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謝允漫見他一臉茫然, 低聲說道:“大哥承認那日在車廂裏的人,的确是世子妃......”

話音剛落,鹿厭驚愕站在原地, 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實在不知從何解釋。

書房安靜片刻, 謝允漫端詳他的舉動,逐漸嗅到了異樣。

她跟着起身,圍繞鹿厭走了一圈, 最後面對面問道:“鹿哥,難不成那日是你自稱了世子妃?”

鹿厭朝後仰去, 瞳孔放大, 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支支吾吾交代道:“是, 但是......”

“天哪!”謝允漫雙手一拍打斷他,驚喜嘆了聲,“鹿哥!你和大哥不會日久生情了吧?!”

鹿厭連忙擺手,慌張否認說:“不是,你聽我解釋,那是任務,你誤會了!”

一聽是任務,謝允漫率先愣了下,心想整日形影不離的兩人何來那麽多任務, 尤其是她那高高在上的大哥,能允許這般荒唐的謠言滿天飛嗎?

很快她選擇不接受這個事實, 捂着嘴偷笑道:“可是大哥那性子, 倘若被人誣蔑,你猜他會不會當場澄清自證?”

鹿厭想了想, 下意識對此點頭認可。

謝允漫立即道:“那不就對了,說明是大哥默認了你!”

“可那日世子受困睿王府,唯有出此下策。”鹿厭哭笑不得,示意她別激動,以免隔牆有耳,“若我不這般做,恐怕世子難以抽身。”

話落,謝允漫嘴邊張狂的笑瞬間收住,回想起所聞,似乎确有其事。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當下局勢,以及府中還留着的連衣,細細思考,這些逢場作戲卻也變得合情合理。

謝允漫當即洩了氣,顯然磕的鴛鴦仍舊無望,忍不住長嘆一聲。

鹿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亂磕了,倘若這些都能當真,那我喚世子情夫一事更難澄清了。”

謝允漫聞言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什、什麽?”

鹿厭淡然颔首,表示這根本不算什麽,還談起從前扮演的角色,勸她見怪不怪。

殊不知謝允漫全程大受震撼,神情呆滞聽着他所言,難以想象大哥面對這些事的表情,萬萬沒想到他們背地裏竟玩這麽花。

正當她想繼續打算追問,書房內突然響起敲門聲。

鹿厭轉身開門,入眼看見劉管家抱着肚子站在門前。

劉管家笑道:“小鹿果然在這。”

鹿厭回頭看了眼說道:“在陪小姐消遣。”

說話間,謝允漫走上前,謹慎探頭出去問道:“是不是他又來了?”

劉管家知曉她話中所指連衣,“沒來沒來,這會兒在藏書閣纏着世子呢。”

謝允漫收回腦袋,鄙夷道:“整天想着走歪門邪道,我看這人就沒安好心。”

劉管家安撫她兩句,轉眼朝鹿厭道:“小鹿,世子傳話命你今晚替柳六值夜。”

謝允漫聽聞眼眸一亮,捂着嘴鬼鬼祟祟道:“鹿哥,我大哥真的離不開你。”

鹿厭生怕她又胡思亂想,悄聲說道:“老六最近早出晚歸,許是有任務在身,你可別被旁人聽見,小心世子生氣。”

但謝允漫才不在乎,傲嬌輕哼了聲,“他敢欺負我,我就寫信回風歧告狀。”

其實他們心知謝時深或在籌謀大事,但從不會過多詢問,因為他們很清楚謝時深是為了謝家。

不過謝允漫經歷吃瓜帶來的震驚後,此刻看鹿厭愈發滿意,尤其自己被最新的小說洗禮了一番,腦海裏甚至能補全一系列畫面,主角便是大哥和鹿哥兩人。

總而言之,眼下就差一只筆,奈何她沒有咕咕的文筆,若能認識咕咕,她必定提供素材打造定制文。

鹿厭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朝劉管家回道:“今夜我會準時去明華居的,勞煩劉管家跑一趟了。”

目送劉管家離開海棠苑後,鹿厭轉身對謝允漫道:“小姐,中秋節出游一事......”

謝允漫忽地扶住他的臂膀,語重心長道:“有關出游如此艱巨的任務,我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全權交給你了,由你去勸勸大哥,若再不濟的話,以我多年閱讀經驗,建議你色/誘。”

鹿厭咋舌:“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謝允漫信心滿滿道:“你相信我,我哥肯定禁不住你的考驗。”

可惜鹿厭想問的并非此事,旋即問道:“我的意思是,可要齊消隐與我們同游?”

謝允漫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随你,反正我不在乎。”

話落,她又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瞅着不開竅的鹿厭,她實在想看大哥吃癟的模樣。

她在鹿厭耳邊提議道:“鹿哥,既然此事要與大哥商量,我建議你詢問大哥是否同行,省得他孤寡一人,多可憐,你說是不是?”

只見鹿厭沉思少頃後點頭,表示此舉可行。

“既然如此,便看世子能否松口了。”鹿厭想到今晚要值夜,或許會是個好機會,“勞煩小姐轉告承哥,齊消隐與我們一同出行,至于世子,且看天意了。”

謝允漫鼓舞他兩句壯膽,兩人一副整裝待發的氣勢,仿佛篤定了謝時深必然答應此事。

随後謝允漫道:“鹿哥,你別喚我小姐了,學大哥喚我漫漫便是。”

鹿厭道:“規矩還是不能壞的。”

“都自稱世子妃了還謙虛呢。”謝允漫嘀咕了聲,理直氣壯說道,“你和大哥都能壞規矩,我為何不能?”

鹿厭強調說:“是任務所需。”

謝允漫嗤笑一聲,“任務讓你二人演偷/情夫夫嗎?”

鹿厭見天色不早準備離開,聽見她所言腳步頓住,撓了下臉頰道:“世子還演過我爹呢。”

此言一出,謝允漫宛如受到晴天霹靂,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着他。

直到鹿厭消失在院子後,她才吶吶說道:“你們還玩父子文學啊。”

香香。

入夜,月明星稀,謝府被傾瀉流光鍍上一層銀霜。

一抹輕盈身影自屋檐上穿過,最後翻身躍在院落,卻在着地的瞬間驚呼一聲,被角落的身影吓得渾身僵住,握着玄尾扇輕撫受驚的胸口。

“連衣?”鹿厭皺眉看去,“你在這裏躲着作何?”

連衣聞聲從暗處走來,但并未離開廊下,仍舊立于昏暗中,只能借着月色看清他的模樣。

今夜他身着一襲紗衣,腰帶松松垮垮系在腰間,纖細的身段朦胧可見,稍有微風拂來,涼風能灌入他胸膛的衣袍,大片膚色露出,本該見之楚楚動人的樣貌,此刻卻無人問津。

他藏在暗處,于月色下站着的鹿厭不同,立場泾渭分明。

鹿厭與之對視間似有錯覺,此時的連衣不僅不待見他,眼底還帶着莫名的怨恨,仿佛怪罪他的存在。

兩人所處之處乃是廂房外院,越過不遠處的月洞門,便能踏入謝時深廂房主院。

而連衣站在此地藏着,目的再明顯不過。

鹿厭雖不懂男女之情,但小說看多了也能猜測一二,無非是沖着風月事前來,無論心思如何,以連衣的立場來看,足以證明來者不善。

只是他對連衣的行為并無興趣,反倒不解此人為何對自己惡意極大。

清風自院子拂過,連衣的紗裙在風中搖曳生姿,他擡起手捏住身前一绺青絲,纏繞在指尖道:“你深夜造訪明華居又是作何?”

鹿厭瞥了眼主院的方向,“值夜。”

連衣站在暗中難辨神色,語調輕柔卻傲慢,“鹿厭,那日世子拜見睿王爺時,你利用我之名掩飾身份,是為了讓世子脫身對嗎?”

鹿厭先是一愣,随後回想謝允漫在書房所言,明白此事恐已傳開,如今既然瞞不住,倒不如大方承認。

只見他展開玄尾扇輕搖添涼,定定看着他說:“我不屑用你的姓名,不過你覺得是就是。”

連衣見他态度從容,冷冷笑了聲道:“如今人人皆知世子妃乃是我,你若識相便早日離開謝家,省得我讓世子動手趕你。”

鹿厭搖扇的動作一頓,“世子同意了嗎?”

連衣蹙眉,“什麽?”

鹿厭反問道:“世子同意你趕我走了嗎?”

連衣一時無言以對,緊咬着後槽牙睥睨着他。

鹿厭清楚自己受命于誰,見他無話可說,便揚了個動人心魄的笑,無奈奉勸道:“連衣,不管東宮目的為何,能将我從世子身邊拔除之人,唯有世子自己,我雖不知你為何費盡心血針對我,但只要世子安好,我便不會将你如何,你好自為之吧。”

如師哥所言,他身懷的絕技乃秘密,一旦被人發現便是無限制利用,最後只會死無葬身之地,對他了解之人,非利用便只有出賣。

他不知謝時深是否會出賣自己,但他心中還是抱着一絲僥幸,願意選擇相信謝時深。

連衣見他不為所動,警告道:“你可知違背東宮之人的下場?”

面對他的威脅,鹿厭倏地收起玄尾扇在手,斂起嘴角的笑,困惑道:“下場?”

連衣居高臨下俯視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罪未來天子,便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鹿厭內心毫無波瀾,對他的恐吓付之一笑,心想要趕緊值夜了,打發他道,“那就試着來殺我吧。”

連衣未料他竟是這般反應,神情詫異看着他轉身離開。

“鹿厭!”連衣朝他的背影喝了聲,“你要拉着鹿家給你陪葬嗎?!”

提及鹿家,鹿厭聞聲頓足,暗自握緊玄尾扇,沉默須臾後擡腳往前,頭也不回道:“随你。”

入了主院,他率先往書房的方向看去,以往此時,謝時深會留在書房處理事情。

但他看去時,只見一抹修長的身影在門前負手而立。

銀色霜華落在謝時深的身上,冷峻的臉龐輪廓分明,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平靜注視着來人,銳目緊攫住鹿厭,沉寂的氣氛叫人喘不過氣。

鹿厭習以為常行禮道:“世子。”

謝時深踩下階梯,徐徐行至他跟前,餘光掃向月洞門一晃而過的人影,問道:“今夜這麽晚?”

雖是問話,卻并未有責備之意。

鹿厭笑着認錯道:“路上被人耽誤了,下次不會了。”

他嬉笑着臉皮,未曾察覺此舉在旁人看來更像恃寵而驕。

正值兩人交談時,連衣從月洞門走出,滿臉羞怯捏着衣角朝謝時深而來。

然而,謝時深只是随意掃他一眼,視線最終落在鹿厭身上,淡淡說道:“回房。”

鹿厭伸出腦袋看向廂房,猶可見書案上堆積如山的折書,以為無需值夜能回梧桐院了,有些意外道:“這麽快可以回去了?”

謝時深看穿他心中所想,遂廂房擡了擡下颌道:“回我的廂房。”

鹿厭收回腦袋,并未多想便點了點頭,跟着他腳步往廂房而去。

但兩人适才走出幾步,連衣搶先跑到謝時深身邊伺候,路過鹿厭身側時還故意将人撞開。

不料聽見“啪嗒”一聲,鹿厭手裏的玄尾扇掉落在地。

謝時深回身望去,瞥見鹿厭欲蹲下身拾起扇子。

“等等。”謝時深開口止停他的動作,側目看向連衣,“撿起來。”

他的語氣中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讓鹿厭察覺事态不妙,默默起身挪腳站到謝時深後方。

連衣心頭一緊,汗流浃背看了眼扇子,垂首不語,如一盆冷水自頭頂澆下,屢次因捉摸不透謝時深而感到慌恐。

縱然他費盡心思靠近謝時深,卻依舊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實在迫于謝時深身上的威壓而退縮,卻又不甘鹿厭能輕而易舉靠近。

他甚至覺得,即使貴為太子的楊祈修,氣勢也遠不如謝時深令人駭然。

連衣膽顫心驚上前兩步,低頭觑着腳邊的玄尾扇,委屈咬着唇,悄悄打量謝時深試圖賣可憐,遲遲未見蹲下身撿起。

謝時深對此無動于衷,目光淩厲,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

鹿厭站在他的身後,偷偷擡眼看向謝時深的臉色,只覺此時的世子格外陌生。

片刻後,連衣終究無計可施,只能忍着被羞辱的憤怒,咬着牙蹲身,不情不願撿起玄尾扇,氣急敗壞丢給鹿厭。

鹿厭卒然伸手接住扇子,低頭仔細打理幹淨。

謝時深冷冷剜了眼連衣,轉身往廂房走去。

等房門被推開時,他見身後沒了動靜,回頭朝鹿厭看去,只見鹿厭姿勢乖巧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鹿厭探頭壓低聲問:“怎麽了世子?”

謝時深看着這顆腦袋歪着,水亮的眼眸纖塵不染,臉上寫滿了疑惑,專心等着吩咐。

他沉吟須臾,頓然側身讓路,輕咳一聲,疑神疑鬼道:“這幾日房間似有東西,我心中實在不安,不如你先進去幫我看看。”

“是嗎?”鹿厭見他神色害怕,二話不說靠近廂房,大膽探腦袋去查看,“哪裏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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