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左垣在淨室時聽聞外頭的動靜,得知她匆忙進宮後,就立馬派暗線跟着她。
此時暗線回來禀報消息:“果然不出主上所料,宮中暗線看見銀符公主去找皇帝了,還偷聽到一個消息。”
左垣本來在給自己受傷的肩膀換紗帶,聽完暗線回禀的消息,紗帶一用力,勒進傷口,血又溢了出來。
銀符回府的時候,左垣已經将自己拾綴幹淨,重新躺到床上。
她看見他光天化日只披一件單薄中衣斜靠在她床上,下意識眼神閃避,清咳了聲:“小垣啊,既然酒醒,就該離開了,本宮還有要事要忙。”
“殿下能有什麽要事呢?”左垣雙眸像獵豹一樣,緊緊盯住她,“殿下的要事,不就是要與臣合作,殺死皇帝嗎?”
銀符愣了愣,轉身過來,“你答應了?”
“不答應...能行嗎?”他咬着槽牙,擠出的笑容裏有了一絲血腥氣。
銀符因為玄策軍落入狗皇帝手裏的事,正煩惱着打算緊急将幾位參謀叫來商量對策。
沒想到突然從左垣口中得到好消息。
太好了,她離“完美謝幕”的計劃,又近一步了。
她想把左垣留下來商議具體如何“恩愛”的細節,但想到化州和彭州兩地的百姓和玄策軍,又覺得現節骨眼不能自私地只想自己的事情。
雖然這個世界是個話本,但話本裏的芸芸衆生、她的玄策軍,實實在在生活在這裏的人,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個虛幻啊!
她跌倒過感覺到痛,那針刺自己,也會疼,這些感受是實實在在的,她并不能說這些都是假的。
那麽,在這裏生活的人,他們同樣也是。
就算她知道命定的結局,結果不能改變,但若讓她看着玄策軍被俘,看着化州和彭州兩地的人淪陷,她還真的做不到。
但她不能去北辰國,難道真的要把張甄找出來獻給惠帝?
見她頓在那裏久久不作聲,左垣一把将她扯了進懷。
“殿下上次說的,單純結盟會沒有安全感,要情人的關系,或是成親什麽的,殿下打算怎麽做呢?”
“我會幫殿下,殺了任何你想除掉的人,殿下信我麽?”
他手臂烙鐵一樣锢緊她,眼尾有些泛紅。
皇帝我來殺,北辰國國君我來殺,只是你能信我,不去動我師父嗎?
“我會幫殿下的,只是殿下你...是否又能給我...真正我想要的東西?”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覺得自己很卑微了。
他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為何重來一輩子,最後他在她面前,還是要如此卑微。
“殿下上次把自己的秘密說了,如果殿下不放心,臣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殿下,我們之間...還能有信任嗎?”
他顫抖着聲音。
“臣原名,陸原,字靈均。”
聽見這昭示着他是前朝皇太孫的秘密時,銀符她沒有一點驚訝。
果然...
“臣待會,要秘密出去婁城,同我師父彙合,殿下等臣回來再商量往後的計劃,好嗎?”
“好,那你快去吧,但你這次行動是不是需要掩人耳目?那你真的找對人了,本宮這有密道送你出城,等你出城後,本宮就裝作在屋裏同你溫存,再也不出門,直到你回。”
剛剛,她聽見“婁城”和“師父”這些字眼時,眼神亮了亮,果然...
看着她臉上的假笑,左垣心灰意冷,涼涼地笑了聲:“嗯,等臣回來。”
左垣從密道出去前,對銀符的态度溫柔,等他和他的部下從密道出城後,他轉身看着後方,臉上立馬換成肅殺之色,對部下下命道:“一旦發現銀符公主出現在婁城,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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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垣為了給軍中湊齊糧草,原計劃是去色`誘銀符,然後藥倒她,利用她做煙霧掩護,自己趁夜帶小支隊伍從封城出境,繞從敵軍後方,搶劫北清軍糧草。
誰知昨夜他都把自己灌醉了,又用她慣愛的伎倆,她依舊沒有上當。
反而是把他衣裳撩`開,隔空好像把他都摸遍了,又好似沒摸,反而好幾次都把他撩`得差點忍不住反撲,要不是害怕知道她會為了某個人激烈反抗的話。
他決定耐心再等一天,等她主動上當,沒想到第二天,她就急匆匆跑去找惠帝,被惠帝要求她抓拿張甄。
上輩子是因為她把惠帝逼得狗急跳牆反咬,寧肯把大半江山拱手讓與北清國,也要協同北清國剿殺她的玄策軍,她是在迫于無奈的情況下,出賣他,抓走他師父張甄,以交換玄策軍。
可這輩子她根本沒對惠帝做什麽,可最後仍是像無法改變歷史似的,惠帝因為不堪北清和內亂,這次變成同北辰國借兵,逼迫她要麽交自己,要麽用張甄換自己。
惠帝已經知道了他和張甄的聯系,又得知如今他和她的關系不一般,定會要求她從他身上下手。
與其看着她像上輩子一樣,把他哄騙得團團轉,最後害死師父和那些部下,還不如直接引`誘她去一個地方。
只要她上當前去,這輩子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本來四年前從她把他當交易進行交換開始,他的心徹底死了。
上輩子沒及早把她殺死已經是遺留了一個禍端,這輩子既然自己知道那些事,為何還把她性命留至今時今日呢?早該殺了...
思及此,左垣也不再猶豫,立馬動身帶領部下出發前往婁城後方的封城出境,突襲北清糧倉。
抵達封城即将出境之際,左垣在邊境領兵原地徘徊了許久,久到部下們忍不住問:“主上,我們還要等待何時?”
左垣馬前眺望了後方許久,心不在焉道:“再等會兒吧。”
過了一會,終于看見一名暗衛從遠處快馬疾馳而來,快将趕到時飛身而去,落到左垣身前屈身。
“回禀主上,銀符公主在主上離開後,果然快馬抄近路趕往婁城,如今人大概快抵達了。”
左垣神色冰冷,手指曲了曲。
“請主上發話,是否要剿殺。”
“張先生那邊怎樣了?”
“屬下已經派人貼身保護張先生,主上不用擔心。”
“請主上示意,是否立即剿殺。”
“先讓婁城那邊的人盯着,随時把她一切行動回報。”
“是,主上。”
突襲糧倉之事不宜再繼續拖了,他只能抓緊前往。
趁着北清國注意力在邊境,他們一支隊伍繞其後方待準時機,本來只需看準機會就能突擊進去,豈料發動攻擊之際,後方突然傳來緊要消息,說是銀符公主剛到婁城就不見蹤影。
左垣一路都在想着這事,沒法集中心裏突圍,中途被敵軍發現了行蹤,立馬調動人馬迎戰。
鑒于大晉境內如今的形勢,左垣只能帶一小支隊伍出境,打的也是出其不意的戰略,但倘若中途被敵方發現,那就很不妙了。
很快,由于敵方迅速集結起兵力,左垣帶領的部下來到馬聰坡位置便被擊潰散。
戰鬥中突迎惡劣天氣,巨大的黃霧把他們分散開,最後他只領着其中幾個部下,躲進山谷。
糧草劫不到,身上的水和糧食也不夠,被困于此消息閉塞,完全不知外面情況,更不敢貿然沖出去受死。
現在已經完全陷入絕境。
“主上,現在我們劫糧草計劃失敗,那好幾個州郡的弟兄們要是沒糧草渡過此關,沒多久就要被朝廷的人揪出來了...”
一個部下灰頭土臉地靠在矮坡上,愁嘆道。
“別說那些弟兄們了,現在我們自己也自身難保,随身帶的糧食和水已經沒多少了,再繼續躲下去,恐怕...”一個老将幹裂着唇,拿來半壺水和一張馍遞給左垣,“馍少了點,只能委屈主上...”
“你吃吧,我不餓。”左垣将水和馍推回去道。
“這...”
“我們身上的糧食,還剩多少天?”他站起命人點算道,心裏盤劃着該如何突圍出去。
得知糧食只夠支撐兩天,而這場霧霾天氣結束,預計還需要五天。
他只能獨自冒險了。
相信敵軍此時肯定也有部分人像他們一樣,被霧霾困在某處,只要他找到其中一處,搶得糧食再熬一兩天就行。
到了第二天,糧食幾乎耗盡,水也沒有了,有個老兵又饑又渴之下暈倒了。
他要出去的時候又被部下阻止,“主上不能這時候有事,等屬下去吧!”
“回去!”他喝道,指了指他身上的傷,“上回的箭你替我擋的,現在隊伍裏,只剩我身上的傷最輕,我不去難道看着你們傷重受死?白送的死,搶得了糧食嗎?”
左垣二話不說,按回了那将士。
“主上...”
黃霧持續不斷撲襲,對面矮山附近似乎也集結着一夥士兵,影影綽綽的,似乎是北清國的綠甲士兵。
那些士兵自身攜帶的糧草似乎也不充足了,只能挺而冒險出去找吃。
結果很倒黴,就被一冷臉煞神盯上跟回了洞穴,沒過一會,洞穴裏發出陣陣哀嚎,血腥氣四溢。
洞穴裏至少藏了四五十名北清兵,左垣以一敵衆,身上挂了彩,臉上被劃出一道從眼眉到後耳廓的血痕,站起拍拍身上塵灰,吐掉一口腥血,終于把最後一名士兵打倒。
此時他眼睛被血模糊,後腰一道皮肉外翻的刀傷,走路有些搖擺,拎着滿滿的糧食滿載而歸。
突然,身後一個死沒斷氣的士兵手裏握緊了短刀,艱難站起,朝他身後沖來。
“噗嗤”一聲,刀從後方貫穿進來。
綠甲士兵倒地,死時雙眼瞪大,手裏還牢牢握着那把短刀。
“讓你們...讓你們磕傷本宮的臉!!”
身後一蓬頭垢發的女子,雙眸氤氲發紅,狀若瘋狂,雙手一直打顫着握住一把帶血的刀,她身後是一堆剛掙開的繩索。
左垣看見她的時候,她手中的刀已經抖得握不住了,她看着他,淚水終于一點點溢出。
“小...小垣...本宮終于找到你了,嗚嗚嗚...”