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到底想要什麽?
第0025章 到底想要什麽?
“邊亭,邊亭。”
“醒醒。”
邊亭睜開眼睛,眼前赫然出現的是齊連山的臉。
“山哥。”邊亭剛睡醒,腦袋還不清醒,表情更是迷糊,“你怎麽在這兒?”
“早上接到通知趕來的。”齊連山往旁邊退開了一步,讓陽光從門外照進來,再和邊亭說話時,口吻是破天荒的溫和,“靳先生讓我先別吵醒你。”
想起昨晚的事,邊亭“騰”地從地上彈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靳以寧怎麽樣了。
畢竟他昨晚受了傷,高燒不退,随時都有危險。
未曾想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靳以寧的狀态恢複了許多,他就坐在門外齊連山剛帶來的輪椅上,身上還穿着昨天那身血跡斑斑的衣服,臉色也比平時蒼白幾分,但已經不像昨晚那樣,仿佛下一秒就要吹燈拔蠟。
看來是他太累了,邊亭想,這一覺睡得很沉,連齊連山什麽時候來了都不知道。
兩個醫生打扮的人圍繞在靳以寧身邊,小心翼翼地給他處理着手臂上的傷口,靳以寧沒事人一般,和身旁兩個釣魚佬打扮的人談笑風生。反觀一身狼狽的自己,才像是需要救援的那個人。
邊亭距離他們不遠,幾人的對話,不斷飄進他的耳朵,“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們,不然我們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困多久。”
“不礙事,一點皮外傷。”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想來是這兩位兄弟一早趕來釣魚,發現了屋子裏的人,在靳以寧的指示下通知了齊連山。
不知道靳以寧一早給這兩位大兄弟灌了什麽迷魂湯,那兩人看靳以寧的眼神,像是看偶像似的崇拜,不管靳以寧說什麽,他們都樂呵呵地點頭。裝模作樣。
邊亭心裏蹦出四個字,眼不見心不煩地瞥開視線,恨不得再倒頭睡過去。
奈何靳以寧已經注意到邊亭醒了,目光越過醫生的肩膀,遠遠關心道,“邊亭,你怎麽樣,要不要先上救護車?”
聽聽這是人話嗎?到底誰才需要救護車!
邊亭懶得陪他做戲,一句話打發靳以寧,“我沒事,靳先生。”
“怎麽又成靳先生了。”看來靳以寧的精神确實恢複得不錯,還有心情拿邊亭尋開心,“之前不是靳以寧長靳以寧短,喊得挺順口麽?”
這能一樣麽,邊亭在心裏想,眼前的靳以寧端着架子拿腔拿調,和昨晚簡直判若兩人,那種看不見摸不着但真實存在的距離感又回來了。
這種感覺,邊亭莫名地很不喜歡,他兩眼一閉,倒回地上,當方面結束對話,“還是上救護車吧,靳總,我快不行了。”
得了,又成靳總了。
每次聽邊亭喊這些尊稱的時候,靳以寧總能從中聽出點陰陽怪氣,他将目光從邊亭身上收回,示意齊連山給他遞瓶水,說,“醒醒神,我們準備走了。”
一行人從瑜江畔離開,齊連山一路風馳電掣,直接把車開進了醫院。
由于邊亭那幾句賭氣的話,一到醫院,就被靳以寧打包着塞進醫生手裏,片刻不停歇地做了各種檢查,把他前十幾年沒做過的體檢都補齊了。
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中午,邊亭沒什麽大礙,只是體力消耗太大有點虛脫,被醫生強行留在醫院裏修養。
邊亭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兩鬓花白的老主任在他床頭喋喋不休,他面無表情地聽着,心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道秦冕有沒有及時采取行動,江旭耀被攔下來了沒有。
還有就是丁嘉文,昨晚他和靳以寧跳船離開的時候,丁嘉文還在船上。雖然齊連山一來就讓他放心,但他還是擔心丁嘉文的安危。
好不容易熬到老頭離開,邊亭立刻從床上坐起,薅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就要翻身下床。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生死未蔔”的丁嘉文像一枚炮彈似的從門外蹿了進來,直直沖向邊亭的床頭。
“阿亭!你沒事吧!”一見到邊亭,丁嘉文就撲到他身上開始鬼哭狼嚎,“你怎麽樣,傷得嚴不嚴重,我以為,我以為你們…”
邊亭面無表情,撕開丁嘉文扒在自己身上的手,忽覺剛才的憂心有些多餘。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丁嘉文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一手湯湯水水,統統蹭在邊亭雪白的床單上,“你們遇到危險,為什麽不叫我回來?”
說着說着,他嘴巴一癟,又要開始哭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兄弟…”
丁嘉文這麽一鬧,邊亭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開始懷疑檢查結果是不是不準确,自己的身體确實有些問題。
“把眼淚憋回去。”邊亭忍無可忍,打斷了丁嘉文感情豐沛的表演,一連問了幾個他最關心的問題:“你怎麽會在這裏?船上現在是什麽情況?江旭耀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也沒怎麽樣,只是讓人把我關起來。”丁嘉文吸了吸鼻子,眼神幽怨,期期艾艾,“你還不知道吧,今天早上七點多點,突然有警察的船追上來,把郵輪逼停了。警察上船之後,在船上搜出了很多槍支子彈…”說到這裏,丁嘉文湊近邊亭,瞪大眼睛,“還發現了一具女屍!”
“然後江旭耀就被警察帶走了。”丁嘉文聳了聳肩,“我們都被留在船上接受調查,剛剛才被放下來…”
沒等邊亭發問,丁嘉文又誇張地說了一些他在船上時的內心的着急、惶恐、不安,邊亭半個字沒有聽進去,兀自陷入了沉思。
聽丁嘉文這話意思,江旭耀沒來得及趕到公海抛屍就被警方攔截下來了,現在人贓俱獲,還意外發現了船上藏有槍械彈藥。
這麽看來,秦冕最終是趕上了。
邊亭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丁嘉文依舊在喋喋不休,他閉上眼睛,睡了個好覺。
邊亭沒把醫囑當回事,當天晚上就從醫院離開,一周之後,靳以寧也出院了。
靳以寧還在醫院時,每天上門的人已經是絡繹不絕,他回來之後,家裏盛況更是空前,最高峰那幾天,上山的雙向車道上居然堵起了車。
靳以寧懶得應付,以受傷靜養為由一律不見,任誰來了都得吃閉門羹。
邊亭進到花園的時候,靳以寧的腿上搭着一條毛毯,在湖邊曬着最後一縷夕陽,神情懶懶散散,漫不經心。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他身邊,低頭小聲彙報着些什麽,見邊亭過來,男人立刻站直了身體,齊齊招呼了一聲“邊哥”。
經此前一役,邊亭在四海集團內聲名鵲起,地位徹底得到了鞏固,特別是靳以寧身邊的人,對他都是發自內心地尊敬。就算此前有不少人對他的上位有異議,如今也心服口服,無論輩分大小,統一喊他一聲“哥”。
這讓邊亭有些不習慣,就好比眼前這兩位大哥,怎麽看都有四十歲了。
不管邊亭心裏怎麽尴尬,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他一臉矜持地朝二人點點頭,望向靳以寧,“靳先生。”
“沒什麽事了,你們先回去吧。”靳以寧略微坐直了點身體,擡頭向他看來,“邊亭,陪我到湖邊轉轉。”
花園裏有一片人工湖,湖畔遍植水草,傍晚無風,湖面上不見一絲波瀾,宛如一面鑲嵌在綠色毛毯間的鏡子,映照着漫天的霞光。
邊亭推着靳以寧的輪椅,漫步在岸邊。
“聽說了嗎?江旭耀被警方逮捕了。”繞了小半圈,靳以寧忽然開口道,“涉嫌殺人,非法持有槍械。”
靳以寧這話說得随意,邊亭聽不出他是有心試探,還是随口一提。
“警察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把他抓了?”他表現出疑惑的模樣,先一步把靳以寧的潛臺詞問了出來,“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誰知道呢,巧合吧。”見邊亭主動捅破了窗戶紙,靳以寧又像對江旭耀的事不是太感興趣,他單手支着臉頰,手肘靠在輪椅扶手上,主動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事要說?”
邊亭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說道,“今天早上,蔣董讓人給我送了臺車。”
保時捷帕拉梅拉,火山灰配波爾多紅。蔣晟還挺了解年輕人的喜好,這樣的型號這樣的配色,大部分小年輕都無法抗拒。
靳以寧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語調慢慢悠悠,“怎麽,顏色不喜歡?”
這殺千刀的資産階級,腦回路就是和普羅大衆不一樣!
“不是。”邊亭立刻否認,“車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那天晚上邊亭的“英勇事跡”,已經在四海集團上下傳得沸沸揚揚,這些天跟風給他送禮的人,都從元明山排到了山腳下。
除了蔣晟大手筆送了一臺保時捷,蔣天賜在邊亭回家的第一天,就派人提了兩只大果籃前來探望。丁嘉文嘴饞,剛把面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進口水果掀開,底下露出了滿滿兩大籃子的現金。
兩個大老板這麽表示了,公司裏的其他人更是積極跟進,排隊送禮的人幾乎快要踏爛了他的門檻,光是這些天送到他手裏的手機,就有十幾臺。
邊亭的年輕雖小,也很缺錢,但始終明白一個道理,無緣無故得到的東西,以後會通過其他方式付出代價。
“事情就是這樣。”邊亭三言兩語說完了這些天發生的事,“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在我房間裏堆着。”
未曾想,靳以寧聽完,居然笑了起來,那種始終拒人千裏之外的距離感,無形中又淡了幾分。
“邊亭,我發現你這人有點可愛。”靳以寧放下手,坐直身體,轉身看向邊亭,“你不求名,也不求利,那你告訴我,你豁出小命忙上這麽一場,到底想要什麽?”
邊亭被靳以寧問住了,他答不上來,人與人之間,沒有不求回報的付出。要麽圖人,要麽求財。
對邊亭而言,圖人是不大可能的,如果再不求財,怎麽看都有些行跡可疑了。
避免靳以寧起疑,邊亭不再推辭,垂下眼睫,說:“謝謝靳先生,以後我會更加盡心為公司做事。”
靳以寧挑了挑眉稍,不滿邊亭這信手拈來的表忠心,正想要他稍微說點人話,一串笑聲已經從湖的另一頭,飄到了耳邊。
靳以寧雖說今天不見客,但總有人是例外,兩人說話的時候,一道火紅的身影如天邊的火燒雲,一路從山底燒了上來,所到之處都是如火的熱情。
邊亭尋着聲音望去,看見一名身着紅裙的女子在齊連山的陪伴下,沿着水邊的小路,朝兩人的方向走來。
注意到邊亭的目光,女子臉上的笑容不變,大方地朝他揮了揮手。
這是一個明豔奪目的女子,身形玲珑,五官深刻靈動,置身在人群中,一定是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直勾勾盯着女士看,有些不禮貌,邊亭收回視線,提醒靳以寧:“靳先生,有客人來了。”
靳以寧“啧”了一聲,太陽穴開始隐隐作痛,不需要回頭看,只要聽見這标志性的笑聲,他就知道來人是誰。
“邊亭,你先回去。”靳以寧擺了擺手,示意邊亭今天的散步就到這裏,然後擡頭看着他,眼中的淡漠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親昵的笑意,“惠姨今晚煲了你喜歡的湯,你先去嘗嘗火候。”
這個笑容,很容易讓人産生不切實際的錯覺,但邊亭掂得清自己的分量,知道靳以寧這是故意支開他。
他們之間的對話,他不方便聽。
“好。”
邊亭沒有多問,把輪椅推到一個地勢平坦的地方,轉身從另一條小道走出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