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朝殿中,趙臣書已經帶着一群老臣,來殿前直谏過幾回。

“不止大晉,從上些朝代開始,不論帝王還是王侯貴孫,都以功績劃分食邑,先帝創建晉朝,開拓南北疆域,開辟商道,促進南北經濟,減免百姓賦稅勞役...此等種種功績,百年來都是稀有的,可先帝在位卻說,他願将種種功績都給唯一的女兒銀符公主,所以這些食邑,都該是銀符公主所有,望請陛下看在先帝勞苦份上,歸還公主殿下!”

趙臣書帶領的這群臣子許多都是追随過先帝的,對先帝十足的忠誠,面對殿下這群人的相逼,惠帝顯然惱忿。

“卿家所說是什麽意思?是在控訴朕搶了侄女的財産嗎??”

“那幾座城的稅收不在朕手裏,去年江南水患,緊缺銀錢,而江南那邊剛好毗鄰那三座城,為了不耽誤救災時間,都是直接由江南郡守收了,直接用于水壩修建,賬目每月都送來,開支都是剛剛好持平,你們也查得到的,朕可一個銅錢都沒收到!”

皇帝怒摔折子。

“陛下息怒...”

趙臣書等人跪在殿中沉默下來。

江南那邊他派人查了,數額明顯對不上,缺的那個大口,跟惠帝在宜興一帶新建的酒池園林一對就對上了,但他一直苦無證據,他們将賬本很多都燒毀,皇帝又一味護着。

銀符公主雖然也興建行宮,但她沒有征徭役讓百姓建,而是用自己的玄策軍。

而且,所建的行宮,大多是作為偷偷收留難民們的地方,所以大都建在邊境一帶戰亂頻繁之地,都是為了震懾異族,所以才建造浮華。

“都給朕滾!”

這群谏臣們直接被攆。

左垣拄着拐杖站在不遠開外的地方,看着趙臣書被攆出殿後,又重新帶領臣下跪在石階下,不由嗤笑一聲:“一群廢物。”

他看完熱鬧,離開的時候恰好在內華門處遇見北辰國使者,使者望着他不懷好意地笑了:“聽說左驸馬以前是在都城大街上讨飯謀生的?”

“如今怎麽讨到皇宮裏來啊,而且...這前朝重地,恐怕驸馬爺不大方便在這吧?”

左垣向他略施平禮後,沒有搭理他的話,徑直往前。

被忽略的北辰國使者心裏憋悶,幾大步追上去,很快追上一個行動不便的少年。

他搶去他的拐杖,“驸馬不過仗着祖先顯靈走了狗屎運,讓你搭上銀符公主,才能在皇宮繁華之地上走,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原來不過是個乞丐?”

說完他将他拐杖扔到幾丈外,又砸了錠金元寶在拐杖旁。

“爬過去撿回拐杖,這錠金子就歸你。”

少年勾起一邊的唇角笑笑。

随即,他很上道似的,真的爬過去将拐杖撿起,拍了拍拐杖上的塵灰,然後将金子收進衣袖。

“那真的是,多謝大爺的金子了。”

少年薄薄的眼皮掀起,語氣散漫,說完頭也沒回,毫不在意地拄杖走了。

等他微瘸的身影走出老遠,使者才反應過來,好像被他坑了金子了。

·

銀符公主今日從清心殿搬回拜月宮,剛進宮門,就聽見拜月臺第八層樓門昨夜開了,裏頭的藏獒犬屍首被毀壞的消息。

銀符心髒“咯噔”一聲,趕緊上樓。

窗戶和門戶被洞開,靈臺前那個琉璃缸,此時已然空了,裏頭被浸泡的藏獒犬屍首,此時被橫陳在八丈高臺之下,拜月宮宮牆外那個小道上,從樓上望下去,那狗屍首已然被摔成肉泥。

她又失魂落魄地提起裙擺下來,跑到宮牆外那個狹小的宮道。

“到底誰幹的?拜月宮剛給回我們殿下,你們就做事如此不小心!是認為我們殿下治不了你們了是嗎??”素紅大聲斥罵那些宮婢道。

留下來打理拜月宮的都是一些新來不久的小宮婢,她們平日裏只是灑灑掃修修園子,根本就不知道拜月臺第八層的鑰匙在哪。

“那天知道鑰匙所在的,除了本宮和小垣,就只有成芸皇姐了...”

銀符将事情鬧到了聖上跟前,成芸和皇後都來了。

“昨夜芸兒一直在本宮那裏下棋,下到後半夜,根本沒時間叫人去做這種事,”皇後道,“拜月宮如今都是你的人在守着,芸兒宮裏的人來沒來,你不清楚嗎?”

皇後這番話讓銀符一愕,果真是這樣。

她仔細盤問過拜月宮裏當值的所有人,昨日都沒有外宮的人進來過,且拜月宮中的人全都換過了,都是些與成芸宮中人沒有任何關系的,這幾天也沒有接觸過別的宮的人。

但鑰匙之事,确實只有她和小垣看到。

難道...

“會不會,是驸馬做的?”皇帝嘆了一聲,随後道,“銀兒你不是說當時還有驸馬在場嗎?你只懷疑自己姐妹,卻對自己的驸馬偏心,不大好吧?”

銀符的心亂了。

小美被弄成這樣,原本她就挺亂的,現下在這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她早已失去理智的判斷。

左垣被帶了上來。

當少年得悉,那具儲藏在第八層的狗屍體被毀壞後,眼神微眯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

他眼眸黑沉,神情冷靜,看不出任何驚訝或者詫異。

難道真是他幹的...

銀符暗暗地想。

可是...他為何這麽做?因為她逼他說秘密了?不至于吧...

銀符用淚眸望着他。

“就是他!就是驸馬!奴婢想起來了,昨夜...奴婢灑掃的時候,看見左驸馬在拜月臺下盤桓了好久,後來不見了,然後早上就看到...”

這時一個小宮婢突然指着少年道。

少年眼神淩厲起來,瞪着那個小宮婢看,吓得那個小宮婢瑟縮了一下低下頭。

“銀兒,你看你錯怪芸兒了。”皇帝一副慈父模樣,嘆道:“朕對你,和對朕的子女一樣,從不偏幫着誰,但你這次确實做得有些偏頗,怎麽能毫無證據就一口咬定是自己皇姐呢?傳出去你皇姐還要不要名聲了?”

銀符淚汪汪望向少年,“你...被冤枉了是不是?”

“我說我沒做,殿下相信嗎?”少年道。

“殿下不要信他!”這時大殿上來了一人,是北辰國使者。

北辰國使者向晉帝和皇後等人行禮後,徐徐道:“昨日我路遇左驸馬,因為見驸馬爺和公主殿下感情很要好,就突發奇想開了個玩笑,扔給驸馬爺一錠金子,跟他打賭,讓他把公主惹哭,沒想到他會幹出這種事,那狗對公主殿下很重要吧?”

皇帝皺了皺眉,随即當場命人給左垣搜身,又搜他的住處。

結果真的在他身上搜到一錠金子。

“就是這個,就是這錠金子,金子底部有我們北辰國國君的刻記的。”

把金子調轉過來,發現還真是。

銀符一臉不可置信:“你...”

左垣看了看惠帝,又看了看使者,最後點點頭,“是,是我做的。”

聽少年一口承認,銀符低頭沉靜下來。

惠帝道:“既然家賊找到了,又是銀兒自己的驸馬,要如何處置,銀兒自己決定吧,不過,這種人心思卑劣、目光短淺,實在不堪為驸馬,休是休定的了。”

銀符一聽,愣了愣,想到自己還沒偷偷協助過男主渡過難劫,要是這時候把他休了,她就不能在“死後”改頭換命了!

于是慌忙收起眼淚,道:“算了,不過一條死掉的狗罷了,本宮怎麽可能為了一個死物跟驸馬計較?”

她臉變得很快,眼淚一抹,立馬就一副笑意盈然的模樣牽起少年的手。

“小垣啊,你是想打着激怒本宮,好讓本宮把你休棄的主意的話,就請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她笑得妖媚又爛漫,用一根手指戳了他額頭一下,

“本宮才舍不得放,你那樣漂亮的人兒。”

她像個淫`魔惡霸似的,咬緊搶來的漂亮小媳婦不放。

惠帝和成芸他們立馬都變了臉。

“皇妹剛才誤會皇姐了,一句道歉話沒有,輪到自己驸馬了就如此偏心!”

“對不起皇姐,剛剛是本宮不對,不應該在沒拿到證據的情況下就急着打草驚蛇。”

銀符從善如流道歉道。

成芸反應過來這話味道不對,她立馬又道歉道:“皇姐對不起啊,妹妹平日耽于逸樂,疏懶學習,偶爾有些成語用得不準,皇姐一向知書達禮,有文化有涵養,你會原諒妹妹的是吧?”

“至于偏心,”她笑得更爛漫,“這誰心髒長在中間啊...”

·

銀符把少年帶回去,剛剛在大殿上為了不被逼着休棄驸馬,對他寬容大量。

可她是惡毒反派啊!當惡毒反派的話,有權力在人後...對男主報複的吧?

“小垣...”她突然笑着轉過身。

“小美真是你推下去的嗎?”

左垣想,以這家夥這麽沖動貿然找上聖殿對峙的行為來看,腦子應該不好使,還是不讓她知道避免打草驚蛇的好。

于是點點頭,“哦,我幹的。”

“你!!”銀符氣死,“你不要以為你是男主本宮就不敢拿你怎麽樣!!”

“你去給小美磕頭跪拜!跪到小美說原諒你為止!”

“嗯,好的,殿下。”他就這麽淡淡地應了,還立馬拄杖動身前去。

今夜電閃雷鳴,眼看着很快就有一場暴雨。

銀符坐在拜月臺的頂層靠牆邊,看着底下宮牆外的狹細宮道。

宮道上的陳年腐狗屍體已經被清理掉了,少年還長跪在那個地方,不停地磕頭,把頭磕得頭破血流。

“殿下,奴婢覺得這宮裏人手不足,又去調了幾名宮人過來打理,這位茹嬷嬷雖然此前一直在冷宮,可奴婢最近才知道,她竟然是伺候過大夏皇朝好幾代儲君的,後來年邁請求住進冷巷,奴婢是聽說她有通靈能力,知道殿下想念小美,所以特地把她帶來給殿下的。”

銀符看着眼前這位瞎眼老媪,“你能通靈?那你能找到本宮父皇嗎?”

老媪跪倒:“回禀公主殿下,老奴只能與動物通靈,知道一些事,不能聯系亡人,也不是所有動物都能通靈。”

銀符嘆了口氣,“你以前伺候過大夏儲君?能說點前朝的事給本宮聽聽嗎?本宮現在...”

“特別怨恨一個人!想聽些關于夏朝皇孫坎坷倒黴的事跡,來松緩松緩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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