下一秒,桐原司就打破了他的氛圍。

“你,離我遠點。”

夏油傑臉色一頓。

桐原司:“哪有人上趕着當食物的。不要仗着你聞着很香,就誘惑我。”

夏油傑:“……”

這句話又把他從被拒絕的怔然裏拉出來。

他站在那裏,腦海裏各種思緒在碰撞,總之,耳垂都紅了,終于憋出來一句:“你……要不你在外面等着,我在裏面搜完,就出去找你。”

“不用,趕緊吧。”

桐原司擺手。

房間裏幾乎維持着原樣,除了客廳裏用白線畫出了兩個人形以外,沒什麽其他特殊的地方。

格局是一廳一室。

客廳裏的角落擺放着兩床被褥,應該是兩夫妻睡的。

小房間裏則是有着還算整潔舒适的榻榻米,黑田重一單獨睡在裏面。

格局是一廳一室,家具也大多都是舊的或者破的,雜物堆滿了整個空間。

“看這些東西,他們至少在這裏住了有幾個月了。”夏油傑道。

村子裏的一家三口從鄉下來到東京,哪怕住着廉租房,也不願意回去,無外乎是和大多數鄉下人一樣向往着繁華的東京。

但這個時間就很微妙。

據他所知,枷場一家被桐原司解救出來,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這麽巧,和他們同村的黑田一家也跟着過來了

很難不讓人多想。

夏油傑打開抽屜尋找有什麽有用的線索,照理說,如果他一直盯着枷場一家,至少會留下一些信息才對。

找了一通,發現沒有值得留意的東西,都是一些雜志和傳單。

貴重的東西一律消失。

大概率是黑田重一自己搜刮走的。

夏油傑喃喃道:“難道是巧遇嗎偶然碰到了在美容院上班的枷場夫人,看見她有了全新的生活,心生怨恨,所以不管不顧的去鬧開了。”

“但這種人應該會沾沾自喜,絕對不會意識到奈奈子會反殺才對。”

為什麽會逃跑

在另一邊,桐原司找到了一個瓶蓋,他把瓶蓋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上面有特殊的玫瑰圖案。

“……”

夏油傑見他停在那裏,似乎找到了什麽線索的樣子,也走了過去。

他認真的觀察了一遍這個看起來很平常的瓶蓋,沒發現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就開口問:“桐原,發現什麽了嗎”

同樣的瓶蓋抽屜裏還有好多個,顯然是黑田重一很喜歡這牌子的啤酒。

“這個瓶蓋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有。”

桐原司點了點頭。

夏油傑接着問道:“是哪裏不同嗎我沒看出來。”

夏油的父親也會喝啤酒,而且喝的不少,夏油傑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不少啤酒的牌子,這個包裝他之前沒見過,但是很眼熟,瓶蓋都長差不多。

桐原司:“是一家gay吧特有的酒瓶。”

夏油傑露出疑惑的神色:“gay吧是什麽……”

翛然,他停住了嘴。

桐原司瓶蓋重新扔回抽屜裏,站起身道:“瓶蓋出現在這裏,總不可能是黑田他父親去過了gay吧之後,把酒瓶帶了回來,然後塞進了兒子的抽屜裏吧”

“應該就是黑田重一本人的,而且他還非常喜歡去那個地方。”

“現在想想,gay吧對黑田重一來說确實是一個不錯的躲藏地點。魚龍混雜,人多眼雜,再加上奈奈子失去了他的蹤跡,指不定也想不到那裏去,有種燈下黑的感覺。”

“夏油君,走吧,我們走一趟。去新宿二丁目的那家酒吧,看看人在不在”

“……”

“夏油君”

沒有人回答,桐原司轉頭一看,夏油傑面無表情,身體也很僵,總之不是愉悅的模樣。

“哦,抱歉是那種地方對你來說沖擊性太大了是嗎”

桐原司恍然想到,現在還不是對性向尤為包容的二十年後。

看他臉色不好,桐原司也不強求,有些人天生就對這些東西抗拒。

那家酒吧在新宿二丁目,趕過去還是要一些時間的,如果夏油傑拒絕讓他乘坐飛行咒靈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這個點應該還有出租車,要不坐車去也可以。

這樣想着的桐原司正打算推開門往外走,忽然被攥住了手腕。

回頭一看,是變成了臉色陰沉()的夏油傑。

他仿佛很難開這個口:“桐原,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勉強自己啦,夏油君。”

直男,是直男吧。

乍然接觸到同性戀的話題,确實很抗拒呢。

話說夏油傑真是個好人,都已經這樣了還想一起去,是想要拯救奈奈子的決心在支撐着他吧。

夏油傑艱難的搖了搖頭,硬是說:“沒事,桐原。我們趕緊去吧。”

桐原司嘆息。

好吧,既然你堅持。

桐原司考慮萬全:“雖然身高夠了,但我們的外表一看還是未成年,想進去酒吧的話,還需要做點準備。”

·

在20年後,新宿二丁目被稱為日本同志亞文化聖地。

但現在還沒有發展到那種規模。

只是一部分相關而已。

現在新宿二丁目的店鋪種類也有很多,咖啡廳、酒吧、成人店,同人店。

他們這次要去的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家同性/酒/吧。

午夜霓虹,華燈潋滟。

熱鬧繁華的二丁目裏随處可見喝醉的醉漢,有種糜爛又奢靡的氛圍。

其中,最熱鬧的一家同/性/酒吧門口人來人往,門口有四個保镖守着,遇到面嫩的顧客會主動要求他們把身份證拿出來,核對完年齡之後再放進門。

不能說查的很嚴,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還是會被逮到。

桐原司來過一次,算是駕輕就熟,挽着夏油傑的手臂一道朝門口走了過去。

“夏油君,可以放松一點,現在你僵硬的像是一塊木板。”

桐原司低聲調侃,但他的調侃倒不至于太過火。

畢竟是直男嘛。

總要照顧一下對方的情緒。

夏油傑沒說話,是盡量讓身體變得自然了一些。

桐原司撇了他一眼。

兩人越來越近的時候,保安果然伸手攔住了他們。

保安其實也不想攔,只是和黑頭發的那個對視之後,就條件反射地伸手了。

這個黑頭發的穿着純黑風衣,半長發上半部分紮了起來,半部分披散在腦後,他戴着口罩,但擡眼看過來的時候,那雙帶着煙熏妝的狹長狐貍眼愈發攝人心魂,眼睛透露出來的不羁和冰冷,人于千裏之外,對視一眼就會被寒冰割傷。

他是看上去不像是來逛酒吧的,更像是黑\幫少爺來砸場子的。

于是保安就反射性的伸手攔人了!

他後悔,真的後悔!

就這幾十萬日元的工資,哪裏值得他真的去拼命啊!

哆嗦着嘴唇,後悔萬分的保安在腦袋裏搜刮了一圈,找到了一個最安全的說辭:“抱歉,請出示一下您的……”

身份證三個字沒說出來。

“親愛的,出來玩就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和黑\幫少爺同行的白發青年同樣戴着口罩擋住了半張臉。

他貼緊過去,幾乎半個身子都搭在黑發青年身上,漂亮修長的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

輕輕仰頭,隔着口罩在黑發青年的唇角邊蜻蜓點水式的點了點。

他也只露出眉眼,但眼角微彎起來,顯然是笑着,輕聲哄着對方。

嗓音清潤柔和,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

保安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像一柄鋒芒淩寒的男人的眼神瞬間柔軟了一刻。

一直垂在身側的手也悄無聲息地搭在了白發青年的腰側。

明明再沒有別的什麽親密動作,兩人的旖旎氛圍卻立刻就出來了。

“大哥,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保安陡然回神,“進進進!”

話音還未落。

“轟——”

突然一聲巨響,在遙遠的夜空中炸響,所有人被吓了一跳,一瞬間的沉寂之後,爆發出更大的讨論聲。

桐原司和夏油傑立刻朝着發生的地點望去,那邊是……

摩天大樓群。

普通人看不到的淺黃色和紅色的咒力能量對撞,糾纏着逸出來,像被風吹散了一樣。

“夏油,紅色是奈奈子的咒力。”

黃色的是誰

據他所知,高專的兩位都不是這個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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