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爛柯山(五)下
第18章 爛柯山(五)下
我其實并不是很确定這是二層空間。還是我之前的猜測并不是全都正确因為在我的理解裏,二層空間應該并非一個實體層,而是一個不穩定的虛幻層。不管怎麽樣,既然人家都為我開了門,總得要先進去再說。
于是,我正了正身,提了提氣,一腳跨了進去。
——超乎想象的平靜,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現在真正站到裏面,忽然就覺得和外面是兩個空間:氣溫差很大。這裏要比剛剛那個青銅洞熱很多,沒過幾秒鐘我竟然有一種蒸桑拿的感覺。
最奇怪的是這裏很亮堂,一掃剛剛那種幽深的黑暗。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實在是太黑了,引起的錯覺,總感覺這裏就像哪有日光燈在照着一樣。
乍一看,這裏面好像很空曠,十分惹眼的東西幾乎沒有。我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裏應該是一個比較規則的長方形。最深的地方相對暗一些,我眯着眼睛仔細望了望。突然看到了一個人,被籠罩在遠處剛入暗的陰影裏面。
我頭皮炸了一下,再不敢挪動半步。他娘的不會是個粽子吧。這也不可能啊,從進來到現在我就沒看到過一口棺材,難道這裏也有玉俑我靜止在原地等了大約十秒鐘,發現那人并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成完全的靜止狀态。難道不是人但是看個頭,仿佛是有人高。我定了定神,慢慢朝那個東西挪動過去,心想它這麽橫在路當中,我總要從那過的,還是得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麽。
我剛走到那物體落下來的大片陰影口,忽然有陣帶着香味的濃霧迎面而來。我根本沒有做任何思想準備,一擡頭就吸了一大口,心裏頓時一沉,趕緊用手捂住口鼻。假如這霧氣有毒,那我肯定馬上就要暴斃了。
但是等了半天,我也沒感覺到器官有什麽反應。看樣子,霧氣沒有毒。我放下手,這時候周圍的東西已經看不清楚了。霧氣很濃,就像有人在舞臺上故意放煙試驗什麽舞臺效果一樣。
說來也怪,這濃霧裏面夾雜的香味,聞着有種非同一般的熟悉感,熟悉到就像是一種天天都會聞到的氣味。但是人就是有種慣性,每逢關鍵時刻,越是熟悉的東西越是說不上來。就像我經常會把悶油瓶的本名壓在舌頭底下,死都想不起來是一樣的。
突然,前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想仔細看看清楚。這裏畢竟霧氣這麽濃,眼睛出現錯覺也很平常。緊接着我發現,這完全是自我安慰。我這一看就不得了了——從濃霧深處俨然走出來一個活物。說它是活物,是因為這一刻我沒法說出它到底是什麽,它還被濃霧包裹着,在向我靠近!我猜就是剛剛不動的那個玩意兒這會兒又啓動了!說不好這濃霧全都是它放出來的屁。轉念一想也不對,這屁居然是香的到也神奇了。我思想還沒擺正身體已經非常自覺地做好了随時拔腿逃跑的準備。
就在我剛想轉身逃走的時候,眼睛不慎瞥到了那個從濃霧裏面現形的活物——我難以形容接下來這N秒鐘的心情。所有的恐懼和慌張在瞬間都演變成了非常奇怪的,有點像機械裝置卡殼那樣一時間轉不過來的感覺,還沒完全平複的半恐懼狀态加上震驚和無法理解不敢相信,我可以在這一刻把我不怎麽豐富的心情形容詞全部都堆在一起。眼前這個男人全身赤裸,身上的水由于沒有被擦幹還在冒着熱氣順着他精煉的肌肉往下淌。我由于保持着準備逃跑的姿勢,所以首先看到的是他赤裸的兩條腿。當視線上升到他的胸口——那只栩栩如生的麒麟活靈活現地躍入我的眼中,然後我看到了他的臉。
悶油瓶一絲不挂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認為用簡單的“目瞪口呆”四個字來形容我此時此刻的狀态是遠遠不夠的。我看着他,腦中忽然神一般地閃現出那天半夜他在我家洗澡出浴的情景,但至少那天他還穿了內褲啊。我思維極其跳躍和混亂又空白地看着他,實在是半個字都無法從牙縫裏擠出來。
周圍除了濃霧就是他,叫我眼睛往哪裏放!
等等,霧!我忽然間腦子像被雷擊中一般,“轟”一聲——這香味怪不得這麽熟悉,這不就是我用的那種沐浴露的味道麽!我是個懶得去換新東西嘗試的人,所以同一個牌子同一種味道的沐浴露,從我第一次用了覺得味道不錯之後一年多都沒有換過。肯定不會有錯,我家浴室在我每天洗完澡之後就是這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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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到浴室,我就緊接着發現了這四周的變化。周圍雖然霧蒙蒙的,但我只粗略地掃了一眼,就被瞬間石化了——這裏哪還有山洞,這裏不就是我家浴室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在夢游還是我被轉移了!碰上這種離奇的事情,還不如遇上粽子來的簡單。
我把眼珠子轉回悶油瓶身上。“小哥,你…”我使勁想了想,根本不知道開口說什麽。他并不開口說話,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他突然朝我靠近了一步!對我伸出手,一把摟住我的腰。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狼看到了一頭羊一般,充滿了難易形容的貪婪和欲望。
他微微側着頭,臉在朝我一點點靠近,就在快要完全貼上來的時候,我的大腦似乎在瞬間死而複生,我立刻将目光刺到他的手背上——沒有口子!
不對,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覺。
我立刻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我似乎還感覺到悶油瓶的氣息在靠近我嘴唇的地方停留了一秒鐘,頃刻之間便消失了。
香味也在瞬間不見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恢複了正常。洞裏原本奇怪的日光燈照沒有了,溫度也一下子就降了下來。這應該才是這裏最原始的面貌。浴室不見了,悶油瓶不見了,我還站在陰影口,不遠處那人形物的外形已經差不多能夠被識別出來了——應該是一尊雕像。
所有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