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謝時深的目光緩慢下移, 率先看見他裸露出的雙腳,潔白粉嫩,一塵不染。
他将視線收回, 轉眼看見鹿厭手中拿着的小說,眼底略帶震驚, 直到楊奉邑開口打破靜谧。
“楚今。”楊奉邑提醒道,“時辰不早了。”
鹿厭緊盯着謝時深,身子往前傾去些許, 用眼神詢問如何破局,握着扇子的掌心更是滲出薄汗。
他總算明白楊奉邑今日為何而來, 什麽中秋節, 什麽賞畫,不過為了抓謝家把柄而找的理由罷了。
此刻他無比懊惱當初胡說八道, 實在不該謊稱自己是世子妃。
謝時深察覺他的情緒,欲上前兩步安撫時,房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
“嘭——”
驟響驚動衆人循聲看去,謝時深皺眉轉身,負在身後的掌心輕擡,下意識将鹿厭護在身後,暗中将屏風挪動些許,把鹿厭擋得更加嚴實。
随着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連衣出現在衆人眼中, 後方緊随着奮力阻攔的劉管家。
“世子!”連衣欣喜若狂喊道,“聽聞王爺要見世子妃, 是妾身來遲了。”
鹿厭緊閉着唇, 小心翼翼看了眼謝時深的背影,頓感四周一陣寒潮湧來, 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默默将腦袋埋在身前藏好自己。
謝時深冷着一張臉,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但這書房中有一人迫不及待看熱鬧,那人便是楊奉邑。
當他看見連衣出現之時,驚訝過後神情饒有興致,默默欣賞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尤其得知來人是謝時深曾提及過的連衣。
屋內氣氛詭異,連衣臉上的笑容漸漸收回,一旁的劉管家連忙上前行禮。
“王爺,世子。”劉管家鞠躬賠笑說,“連衣不知王爺在此,沖撞了王爺和世子,老奴這就帶他下去。”
他行事雷厲風行,說罷立刻轉身拽着連衣離開。
“等等。”楊奉邑打斷道,“別急着走嘛,這麽大陣勢過來,想必是有要事,對嗎?”
連衣站在原地不敢随意亂動,心知此舉魯莽亦有風險,但為了坐實流言,以便日後趕走鹿厭讓東宮得逞,他唯有如此。
眼下聽見楊奉邑發話後,他才敢擡眼看去,只快速對視一眼,又惺惺作态垂頭避嫌,裝作一副可憐模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謝時深默不作聲目睹着一切,又怎會不明白此人心思,畢竟有劉管家随行,連衣如何不知書房有貴客在,這般招搖過市闖進來,說是無辜只會顯得旁人過分愚蠢了。
楊奉邑無視謝時深等人,招手讓連衣靠近,“站過來給本王瞧瞧。”
連衣眼觀鼻鼻觀心,既不敢看謝時深,更不敢擅作主張,如此無禮,到底還是給謝家添醜。
見他一動不動,楊奉邑面上雖挂着笑,但眼中毫無半點笑意。
但這場僵持很快被打破,劉管家站在連衣後方,觀察着楊奉邑的臉色行事,當察覺他的耐心逐漸被磨滅時,劉管家暗中伸手一推,将連衣毫不留情推至楊奉邑面前。
行雲流水的動作結束後,劉管家對着謝時深行禮告退,嘴上說着去藏書閣備畫,實際躲過連衣的刁難。
楊奉邑并未怪罪,當連衣踉跄撲來時,還很有風度伸手輕扶。
連衣穩住身子後立即下跪,不斷說着恕罪求饒的話。
“好了。”楊奉邑聽得煩,“你就是太子為楚今精挑細選的人兒?”
連衣叩首在地,抽噎道:“回禀王爺,正是草民。”
“原來是你。”楊奉邑尾音拉長,轉眼看向屏風的方向,把話說給謝時深聽,“這位難道是你曾提及的世子妃?”
連衣聞言愣了下,稍微擡起頭往屏風看去,直到瞧見屏風朦胧的身影時,眉頭驟然擰起。
他雖無法篤定那人是誰,但直覺告訴自己,大概率只能是鹿厭。
除了鹿厭,這府裏又有誰能如此近身冒犯。
謝時深繞出屏風一側,慢條斯理整理袖口,睨着地上的連衣道:“不明不白之人,怎能擔得起世子妃。”
迎面的羞辱令連衣臉色大變,他擡眸望向謝時深,當視線落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時,頭皮驟然發麻,瑟瑟發抖扭頭躲避,把額頭磕在地面。
楊奉邑笑道:“照你所言,那屏風後的世子妃,又是何許人也?”
謝時深偏頭朝後方瞥了眼,“王爺有所不知,他是我跨越前世今生尋到之人。”
“哦?”楊奉邑似來了興趣,“聽你這麽說,本王更好奇了。”
他看向腳邊的連衣,手肘支在茶桌上,笑吟吟問:“連衣,你在謝家這段時間,可曾見過世子妃芳容?”
連衣匍匐在地,頂着頗具威壓的氣勢輕輕搖頭。
楊奉邑欲挑撥一番,讓此人大鬧,逼得鹿厭出現,便重複問:“真的沒見過?”
連衣撐在地上的雙手發軟,險些沒穩住趴落在地。
他腦海紛亂,努力調整思緒,辨別出楊奉邑的言外之意,猜想楊奉邑也發現世子妃的古怪,或許同樣懷疑那人和鹿厭有關。
連衣再三思考,實在不敢胡說,若屏風後并非鹿厭,他今日恐怕要交代在此,想到自己乃東宮的人,現下左右都是死,不如選個對自己有利的,以保住小命為上,遂選擇點頭表示沒見過世子妃。
楊奉邑聞言冷眼掃去,幹脆自作主張道:“可是本王覺得世子妃像極那侍從,你們別賣關子了,不如快快讓世子妃露面吧。”
鹿厭僵硬坐在榻上,一動不敢動,更不懂他們葫蘆裏賣什麽藥,一旦被戳穿,今日必死無疑。
面對楊奉邑的催促,謝時深只道:“既然王爺好奇,那臣便問問世子妃意下如何。”
說着他轉身朝屏風走去,眼眸倒映出鹿厭驚恐的神情。
鹿厭繃着肩膀,不停向他求助,奈何謝時深面不改色搖頭,表示無需行動。
現在的他在鹿厭眼中,宛如一座巋然不動的高山,仿佛狂風暴雨來臨,他都能心如止水觀望一切。
屏風外的楊奉邑昂首靜觀,連衣只敢用餘光偷看。
夏末的日光透過窗棂灑進書房,将窗花投落在屏風後的一方天地裏,眼看兩抹人影漸漸靠近。
謝時深低聲道:“該你證明了,我的世子妃。”
鹿厭瞪大雙眼,指着自己喉嚨表示不敢發聲,小幅度手舞足蹈着,不斷用啞語問他要怎樣證明。
謝時深眼底帶着幾分調侃的笑,“莫要讓王爺久等了。”
話落,楊奉邑的聲音也跟着傳來,“天色不早了,若實在無計可施,便走出來讓本王見見,屆時本王會求父皇開恩,寬恕欺君之罪。”
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鹿厭聽出了威脅,盼着謝時深能下令,讓他把人先宰了。
然而,他捕捉到謝時深看了眼他握着的小說。
沒收小說的過往歷歷在目,鹿厭把小說自覺藏起,但藏到中途突然停頓,腦海閃過小說片段。
他好像記得,小說裏似乎有一段情節,講述主角如何向天下人證明夫妻關系。
如果能用作此時......
他若有所思點頭,先是自我認可一番,說服了自己後,緩緩擡首看向謝時深,俨然匹配出破局之計。
與此同時,謝時深也在思索着同一件事。
他曾粗略翻閱過這本小說,只因不感興趣便擱置在此,未料被鹿厭發現。
回想那幾頁的內容,實在沒有可取之處,若仿照裏面你侬我侬的肢體動作,裝模作樣糊弄糊弄,想必也能躲過一二。
思及此,他朝鹿厭走近兩步,欲暗示演一出假戲混淆視聽,不料靠近瞬間,他的腰帶被鹿厭伸手拽住,猝不及防被這股力氣逼得彎腰。
俯身之際,鹿厭舉起雙手摟着他的脖頸,仰着腦袋吻上謝時深的唇。
驟然間,謝時深瞳孔驟縮,嘴唇被撞上後的麻木未消,又要被迫适應鹿厭生疏的吮吸,感受着毫無章法的親啃帶來輕微的疼痛,也令他逐漸明白此刻發生何事。
他被鹿厭強吻了。
嗯,學得挺快,挺好的。
這一刻,謝時深風平浪靜的內心翻湧起驚濤駭浪,走神在鹿厭接吻時還擠眉弄眼的美眸裏。
因為鹿厭看似在親他,餘光卻睨着屏風外的動靜,一心只有任務,根本沒投入到這場索吻裏,只有他謝時深一個人沉淪。
正當鹿厭惦記任務進度時,腰間突然一緊,他的眼珠倏地轉回,對視上謝時深略帶不滿的眼神。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剎那間,鹿厭的心跳莫名加快,錯失在謝時深滿眼的柔光裏。
謝時深趁他不注意,舌尖輕松撬開他的齒間,開始仔細品嘗,順勢收緊手裏的薄腰,往前朝他壓身而去,反客為主,徹底加深了這場掠奪。
鹿厭的呼吸慢慢紊亂,被吻得雙眼眩暈,毫無經驗的他只能急促捕捉稀薄的空氣,身軀不知為何變得軟綿無力,甚至不知何時坐在了謝時深的腿上。
“啪塔”一聲,小說從鹿厭手中脫落,讓他神情一頓,扛不住這種奇怪的窒息感,潛意識想要掙脫。
未料雙唇分開時,謝時深扣住他的後腦勺,含笑看着他通紅的臉頰,啞着嗓子悄聲提醒道:“有人靠近了。”
鹿厭一驚,想到楊奉邑和連衣還在書房,他快速思考小說的情節,為了解除危機,冒着得罪世子的風險,今日也要铤而走險一次了!
未等謝時深反應過來,鹿厭猛地朝他的胸膛一推,眼睜睜看着謝時深愕然倒在榻上,照着小說描述的片段行動。
輕吻、脫衣、擺弄一樣不可少!
鹿厭舔了下紅腫的嘴唇,慌張輕聲道:“世子,得罪了!”
話音剛落,他幹脆利落将腰帶解開,衣袍散落,腰帶被他盲目朝後抛去,不偏不倚挂在了屏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