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王阿姨見二人僵持,自以為是地出來打圓場:“謝教授不吃了呀?今天吃得蠻少的哎!南生快吃,吃完回學校伐?讓阿姨搭一下你的車!”

呂富貴給南生換了一輛寶馬,王阿姨一上車就啧啧稱贊,又打聽起南生的家裏,要給南生介紹對象。

呂南生心亂如麻,勉強壓住煩躁,把王阿姨放在她住的大學城城中村,直接闖上了高速。

他風馳電掣地跑出了市,又掉頭開回住的小區,卻沒有勇氣再看向謝岩之所在的樓層。

他不敢想謝岩之是因為什麽厭棄他,單單是不想他考這個念頭就幾乎壓垮了他。

接下來幾天,二人沒有再見面,謝岩之自以為點到為止地說清了,呂南生怯懦地不敢再上門。

如此這般地到了年底,南生被呂富貴一通電話叫回家過年。

南生在文生手下做事,很好地彌補了文生手段上的軟弱,對這個之前從沒注意過的孫子,呂富貴越看越滿意,年夜飯甚至讓南生坐在文生下首,親自夾了魚鰓肉給他。

五嬸李雪婷看出老爺子心思,當即便把南生高高捧起,又順勢把宿敵呂春陽砸入泥底:

“四哥呀,聽說那位謝先生在南生學校教書,果然教導有方啊,南生這不就嗖的一下,成了金鳳凰了嘛!”

呂富貴早就忘了“謝先生”是誰,他沒上過大學,還以為大學教授就和小學班主任差不多,點頭笑:“南生越來越像樣了,是該感謝一下他的老師們!文生啊,過了年,你拿點兒禮物,替家裏跑一趟!”

呂南生聽到提起謝岩之,瞬間一盆冷水澆到底,忙對文生使眼色。

呂文生便笑笑,說:“爺爺,南生已經畢業半年了,不必再去了吧?”

卻聽“啪”的一聲,呂春陽醉意朦胧地摔了筷子,東倒西歪地站起來:“他媽的,老子明天就去廢了那個姓謝的!”

呂南生斜眼看着他,手指鉗進手心,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你敢動他一根頭發,我就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呂富貴最重規矩孝道,看兒子當衆犯渾,一張胖臉立刻漲得通紅,拍桌子叫:“你個畜生對誰摔筷子呢!還不滾出去!”

老五呂杜陽立刻去拉他四哥,嘴裏不忘扇風添火:“四哥你喝多了吧,咋能對爸摔筷子瞪眼呢快跟弟弟出去醒醒酒!”

呂春陽酒意上湧,哪裏管老子、兄弟,他體型高大,肥壯有力,一把就把呂老五摔在地上,哎喲哎喲地直叫喚。

李雪婷看丈夫被摔,哪裏肯吃虧,往地上一坐,就哭天喊地起來。

老二呂民陽、老三呂建陽忙上去抓呂老四,妯娌們便去扶李雪婷,呂燕月姐妹在一邊捂着嘴笑,小孩子們都跳起來拍手。

呂富貴險些氣得厥過去,幸虧文生一把扶住。

呂富貴新娶的小妻子杜鵑替他發威:“你們要造反嗎?當着老爺子面這樣胡鬧!”

尖細的嗓音被湮沒在杯碗碟瓶碎裂聲中,杜鵑只得氣哼哼地扶着老爺子提前退場。

文生這才騰出手打電話叫家庭醫生,呂杜陽竟然一跤跌成了髋骨骨折,除夕夜住進了醫院,呂家直接被李雪婷鬧了個翻天覆地。

南生趁亂走了,一個人回到了謝岩之所在的城市,孤零零地度過了初一、初二。

初三一早,他鼓起勇氣把望遠鏡對準了謝岩之的客廳,驚奇地發現竟然坐滿了人。

呂南生癡癡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跳起來,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樓,闖入謝岩之所在樓層,堪堪來得及擋住即将觸及謝岩之臉頰的那只蒲扇大手。

“你誰啊?”一個滿頭銀發、腰背佝偻的小個子老太太搶出門來,叉着腰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呂南生,“做啥子管我們家的閑事?”

呂南生摔開蒲扇大手主人,擋在謝岩之面前:“你們是什麽人我不管,但是謝教授已經開門讓你們離開了,請不要再滋擾私宅!”

老太太依然叉着腰:“我是他媽!這是他爹!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你哪裏鑽出來的臭小子?”

站在門口的一個中年男人湊上來,扯了下老太太衣角:“媽,這可能是大哥的學生,咱們的事兒回頭再說,別讓大哥在外人面前難堪……”

“我呸!”老太太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怕什麽難堪?他自己絕了後,我們好心好意把壯壯過繼給他,兼祧兩家香火,多好的事兒啊!孩子上學的事兒解決了,他百年後也有人摔盆捧幡,這房子車子也沒有便宜外姓人!咋就一言不合要趕咱們出去,大過年的,他不嫌磕碜,咱們給他留啥臉?”

呂南生聽明白了,冷笑一聲就要輸出毒液。

外套下擺卻被扯了一下,只聽謝岩之清朗的嗓音在身後不疾不徐響起:“我有女兒,不需要過繼別的孩子!你們過年來看我,我很高興,可是過繼的事兒別再提了,否則只能請你們出去!”

老太太見勢不對,一拉旁邊剛伸手要打人的老頭,倆人同時坐在地上,嚎起來:“沒天理呀!大過年的,兒子要趕老子呀!大家快來看吶!還大學教授呢,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旁邊有一家鄰居開了門,掏出手機就要錄像。

謝岩之臉色灰敗,簡直要氣昏過去。

呂南生忽然轉身撲在他面前,大叫起來:“老師,您怎麽了?您別吓我,大夫說了您不能激動,會發病的呀!”

他轉頭沖着拿出手機的鄰居,“這位大姐,麻煩您打下120,我老師心髒病發作了!”

一邊說一邊推着謝岩之進電梯:“老師,堅持住,我這就送您去醫院!堅持住啊!”

“他有心髒病?”謝父驚訝地看着謝老太。

謝老太一翻白眼:“誰知道呢?快二十年沒見過了,沒想到還是這麽沒用!”

她徑直回到客廳裏,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份家業遲早得是咱們壯壯的!”

謝二毛期期艾艾地站在門口:“媽,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壯壯媽還在家裏等着回娘家呢!”

呂南生推着謝岩之直接下了地下停車場,打開副駕駛車門,把謝岩之抱進去,正要回身去拿輪椅,忽然被人從後面摟住。

一瞬間,他仿佛全身過了電,手足無措又疑窦叢生: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和我這麽親近,卻又不讓我報他的研究生?

謝岩之輕輕推開了他,拉上了車門。

呂南生收好輪椅,把車開出小區。

直到上了環城高速,才有一人開口,是謝岩之:“咱們,去哪兒?”

“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怎麽樣?”呂南生歪頭看着他,笑:“咱們去度假!”

“可是,咱們什麽都沒帶......”

“要帶什麽呢 ?有你,有我,有錢!”

謝岩之輕笑一聲,捂住臉:“沒想到人生第一次旅行,是這樣開始的!”

他捂了許久,南生忽然意識到他也許是在掩飾眼淚。

良久,謝岩之松開手,輕輕開口:“沒見過這樣的家人吧?只一味地索取,恨不得把人敲骨吸髓!”

“我見過更差的,”南生開着車,目視前方,“不只是差,是惡!您難以想象的惡!”

又是一陣沉默,謝岩之伸手輕輕握住了呂南生的肩。

呂南生因這接觸生出了勇氣:“為什麽不讓我報您的研究生?”

謝岩之驚訝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校規不允許呀!”

“校規?”呂南生更迷惑了。

謝岩之點頭:“不僅是校規,倫理道德也不準許!”

呂南生簡直摸不着頭腦,難道校規和倫理道德禁止教授仇人之子?

謝岩之看他傻乎乎的,忍不住笑了:“哪家學校會允許師生戀呢?尤其是直系導師和學生......”

“師生戀?!”

他的反應太過異常,謝岩之也疑惑起來,難道,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

“你?不是和我......”

呂南生靈光一閃,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沖擊了頭腦中的空白:戀人!這世間還有別的能媲美血緣的關系嗎?

他簡直握不住方向盤,思及謝岩之還在車上,強行壓抑住激跳的心髒。

幸虧不遠處就有一個服務區,呂南生停好車,一把握住謝岩之的雙手:“您是說,您和我,和我......”

他說不下去,謝岩之也反應過來,感情過去的半年都是在唱獨角戲!

看着呂南生如此激動,他心底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低聲回答:“你說想照顧我一生,我說‘好’!”

一生?!巨大的喜悅沖擊着南生的全身,他簡直控制不住地抱住謝岩之,大聲喊起來:“我願意!我願意照顧你一生!”

謝岩之回抱住他:“我也會,照顧你一生,如果你願意,我會盡我所能地陪着你,到最後......”

“陪你到最後”,南生簡直有種被餡餅砸暈的美妙感,沈雲蘇沒有陪他到最後,謝岩之可以!充滿惡意的賊老天終于放棄耍弄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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