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章
第 86 章
言妃看着宇文清眼中閃過心疼,當年尋川一役後,鎮國公府只剩一個國公夫人和一個奶娃娃,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而後來父親又離開,這裏面恐怕也有不得已,但是可能卻也是那個時候最好的方法,而宇文清憑一人之力撐起鎮國公,執掌赤水軍,這份心性、能力又何嘗不是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呢。
“無論是你還是沉安,我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可以憑自己的心意生活。”
宇文清聽着這話心中也是一酸,只是轉而說道。
“對我而言,太難了,但是我想沉安可以,她一定能帶上我們所有的遺憾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宇文清看着言妃,想了想說道。
“姨母當初是怎麽失憶的呢?”
“我當初離開京都前來邊關是為了前來找你父親,當初你母親聽到你父親被困的消息,一時動了胎氣,而當時根本無人援手,我便只身前去,只是太過高看自己了,還沒等到邊關,便傳來噩耗,剛好我又發現了異常,便留在了大夏。”
言妃說到這,停了下,眼中似喜似悲。
“我遇到了一個人,他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混混,總是讓我帶着他去闖江湖。”
宇文清看着言妃眼中露出的笑意,那個人應該就是那個老者。
“我很煩他,但是又不得不說他的社會經驗很是豐富,而且有的時候人很是機靈。”
宇文清順着言妃的回憶仿佛回到了那個時間,一個女俠和一個混混朝夕相處,一切都那麽美好。
“我曾經準備将一切處理好,就帶他回去見父親和母親,但是終究是沒有機會了。”
看着言妃溫柔的撫摸着玉佩。
“姨母,你......”
“放心,我沒事,阿清,你知道嗎,我很好,從來沒有這麽好過,如今它回到我身邊,我知道他就在我身邊一直陪着我,他從來沒有失過約。”
“這一切和夏皇有關嗎。”
宇文清忽然問道。
言妃原本的溫柔的表情忽然頓了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言妃冷笑了下。
“我救了他三次,但是他卻毀了我一聲,第一次我贈他銀子,免他錢財被偷之困,第二次救他山賊之手,第三次從水中救起了他,可是結果卻是如此的慘淡。”
言妃笑了下。
“我和他的事情終究會有一個了斷。”
言妃眼中滿是堅定。
“好了,姨母的事情自有主意,你不用擔心。”
宇文清有點擔心。
“姨母,你和我走吧,帶着沉安,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胡說什麽,你來大夏應該是有大事在身,豈能因我半途而廢,況且這個後宮就沒有比你姨母更為安全的了,夏皇就算殺盡全天下的人也不會殺我。”
言妃說道最後竟然有了一絲自嘲和悲涼。
“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
文祁站在院子裏良久,看着院子中的蘭花,心中也很是感慨。
咚,忽然聽到聲音,他回過頭就看到宇文清走了出來。
連忙上前問道。
“怎麽,聊好了?”
“姨母身體有點不濟,況且也不急于一時。”
“也是,反正你在大夏,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宇文清勉強笑了下。
心中卻很是擔心。
剛剛姨母并沒有說太多,但是她能感受到當初夏皇做的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只是她能感覺到姨母并不想她插手。
文祁看着宇文清,二人邊走便說道。
“有些事情,言妃知道怎麽做的,說實話,當初父皇應該是做了什麽才會拆散了言妃和她的戀人,只是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事情也只有當事人才能解決。”
“我知道。”
宇文清忽然看着文祁,眼神很有深意。
文祁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
“身為皇室中人早已習慣了想要什麽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尤其是他,他那個時候......”
文祁默了會說道。
“他可能早就不知道什麽是真心換真心了,只以為得到就可以了。”
“那你呢,有真心嗎?”
文祁看着宇文清沒有說話,最終誠實的說了句。
“阿清,我不想騙你,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因為我也不知道以後的我是什麽樣的,畢竟我身上也留着同樣的血,而我也是經歷了想要什麽只有靠自己去争取的人生,但是至少如今我覺得我有。”
宇文清看着前方,眼神有點迷茫。
“是不是皇家權勢都是那麽會迷人心智,最終都會改變?”
“赤子之心能夠保持不變的太少了,而且想成為一個帝王,有的時候血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不影響大局,一些犧牲是必須的,但是自身得要立正,自身可以把住一個國家的命脈。”
“那麽自身尚不能穩住便卸磨殺驢真的是很蠢了,至少也要等根基再穩點。”
宇文清想到什麽,忍不住有點自嘲,文祁心中了然。
“但是人心會不會變誰都不知道,也永遠不可能因為如今的猜測而去縮手縮腳,或許唯一能做的便是問心無愧吧,對得起這天下。”
宇文清離開後,言妃看着進來的司玄和沉安。
“母妃,你怎麽了啊?”
沉安看着言妃一如往昔的樣子,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她不開心。
她總覺得母妃不對勁,尤其是那塊玉佩之後,可是那塊玉佩不是對母妃身體好嗎?
沉安很是不解。
言妃看向沉安,眼中帶上了暖意。
“母妃有些事情想和司大人說,沉安你先下去吧。”
“可是......”
“聽話。”
“哦,好。”
沉安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言妃看着沉安離開後,才從位置上起來。
一時間大殿很是安靜。
“他走的時候好嗎?”
司玄聽到這看了言妃一眼,表情中沒有一絲疑惑,他緩緩說道。
“很安心,走的時候沒有痛苦、沒有遺憾,只有解脫。”
司玄說完看着言妃繼續說道。
“中了天殘毒,身體上的折磨卻遠不及心靈上的折磨,死去其實是最好的解脫。”
言妃聽到這忍不住雙手遮住臉,淚水劃滿臉頰。
“天殘毒。”
言妃自言自語的說道。
司玄看着言妃痛苦的樣子,此時也不知該是解恨還是憐憫,曾經他怨過她,即使她失憶了,可是義父的痛苦卻是實實在在的,可是另一個人卻什麽都忘了,做了另一個人的妻子,有着可愛的女兒,深受寵愛。
“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言妃看着司玄問道。
“三年前。”
“三年前。”
言妃輕聲念叨,三年前她的夢中多了一個身影。
你也想見我嗎,司辰。
司玄看着言妃忽然想問出一直想問的話。
“言妃娘娘,在你的心中,義父對于如今的你而言算什麽呢?”
言妃聽着這個話,笑了下。
“他對我而言,從未改變。”
聽到這話司玄忽然釋然了,他想義父聽到這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我第一次見到義父的時候是八歲,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孤兒,乞讨為生,一次被人打傷被扔到山裏,就是那一次遇到了義父,那個時候他整個人披着頭發,坐在輪椅上,仿佛一個山間野人,每天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遙望着一個方向,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京都皇宮的方向。”
言妃靜靜的聽着司玄的話。
“他救了我,或許在外人眼中他很是孤僻,可是對于我而言卻是對我最好的人,後來他收留了我,他教我武功、識字,卻從來不曾告訴我過去,可是我卻知道他的過去中有着很多的痛苦。”
“小的時候每次看着他被毒發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時候只能站在旁邊看着他,祈禱他能度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以為義父可能撐不過去了,可是每一次我都看着義父握着那塊玉佩,無意識的念着那一聲聲的“阿芷”撐了過去。因為義父的原因,我識字後便開始學醫,希望有一天能夠幫助義父解決病痛,只是這個時候義父只是靜靜的看着我,無喜無悲,不過卻默默的找來了醫術供我學習,偶爾還會指點我。”
看着司玄臉上露出的笑意,言妃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個時候真的很安寧,可是當我學醫略有小成時才恍覺有些事真的不是人力所能解決的,尤其還是大夏第一奇毒天蠶毒。義父将所有毒素全部壓制在腿上,導致終身只能坐在輪椅之上,困住了他的身體,但即使如此,天殘毒也在慢慢的蠶食他的身體,義父本就是學醫之人,他對醫術和毒的了解又豈是我能比較的,我用了很多辦法但是也阻止不了義父的離去,直到三年前義父即将大限的時候他才告訴了我他的往事。”
司玄看着言妃說道。
“他說他不能死,因為只要他活着,那麽阿芷不論在何方,都有人在等着她,在守候着她,即使他們再也無法相見,”
“他真傻。”
言妃笑着說道。
“可是若不是如此義父可能根本撐不下去。”
言妃摸着玉佩,問道。
“他當初是怎麽逃過去的,夏皇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當初夏皇是命令将義父五馬分屍的。”
“什麽,也對,他本就是那樣的人。”
“只是沒想到當初執行之人竟是曾經受過段林太子妃恩情的人,所以放了他一馬,找了另一具屍體代替,但是也只是留了他一條生命,最終能否活着也只剩天意,或許他也不覺得義父能活着吧,只是不想恩人之子死後不得安寧,可是義父偏偏撐了下去,一個人在深山老林中活了下來。”
司玄至今能回憶出義父的音容笑貌,雖然他不茍言笑,但是他卻覺得那是世間最和藹的老人,卻偏偏遭受了世間最多的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