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遁跡(三)
第76章 遁跡(三)
杭州有一半是白色。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白雪被曬化了大半。這裏的風沒有長沙大,卻依然很冷。大家回來這一路,連話都不說。悶油瓶一直大多數時間都低頭思考問題,偶爾看我一眼,很快就将眼睛瞥去了別去。
我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齊蒙古的私人診所。
那個叫小敏的姑娘看到我們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挑着眉毛說:“這次又是誰”我突然覺得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情跟雙兒有幾分相似。齊蒙古沒回答,一邊脫外套一邊用手指着左邊角落裏儲藏室的門對她說:“去,把家夥準備下。”小敏皺了一下眉看了看他,撇了下嘴,轉身就去開門了。
“吳邪,把衣服都脫掉。”他整了整裏面那件毛衣,對我說。
悶油瓶就站在我的邊上,聽到齊蒙古的話臉抽了一下,迅速擡頭看了他一眼。
“全部”我一邊脫外套一邊問齊蒙古,全部的意思是內褲也要脫掉齊蒙古沒有理我,徑直朝着那個儲藏室走過去,開了門進去就沒聲音了。
李如風一轉身就走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了。但是悶油瓶動都沒動。他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一點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我靠,我瞬間就覺得臉開始發燙了。艹,他這是幹嘛難道是在等着看我脫內褲!我把頭低得脖子都快扭了。很久沒有這種尴尬的感覺了,真是郁悶。我一邊脫褲子,一邊擡頭瞄一瞄他有沒有扭頭或者要出去的傾向。但是不管我怎麽看他,他都是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就是目不轉睛看着我脫衣服。
由于這種背景和狀況,大冬天的導致我脫個衣服一頭汗。他娘的,我心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大男人,以前又不是沒看過,我有的他也有,遮什麽遮!我迅速地調整了下心理,加快動作三下兩下就直接剝光了。脫完的瞬間就感到了這個屋子寒氣內漏,冷得我直哆嗦。心說,齊蒙古個中年變态,叫我脫衣服好歹也開個空調暖氣什麽的呀,這大冬天的。
齊蒙古穿了一件白大褂從儲藏室裏飄出來,看了我一眼,面部立刻扭曲,顯出了非常怪異的震驚:“你幹嘛”
“不是你讓我脫的麽!”
他朝天翻了翻白眼,歪着嘴說道:“我記得我好像是叫你脫衣服,沒有叫你脫褲子。”說完,看也不看我,就走去那個屏風後面了。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還留了一陣帶過的風給我。
要是有個鍋鏟,我一定給他頭上一鏟子。我也是,腦子被板敲了,居然他讓我脫,我就脫了,我幹嘛非要動作這麽快呢。全怪李如風,走出去那麽快,讓我誤以為齊蒙古要我脫光,所以他要出去避嫌。我一邊想一邊穿褲子。悶油瓶現在居然看着旁邊的空氣反倒不看我了,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側面。曰,之前他盯着我看,現在我穿衣服他反而望空了。而且原本一點表情都沒有的撲克臉,現在也不知道是我心裏錯覺還是光影視覺問題,我怎麽看都覺得他笑眯眯的。
齊蒙古從屏風後面露出半張臉,瞟了我一眼之後,整個人走了出來,什麽東西在他手裏閃了一下。我眼睛一眯,當他把東西秀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愣了,帶着一口差點被噎住的冷氣。
那是一根巨長的銀針。好吧,我承認可能有點誇張,但是就我的認識看來,針灸用的針絕對沒有這麽長,也沒這麽粗。那根針起碼有一支鉛筆長短。我心說,他不會是要拿這個來紮我吧。只見他一個勁舉着銀針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末了,對我說:“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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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個儲藏室并不是真的儲藏室。我是看那扇門和我家儲藏室的門比較相似,于是在第一次看到之後就判定它也是相同用途,現在走進去才發現,這是他的手術室。裏面的配備不比醫院的差。手術臺邊上擺着一臺長相奇特的儀器。長得有點像螳螂,這儀器我長這麽大還從沒在醫院裏見到過。
小敏在我們進去之後就走了出去,但是悶油瓶居然跟着走了進來,他問齊蒙古:“這是什麽”
齊蒙古一邊用酒精消毒那根長針,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估計只有這個東西能把他腦袋裏面的東西照清楚。”
“我是問你手裏那個。”
“哦,”齊蒙古突然一臉Y笑地轉過來,道,“我自己的發明,很好用。”
我一聽這話,頓時又在心中重新升起當初對他醫術的深刻懷疑,才想起來,“齊蒙古”這個名字是從哪裏來的。我別是本來還能活點時間,被他給治死在這裏吧。
“吳邪,你配合一點,很快就好。我不是要治你,我只是想查清楚你腦袋裏面那個是什麽。說實話,我非常好奇,我行醫數十年,還沒碰上過這種情況。”
行醫數十年!還是做了江湖術士數十年啊,齊蒙古給我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不務正業的混日庸醫級別上,我在心裏嚴重抽搐着懷疑他醫術的可靠性。
悶油瓶盯着那根針看了一會兒之後,居然沖我點了點頭。靠,他信他!
算了,反正我現在本身也和活死人一個級別,死前好歹知道自己腦子裏面是不是有個現世大腫瘤也好。
我被齊蒙古命令躺到了那臺機器底下的手術臺上,他啓動了機器之後,把機器上那個翻轉屏幕調到了我的臉上方,對着我。我的頭被他用什麽夾住了,我能感覺到有電流在我太陽穴兩邊來回串流。
“吳邪,現在把我看到的東西告訴我。”
屏幕上那個應該是我的大腦,無數條溝壑,但是不像書上寫的那樣類似山核桃,卻更像是山岩片層,我從來沒有猜測過自己的大腦到底長什麽模樣,這是第一次看到。齊蒙古說:“我要放大鏡頭了。”鏡頭被無限放大之後,我看到了那個所謂的黑影。那個黑影陷在一條很深的溝壑裏,我懷疑我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影子罷了。
“看到什麽了”齊蒙古問我。
“黑影,不很清楚。”
“現在呢”
鏡頭又被拉大了一點,我感覺自己好像跌進了那條溝壑,我相信這肯定不是腫瘤。據說腫瘤都是透明的鵝黃色,外形其實長得很美,但是現在我瞳孔呈現出來的影響絕對不是個軟物,外形生硬。黑色,形狀難以辨明。到底是什麽
我一邊看一邊描述看到的東西,但是之後他再怎麽拉大鏡頭,我看到東西也就到此為止了,沒有再發生什麽神奇的變化。
他“嗯”了一聲,關掉了儀器。
我臉兩邊的家夥才被卸下來,剛想轉個頭松下脖子,又緊接着被他用手一把按住了臉,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從我的頭皮戳了進去,立刻又感到裏面有種讓我發癢想撓的感覺。大約過了十來秒,那個感覺才頓時消失不見。齊蒙古把按着我面孔的手挪開之後,我從床上一坐起來,就看到他和悶油瓶都在盯着他手中那根針看。
我确定,他手裏拿着的是剛剛的那根銀針,但是現在是黑色的。
不用說,剛剛他肯定是拿銀針紮了我的頭,現在銀針變了黑色,難道我腦中有什麽毒水難道那個在我腦中的黑色不明物體有毒!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齊蒙古皺起了眉頭,對我說:“你腦中有磁體。”
“這是試磁針。”齊蒙古說,“你腦中看來有個什麽有磁性的物體。照你剛剛的描述來看,很可能是有人在你腦中放進了一塊磁石。雖然我沒懂目的何在。”
“慢着,”我一聽的話,就嚼出了不對勁的味道,“什麽叫照我的描述,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其實剛剛齊蒙古讓我描述我看到的腦中的影像的時候,我就在潛意識裏有了個先入為主的認識,一般醫生叫你說出你看到的東西,不是因為他看不到,而只是出于一種核對的目的,看看你腦中是不是有什麽變态物質在阻礙你的成像和認知度。所以他這麽一說,我立刻覺得奇怪。
“吳邪,剛剛那是一臺催眠機。屏幕上根本沒有東西,你只是接受了我和機器的暗示,加上你自己心裏本來就有存在于潛意識當中的心裏暗示,所以你認為你在那個上面看到了成像,其實成像的是你的記憶,你很可能在被人往腦中塞進那玩意兒的時候處于半清醒狀态,看到過一個大概。所以剛剛那個你腦子裏面的東西只有你能看到,因為是你記憶裏的。”
我被他這一番言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悶油瓶突然說:“可能是記憶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