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029章 第 29 章

——如果不快點找到人的話, 估摸着人就死了!

這是校長的想法。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總監部在咒術界叱咤風雲了幾十年,有多麽獨裁專制,老校長都看在眼裏。

老校長是非家系咒術師出身, 能爬到現在的位置, 全靠他“識趣”。

不聽不看不管, 當咒術總監的傀儡,總監部說一句, 他動一動。

因為聽話,所以賦予了他更多的職責。

而那些不聽話的呢……

總監部給咒術師下絆子太容易了, 只需隐藏一部分的任務信息, 或者“誤判”咒靈等級。

就能讓那些不服管教的天之驕子從雲端隕落。

老校長曾經也懷揣着一腔熱血,看不慣咒術界的腐朽陳舊, 試圖改變。

但當他出完任務回來,看到同期們擺放在高專停屍間的,殘缺不全的屍體之後,恍若一盆涼水從頭潑下。

昔日還勾肩搭背,共同歡笑着說“我們要推翻咒術界!”的同齡人, 此刻雙眼緊閉, 皮膚青白, 沒有一絲生氣地躺在冰冷桌臺上。

從此之後,他沉寂了。

老校長退縮了。

并且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屑的那類人。

依附着總監部,亦步亦趨,做他們聽話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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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膽小怯懦也好,說他抛棄同伴也好, 總歸……活着更重要,不是嗎

而現在……

“夜蛾, 快去找人,找到人之後把他直接帶到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宮入口。”沉浸在過往的老校長不過一秒就驚醒過來,催促夜蛾正道趕緊去找人。

薨星宮是由天元大人用結界術構築出來的一片隔絕外界的空間。

只要那個叫做桐原司的結界術師進入了那裏,即便是禦三家也不能硬闖。

“校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蛾正道非常不解,總監部的行為難以捉摸,天元大人也突然摻和了進來。

老校長深吸一口氣,現在也沒必要瞞着夜蛾正道了,所以他很幹脆地說了出來:“總監部看中了桐原司的能力。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歸順;二:去死。”

“桐原司是非常罕見的結界術師,或許他還年輕,無法與全知全能的天元大人相比,但正是因為年輕,潛力巨大。”

老校長拍了拍夜蛾正道的肩膀,道:“誰都想在幼苗還未長成之前,移栽到自己的院子裏。”

夜蛾正道挺懂了其中的比喻,皺眉道:“放任其自由生長不好嗎”

“總監部是什麽風格,你跟他們接觸了二十多年,還不明白”老校長嘆息道。

排除異己,玩弄權術。要把看到的利益緊緊攥在手心。

咒術界已經有了一個不服管教的五條悟,不能再多一個超出掌控的結界術師。

“天元大人有告知那人的具體地點嗎”夜蛾正道問道,如果沒有告知的話,找起人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老校長搖了搖頭,道:“天元大人只說要見他。”

“天元大人給了這麽一個如此籠統的消息,找人難度會很大。校長,您能再聯系到天元大人嗎我需要一個準确的定位。”

老校長道:“這是我接受高專幾十年裏,第一次與天元大人“對話”。”

意思就是,他也無法聯系到天元大人。

夜蛾正道頗為失望。

老校長見他面上露出沉凝之色,顯然是為那少年擔心。

想要置身事外的老校長不禁嘆了口氣道:“這樣,我等會去薨星宮門口一趟,如果天元大人願意接見我,我會替你問的。”

“好,多謝校長。”

夜蛾正道想到總監部對桐原司虎視眈眈,此刻他未來的學生可能處于被威逼的狀态中,神色愈發深沉:“先我去聯系歌姬,問問看她有沒有線索。”

剛才夜蛾正道也是看了庵歌姬上交的報告,才注意到兩個野生咒術師的。

雙方有交集,說不定會有線索。

這麽想着的夜蛾正道轉身就走,朝着高專的女生宿舍走去。

看到正好靠在陽臺抽煙的家入硝子先是臉色一黑,随即又一喜。

“啊,夜蛾老師。”

身形窈窕,有着一頭棕發,眼下帶一顆淚痣的女生顯然也發現了大塊頭老師,于是用夾着煙的那只手朝他晃了晃。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家入硝子面不改色地把煙藏了藏。

“硝子,不是說要戒煙……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硝子,你幫我喊一下歌姬,或者冥冥。”夜蛾正道感到一陣頭疼,家入硝子是今年确定入學的一年級生,不過因為其術式的稀有性,早早地就被接到了高專。

夜蛾正道也是等人到了才知道,看似文靜乖巧的家入硝子,實際上私底下煙酒都來!

家入硝子應了一句:“ok。夜蛾老師,你等一下。”說完就轉身回了房間。

很快,冥冥的身形出現在樓下,夜蛾正道大步走到她面前,問道:“上次你們出任務遇到的那個結界術師,有對方的聯系方式嗎”

處于休假期的冥冥披散着長發,閑适慵懶,她搖了搖頭,道:“畢竟只是做任務碰上了而已吧。”

“沒必要交換聯系方式。”

夜蛾正道其實也清楚,但他沒有輕易放棄:“他有什麽口音嗎或者他曾出現再哪片區域”

冥冥挑眉:“夜蛾老師要找他”

夜蛾正道點頭,并且表明是十萬火急的情況,冥冥聽罷之後,緩緩開口:“不如,去問問五條家”

夜蛾正道怔住了:“”

“老師您不知道嗎我曾看到過他和五條家的六眼走在一起,相談甚歡。”冥冥用最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最具沖擊力的話,“想來五條悟應該會有他的聯系方式吧。”

這又是怎麽和五條家扯上關系的!

夜蛾正道感到一陣眩暈。

那小子,完全是處在風暴中心了啊!

這樣想着的夜蛾正道還是撥通了五條家的電話,其實五條家并不想理會夜蛾正道這種非家系咒術師。

但最近五條家上下被五條悟緊了緊皮,倒是收斂了一些傲慢。

聽夜蛾說完前因後果之後,考慮到悟少爺在國外游玩,聯系不上,就把這件事報到了五條家主那邊去。

聞言,五條家主頓了頓,失笑道:“早知道加茂和禪院會出手,不過他們未免太急了些。”

“他們這般急功近利,即便五條家什麽都不做,都會有一位天然的盟友。”

接着他就吩咐下去,将桐原司的電話號碼告知給夜蛾正道。

費了一番波折才成功地從五條家那邊拿到了桐原司的電話的夜蛾正道,撥出了電話。

其實電話打出去的前一秒,夜蛾正道還擔憂得不停踱步——

希望總監部派去的人還沒有和桐原司翻臉。

或者說,還沒到特別嚴重的地步。

有天元大人的命令,還有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在,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夜蛾正道就有信心能把人從地獄裏拉回來。

如果不接電話,就代表危險。

夜蛾正道已經決定,如果電話并未接通,就去找政府相關部門,根據信號定位。

懷揣着忐忑與擔憂,夜蛾正道在電話接起的時候,心都漏跳了一拍。

電話那頭的聲音并不真切——

“莫西莫西”

夜蛾正道看不見他的臉,但對方悠閑含笑的語氣卻聽得清楚。

不管如何,對方狀況應該還好,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氣,首先來了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夜蛾正道,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年級的班主任。”

“請問,是桐原司嗎”

“是我。可以稍等五分鐘嗎我這邊有些瑣事要處理。”

夜蛾正道聞言,猶豫片刻,立刻嗯了一聲:“打擾了,我稍後再打給你。”

聽聲音,桐原司狀态還不錯。

氣息綿長,沒有顫抖,應該是正常狀态。

而且桐原司聽到夜蛾正道的自我介紹也沒有疑惑,或者是認為傳銷之類的,難道是聽說過高專

大約五分鐘後。

電話準時來臨。

夜蛾正道不久前急得坐立難安,此刻聯系到了人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謹慎措辭道:“你現在還好嗎是處安全的空間裏嗎”

“唔,很好,安全…非常安全。”

電話那頭的人稍微拖長了一點調子,然後是有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微妙的停頓讓夜蛾正道心裏突了一下,但他忍耐住了,沒有問出來。

“我可以叫你桐原嗎”夜蛾正道在得到答複之後停止了在室內的踱步,“桐原,你對咒術界有了解嗎”

夜蛾正道尋思着,如果對方對咒術界一知半解,他得先幫桐原司補充常識,才能解釋清楚現在這件事。

“當然很了解了。”桐原司輕佻的嗓音傳來,“夜蛾老師,有什麽事直說。”

夜蛾正道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桐原,你之前展現出出色的結界術天賦,咒術總監部意圖拉攏你。一旦你拒絕他們的拉攏,他們一定會惱羞成怒,大概率會……殺死你。”

“不過你別害怕,天元大人傳話說他想見你。”夜蛾正道放緩了聲音,“所以方便給我你的地址嗎我派人去接你。”

“只要我們避開總監部派出的人,到了高專,即便是禦三家的人也不敢硬闖天元大人的結界。”

夜蛾正道的聲音沉穩而篤定,給人十足的安心感。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出聲:“如果已經避不開了呢”

夜蛾正道聽到這話眼皮一抽,趕忙追問道:“已經有人找上你了嗎”

“桐原,你把電話調成免提,我會跟他們說,這是天元大人的命令!”夜蛾正道的語氣非常急促,充滿愛才之心的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一位天才咒術師隕落。

桐原司:“不用了。”

夜蛾正道呼吸一滞。

緊接着他聽到桐原司說——“因為,敵人全都被我解決掉了。”

依舊是那輕佻柔和的嗓音,卻讓夜蛾正道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

夜蛾正道不敢置信:“……”

電話那邊,桐原司把玩着原本屬于禪院扇的長刀咒具,“說起來,不愧是禦三家,咒具做的都很精妙呢。”他發出了感嘆。

其實禪院扇本身的力量算中等,加上這一柄咒具之後如虎添翼。

所以才讓桐原司花費了一些時間去和他對碰。

在這方面,禪院家的體術訓練明顯比加茂家要更好。

夜蛾正道艱難地問:“……咒具的原主人呢”

桐原司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影,語氣就像談論天氣那樣自然:“死了。”

桐原司自诩不是聖父,睚眦必報,對方都已經跳到自己臉上來舞,留情就顯得柔弱可欺了起來。

夜蛾第一次打電話過來時,桐原司說要五分鐘,就是為了騰出時間解決禪院扇。

對敵人厚此薄彼,可不是好美德。

夜蛾正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他下意識提高了語調:“死了”

夜蛾正道閉了閉眼:“死了幾個死的人是誰”

“有加茂,也有禪院。”桐原司輕描淡寫道。

夜蛾正道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情緒沖擊,他眼前直接黑了兩秒,意識到這件事情開始變得更加麻煩了起來:“桐原,你怎麽能……不,加茂和禪院肯定會找你麻煩,你這一舉相當于在挑釁他們,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禦三家像是一只年邁的雄獅,不允許任何人挑釁他的地位。

桐原司這事本來或許還有緩和的餘地,但是現在……

可是夜蛾正道對着桐原司也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畢竟整件事都是總監部在主動攪風攪雨。

夜蛾正道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一定要保住桐原司!

“桐原,把你的位置發給我,我立刻調派人手立刻去接你。”夜蛾正道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了一點,仿佛風雨欲來,也充斥着對小輩的擔心。

“別害怕。”這是夜蛾正道第二次說這句話,“桐原,這不是你的錯。”

桐原司失笑,問了一個跑偏的問題:“夜蛾老師,你對高專裏的所有人都是這種溫柔保父的态度嗎”

夜蛾正道:“……”

他這都是為了誰!

這孩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把禦三家牽扯得一團亂。

雖說夜蛾正道對桐原司上心的緣故有一部分來自天元大人,但大部分絕對是出于夜蛾正道的本心。

他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這樣一個天賦異禀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卷入權力漩渦,被迫半路夭折。

“對了,天元大人說要見我”桐原司終于想起來自己忽視了什麽。

夜蛾正道:“……”

反射弧還真夠長的。

“天元大人不是向來不幹涉人世間嗎他居然會想見我,夜蛾老師你沒有假傳聖旨吧”

夜蛾正道拳頭開始癢癢了,想要砸點什麽東西:“我怎麽可能會假傳天元大人的話!”

桐原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這就奇怪了,可以說天元在原著中的表現,非常讓人迷惑。

明明依靠着結界掌握了全日本的信息,堪稱全知全能,也知道羂索的陰謀,卻做着一個“啞巴”,直到主角團去尋找他時,才把知道的信息說出來。

主打一個什麽都順勢而為。

“天元大人對我另眼相待,倒是讓我壓力很大呀。”嘴上說着這樣的話,臉上卻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

短暫的考慮過後,桐原司說出了一個讓夜蛾正道震驚的決定:“我不想見天元大人,可以嗎”

天元作為咒術界的傳說級存在,只有瞻仰拜見,沒人不想見的。

夜蛾正道第一次遇見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時之間有些頭疼。

問題兒童。

絕對的問題兒童!

“……先不管天元大人。”夜蛾正道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才苦口婆心地勸道:“總監部背靠禦三家,咒術世家頗有底蘊,族中分支又多,如果他們糾集力量對你進行報複,結果會遠超你的想象。”

“桐原,如果你繼續留在那裏,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靶子。”

“夜蛾老師,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夜蛾正道茫然道:“什麽”

桐原司笑嘻嘻道:“他們能回去找靠山,我也可以啊。”

·

京都,總監部。

高層正在開會,商議着【桐原司】的歸處,忽然有人進來,通知了他們天元大人方才下發的【他要見桐原司】的命令。

等穿着西裝的男人離去,寂靜的房間裏,其中一人忽然輕嗤:“天元的命令”

另一人也附和道:“不聽也無所謂。天元大人都幾百年沒有過動靜了,如今的‘他’,和一棵樹一塊石頭沒什麽區別。”

“插手俗世,不像是天元的作風,是否有人假借着天元的名義,在哄騙我等”左上角,脊背佝偻的老者咳嗽了幾聲,淡聲道。

“有可能。東京高專的校長是誰”

“藤田正一。”

“他接手高專近四十年,向來乖覺,應該不會做出如此違背常理之事。”

“老夫記得,前陣子東京高專入職了一個一級咒術師。”

“夜蛾正道。”

“定然是他因一己私欲,假傳天元大人的命令。按照咒術界第113條規定,判處夜蛾正道死刑。在座諸位,可有異議”

“無。”

“無。”

……

接連幾道聲音前後響起來。

忽的,角落裏一人的身形輕微地顫抖了一下,他以為是外面的輔助監督沒有注意到空調溫度,“怎麽忽然那麽冷。”

冷氣從四面八方滲入。

坐在正中央的老者擰起眉:“這溫度,不太對勁……”

只見室內憑空出現兩朵少女形态的冰蓮,兩人旋繞飛舞,口中吹出凍氣。

【血鬼術·寒烈的白姬】

就在他想要起身反擊的時候,短短一個呼吸,陡然降溫,空間內一切都覆蓋上了一層淺雪。雪花落在他們眉毛、胡須和皮膚上,錐心刺骨的寒冷猶如尖刀,仿佛要割開他們的皮膚。

皮膚冰凍皲裂,稍微一動,皮肉裂開,裸/露出深紅的顏色。

十幾個高層意識到了之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誰!

是誰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總監部的結界裏攻擊他們!

守在門外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呢,他們沒察覺到敵人的存在嗎!

原來結冰也是會有聲音的,他們動都不敢動,耳邊冰層凝結的聲音嘎吱嘎吱,仿佛怪物的磨牙聲。

咔嚓——

十幾人驚愕地轉動着唯一還能動的眼珠,目睹着其中一人往前傾,摔成了幾瓣。

那人因實力平平,從而無法抵禦極凍冰雪的侵蝕,他死了……

那他們呢!

他們又能抵禦多久!

這一瞬間,死亡的恐慌感籠罩住了他們,要逃,再不逃走的話就會像那個人一樣碎成肉塊!

冰雪飛舞,猶如俏皮的精靈在空中飛行,每呼吸一次,微不可查的冰霧就被毫不知情的高層們吸進了肺部。

有個留着地中海發型的男人再也忍耐不住,他運用起全身的咒力,強行掙脫了冰層的禁锢。但祓除的代價也很慘烈,他仿佛整個人都被血浸染了,形容狼狽,像是從殺人現場出逃的連環殺人犯。

他大口地喘息着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露出一個笑,突然捂住脖頸,倒了下去。

“嗬、嗬——”

只來得及發出幾個意味不明的音節,男人就失去了呼吸。

這模樣,是中毒!

還不等高層們反應,數條纏有冰蓮花的冰藤蔓憑空出現,纏住倒地的男人,将他粗魯地扯開。

下一刻,門被推開,揚起一陣冰晶。

倒映在高層們眼裏的模糊人影,随着他的走近,終于從背光變得清晰。

他穿着象征極具宗教意味的黑金相織的兜帽,衣服也是漆黑的顏色,看不清五官,仿佛整個人都要被黑暗吞噬。但他的皮膚卻尤其白皙,更接近慘白無血色的顏色。

黑白相襯,如一道鬼魅虛影。

他手中還提着一把黑色長傘。

外面明明是晴天,為什麽要帶傘,但現在在場所有人都無暇思考這個。

“噠”“噠”“噠”——

是傘尖點地的聲音。

他的腳步聲很輕,卻沒人敢忽視。

随着他的走動,如煙似霧的冰晶在他身旁不斷逸散開來。

剩餘的高層們眼神驚恐,咒術界什麽時候又多出了一個擅長用冰系術式的咒術師!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

無法呼吸了!

從胸腔裏透出的劇痛讓他們眼前一黑,竭盡全力去喘息,也無法呼吸道一絲氧氣。

有人在電光火石之間聯想到了之前那人的死狀,趕緊減緩了呼吸速度,但無濟于事,血鬼術的毒素已經抵達了肺部,正在肆意破壞他們的身體。

“你……”

坐居首位,滿頭白發的老頭怒目圓瞪,嘴唇顫動:“你究竟是……為何……而來……”

他看向那個渾身被包裹在黑暗之中的人,妄圖找到他的破綻。

對面那人終于開了口:“不如閣下先想一想,得罪過什麽人”

白發老頭眼神恍惚了一瞬。

得罪過誰

自從總監部成立以來,他手上就沒幹淨過,得罪過的更是數不勝數,毫無頭緒!

見他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那人便嘆息道:“果然,貴人多忘事。”

那人在白發老頭面前蹲下.身,從這個視角可以看到那人詭谲又瑰麗的雙瞳。

左右眼分別刻了字[上弦][貳]。

那張唇也似笑非笑,一開一合,笑着問道:“記起來了嗎”

這雙特殊的瞳孔……

白發老頭目眦欲裂:“……是、你!”

“你……結界……不……冰……”

這絕對不可能!

白發老者派人去調查過桐原司和五條悟對戰現場留下的咒力殘穢。

除了五條悟的[蒼]以外,他們根本沒找到其它招式的殘穢!

從而推演出來的結論是——

桐原司本身無術式,但結界術天賦異禀,遠超常人。

一個沒有術式的咒術師,即便在結界上天賦再高,也讓高層輕蔑鄙夷。所以高層才會用強硬的手段去“招攬”桐原司。如果招攬不成,也能就地處決。

沒想到,他居然在藏拙!

連和五條悟對打都需要藏拙的咒術師,這人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物,白發老者驚怒交加,終日打雁還是被啄了眼,他們輕敵了!

看着白發老者逐漸變得紫青的臉色,就知道毒入肺腑。再看其他人,情況也和前者差不多。

果然,血鬼術對付人就是降維打擊。

忽然想到一個好玩的主意,桐原司歪頭:“你們想活嗎求我的話,說不定會同意哦。”

“想……”

率先出聲的是方才想要判處夜蛾正道死刑的老頭,他眼裏閃爍着的不僅是有恐懼,還有驚人的求生欲。

只要能活着就好!

他撈了那麽多錢,還沒來得及花掉,錢權色他還沒享受夠呢!

經過多年的養尊處優,原本實力還算得上不錯的老頭已經退步了許多,他根本不敢用蠻力掙脫,從嘴裏擠出來幾個字。

“……我、想活!”

“求……你……”

曾經高高在上的總監部一員,如今連求饒都顯得僵硬。

接在他後面,其它人也争先恐後地開口,仿佛人多一起,就不會顯得太懦弱膽小了。

“我想活……求你……”

“求你……”

他們滿目哀求,或是精瘦奇怪,或是滿肚肥腸,都不斷地哀求着桐原司,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桐原司被逗笑了:“好吧好吧,滿足你們的要求。”

下一瞬間,原本覆蓋室內的冰晶全部消失無蹤,仿佛從沒來過一般。但是體內不容忽視的疼痛,還是提醒着他們這不是夢。

桐原司再次使出【血鬼術·蔓蓮華】,将幾人束縛住。

向他求饒的幾人卻忽然感覺嘴裏被冰藤蔓塞進去了什麽東西,無法抵抗,等感受到舌尖殘餘的鹹腥味道時候,他們才恍然發現——

是血液。

那一滴血仿佛從喉管處就開始燃燒,灼燒到胃部,然後勢不可擋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理智被吞噬,眼白逐漸被全黑替代,身體開始變形。

“嗚嗚——”

他們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嚎叫,期間一直抓撓着自己的喉嚨,過了幾分鐘才平息。

倒在地上,像是死了。

白發老者沒有求饒,他滿目怨毒:“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桐原司撤走冰藤蔓,答非所問,笑道:“該是你上場的時候了哦。”

白發老者剛想說什麽,卻被面前撲過來的一道黑影吓了一跳,他立刻拖着身體勉強躲避。

這時候他才看清,往日裏那張熟悉的臉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樣。眼白為黑,眼瞳為紅,牙齒猙獰生長,仿佛喪失理智的吃人怪物。

他盯着自己,眼裏浮現出赤/裸的食欲。

其餘的人,姑且稱之為人的東西,也爬了起來,不過他們沒有過來“搶食”,而是拖走了地上的屍體。

藏到角落裏大快朵頤起來。

“你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麽……”白發老者看着這荒誕的一幕,幾近癫狂。

他腦袋一片混亂。

這個人的術式究竟是什麽!

手臂一擡就朝着那向他步步緊逼的怪物發射了一道紫黑色的咒力攻擊。

怪物硬抗了這次攻擊,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但很快,怪物被打散的身體就愈合了一半,再次狂吼着朝白發老者撲過來。

調動了咒力,讓毒素在體內循環地更快的白發老者只是發出了一擊,就快就撐不住了。

他單膝跪地,無力支撐。

就在他快被怪物一口咬住脖頸的時候,白發老者突然從暗櫃裏摸出了一把武器。

“砰!”

一聲槍響。

他對準的不是眼前的怪物,子彈朝着桐原司的額心呼嘯而去。

白發老者死死地盯着他,即便是咒術師,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也大概率抵擋不住子彈的攻速!

術師死了,術式效果說不定也會消失,他們就能恢複正常。

他望眼欲穿。

“——”

那只是一個擡起手的動作,就瞬間把子彈握在手心。

桐原司攤開手,露出有些皮開肉綻的手心,和躺在手心的一枚子彈。

轉化為鬼的幾人聞到了讓他們目眩神迷的血香味,不由得停下了動作,癡迷地望過來。

桐原司微微傾斜手掌,子彈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彈動聲。

一個呼吸之間,桐原司掌心的傷口瞬間愈合。

“果然,不能小看槍械。”桐原司笑着道,“畢竟花費人類近千年心血研究出來的熱兵器。”

白發老者不可置信。

抖着嘴唇不斷扣動扳機,直到把所有子彈都打空。

“砰”“砰”“砰”“砰”!

這一回是兵刃相接的聲音。

那人手裏握着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把金色的鐵扇,擋在身前,扇面刻有粉紫蓮花,綠色蓮葉。

子彈撞擊在上面時,并不能毀壞其一絲一毫的紋路。

桐原司輕聲嘆息道:“剛才我只是想嘗試一下空手接子彈而已,現在已經玩過喽,這一招就不要再出啦,怪無聊的。”

白發老者:……

絕望、絕望,絕望!

濃郁的負面情緒席卷全身,仿佛他一切抵抗都是徒勞,只是為眼前這個人平添一點笑料。

看看他周圍。

是同類互喰的地獄,是無人救援的地獄,是即将死亡的……地獄。

在同類變成的怪物被咬到脖頸時,白發老者悔意叢生——

他不該、不該挑中這個煞星!

非家系的咒術師那麽多,他不該和這個結界術師較勁!

明明有那麽多軟柿子可以捏……

白衣老者清醒着,就這樣在極度驚厥的狀态下,感受着身體逐漸被圍過來的“同類”吞噬,他終于品嘗到了等待死亡的痛苦。

“……”

他想說什麽呢。

桐原司卻沒興趣聽。

他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白衣老者咽氣了之後才站起身。

快要離開房屋的時候,他撐開了那把黑傘擋在頭頂,再把兜帽拉緊了一點,走了出去。

雖說總監部坐落在在樹林陰翳的深山老林裏,但從樹葉縫隙裏投下來的斑斑點點的陽光也足夠攝人。

桐原司覺得少了點安全感,還是在身上籠了一個[隔絕陽光]的帳。

他回頭看向那建築群,随後開始操控血鬼術——

【血鬼術·霧冰·睡蓮菩薩】

随着冰系血鬼術的發動,瞬間制造出一個巨大的雙手合十的菩薩冰人,先是重重地從空中落下,向下砸去,将總監部的天花板砸出一個天窗般的大洞來。

轉化成鬼的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灰飛煙滅。

只留下幾具殘破的屍體。

桐原司操控着睡蓮菩薩揮下手刀,這一攻擊爆發出強大的威力,菩薩的嘴裏也吐出極寒的冰晶。

結界被睡蓮菩薩的大範圍攻擊沖擊,發出了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下一刻,總監部沿用了幾十年的結界轟然碎裂。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陽光下閃爍光芒的冰人。

三秒鐘的寂靜後爆發出強烈的讨論聲:

“冰系術式!”

“敵襲嗎!高層還在裏面,怎麽辦!”

桐原司聽着他們的吵嚷聲:是的,沒錯,一定要這樣誤會下去。

要把【桐原司】和【冰系術師】兩個身份完全切割開來才好。

他們可以有聯系,但不能讓人聯想到是同一個人。

這樣做起壞事來,才更方便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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