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當晚,兩人在燕雲山景區的一家酒店留宿。
過年景區火爆,諾大的酒店,只剩下最貴的一間套房,呂南生眼都不眨地定了下來。
進了酒店房間,呂南生直接跪坐在謝岩之面前,依然不敢置信:“這是真的嗎?你是我的了!”
他第一次肆無忌憚地全身掃視着謝岩之,他如山水畫一般的眉眼,玉雕一般的肌膚,他溫暖的讓人發燙的靈魂......
以後,再也沒有人比我倆更親近!
謝岩之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全身發熱,不由得輕輕閉上了眼。
卻只得到一個緊緊的擁抱。
晚飯叫的酒店套餐,吃完飯,南生把浴缸洗刷了三遍,放好水讓謝岩之泡澡。
謝岩之一開始還有些害羞,後來發現呂南生正直不過地照顧他洗澡、擦身,又把他抱回床上按摩雙腿,全程目光純潔,動作規矩,不由得又是失落又是慚愧。
南生細心地安置他睡下,戀戀不舍地凝視良久,忍不住翻身上床,隔着被子抱住他,埋頭在他頭頸之間,呢喃道:“這是真的嗎?不是在做夢?我當真可以離你這麽近?”
其實還可以更近,謝岩之在心底吐槽,不過到底礙于為人師表的薄臉皮,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南生心滿意足地去外間睡了,想到謝岩之就在自己隔壁,酒店的雪色被褥都泛着甜絲絲的暖意。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他,南生捂着眼睛,憶起昨夜忘了給自己拉窗簾。
他翻身下床,先推門看了一眼,謝岩之在厚重窗簾護佑下,好夢正酣。
南生換了衣服,出去跑步,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自從第一次武力壓制呂春陽後,體能強悍已經是他的第一信念。
跑了半個小時,又對着一顆老樹練了近半個小時自由搏擊,時間已經過了八點鐘,他擔心謝岩之不方便用衛生間,跑步回去。
謝岩之果然已經起來了,正就着15臺的音樂在刷牙,聽見南生回來,吐了漱口水道:“你還會自由搏擊?”
“你看到了?”南生走過去幫他拿毛巾,看着他擦去臉上水漬,将他推回卧室。
“正好去拉窗簾看見的,”謝岩之穿上昨天的衣服,“看着挺有力度,我年輕時也想過要學,畢竟少年理想是做一名懲奸除惡的大俠!”
這個“奸惡”不會就是呂四吧?
南生心虛地沒敢接口,換了個話題:“我太不細心了,也沒給你買幾件衣服,等一下去附近商場轉轉好嗎?”
“好,”謝岩之點頭,回頭看着南生的雙眼,“我比你大得多,記住,咱們的衣食起居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他笑了笑,“去逛逛,給你多買幾件,畢竟年輕人都愛漂亮!”
呂南生真誠地說:“在我眼裏,您和我媽媽最漂亮!”
謝岩之囧住。
倆人到樓下餐廳吃了早餐,折回附近縣城去逛商場。
縣城商場比較親民,南生看了幾家都不滿意,轉身要走,謝岩之拉住他,有些好笑:“咱們出門在外,穿着舒适大方就行,哪裏那麽多講究?”
“第一次給你買衣服,當然要最好的!”
謝岩之又是一陣哭笑不得,這孩子年紀不大,怎麽一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樣,正是謝雲會喜歡的款,想到謝雲,又忍不住為她的擇偶觀發愁。
“真不知道什麽樣的家庭,才能養出你這樣的孩子?”
南生一慌,含含糊糊地:“就那樣家庭,父母雙亡,祖父砸錢,保姆帶大!”
謝岩之歪着頭,笑:“我看不止,一定有人給過你很多的愛,你現在才有多的來愛別人!”
“我媽媽很愛我,她陪我到十歲,熬不住了,撒下手走了!”
謝岩之嘆了口氣,他在為沈雲蘇嘆氣,南生心底一動:“你呢?也曾有人深深地愛着你嗎?”
謝岩之想了想:“小時候,爸媽還挺愛我的,我是長子,讀書成績好,他們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心血,給我蓋單獨的房間,有好吃的頭份一定先給我,走十幾裏山路送我去鎮上坐車......”
他沉默一會兒,繼續說,“這份恩情,什麽時候也回報不完,所以每個月發了工資,我都要先分一半給他們!”
“即便他們現在抛棄了你?”
“那是他們不懂,在他們的認知裏,一個人再有頭腦,殘了,一輩子也就完了,只能做累贅。若不是基因還有幾分用處,他們甚至不會送我去醫院,只會拉回家等死!”
“什麽叫基因有用?”
謝岩之笑了一下,笑容悲涼:“就是老謝家祖墳冒青煙,好不容易出了個聰明人,這支血脈不能斷了!後來,常芳找到他們,他們就串通起來,給我下了藥!”
南生震驚不已:“你被?”
“對,”謝岩之點點頭,平靜地說:“我被侵犯了!”
他頓了頓,接着說:“國內法律并不認同男性可以作此罪的客體,何況,常芳後來懷孕了,為了孩子,我只得和她結婚。為了養活新家庭,我不得不在網站上連載最俗套的網絡小說。”
“你還寫網絡小說?”南生愈發震驚了。
謝岩之這次笑意到達了眼底,這段往事對他來說應該是有幾分樂趣的:
“對,一開始是武俠,還因此交了幾個素未謀面的朋友。武俠沒落後,我改寫歷史類、奇幻、修仙,除了需要熬夜和對腰不友好外,收入還蠻好的,支撐我讀到碩士畢業。和常芳離婚時,我當時賬上還有二十多萬稿費,全給了她和謝雲,然後封筆,留校當助教,同時讀完了博士!”
南生近乎敬畏地問:“敢問閣下筆名?”
謝岩之笑着搖頭:“黑歷史,不提了!”
南生蹲下來抱着他的手,也搖:“說說嘛,我想多了解您!”
“站這麽久,你都不會腳酸嗎?”他把南生拉起來,“快去買衣服吧,回去還要洗一水,再晚,來不及幹了。”
倆人最終只一人買了一件薄款羽絨服、兩套加厚運動服、兩件羊毛衫、兩套秋衣秋褲、兩雙運動鞋以及內衣、睡衣、襪子若幹。
謝岩之的有白色、藍色、黃色、紫色、綠色,南生則基本是黑、灰、白經典色。
他們又在一樓商場大量采購生活用品,才心滿意足地滿載而歸。
回程路上,謝岩之忍不住又念叨起自己的衣服有裝嫩嫌疑,南生笑道:“您哪裏老了?今天的售賣員都說你是我的哥哥呢?”
南生對他先于沈雲蘇結婚生子這件事已經釋懷了,常芳,未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呂春陽!
在車廂這個幽閉空間,他忍不住再次開口:“還有人,深深地愛過你嗎?”
“有,就是你呀!”謝岩之笑吟吟地打趣,并沒有說出南生想聽的答案,
“第一次有人陪我逛到如此盡興,估計咱們買運動鞋那家的姑娘看出來了,哪有你這樣不厭其煩,耐心地給哥哥試穿十幾雙鞋子的弟弟呀!還兇人家小姑娘,不許別人靠近我!”
南生锲而不舍,繼續問:“除了我,還有嗎?”
謝岩之看他神色不對,意識到他是想問自己之前的戀情,他深吸了口氣:“有,高一時,同班的一個女孩。她長得很美,輕靈婉約,天真知性,仿佛墜入人間的精靈。”
他看了眼南生,南生專心平視遠方,娴熟地轉動着方向盤,細密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輕淡的剪影,光影一瞬間柔和了他立體的五官,竟然奇妙地與深遠的記憶有了鏈接。
“你有時候會有些像她,”話一出口,謝岩之就後悔了,什麽替身渣男發言?
南生驚慌起來:“有麽?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像?哈哈。”
他幹笑兩聲,簡直想要推門跳車。
“對不起,我失言了,”謝岩之頓了頓,接着說,
“後來,班裏舉辦讀書會,她一個女孩子,竟然上去讀了段《麥田裏的守望者》,引得一些不學無術家夥哄堂大笑,跳起來起哄,她面不改色地讀完了整個段落,然後如一位驕傲的公主安靜地回到了座位。”
“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找她搭話,慢慢地我們成了書友,摯友,又自然而然地成了男女朋友。高中三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停頓了下,補充,“幾乎和現在一樣快樂。”
南生輕笑一聲:“不用顧忌我,不管和誰在一起,只要你們快樂,哪怕從來沒有我呢,我也甘之如饴。後來呢?你們為什麽沒在一起?”
“後來她出國了,我出了事,便再沒有交集?”
“出國?”南生差點打錯方向盤,車身猛然震動一下,“誰告訴你的?”
“她的父親,我們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我只能求護士站打電話到她家裏,她父親親口說的,她到國外讀書,舉家搬遷,讓我不要再找她了……”
謝岩之捂住臉,南生知道他又在哭,他與自己的外公接觸不多,卻也知道他是一位剛正不阿的老教師,一定又是萬惡的呂春陽,不知道怎樣威脅了這位老人。
“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
謝岩之長出一口氣,慢慢平複了情緒:“一生不能忘,沈雲蘇!希望她有美滿喜樂的一生!”
她只有悲慘痛苦的半生,南生心痛如絞地想,比你還慘的金絲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