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生(下)

第9章 重生(下)

後來我又在醫院待了半個多月。期間悶油瓶沒再出現過。我心裏很惆悵,總去看門口,希望看到他斜長的影子從門口不緊不慢地晃悠進來,卻同時又害怕見到他。見到他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些我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我問了他也不見得會答我,還不如不問。

黑眼鏡和小花倒是來得很頻繁。不過他們兩個總是一起來一起走。黑眼鏡開始的時候見到我居然很沉默,我差點又以為他是悶油瓶假扮的。後來想想也不大可能,我又不是某高官領導,參見我還得變裝。只是突然我有種感覺,他也并非真的那樣沒頭沒尾的幹淨,或許他也和悶油瓶一樣,背後隐藏了很多東西,只是他從來不願意說。

小花應該很久沒去唱戲了。他最近很忙,有的時候來看我已經是晚上了。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其實我很想親自從他口中聽一下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到他憔悴的樣子,我最終都沒有忍心開口問。

直到有一天,黑眼鏡比他先來。他進來的時候身上一股煙味,估計剛在樓下抽了一整包煙。看到我,他笑了笑說:“小三爺看起來又和以前一樣了。”話音剛落,小花就走了進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真的難以捉摸,有種淡然,沒有太大的起伏。過了很久,他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可能要和秀秀結婚了。”

我愣了一下,張張嘴想說點什麽,但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我一直認為這樣是最好的結局,小花和秀秀本來就自小認識,感情深厚,再加上霍家和解家聯姻,這不該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結果嗎不過和預想的有點偏差,小花宣布這消息的時候一副好像不是當事人的态度,這就更明确了不是他要的結局。那他到底要的是什麽我不禁用眼角瞟了下黑眼鏡。

呵呵,果然,這兩人問題肯定是有的。

我有些得瑟,雖然是明眼人一眼能看出來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反而有點不正常的興奮。這不是什麽靠譜的事情,但看眼前的架勢,他兩好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很奇怪,小花說完就不說話了,過了不知道多久,黑眼鏡幹笑了兩聲,對我一揮手說:“小三爺早點歇着吧,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說完就出去了。小花沒有跟上他,只是沉默地坐在床邊,低頭看着他的手機也不說話。我忽然有點難過,現實和理想并不相同。理想很強大,卻只存在你的主觀意識裏,而現實同樣強大,并且它還有諸于行動的各種安全感。而這種安全感往往并非是我們想要的。小花現在就是,他和秀秀結婚對穩固大局和對他們各自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他就算抵觸,到最後也只能接受。因為他沒多的選擇。那一晚我做夢又夢見了悶油瓶,但是醒來的時候經過就都給忘記了,只對他的臉還保留着一點印象。

胖子幾乎每天都定時來。讓我特別欣慰的是,胖子給我解釋了下這整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為避免敘述不清,我組織了最簡潔的語言:據悶油瓶自己說,有人進了青銅門,偷走了他的鬼玺,破壞了門裏面的循環,所以他迫不得已只能出來。這是今年四月發生的事情。他出來之後直接去杭州找我,卻意外發現有人在跟蹤我。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吱聲,到了北京找了黑眼鏡叫他幫忙。黑眼鏡也并不是什麽熱心的人,不過是利益道上的夥伴,但沒想到他一直和小花在一起,所以事情就同時被小花知道了。悶油瓶發現自己也一直被人跟蹤,于是小花就設計了一個局。讓我來北京,跟蹤我的人自然就會跟來北京,到了北京就把他們一網打盡。但本着我的性格和演戲無能所以他們決定騙我來北京,捉到人之後再向我說明情況。但是鑒于小花的身份,他要是親自去杭州找我必然會很顯眼,黑眼鏡不顯眼但未必我會信他。所以來找我的這個人必須只能是胖子。胖子的電話确實是很早之前就被監聽了,小花說這樣順便也能看清楚到底是誰在監聽胖子的電話,于是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我對比了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覺得整件事情邏輯上面顯得錯漏百出。我羅列為以下幾點:

第一,我絕對相信胖子,胖子不會騙我也沒什麽必要騙我,他也不是老九門的人。至于監聽他電話的人,我的神奇第六感強烈指向那個自稱杭州來的神秘女人。

第二,讓我奇怪的是,悶油瓶這個人看着也不像是喜歡随便找人幫忙的品種,怎麽居然被跟蹤就去找黑眼鏡幫忙呢,光想這個就覺得匪夷所思。

第三,對于悶油瓶說的玄玄乎乎的門裏面的什麽輪回這些鬼扯我都已經沒氣力去追究了。什麽終極輪回的,越追究就越模糊。倒是悶油瓶居然首先來杭州找我這讓我有點意外,轉而一想,弄不好他是單純來問我要回鬼玺好做替補用。假如悶油瓶真的被偷了鬼玺,那麽不管是跟蹤我還是跟蹤悶油瓶的人必定是為了鬼玺。但是悶油瓶的鬼玺既然已經被偷了,那跟着他的人還在圖什麽。所以要麽就是他的鬼玺沒被偷,他撒了謊。要不就是跟蹤他的人并不知道他的鬼玺被偷了。還有一種可能,他身上還有第三個鬼玺。

想到這最後一個可能性,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頓時覺得這鬼玺就像個西貝貨,弄不好過兩年大小古董店裏都有的賣了,标價一百塊大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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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二月紅的老宅,是他們前面抓人失敗之後的最後一道鐵牆。因為那個老宅子據說常年鬧鬼,二月紅的三個兒子好像都在國外,沒人回來說想要那個老宅的繼承權。陰差陽錯,宅子就到了小花的手裏面。小花果然是二月紅的門生。要不是他姓解,我就真以為他就是二月紅的後代了,同樣的容貌俊秀,同樣的一身手藝。況且那地方反正也沒什麽人住,就算發生打鬥也影響不大。所以他們在老宅裏面安插了各類機關,引蛇入洞,很輕松就一網打盡了。

“那抓到的那些人呢”

胖子一聽,眯着眼睛掃了一圈四周,就神神秘秘地湊近我,小聲說:“天真,我告訴你,那些人可是真他娘的奇了怪了。我們也沒打算殺他們,就打算從他們嘴裏打探打探消息,結果你猜怎麽着就在讓你吃槍子兒的那個王八被花兒爺打傷之後,他們居然集體咬舌自盡了!”胖子瞪圓了他的小眼睛,“要不是你胖爺我身經百戰,什麽怪事兒都見過,估計當時就認定自己穿越回古代天牢了。現代科技的照耀下,居然他丫的還有人玩咬舌自盡!我估計那個人就是他們的小頭兒,他們一看自己的小頭兒活不了了,就全體尋死了!你不知道這一下多了六七具屍體,又不是在古墓裏面,這活生生在陸地上處理屍體還真他娘的費勁。花兒爺也确實是個人物,半點痕跡沒留下。那小頭兒也是個啞巴,花兒爺說留着他也沒用,硬是拿長槍上去補了一下。後來我們收了他那把HK45,丫還給裝了消音器,可惜裏面就一發子彈,就是打你的那一發。”

全體咬舌,這麽默契,看來壓根就是之前協議好的。這下子我到覺得這些人不像黑眼鏡說的是陳皮阿四的人了。就陳皮阿四一貫的作風來看,跟着他的人未必能有這麽忠心。大家都是圖個財,他陳皮阿四向來是心狠手辣,估計手底下養着的一群全都是猢狲,不用等樹徹底倒,猢狲就要散的,大家關鍵時刻的重點都是保命。這群忠肝義膽的啞巴怎麽聽着都不像是陳皮阿四門裏生出來的。

子彈就一發。我不禁回憶起那個人的面孔,記不太清楚了。不知道為什麽,反倒讓我對他有點肅然起敬了。那發子彈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出個什麽事情好給自己留條自我解決的後路。本應該留給他自己,結果他還是沒能死那麽幹脆。

一直到出院那天,悶油瓶始終都沒再出現過。我收拾收拾衣服,突然太陽穴一跳,趕緊去摸上衣口袋。這次來北京,我為了放鬼玺,特地穿了一件裏面帶拉鏈口袋的外套。果然不出所料,我從裏摸到外,從上摸到下,絕不可能的褲兜都摸過了,連形狀類似物都沒找見。

“小哥是不是來過”我問在一邊幫我整理東西的胖子。

胖子捏着下巴,想了半天,說:“好像你醒過來之後就沒有…哦不對,有次我去樓下買飲料上來的時候撞見過他,他看起來挺急,大步往外走。對了!他還給了我一個東西讓我交給你。幸虧你說起來,不然我就徹底給忘了!”說着,胖子就去摸他的皮夾子,從裏面抽出來個被疊成豆腐幹形狀的紙片,“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在睡覺,想着晚點再拿給你,這一晚就給忘了…”胖子撓着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

我接過紙片,打開來一看,上面很明顯是悶油瓶的筆記。特別簡短,就五個字:

回杭州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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